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名妓赛金花的故事,经过报纸、小说和戏剧的反复渲染,早已无人不知,她和德国统帅瓦德西那段韵事,更是熟在人口,比起她早年当上状元夫人,受到英国女王的青睐等事更能引起世俗的注意。

清初一代名妓赛金花(乱世名妓赛金花)(1)

赛金花

1900年八国联军攻入北京,慈禧、光绪逃去西安,北京百万生灵,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其时,联军统帅是瓦德西,赛金花(即傅彩云)已重操妓女旧业。此时便流传赛金花和瓦德西原是当年海外相识,在此重逢,再叙旧欢的故事。

清初一代名妓赛金花(乱世名妓赛金花)(2)

瓦德西

大凡关涉到男女间的事,就总是像滚雪球那样,越滚越大,那情节也越来越荒唐,而听者也越会感到兴趣。这真是人类的一种劣根性。赛金花和瓦德西的事,原来也是属于这一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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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金花题词

赛金花不愧为一代名妓,她顺水推舟,到处题赠她的“墨宝”:“国家是人人的国家,救国是人人的本分。”就这样,赛金花被时人推为与吴佩孚、齐白石并列的“燕山三怪”,其名声,其事迹也就真正的流传了下来。著名画家张大千为她作肖像画——《彩云图》。齐白石不仅为赛金花题写墓碑,还想和赛金花葬在一起。文学巨匠鲁迅,文学大家胡适、林语堂、夏衍,京剧大师梅兰芳、马连良等,都在不同方式和赛金花这个人物产生联系。2004年3月在北京举行的中国百年时尚女性排名活动中,赛金花名居榜首;中国百年十大女杰中,也包括了赛金花和秋瑾、宋庆龄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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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云图:画家张大千为赛金花画的画像

如今且说那“雪球”的内核。到底瓦德西和赛金花的故事,是从何而起的呢?比较真实可信的证人有两个,一个是丁士源,另一个是齐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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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士源

民国初年,有个曾任清陆军大臣荫昌副官长的丁士源(1878-1945,近代一位重要 人物),写了一本《梅楞章京笔记》,其中谈到八国联军之役他在北京的一段旧事。

他说,八国联军人京后,瓦德西命令一个德军的军法处长叫格耳的人,出任临时北京市长。他手下有个翻译官,原系厦门海关三等帮办,叫葛德麟,此人嗜好甚多,虽做了翻译官,仍时常到赛金花所在的妓馆抽鸦片烟。所以两人关系较密。

有一天,丁士源和王文勤的儿子到赛金花寓所闲谈。赛金花忽然对葛德麟说::“我和相大人相识多时,大人曾答应带我到中南海逛逛,为什么还不带我去呢?”葛德麟道:“瓦德西大帅正在南海紫光阁办公,军令森严。我是个小翻译,怎能带女人进去啊。”回头又对丁士源说:”闻说阁下去谒见瓦德西几次,昨天又为办理掩埋尸骸的事,去见参谋长,你能带她去趟吗?“丁士源说:”这个本来不难,不过赛金花要扮做男子才行。“赛全花听了,十分高兴,即时嚷着要去。丁士源道"还须看你的化装术行不行。”于是赛金花当场化装,解发编辩,擦去脂粉,头戴四块皮的帽子,穿一件灰鼠袍,金丝绒马褂。改扮完毕,居然似个翩翩少年。又找来一双缎子快靴,用两块绒布把小脚包住,起来走路,颇觉自然。丁士源又叫她骑马试步,她又骑马在石头胡同走了一圈,居然并无破绽,于是约定明日,丁、王、葛三人和赛金花一齐去找瓦德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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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国联军调戏中国妇女

其实赛金花并非要见瓦德西,不过想入中南海观光胜景而已。到了次日,葛回到打磨厂办公地点,丁士源和王某带着马夫,同赛金花骑马出发,一行四人,由石头胡同经观音寺,再由前门入景山三座门。守门的是美国士兵,问他们去何处?丁士源答以谒见瓦德西元帅,那美兵便放四人入门。经过围城,又有法国水兵把守,拦住询问,丁士源又照样回答,也获得通过。然后来到金鳌玉虫东桥,赛金花忍不住大叫道:”这里真好景致呀!“丁士源立即止住她道:”来此切勿高声叫嚷。“后来到了南海大门,丁上前告诉德国士兵,要进见瓦德西元帅。士兵道:”元帅今晨外出去了,不在里面。“又问:”参谋长在不在?“士兵答:”参谋长同元帅一起出外。“四人无法,只好回马。及至返回寓所,已是下午一时了。在赛金花来说,无非看看中南海的风景,此行亦算如愿了。

当日,丁士源返回自己住处,却见有两人在等候。一个是钱塘人钟广生,一个是浏阳人沈荩,都是协助丁士源办理城中死尸掩埋事宜的。这二人已守候半日,早不耐烦,见丁回来,便问他何处去了?丁便将昨今两日的经过,向二人说了。当下便分头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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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金花

原来钟、沈二人都是好事之徒,回去后彼此商量,要写一段京华秘闻发到上海去。因他二人同上海报界都有来往,而上海此时极需要沦陷后的北京的最新消息,加上报纸彼此竞争激烈,都要刺激性的新闻内幕,于是二人便决定利用赛金花游中南海的事,写一篇耸人听闻的北京快讯。这快讯加油添醋,生安白造,说是赛金花被瓦德西召入紫光阁,两人如何重叙旧情等等,生花妙笔,形容一 通。然后分别寄给上海《新闻报》和上海《戏报》(此报由著名小说家李伯元主持)。上海报纸自然立即刊出。加上读者绘影绘声,“雪球”越滚越大。以后,曾朴的《孽海花》《续孽海花》出炉,更把这段故事散得全国皆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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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金花

丁土源书中,对此事详叙经过,然后说:”妄人又构《孽海花》一书,蜚语伤人,以讹传讹,实不值识者一笑。“

丁士源当日是身历其事的,而且他这本笔记又是纪实性质,当然比街谈巷议和小说可信。赛金花老年时,也不承认有此事,指出是曾朴造谣。看来事实只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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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如山

第二个比较可信的证据就是齐如山(1875-1962,戏曲理论家)的回忆录。赛金花只是一个脑子灵活、有点手腕却不脱庸俗风尘气的妓女,与她自述或文人笔下的“侠妓”大不相同,感觉却较近于实际情形。齐如山自述在庚子辛丑一年间,“我和赛金花虽然不能说天天见面,但一个星期之中,至少也要碰到一两次,所以我跟她很熟”。在他的回忆中,赛金花不过是一个和德军中下级军官鬼混的妓女,拉拉皮条,借八国联军之势,到处敲诈恐吓一番,再趁机做点小生意,卖点东西给外国人。他认为赛金花绝对不可能认识瓦德西:第一,她只能说两句日常的德国话,根本不够谈国事;第二,有两次他见到赛金花时,她都与下层军官在一起,听到瓦德西要走过来了,大家都露出仓惶的神色,不希望让主帅看到和中国妓女在一起,由此证明二人绝不相识。

清初一代名妓赛金花(乱世名妓赛金花)(10)

赛金花

1934年《申报》记者采访赛金花,失望地发现她”甚且并不知道国家为何物,更无论爱国与否矣”,“今日之赛,不但不聪明,甚至说话毫无条理,使人有疑为神经病者之感”。或许这才是她的真面目,却是不被需要的真面目。

清初一代名妓赛金花(乱世名妓赛金花)(11)

刘晓庆饰演的赛金花

赛金花虚构的故事,固然在真实性上是不过关的。但在那个乱世,文人借“爱国女性”讽刺“卖国官吏”,大众借此满足猎奇心理,赛金花本人借此段经历谋求金钱,真实与否或许也不再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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