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至德二年(公元757年),用“喜忧参半”四个字,根本不足以形容杜甫的冰火两重天,这一年,既是他人生的高光时刻,也是他仕途的至暗时期。

明朝有封事,数问夜如何。”,四月,风尘仆仆的杜甫总算在凤翔见到了唐肃宗,肃宗赏其才,于五月十六日授他为左拾遗,虽然官职不大,但接近权利中心,对其仕途发展极为有利。

同年五月,受门客董庭兰受贿事件牵连,宰相房琯被贬,其实,唐肃宗罢免房琯另有原因,只因房琯是其父唐玄宗的宠臣,他怕房琯倒戈于己不利。

可惜,杜甫没有料到事情的复杂,竟然不识时务地上疏为好友开脱,由此触怒唐肃宗,结果很严重,幸亏宰相张镐等人极力营救,才免于牢狱之灾。

杜甫晚年一首表达孤独的诗(杜甫作于流寓途中的一首小诗)(1)

虽然杜甫还在左拾遗任上,但是唐肃宗已不再信任他,次年,房琯在度遭贬,杜甫亦受牵连被贬为华州司空参军,至此,离他“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政治理想越来越远了。

如被赐金放还的李白,被放归田园的孟浩然,历此一劫,杜甫的仕途也算走到了尽头,想要东山再起,再次进入权力中心,恐怕不易。

乾元二年(公元759年),杜甫在秦州西枝村偶遇旧友赞公,赞公是长安城大云寺的住持,因与房琯过从甚密,也一同遭贬。

赞公汤休徒,好静心足素。昨枉霞上作,盛论言中趣。”,杜甫在赞公这里流连多日,并作诗以记,以下分享的这首《宿赞公房》就是其中的一首。

杜甫晚年一首表达孤独的诗(杜甫作于流寓途中的一首小诗)(2)

杖锡何来此,秋风已飒然。

雨荒深院菊,霜倒半池莲。

放逐宁违性,虚空不离禅。

相逢成夜宿,陇月向人圆。——唐 杜甫《宿赞公房》

简译:

高僧您怎么会来到这里?在这个秋风飒飒的时节,我与您偶然相逢在此处。

秋雨凄凉,让您庭院里的菊花凋零殆尽,寒霜凛冽,那池中的莲花都已倾倒。

纵使遭到贬谪放逐,也绝不肯违背自己的初心,就算身居荒野,也不放弃修禅。

今夜与您相逢共宿,我的心情是多么愉悦,就连那陇上的明月也向我们现出圆圆的光影。

杜甫晚年一首表达孤独的诗(杜甫作于流寓途中的一首小诗)(3)

赏析:

同是天涯沦落人,失意之人乱世相逢,自是有太多的话要向彼此倾诉,而彼时,在那个凄凉的秋天,杜甫的心情亦如这寒秋一般风雨凄迷,但是,因为遇见了赞公,一切就有了不同。

杖锡何来此?”,诗的首句用反问起笔,表达惊愕之情,因为杜甫之前并不知道高僧赞公也会遭贬,而且还到了这么荒凉的地方,可见政治的残酷性。“杖锡”即手持锡杖。

次句“秋风已飒然”既是点明时令,也是渲染氛围,自古逢秋悲寂寥,何况彼时都是失意之人,因为同一件事遭贬,自然对形势十分了解,所以他不在继续追问“何来此”。

继而是以飒飒秋风代之,人生已多风雨,往事不要再提,就如辛弃疾的:“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杜甫晚年一首表达孤独的诗(杜甫作于流寓途中的一首小诗)(4)

雨荒深院菊,霜倒半池莲。”,三、四句写赞公居所的破败和荒凉,深秋时节,苦雨凄风,庭院里的菊花一片零落,池塘里的荷花也被严霜摧残,触目皆是无尽的荒凉和萧条,同时这也是赞公所遭不公待遇的写照。

五,六句翻转,宕开一笔,一反前四句的低迷,“放逐宁违性”,赞公并未被外在的环境所影响,即便是遭到了不公正的待遇,惨遭放逐,也不违背初心,恰恰,这深山老林正好适合他的潜心修行,“”是岂能之意。

“虚空不离禅”,出家人四大皆空,什么荣辱贵贱,皆不过虚无一场,专心修禅,外在的一切都不会打扰到自己,这两句话既是对赞公的誉美,也是对自己的慰勉,什么贬谪、放逐,都不过是小事一桩,又什么可纠结的呢,“虚空”即荒野无人处。

相逢成夜宿,陇月向人圆。”,最后两句写夜宿赞公居所,抒发与好友重逢的喜悦之情,同时也借月圆表达自己身受赞公感染,心地变得宽敞明亮,不再有患得患失之情,“陇月”是洁白明亮的月亮。

杜甫晚年一首表达孤独的诗(杜甫作于流寓途中的一首小诗)(5)

写在后面:

杜甫的这首《宿赞公房》极富禅意,读来给人意犹未尽之感,前四句写遭贬后的愤懑和凄苦,是黯然神伤,后四句写遇赞公后的坦然自若,是豁然开朗,抒发了身处逆境时的人生态度,那就是乐观和豁达。

我心自有光明月,千古团圆永无缺。赞公虽然身处凄寒之地,但因其心地明亮,就如中空的明月那般,所以也就不觉失落和寂寥。

赞公处变不惊的人生态度,同样感染了夜宿于此的诗人,朗朗明月,使得原本悲戚的他变得宁静安详、物我两忘。

福祸相依,杜甫在这一次的放逐期间,写出了著名的三吏、三别,以及代表他和李白真挚友情的《梦李白二首》、《寄李白二十韵》、《天末怀李白》等,还有写给高适等众多好友的佳作,无一不是精品。 “放逐宁违性,虚空不离禅。”,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即便身处至暗,人在谷底,也要有仰望天空的勇气,只要心怀希望和美好,哪里不是人生的舞台?

杜甫晚年一首表达孤独的诗(杜甫作于流寓途中的一首小诗)(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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