千呼万唤始出来,今天总算轮到说一说这个一臭万年解千愁的臭冬瓜了。臭香并存,甬菜一绝。过年时,满桌子的大鱼大肉,吃得昏天黑地,简直醉生梦死的感觉。此时唯有端上来一盘臭冬瓜,方可一解浑浑噩噩舌尖麻木之感。恰似那一缕清新的春风骤然吹进心中,豁然开朗,拂去所有对食物的倦怠,舌尖顿时恢复了知觉一般。真正是解腻的好下饭啊。其欲臭还香之味,连火宫殿臭豆腐都要甘拜下风。
其实冬瓜不是一种很珍稀的蔬菜,长相也是猪八戒似的,肥硕不堪。可以说其貌不扬,蔬菜里实数地位比较寒酸的。不过去皮之后,做出的菜式却是摇身一变,晶莹如玉,身形纤秀。
有次看一个厨师大赛,评委给出一道题:要选材不贵,做法简单,但是做出的菜必须高端大气上档次。有个厨师就做了一个黄金菊花,朵朵金黄色栩栩如生的菊花,悠然绽放在洁白的盘子里,纤长的菊花瓣丝丝缕缕,着实是秀色可餐啊。
谁都未曾想原材料竟然是其貌不扬的冬瓜,做法也不是很复杂。就是冬瓜切一寸见方的小块,
再两根筷子放在桌上,冬瓜块放在筷子中间,横切片,不切到底,再竖切,
就成了菊花花瓣,轻腌出水。
粘上些生粉和芝士粉,油锅一炸,那蔫头巴脑的冬瓜花朵在油锅内蓦然怒放,
犹如生命里突然被注入新的力量,那感觉,很是震撼。那时候,冬瓜只有几毛一斤。真正是出身贫寒卑微,几番发奋,扶摇而上荣伴圣君侧。
而做成臭冬瓜,则是另一种特立独行的生命修行。浙东人对臭味菜自古就特别擅长:绍兴臭豆腐、上虞臭千张、宁波臭冬瓜,皆"臭"名远扬五湖四海,奇幻滋味独霸一方,实乃傲立中华美食的一朵奇葩。 香港当年著名的船王包玉刚先生,老家就是宁波。他回到家乡的时候,宁波最著名的状元楼,专门为包先生精心准备了鱼翅、海参、鲍鱼、干贝等各种高档海鲜以及名贵的时令鲜蔬。却没想到进餐时,这位大老板对所有的高档菜肴均不感兴趣,出人意料地点了一道在宁波可以说是身份最低鄙的臭冬瓜。臭冬瓜啊,那在以前是穷人吃的,很难登大雅之堂的。状元楼怎么可能会有!这可急坏了负责接待的餐厅的经理,他绞尽脑汁,发动所有员工,全宁波四处寻找,终于从乡下一个老太太家里的犄角旮旯里寻了来。
包先生吃了之后很是满意,席间他感慨万分:我在香港想臭冬瓜想了整整四十多年了,到今天才得以如愿以偿啊!
此事传开之后,海外的宁波帮纷至沓来,也都想要一尝臭冬瓜的绝世味道,以解思乡之苦。自此,身份卑微的臭冬瓜如甄嬛娘娘迅速上位,秒杀一切殿堂级名菜逆袭成为宁波各大菜馆的头号招牌菜。做生意有着精明头脑的宁波人,还把它包装出口,销往世界各地。可见这家乡味道宛如"莼鲈之思"。这样一来,吃臭冬瓜有了一份乡情,一种文化,一种对宁波老底子的依恋。
集鲜、香、臭于一体的臭冬瓜,有如宁波百姓家常菜的灵魂。温柔不做作,坦诚不隐瞒。如你一个多年老友,深深地体己你,也给你看他所有的臭脾气。
臭冬瓜最大的特点就是,柔嫩中夹杂着一股清清爽爽、香香酥酥的臭,溶在舌尖,浸润丹田。有种欲语还休,又臭又香的绝世妖娆之态。
风味独特,奇香奇臭,健脾开胃,老少皆宜。多年来,宁波人对其有如对待初恋情人,剪不断理还乱,念念不忘,一往情深。每年入秋,取用本地产白皮冬瓜,
切成两寸见方,留皮去瓤后洗净。
做臭冬瓜是很多宁波人家都会的手艺,但是冬瓜的好坏、放盐的量、盛放的容器、臭卤的好坏、腌制时间的长短,每一环节都会影响最终出品的口感。老底子宁波人都有自己的私藏秘方,因此,每家每户的三臭做出来之后,口味都不尽相同。
具体制作方法有两种,一种熟腌,一种生腌。熟腌可以切小一点,放入开水锅中焖软,捞出凉透,加盐,再臭海菜卤里浸一浸。饭锅上蒸一下,浇上麻油或菜籽油,喷喷香,白饭有三碗好过。
缺点是不能做多,日子吃不长。生腌,块子就要切大些,否则发酵过程中,一旦化水就捞不出来了。直接一层冬瓜一层盐,厚厚的腌制,于酒甏中码好后。倒入少许臭海菜卤,再密封起来置于阴凉处。臭卤中的乳酸菌促使冬瓜自行发酵,只需半月,臭冬瓜即可食用。此时的冬瓜块软烂,臭气肆虐。一般人初闻,简直无法忍受那种味道。然而一旦经过清水的浸洗,佐以蒜末、辣椒、葱花等料蒸煮后,
却是绵软鲜柔、臭香无比。夏吃,有解暑、凉血、开胃功效;冬食,有驱燥、通气、提味作用。周作人曾赞道:"名臭而实香,没富贵气味;滋味悠长,独一无二。"
关于臭冬瓜的来历,据说以前浙东渔民出远海捕鱼,一个来回就得数月甚至大半年。出海前,船上需要贮存足大量蔬菜,冬瓜价格低廉且易储存,装在坛坛罐罐里,渔船返回的时间也不固定,时间一长,发酵变臭在所难免;渔民一向都生活节俭,哪里会舍得倒掉。于是想借着蒜末香油来祛除臭味;谁知,这个臭掉的冬瓜竟然臭中蕴香,出奇的好吃,宛如一个养在深闺不施脂粉的奇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叫人连连称奇。后经过几代人的不断改良,便有了当今的重口味盖世无双的"宁波臭冬瓜"。
话说这个臭冬瓜,颜值吓人,才华过人。声名在外,好多人仍是"闻风丧胆"。但对于好这一口的宁波人而言,臭冬瓜绝对是不可或缺的餐桌日常。况且现在的臭冬瓜真正是今非昔比,早已不再是以前贫苦人家的果腹下饭,而是很多崇尚美食极致吃货的至味,给甬菜乃至世界美食篇章增添了一抹浓重的诡谲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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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雕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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