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敕星驰封宝剑,辞君一夜取楼兰。”
这句荡气回肠的千古绝唱,正是出自于七绝圣手王昌龄的《从军行》。他的名字似乎已经成了古代塞外诗歌的代言词,那一首又一首慷慨激扬的诗篇,已然成为了他生命中最耀眼的符号,一直在历史的长河中闪耀。
可是抛开那些气势磅礴的塞外诗篇,你对王昌龄的一生又有多少了解呢?
年少时家境贫寒,成年后从军远行,而立之年登科及第,后半生却黯然收场。一个曾经光耀整个大唐的传奇诗人,终究被功名拖累了自己的一生。
曾经纵马疆场昂首仰望西域天空的人是他,后来屡次遭贬郁郁不得其志的人也是他。身处塞外苦寒之地,却能够让诗名远播中原,成为世人眼中的七绝圣手。可是当他真正回到中原以后,反而再也无法找回当年的万丈豪情,只能在历经浮沉之后日渐走向落魄。
前半生弹剑高歌,后半生悔觅封侯。塞外那片辽阔的天地,造就了他在诗歌方面的辉煌,朝堂上的竞争和排挤,使他褪去了所有光环,只剩下一颗迷茫而又无助的内心。
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年少时投笔从戎的决定,为原本平凡的生命带来了一个伟大的转折,可是内心中对于功名的执着,却让他的人生迎来了另外一次转折。他用自己的一生谱写了两段乐章,一段是盛世之下的慷慨战歌,一段是乱世之中的沉寂悲歌。
在荒芜之地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据《唐才子传·卷二》记载,公元698年,唐武则天圣历元年,王昌龄出生在山西太原的一个普通家庭中。对于这个家庭当时的情形,史书上没有任何明确记载,而关于王昌龄的幼年时代,也一直都是一片无法填补的空白。
当他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史书当中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唐玄宗开元八年(公元720年),此时距他出生已有23个年头。这一年他背起行囊离开家乡,前往颇负盛名的嵩山,据说是为学道而来。
一个年轻气盛的少年,前往名山大川隐居修道,这一幕似乎显得有些滑稽。像他这个年纪,又怎么可能放下对红尘的眷恋,潜心隐居在山野之间?
果不其然,王昌龄并未在嵩山沉寂太久,便主动离开了这片灵秀之地,前往更加繁华的并州、潞州等地。这时候的他已年至26岁,眼看着少年时光已经匆匆远去,而自己却依然毫无建树,他的心里终于生出了一股紧迫之感。
岁月无情东流水,壮士有志向西行。既然在这片繁华之地找不到希望,那么他只好把目光投向更加遥远的西域。
此时此刻,他不禁想起了《后汉书》中班超投笔从戎之前,说出的那句豪言壮语:
“大丈夫无它志略,由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墨砚间乎?”
这是属于年轻人的冲动,也是一种难能可贵的激情。浩浩长空,猎猎西风,他化身一位壮士从军远行。远赴河陇地,西出玉门关,这次远行不仅是一次说走就走的冒险,同时也是为了实现建功立业的梦想。
然而对于一个从小生活在关内之地的人来说,边塞俨然是一片陌生而又新奇的世界。传统文化中的灵秀之气,加上边塞独有的辽远风光,以及身为一名战士的热血和激情,共同交织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心绪。而他笔下写就的诗篇,也在跟随着心境的变化,于不知不觉中发生着转变。
遮天蔽日的青海长云,茫茫无际的绵延雪山,如此瑰美奇丽的景象,如同一幅天赐的画卷,横陈在那片寂静辽阔的天地之中,深深震撼着王昌龄的内心。回首遥望孤城,玉门关在视线的尽头若隐若现,仿佛在等待着他凯旋归来。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这振奋人心的一幕,只是他边塞生涯中的一个缩影,而这首流传千古的佳作,也只是一段传奇人生的开始。
自从来到玉门关之外的千古战场,王昌龄的人生便已经开启了一段辉煌的篇章。虽然没能立下赫赫战功,从而封侯拜将,但是那些波澜壮阔的诗篇,却已经在他不曾察觉的情况下传遍了整个大唐。
七绝圣手、诗家天子……这些崇高的赞誉如同潮水一般蜂拥而至,将他的诗名,推上了一个史无前例的高峰。他的才华,终于在那片荒无人烟的边塞之地,绽放出了极为耀眼的光芒。
明月照汉关、长云暗雪山、沙场夜色寒、金刀血未干……在雄浑的气势中透露着凌厉的锋芒,在辽阔的背景下抒发着高亢的战意。这是他在诗歌方面杰出成就的体现,是整个人生最为辉煌灿烂的时刻。
这些诗篇让人看到了一个胸膛中流淌着滚烫热血的边关男儿,是精神与环境、生命与信念高度融合的结果。也只有在这样的状态之下,他才能够写出如此别具一格的经典作品。
但是与此同时王昌龄的人生,也走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分叉路口。诗名满天下,谁人不识君?此时他已经不再是那一个默默无闻的少年,重新回归文人的身份,用才华去换取功名的目标,似乎也已不再遥远。于是他选择卸下一身戎装,离开了这个让他璀璨绽放的地方。
在追逐功名的过程中走向落魄宋代宋祁所著的《新唐书》中曾提到,在唐玄宗开元14年,时年29岁的王昌龄从边塞回归关内,隐居于京兆府蓝田县石门谷一带,结束了那一段荡气回肠的戎马生涯。精心准备一年之后,他终于在一次科举考试中一举中第,完成了人生中的一大夙愿。
此后他以进士的身份,被唐玄宗授予汜水尉、校书郎等官职。然而在胸怀大志的王昌龄眼中,此等官职显然并不足以实现自己的远大抱负。于是四年之后,他再一次参加科举,并且依然高中榜首。
但是这一次的结果与上一次并没有什么区别,朝廷依旧没有对其给予重用。接下来的几年里,他一直都在边缘地带徘徊,始终无法深入朝廷核心,追求功名建功立业的梦想,也只能被就此搁置不前。
随着岁月不断远去,曾经那个年轻气盛的热血男儿,也逐渐步入了中年时期。当年的激情已经在长期的压抑生活中消磨殆尽,此时他的笔下,再也没有那种气势磅礴的景象,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忧愁与孤寂。
“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真正让他感到寒冷的,其实不是乌江上的连夜大雨,而是那种被遗弃的失落之感。而真正使其感到孤独的,也并非楚山送客的凄凉景象,而是辉煌过后的落寞与无助。
进士容易考,功名却难得。朝廷中的纷乱局势,并不像他想象的这么简单,身具才华并不一定能够在朝中斩获一席之地。纵使当初那些诗篇能够受到万人称赞,但是这却并不足以支撑着他获取所谓的功名。
这种现象在唐玄宗年间其实非常普遍,譬如誉满文坛的孟浩然,名扬天下的李太白等等,这些人都身怀足以与王昌龄争锋的文采,可是到头来,却只能落得一个“遑遑三十载,书剑两无成”的结局。
因为他们都是个性鲜明的诗人,始终都习惯于用自己的独特眼光去看待世界,无法彻底融入那个充满变数和争端的朝堂。王昌龄的心中,一直向往着功成名就之后的无限风光,可事实却总是使他离梦想越来越远。
公元734年至公元748年,在这十几年的时间里,他先后两次被贬,在失望与希望之间屡次徘徊几经浮沉,但始终没能得到真正介入朝堂的机会。对于一个曾经充满自信的诗人而言,这些经历无疑是对他的一种打击和否定。
诗家天子、七绝圣手……这些看似充满荣耀的称号,都已经成为了过往云烟。现如今他只是一个落魄的官吏,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意气风发。西域天空上的蔽日长云,青海湖畔高高耸立的雪山,茫茫大漠中的万里黄沙,还有那月夜之下的玉门关,此刻都只能化作遥远的回忆,偶尔出现在他的梦中。
少年时的热血,已经被炎凉的世态冷却,纵马西域的豪情,也早已被多年积压的愁绪掩盖。那个豪迈的诗人已然不在,从名成塞外到落魄中原,往事如尘埃封存了过去,只留下一声充满辛酸的叹息。
不知他自己是否也曾后悔,后悔当初追逐功名的选择。也许他的辉煌,只属于那片辽阔的塞外之地。可是人生如棋,落子无悔,一个关键的选择,关乎一生的命运,王昌龄的黯然落幕,已是不可避免的定局。
一个悲凉的结局唐肃宗至德二载,公元757年,当时正值安史之乱爆发期间,年至花甲的王昌龄,为了躲避战乱也准备离开龙标回归乡里。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他却在途中被亳州刺史闾丘晓残忍杀害。
一颗光耀大唐诗坛的璀璨星辰,不仅在追逐功名的过程中被遮盖了光芒,最后也因权力的斗争而丧失了生命。他的前半生活在传奇与辉煌当中,而后半生却埋葬在忧郁和落魄之下。
“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可是他的一生,却被实实在在的分成了两段,一半代表着灿烂,另一半则意味着凋零。然而归根结底,他也是一个受累于功名的人,无论是少年时投笔从戎,还是后来登科及第,其实都是出于对功名的追求。
但是作为后人的我们,却无法评论其中的对错。我们没有权利要求王昌龄一直留在塞外,去书写那些豪迈的诗篇,也没有能力改变过去的局势,为他创造一个完美的结局。逝者如斯,往事不堪回首,七绝圣手,徒留半世悲苦。
他的黯然收场,是命运的作弄,是追寻功名的代价,也是一个时代的悲哀。
一场心灵的慰藉王昌龄作为一个诗人,用一首又一首不朽的千古绝唱,证明了自己的才华。他通过那些诗篇,将一幅幅辽美壮阔的西域美景,深深刻在了人们的心间。而那片瑰丽的天地,也成就了他的辉煌,使其得以被后人铭记。
即使他最后受累于功名,不得不敛去曾经的光芒,甚至逐渐变得落魄。但是在千百年之后,他的万丈豪情依然不会被彻底掩盖。因为后来那些充满困惑的遭遇,不是一个人的过错,而是一个时代的弊端。
直到如今,王昌龄依然是举世公认的七绝圣手,是受人敬仰的诗家天子。这样的结果,就是对他最好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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