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仑的主业(冯仑骗子的逻辑)(1)

封面图 |《狂飙》剧照

新年伊始,笔耕不辍的冯叔又开始写书啦!新书暂定名为《人生的逻辑》。在这本书里,冯叔将谈及与钱有关的逻辑(赚钱的逻辑、分钱的逻辑、花钱的逻辑)、与角色有关的逻辑(领袖的逻辑、企业家的逻辑、泼妇的逻辑、宠物的逻辑)、与各种行为有关的逻辑(读书的逻辑、教育的逻辑、送礼的逻辑、告密的逻辑)、情感的逻辑(爱情的逻辑、婚姻的逻辑、害羞的逻辑、八卦的逻辑)、人性的逻辑(死亡的逻辑、背叛的逻辑、卑鄙的逻辑),等等。今天,提前给大家分享一篇《骗子的逻辑》。也期待冯叔的新书早日和大家相见。

文|冯仑(冯仑风马牛)

人一生中,会经历很多美好的事情,感受人与人之间的真诚、善良、友爱与情谊,也会碰到一些特别不好的事情,遭遇欺骗,感受怨恨,留下遗憾。

我刚开始做生意时,总听说有人被骗。当时有一个说法,「人遇不到骗子的概率小于掉进水井的概率」。也就是说,遇到骗子是大概率的事情。

在我过往的经历中,也遇到过一些骗局。因为这些经历,有时候我会去思考,这些人为什么要去行骗?骗子的行为逻辑是怎样的?

01

最近听朋友X先生讲,他遇到了一个骗子,他被骗的过程特别离奇,而这个事对他的伤害也特别大。

X先生有一家大型流通企业,规模很大,年营业额接近千亿。公司有一名副总,深得X先生信任,负责采购。

突然有一天,这名副总失踪了。公司、家里,还有其他可能的地方,都找不到。

找了两天以后,在一个水库边上发现了他的车。车还在,但人没了。车后座上放着一页纸,纸上写着,「因为各种压力深感生活无趣,向大家告别。对不起家人,对不起老板。」

明摆着就是说,这个副总跳水里了。

公司又组织打捞,继续找,但找不着。于是他家人就报失踪,然后设灵堂,办追悼会。这事儿就算结束了。

副总家人给他办「丧事」的同时,X先生也安排人接手副总的工作。这时候X先生发现,副总在出事之前,有涉及金额达2亿多的不正常采购,副总直接付了两个多亿到一个跟他关系密切的人那买货,但是货始终没拿回来。

副总失踪后,对方以和副总还有其它纠纷为由,不认账了。收了钱,但是不发货,然后就以各种理由各种办法对付着X先生,至于什么时候发货,发什么货,永远是「再说」。

就这么拖着,再扯一些别的事,拐来拐去,X先生实际上就损失了这两个亿。

他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最后明白过来,这整个是一个骗局,副总肯定还活着,这笔钱,八成是副总和那个供货商一起分了。

但是,怎么证明这是个骗局?非常困难。因为当事人找不到了。于是,这个事就一直没头没尾地挂着。

02

听了X先生的故事,我就想到了我近来遇到的骗子,我被骗的过程,也是看似离奇,实际非常简单。

2015年,有两个自称是夫妇的海归L&Z,包装了一个与人工智能有关的创业故事,找到了一位博士,希望博士投资他们。

之后,他们又找到我,提供了商业计划书,向我推销他们的创业故事,描绘他们的创业梦想。同时还告诉我,博士已经同意投了,因为博士是人工智能等领域的专家,我认为他对此拥有相当专业的判断能力。

不久之后,博士与L&Z签了约并很快支付了承诺的投资款中的一半,我得知后便与L&Z也签订了「协议」,给了他们钱。

除了拿到博士和我的钱,L&Z还以相似的套路,找到了另一位投资人(基金)W先生。当时,我和W先生并不认识。

就这样,我、博士、W先生,3个人,给了L&Z将近1000万美金。

之后,L&Z又试图来游说我和W先生,而且释放很多诱饵,想要我们再给钱。好巧不巧,之后不久,我和W先生在偶然间碰见,很自然聊到给出的钱,忽然发现L&Z对我和W先生所描述的公司相关信息对不上,分别给我们讲了完全不同的虚构故事。

我们意识到有问题,随后加大了对这家公司的关注,深入了解之后,我们才发现,L&Z的公司,除了给他们自己发高额工资之外,其他所有的事情都是虚构的。他们虚构了自己的个人履历,虚构了项目,虚构了专家,虚构了所谓的研究成果,也虚构了可能的产品。

一切都是子虚乌有!

换言之,他们挥霍掉将近一千万美元,终于「创办」了一个空壳化的四无公司:无专利、无产品、无收入、无人员。

审计发现,这两个骗子,把钱大部分都花在了自己的生活享受上和掩饰「四无」的欺骗性的包装上。

当我们明白过来被骗之后立即对他们的欺诈行为,直接从刑事方面进行报案和追究。

为此我又找到博士,发现早在2016年,博士就从这个公司撤资了。博士深信「他们这个公司没什么东西,纯属骗子」。

后来我们又从其他方面了解到,博士在投了L&Z之后不久,就发现公司有问题,于是强行要回了投资款。而为了顺利拿到退款,博士也答应了L&Z的要求,签署了禁言承诺,不对外揭穿他们。

所以在我们报警之前,我向他了解这件事时,他都以有禁言承诺为由而未向我吐露真相。

就这样,在整整三年多时间里,我和W先生一直被蒙在鼓里。

直到我们报警之后,博士才告诉我原委。他也表示,「如果公安找我了,我会配合。说出实情。」

实际真相是:博士在给了L&Z一半钱的时候,他因为见不到任何成果、论文,或者设计方案,便数次向L&Z询问具体的技术问题,但得不到满意的答复。他最终表示,必须要看一下项目文档,可以用L&Z的电脑当场看,不会拷贝走,也不对外说任何项目的事情。但是L&Z死活都不给他看任何东西(其实是真没有),他明显意识到被骗了,最后以闭嘴为条件就强行收回了已给出的钱。

显然,博士在这件事情上比我和W先生聪明,最先识破骗局,快速跑了出来了。而我和W先生却因为他的「禁言」闭着眼睛相继栽了进去。

所幸的是,当我们看穿了L&Z的把戏后就再没给他们钱。这二人把钱挥霍殆尽之后眼见得我们报警对其进行追究,连忙进行掩饰,甚至在境外故意挑起仲裁,企图掩盖合同诈骗的事实,非法图利,逃避刑责。

更为恶劣的是,这两个骗子长期躲在境外,继续操弄着「四无」空壳公司到处行骗。

03

回过头来反思,应该说,X先生的副总和我遇到的这两个骗子,都有一定智商。他们设计的骗局,也都经过精心的谋划。行骗的过程中,他们的逻辑,他们的思维,他们的依据和他们的行为方式都具有较大的欺骗性。

首先,骗子的本质是要图利。但是,骗子一开始往往是不和你谈利益的。

如果有人来告诉你一个很好的事儿,和你谈友谊,诉诸于情感,还信誓旦旦地说,不为利益,不图钱,只图事业,只图理想。大概率,这就是骗局的开始,他已经在骗你了。

其次,骗子们是怎么完成行骗的?非常重要的一点是,骗子们都会讲一个并不存在的事实,也就是虚构故事。

像X先生的副总,就虚构了自己的死亡。而我们碰到的骗子,虚构了一个所谓的高科技。实际上,这两个人,L&Z,从来没有学习过这一类知识,他们并不是科学家,也没有真正地去请专业人士做研究,他们只是虚构了一个故事。

骗子们虚构的事实,为什么还会有人相信呢?

这是因为,他们虚构的东西有一个特点,听起来似乎还合情合理。比如L&Z一开始做的演示差点让博士都犯了迷糊。而X先生的这个副总,因为分管采购,当时确有那样的权限,没想到他就钻了空子。

貌似合理之外,骗子和被骗者有一些感情上的牵扯,也是骗局能进行下去的原因。

比如X先生和他的副总,X先生非常信任这个副总,事情刚发生时,根本不会觉得副总会骗自己。而我们遇到这两个骗子时,因为了解到博士是超级专业人士,我认可他的专业判断力。因为他投了,我们也就把L&Z往好里想。这是情感投射,也是被骗的一个原因。

此外,骗子行骗时,一旦用虚构的事实把你套进来之后,也会采用一些看似合理或必须的文件把骗局中的图利部分包装起来,固定下来。

比如X先生的副总,他把那两个多亿转走,用的是公司采购的方式,走了合规的流程。骗我们的骗子,也和我们签订了所谓「合同」,所以,他们的行为属于合同诈骗。

当然,骗子实施诈骗时,有时不一定会签合同,也可能用别的貌似合理的方式,套你口袋里的钱,或者让你用利益和他交换,来满足他的肮脏利益诉求。

第三,骗局一旦败露,骗子们怎么办?

骗子以图利为目的,然后虚构事实,利用你的情感和一些看似合理的文件手续,把你套进去,让你把钱拿出来。但纸里包不住火,谎言终究会被识破。

拿X先生遇到的骗局来说,虽然副总家里设了灵堂,可人到底死了没有?他的家人在办完丧事之后,还会因为他的死去而悲伤吗?那两个多亿的钱,如果被瓜分了,他们总会拿去花,那么就会有蛛丝马迹,副总家人的生活状态会发生大的变化,这些都很容易被察觉到。

而我们碰到的这个事,一个四无公司忽悠别人六、七年,同时又把别人给的钱挥霍一空却又不被发现是根本不可能的。

骗子暴露了以后,一般怎么办?骗子跟杀人犯不一样。杀人犯被抓后,往往多数都认,不否认杀人的事实,只是在动机上进行辩解。但是骗子往往会找很多理由,首先是狡辩,其次是掩饰,然后再想办法摆脱干系,逃避追责。

于是,他们会选择撒更多的谎,编更多的故事,试图一直骗下去。

比如骗我们遇到的这两个骗子,一开始讲的故事,是把人工智能应用到「智能交通」项目,故事讲不下去之后,又变成了「机器人佣人产品」项目、「治疗阿尔兹海默症」项目、「无人汽车驾驶」项目,等等。

疫情期间,L&Z又宣称利用人工智能海选潜在新冠药物,并且已经和武汉一著名研究机构合作开展实验。但没想到武汉的机构立即公开辟谣,指出L&Z纯粹就是碰瓷,他们和L&Z没有任何合作。

我们也看到,一些P2P以及其他一些诈骗行为中,都有这样的人。他们虚构了故事,在拿不出证据,圆不回去之后,就狡辩,掩饰,试图脱责。等到发现没法脱责之后,有的干脆就逃跑了。

X先生的副总,就「诈死」了。他消失了,也许跑到了国外,也许隐姓埋名躲起来了,总之,找不到了,就没法追究。我们遇到的这两个骗子,跑到国外不回来,不敢面对国内的法律追究。

还有一些骗子,手段更高,甚至会请律师来帮他粉饰,帮他脱罪,或者是把罪责减轻,把大罪变成小罪,甚至把小罪变成非罪,把诈骗变成纠纷,等等。

04

骗子的危害是什么?我想非常明显。

首先,伤情。比如你被人骗了钱,本来他是这么说的,你相信了他,结果他是骗你的。事后你感觉到自己轻信了,在情感上,受到很大伤害,不再相信哥们和朋友式的真诚了。

其次,伤理。被骗的人常常会改变对人性的看法,改变做事的方法,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受到被骗的负面影响。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X先生被骗之后,可能就会对自己的高管有了更多的戒备心。而我和W先生被骗之后,我们对类似的一些投资项目就会很谨慎,甚至是不投了。

再次,当然是伤钱。被骗的钱,骗子挥霍了,你就收不回来了。

而且,要追究骗子的法律责任,还要花代价。当然,这个代价也必须花,因为不把骗子绳之以法,经济秩序就会被破坏,社会的公序良俗就会失序、失范,最后就都乱了。如果骗子得不到惩治,交易的秩序、发展的秩序就得不到维护,投资环境、市场经济、社会都会遭受很大的伤害。

而对骗子的追究,常常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骗子在骗你的时候,已经编织好了解套的理由和退路。这是骗子和杀人犯不同的地方。杀人犯也有灭失证据的,但是那些动作比较容易查证。而骗子们编织的理由和准备的脱罪工具,常常有很多迷障,他们甚至可以明目张胆地借此抗拒追究。

比如X先生的这个副总,法律上已经失踪,「死」了,还怎么追究?当然,我们遇到的这两个骗子(L&Z)最终将被绳之以法。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骗子也是花样百出,千奇百怪。我们要想把生意做好,让人生更顺利,一定要懂得骗子的逻辑,同时也要懂得被骗的逻辑。被骗过,见识了骗子之后,我们依旧要真诚做人,诚实做事,把企业发展好,把人生过好。

主编|王滔 编审|陈润江 顾问|王淑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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