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源:法治在线、广州日报
2011年9月,安徽女孩周岩被追求她的男同学泼油纵火烧成重伤,这一事件经过媒体报道后,周岩不幸的遭遇牵动了许多人的心。就在不久前,周岩在民事诉讼二审判决后的第十天,拿到了179万元的赔偿款,为这一场打了近五年的官司画上了句号。
过去的这五年,对周岩来说无比漫长。这个公道来得有点迟,179万元的赔偿相比于周岩所受到的伤害并不多。官司审结,生活继续。尽管身心受到极大的摧残,但周岩没有放弃,她梦想着未来能给世界留下一点“岩色”。
△视频:被烧伤后的五年
拒绝男同学追求被纵火烧成重伤
1995年9月出生的周岩是安徽合肥人。2011年9月17日,周岩在家中被同学陶某泼油纵火烧成重伤。
那是噩梦的一天。2011年9月17日,高一女生周岩刚刚参加过学生会主席竞选,谢绝了同寝室同学去南京游玩的邀请,回家过周末。当晚,追求她的男同学陶某打来了电话,问她在不在家,她说自己不在家。通话的时候,一阵咚咚的脚步声从楼道里传来,声音越来越近。随后是急促的敲门声,妹妹把门打开。打开门后,周岩看见陶某的脸色不对,因为担心他有什么过激的言行让妹妹看见,就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卧室。周岩告诉陶某,自己不可能跟他谈恋爱。话说完之后,陶某沉默了一下,接着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水瓶,走到周岩身边,直接从头上淋下去。当周岩准备扭头的时候,陶某往后退一下,用火机点燃,然后听到轰的一声。
周岩本能地捂住了脸,尖叫的声音被火焰吞没。幸好当时在厨房做菜的小姨来到客厅,才听到卧室传来的声音,赶忙用一床被子盖在了周岩的身上,将火扑灭。
周岩被烧成重伤,不得不在重症监护室里抢救,医院在抢救了七天七夜后,周岩才脱离生命危险,但头部、 面部、 颈部 、胸部等烧伤严重,一只耳朵也被烧没了,烧伤面积超过30%。
△被烧伤前的周岩
维权之路不平坦 官司打了近五年
这一事件的逻辑链条其实很简单,陶某追求不成,对周岩实施故意伤害。实际上,据周岩介绍,陶某当时也不是想和她谈恋爱,就是想玩玩,因为他当时有女朋友,按照他的逻辑:他看上的,他觉得好的东西就是他的。“我没钱没势,我就应该听他的。”周岩说。
但周岩的维权之路并不平坦,官司打了近四年才拿到民事赔偿金。
2012年2月,周岩家人在网上发帖寻求帮助,事件引起关注。
2012年5月10日,安徽省合肥市包河区人民法院以犯故意伤害罪,判处陶某有期徒刑十二年一个月。
2012年7月26日,周岩向陶家提起民事诉讼。
2015年5月15日,民事诉讼一审宣判,判决陶家赔偿周岩172万元。但周岩与陶家均不服判决,提起上诉。
2016年3月22日,合肥市中级人民法院终审宣判,要求陶家自判决生效之日起10日内一次性赔偿周岩179万余元。
2016年4月2日,周岩收到陶家179万的赔偿款。
△二审宣判后周岩和母亲相拥
周岩称179万元的民事赔偿金并不多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这里指的是民事赔偿这一方面,大约用了近四年的时间才拿到赔偿金。据周岩母亲的话说,陶家之所以这样是从她拒绝签署一份情况说明书开始的。这是一份什么声明?周岩母亲称,声明的内容有很多与事实不符,比如声明中称120急救电话是陶某拨打的,周岩去医院是陶某送的。陶家希望签署这样的声明无非是想替陶某减轻罪责。
由于周岩这一边没有签署声明,陶家就不再露面。之前,陶家还出了一部分医药费。在没有得到想要的声明之后,就不再支付医药费。为此,双方诉诸法律。经过两轮官司,最后法院判处陶家赔偿周岩共计179万元。
在周岩看来,这179万元相对于对她所受的伤害而言根本不算多。“难道我应该开心吗?180万太少了,连把我脸上的疤痕治好都不够。”周岩说。周岩的母亲也表示,脸部整容非常贵,费用都是按平方厘米算,一次就是几十万,179万都做不了几次。
过去五年生活只能用“死里逃生”形容
不仅如此,过去五年的时光对周岩来说也是度日如年,周岩只能用“死里逃生”来形容。
她的皮肤被灼伤,只要垂下手,很快就会变成紫色。每次发烧,周岩总好不了,一场感冒会持续一个多月,还会让皮肤大面积溃烂。很多次,周岩因为伤口感染被送进ICU。
“我要是和你们一样侧睡,醒来之后,脖子和肩膀就会缩在一起。”毁容之后,周岩的睡姿很特别,她必须用枕头将脖子垫起来,向后仰着才能睡。
严重烧伤也让周岩的知觉严重退化,她的手几乎一年四季都冰凉,很多皮肤都没有知觉。她长期背着扩张器生活,一旦扩张器取下来,她的身体平衡能力就变得很差,一不小心就会摔倒。
周岩的妈妈说,如今洗脸、上厕所、吃饭对周岩来说都是大难题。周岩的脸上会出现很多像马蜂窝一样的凹陷,怎么洗都洗不到;每次洗脸,周岩都试图把毛巾拧干去擦,但使不上力气,最后毛巾都还在滴水。“我明明用了吃奶的劲啊。”
由于手指变形,一开始周岩几乎不能用筷子,她夹一块肉都要3分钟,其间肉掉在桌子上,一次又一次,手指间的两根筋撕扯着,疼得她撕心裂肺地叫,额头上大汗淋漓。
5年时间,周岩经过15次手术,饱受身体伤痛与精神折磨。每次手术,每次对着镜子,每次走上法庭,甚至每次入睡,那梦魇般的一幕还时常出现在周岩的梦境中,这使她从不敢一个人睡。
曾想自杀、咒骂命运不公但坚持了下来
这样的生活很多人根本无法坚持,是什么支持她勇敢地活下来?据周岩自己说,被烧伤之后,人是晕的,曾经想过自杀,想咬舌自杀,但那时根本就没有力气,母亲也求她不要死,否则家人无法活下去。
“没想到前面撑下去了,后来还有这么多痛苦,换药太疼了,像割肉一样疼,几乎是遭受‘清朝十大酷刑’的感觉。到了后来,转到普通病房,我想之前那么痛苦都熬过了,后面再死,不是很亏吗?我心里很矛盾,想做手术,但又怕做手术,因为太痛苦。医生说,看到你这种瘦子我就烦,没皮。我整个后背的皮肤都被扒下来,肚子上的皮不能去植,就只能从两个小腿上去割,现在,我的两条腿上都是伤痕,只有左腿还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右腿上全部是伤口。“
这五年中,周岩也曾经诅咒命运不公,“一开始我有些抱怨,为什么是我?我怎么这么倒霉?后来一想,你是个软柿子,别人不欺负你欺负谁啊。可能我有个懦弱的劣根性在骨子里。以后我绝不会那么软弱。”现在,她终于熬过来了。
未来希望给世界带来不一样的“岩色”
对于自己的未来,周岩从未奢望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只是想让自己的生活尽量接近正常人一些。这些年,周岩也尝试找过工作,但看到她脸上的疤痕,应聘都“无疾而终”。因此,为了赚钱补贴日常开销,周岩想到了一份不用抛头露面的工作,她在网上开了一家店。由她负责与客户沟通,妈妈帮忙打包快递。
周岩对爱情也并未死心,“我不会因为这件事对爱情失去信心,畏惧爱情,不相信爱情,我还是会期待遇到一个合适的人,和他恋爱、结婚,小时候最憧憬的事情就是穿上婚纱的那一刻。哪怕这样的机会很渺茫,哪怕我是个不完美的新娘,我也会争取这样一个机会。”周岩随后话锋一转,“但我知道这样的人可遇不可求,他必须接受一个完整的我,包括我现在的样子,还有我的过去。我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容易受骗的小姑娘了。”
周岩也并没有放弃文化课,在她医院的病房里堆满了书。每天早上6点多,她就起床,做康复治疗,然后发快递单,练习画画。“我很想上大学,应该会考美术。”周岩没指望有大学能为自己开绿灯,还是想靠真本事考上大学。她对服装设计感兴趣,将来想独创一个服装品牌,名字叫“岩色”。
“我希望以后媒体报道中的我,是考上了大学的周岩,是创业成功的周岩。”周岩说。
周岩认为,别人有责任为她治疗,但没有责任负担她的人生。如果将来过得不好,百分之二十是因为承受了无法弥补的伤害,而剩下的百分之八十就应该怪自己不求上进。虽然遭遇到这么多不公,但周岩没有放弃,她仍然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给这个世界带来一点不一样的“岩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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