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中的秋露五首: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二十四节气虽然是在汉朝初年就已经官方确定,实际它的使用,远远早于秦汉。有资料说周朝已经确立了八个节气,但是同样起源于周朝的诗经,却分明有了“白露”。让我们来看看诗经中的秋露。看看诗经里的白露与寒露。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谓伊人,在水之涘。“先秦《蒹葭》节录
那么这首诗究竟是写哪个时段呢?一句白露为霜,其实涵盖了整个秋天的变化。露水晶莹时,称之为白露,而每天早上的露水,变成了薄霜,则是晚秋。
农历的初秋,就会有零星的露水形成,尤其是没有雨的高山或者湖泊,昼夜温差显然会比其他地方大,荷叶上晶莹的水珠,不都是雨水的遗留,高山上树梢也会凝结秋露。不过此时露水出现短暂,因为白天长,阳光猛烈,露水蒸发较快。
这首诗里的露水,涵盖了整个秋天,从白露到成霜。
蒹葭被古人认为是最能感受季节变化的植物,冬至葭灰定律,就是古人相信蒹葭和自然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而感知最微弱的春天的阳光的回归。
所以当蒹葭上有了露水时,同样是代表它感知了秋天。
那晶莹的露水,日复一日,逐渐繁多地挂在蒹葭叶上,直到霜秋来临,那蒹葭是思念远方的游子,还是游子在思念她?
”白华菅兮,白茅束兮。
之子之远,俾我独兮。
英英白云,露彼菅茅。
天步艰难,之子不犹。“诗经小雅《白华》
菅草在古代的用途非常多,作鞋子,作席子,编织起来作簸箕,野生廉价,后世用草菅人命,来形容践踏人的生命。菅草也和蒹葭芦苇一样,秋天开白色的花和有白色的絮。
丈夫出门远行,艰辛的妻子一个人秋天去采集菅草和白茅,艰辛劳累。相爱的夫妻本来就应该朝夕相处,为什么这个女子的命运,如此坎坷孤独,她的丈夫远行,剩下她一个人。
那天上的白云,还知道降下露水,滋润干枯的茅草,为什么她命运,如此艰涩,她的丈夫连白云和露水都不如。
那么这里古人认为露水,依旧是雨水的一种,是从云端和天上降下来的,
她显然不是写的春露,因为菅草和茅草恰恰是秋天开白花。
我能想象那位女性的坚韧,孤独地在山上或者沼泽收集这些草木,晒干,或者修葺房屋,或者制作鞋子和用具,这种最原始的劳作,显示着家境的清贫或者赤贫。
而秋天已经到了,随着秋风而来的是寒冷,也是她干燥到如同焦土的疲惫的心情吧。
我仿佛看见她在如同芦花的菅草花里,心如冰雪。
”厌浥行露,岂不夙夜?
谓行多露。
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
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狱?
虽速我狱,室家不足!
谁谓鼠无牙?何以穿我墉?
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讼?
虽速我讼,亦不女从!”诗经召南《行露》
实际上这是诗经中最凄美悲凉的露水。
是谁在那里叹息,这路上的露水太多了,不是我不想早点走,是这半夜凌晨的露水太多了。
如果初秋的露水,只是让脚底感受清凉,那么寒露或者秋冬的露水,对于没有橡胶鞋皮鞋的古人来讲,的确和下雨一样,让人艰难于行走。因为露水会打湿鞋袜,沾染衣裳,更是因为那种凉冷,容易致病。而崎岖的山路上或者沼泽里,在夜晚的凉露里行走,只怕带来更多的风险,脚底打滑。
虽然对于这首诗的理解多种多样,有人说,是女子不愿意速嫁,引起男方打官司。
有人说,是男子强行进入女方的住所,女子不从。
不管是哪种纠纷,都会让人有暗夜里冰冷无奈的感觉,让人有苍凉窘迫之感。
所以很多人对于未知艰险的的人生,也常常会有风露太多的感觉,一路上“谓行多露”啊。
“厌浥行露”,是寒冷时节的艰辛与心酸,那露水如何就那么的多而冰冷,如同女子眼中一行行落下的泪水。
“湛湛露斯,匪阳不晞。
厌厌夜饮,不醉无归。
湛湛露斯,在彼丰草。
厌厌夜饮,在宗载考。
湛湛露斯,在彼杞棘。
显允君子,莫不令德。”诗经《湛露》节录
和穷人不一样的是富贵人家的秋夜,在户外举行的祭祀祖先的仪式和聚会。他们不需要亲自下田,去行露,去艰辛,但是也感恩露水滋养草木,带来秋的丰收。狂欢在户外进行,哪怕草地上已经生成了最晶莹或者冰冷的寒露,但是把酒举杯的他们,正爱着着美酒带来的醉意,和夜里正好的凉意。
连露水,也要赞美,其实就是为喝酒尽兴。
那清亮的露水啊,没有太阳是不会化去的,快乐的我们啊,不把美酒喝干,我们也不会离开。
那清亮的露水啊,让秋草繁茂,我们兄弟啊,要让家族兴旺。
狂欢,这是彻夜的狂欢。
只是他们不会想到,那在秋天露水里割着茅草的少妇,不会想到前途茫茫,望着露水的待嫁少女。人类的悲欢仿佛在同一时段,并不相同,但是诗经为我们分明记录了最早的世像。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诗经《野有蔓草_》
但是秋露也自有它的美好,在相思中是白露为霜,但真正的相逢,却是金风玉露。
藤蔓植物往往秋天茂盛,西风藤萝起,秋来薜荔高。
在有露水的早晨遇见了藤蔓枝下的女郎,风吹起她的衣裳或者还有她披垂的少女的长发。
她是那样清新飘逸,柔婉动人,我一见到她,就知道她是我意中人。
在有露水的早上,露水滴落她的头发,我遇见我的意中人,我们走向秋林深处。
这首清新的秋天的恋爱,露水是爱的背景,也是回忆中的宝石,照亮了生命中的最华美。
以上是先秦时代五首秋露,你会发现其实古人和我们也并无不同,有相思,有邂逅,有焦虑,有凄凉,有狂欢。有爱情,更有现实。这就是一代又一代人的人生。
寒露时节到,秋露请添衣。现代的文明进步,让温暖和情谊的传达,更迅速,愿人生路,无多行露。
初衣胜雪为你解读诗词中的爱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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