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著说法最早是李渔曾在为醉田堂刊本《三国志演义》作序称:“冯梦龙亦有四大奇书之目,曰三国也,水浒也,西游与金瓶梅也。”这样请著名评论家做称呼做序,是书商为了卖书的商业手段,和“四大天王”差不多。至于说“奇书”,主要是说这四本书内容通俗,情节丰富,具有很强的阅读性和趣味性,当时都极为畅销。
除了红楼梦以外,其他的三部小说都是当时在各个处早已流传甚广的民间故事,说书艺人的口述段落经作者整理编著而成。后世,《红楼梦》替代《金瓶梅》成为明清四大奇书,在近世被称为“四大名著”。
建国之前,六大名著是《水浒传》、《红楼梦》、《西游记》、《三国演义》、《儒林外史》、《金瓶梅》,《聊斋》是一部短篇小说集,不符合名著的标准。人为什么喜欢看故事,一是人有杀不死的好奇心,二是无法控制的同理心(共情)。这几本书自问世以来让人叫绝,它们都说了什么?《西游记》讲一个西去取经的故事,主角应该是唐僧,为什么孙悟空成了我们最喜欢的人物,因为孙悟空是“超人”。
超人可以打不死,超人可以上天入地,超人可以不畏强权,超人可以守护一方,如果没有孙悟空这个人物,《西游记》就只是个有趣的游记而已。《红楼梦》让我们沉迷的只有二个字“痴情”,是人都有犯痴的时候,宝黛二人为情痴到了极致,谁都希望一生能这样痴一回,谁都觉得可望不可及,苦于做不到也得不到,求而不得才是好东西。《水浒》,兄弟情,放心地把背后交给对方,兄弟情的至高境界,看看朝廷里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看看梁山泊上,喝酒吃肉,兄弟间不设防的日子才舒心痛快,现实中还是求而不得。
《三国演义》诸雄谋天下,关键字“谋”,不管是阴谋还是阳谋,不论这个计还是那个策,玩的就是各种智慧,算计,谋划,权谋故事的集大成者,让人叹服,现实中也到处谋算,看一看诸雄的“谋”法,可用以防身某事。《儒林外史》,混官场,关键是一个“混”字,混官场的人知道“混”的辛苦,“混”的门道,“混”的境界,混官场的人自有体会。《金瓶梅》真是现实主义的代表,它挖出了人内心的真实,丑也好,恶也好,反正人的内心就是展示的这般真实。实话伤人,《金瓶梅》说的是实话,《金瓶梅》似乎说透了人生。为什么这几本书至今还在让人念叨,因为它们写出了极致,因为戳到了人内心的痛痒之处,看过的人基本都被同情了。
作为一个小说读者,在《水浒传》《金瓶梅》《儒林外史》之中,似乎感受到了更多的小说“现代性”。尤其是《儒林外史》,有一种用荒诞性去取代道德倾向的趋势。《水浒传》《金瓶梅》虽然没有《儒林外史》那么明显,但也有《水浒传》写实,《金瓶梅》在写实的基础上也有一些超道德化。即使和很多现代小说相比,它们都是超前的,尤其是《儒林外史》,我觉得它是一部现代性极强的小说。从文学性上,我个人觉得《金瓶梅》成就最高。
《三国演义》《西游记》受题材限制,深度不如其他四部。《水浒传》后半部分明显和前面笔力有差距。《红楼梦》没写完。《儒林外史》有两个明显问题,一是松散的小说结构,让它缺乏一篇长篇巨著的内在完整性(但这也从形式上凸显了它的现代性),二是感觉36~39章,故事感觉有点写脱了,直到39章之后才渐渐拉回到“荒诞的儒林”。
《金瓶梅》被列为禁书,情色只是次要因素,主要是写得太黑暗了。四大名著总能找出一些积极向上的东西,但金瓶梅找不出来,这本书无论是外在还是内里,都是黑透底的那种。而且四大名著作为必读,这四部是有面对中小学生的那一面的。
这四部的隐喻要“细思”才能“极恐”,如果不细思,单纯把西游记当闯关小说看、把水浒当武侠小说看、把红楼当言情小说看也是能看下去的。三国就不说了,感觉四大里面阅读门槛最低的就是三国,老少咸宜。金瓶梅就没有这一面,这本书表面上的东西就不能为世人所接受,更别说列入必读物了。至于更深层次的隐喻,要等阅历上来才能看出来。在这个层面上来说,金瓶梅注定不能像四大名著那样家喻户晓脍炙人口。
《儒林外史》的伟大,就是它作为一部讽刺小说,不像有些简单直白或者偏激的讽刺小说一样一味讽刺,而是有辛辣讽刺、有含蓄褒扬、有调侃、有白描,但是它首先仍然是一部讽刺小说。不说是买椟还珠,至少也是抛开了它和其他伟大作品区别的一个重要特征在空泛谈问题,至于褒扬小说本身调侃讽刺的对象范进,就更是直接南辕北辙。周进、范进等人可以理解,可以同情,但是不可忽视的是,小说对这些人,尤其是对范进,是抱着非常明显的调侃讽刺的情绪在叙事的。
儒林外史最精髓但也最吃亏的地方在于他是针砭时弊的,比如很多人物都在现实中都有原型,但随着历史变迁,文中的很多梗我们今天读起来已经陌生,虽然很多片段还是有生命力的,但整体的现实意义已经丧失了很多。
我觉得,金瓶梅、红楼梦、儒林外史应该归为一类,水浒、三国是一类,西游是单独成一类。水浒、三国、西游,类似作品虽然文学水平不如他们,但数量不少。但是,金瓶梅、红楼、儒林外史,都十分独特,好像文学史上的空降兵。因此四大名著大概是中国人对四个一组有强迫症,其实说六大名著也很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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