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文|汪京
霜降是秋天的最后一次回眸。初冬的寒冷来得猝不及防,一阵风来,单衣薄衫会让人禁不住瑟瑟发抖。这天傍晚,暮色已经降临,我独立在华灯初上的街头,眼前车水马龙,耳畔乐曲悠扬。恰逢看到手机里一则新闻——他把葬礼变婚礼,送别陪伴12年的:新娘。35岁的徐世南,和身穿婚纱却因罹患乳腺癌去世的杨柳,在大连市殡仪馆做完了最后的道别。刹那间,心为之震颤,似有万语千言,却默然无语。如同雪莱所言:浅水是喧哗的,深水是沉默的。这世上终归还有真爱!感动,惊叹,甚至羡慕这不幸生命的哀悼。生与死,真情与假意,人性在灾难面前无法掩饰,展露无遗。每个人的选择会有不同,但都会有理直气壮的备注说明,正如“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对于这个秋末的夜幕降临,我的内心充满恐惧。也许是出生的时间与此吻合,也许是与生俱来的感觉,也许是当时心情使然,总之这种恐惧感随着暮色毫无征兆地突然降临,且随着暮色的深沉一点点加重,直到黑夜完全包裹身心,我才渐渐释然。这种感受刻骨铭心。“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在常人眼里,夜幕降临就是晚上,可在我眼里,它们却不尽相同。夜幕降临是白天和夜晚的临界点,告别白天迎来夜晚,这时的天空由明亮转为暗淡。即便眷恋昼日的欢乐和光明,也抵挡不了夜晚的寂寥和黑暗。无限光明与无边的黑暗交织,这就是我们为之眷恋而又奈何不得的人世间。这人间有黑暗,但是不怕,因为我们总会向着光明行走。该来的一定会到来,该走的一定会离开。“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叠叠青叶,肃肃柱梁,隔水灯火,谁启轩窗。
如果不是霓虹灯的璀璨,不是路灯的点缀,如果没有月圆的光芒,没有星星的闪烁,我们会瞬间被黑暗吞噬,唯一暖人的是从千家万户窗口里溢出的温馨灯光。每一只船总要有一个码头,每一只雀总得有一方巢穴。我们爱自己的家,总希望在进门时,有人正等着我们的归来。无须仪式,贴心就好。一桌菜肴,无关丰盛;孩子的呼喊,不必动听,却充满温度;拖鞋随意,沙发柔软。爱的港湾才让人因此留念。廊桥石椅上和衣而睡的流浪汉,街头角落里以破旧行李为家当的乞丐,还有公园里以天为被以椅为床的陌路人,他们都与温馨无缘。如果没有爱,就没有温馨可言。如同《美女与野兽》里野兽独居时冰冷的宫殿,虽尽奢华,却充满窒息的味道。
诗人聂鲁达在《在生命的脉络》中写道:树叶在秋天滑落的时候才是最美的,冬天在一夜之间就来临了,然后带走所有的累积。当华美的叶片落尽,生命的脉络才历历可见。我曾在白昼时站立在河畔的银杏树下,仰头注视清晰的树干和枝丫,轻盈的步伐落在金黄的银杏叶上,我仿佛闻到了伴有银杏果味道的泥土芬芳,憧憬着来年的满树葱茏。
无论我怎样遐想,夜晚还是笼罩了整个世界。日出之美,在于脱胎于黑暗。当生活被世俗绑架,我们要学会丰子恺所说的:既然无处可逃,不如喜悦;既然没有净土,不如静心;既然没能如愿,不如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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