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州为演唱会进行密集宣传的那几天,林奕匡被带着去玩了一趟卡丁车。他对赛车颇有研究,喜欢看赛车比赛,知道不同组别的区别。平时不写歌不工作的时候,他“唯一会玩的就是赛车游戏”,以前在手机上玩,现在戴着VR眼镜玩,“感觉真的就在那条赛道上,看到别人要超车了,你怎么去守住你的位置。”但他很少有机会真正下场去赛车,这次在广州和别人比试了一把,“第一次玩就登上了那个排行榜。”
林奕匡讲起话来总是春风和煦、阳光满面,接受南都娱乐专访时一说起赛车就露出大男孩般的兴奋。他的作品亦如其人。2014年,凭借一首暖心励志的《高山低谷》,他在事业低谷“触底反弹”。此后,《一双手》《安徒生的错》《有泪多好》等正能量歌曲持续治愈人心,亦塑造了他积极正面的歌手形象。
成名十年之际,林奕匡将于6月16日至17日在中山纪念堂举办一连两场“关于爱的...”巡回演唱会广州站,这也将成为他出道以来在内地举办的单场人数最多的个人演唱会。不同于早年多创作励志抒情歌曲,林奕匡在近年的专辑中尝试挑战电音、爵士等多种曲风。相比在VR赛车游戏中要“守住自己的位置”,在音乐这条路上,林奕匡更希望突破既定赛道,跳出“框框”。
“曾经有人跟我说,每个人的一生,大概只有20首歌会被他放进‘袋子’里反复听、经常哼。但对于创作人来说,必须不能让自己的‘袋子’填得太满,才能保留空间,不断放新的东西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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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歌的初心始终如一
林奕匡出生在加拿大,成长于一座偏远的小岛上,岛上几乎没有中国人,小时候唯一能接触中文歌曲的渠道,就是靠家人打开收音机和电视机。透过小小的盒子,梅艳芳、陈百强的表演启蒙了他,张学友则是他的第一个偶像,“他们让我对广东歌很感兴趣,我在外国反而很少听英文歌。”
12岁那年,为了买一张张学友的唱片《不老的传说》,林奕匡深思熟虑地计划着自己的零花钱支出。小岛偏远,去唱片店的路程辗转漫长,“我们先开车去到码头,再坐半个小时的船,再开一个多小时的车去到唐人街,才能买到那张唱片。”
再长大一些,他在中学校园里学习萨克斯和爵士乐,轮到他站起来独奏时,面前的五线谱在即兴段落没有设定音符,“可能有8或12个小节的演奏是让我随心发挥的。”说到这里,林奕匡当场即兴哼唱了一段爵士风格的旋律,“这段也是我刚刚随意创作的,像是跟别人聊天、讲故事的那种感觉。”
来自遥远东方的粤语歌曲,在年幼的林奕匡心中播下音乐的种子,而萨克斯即兴演奏的经历激发了他创作才能的开关。然而,这道开关并非一开始就那么灵敏,打开它的过程甚至夹杂着痛苦。
大学毕业前夕,林奕匡通过参加歌唱比赛获得前往香港发展的机会。去到香港,他才真正开始学习写歌,想旋律、想歌词、想编曲、学录制,遇到不懂的问题就自己上网查,“那时真的很痛苦,差不多一个月才能完成一首歌。”
最初那些好不容易才完成的创作,林奕匡收到的评语却是“很难上口,太过复杂”,又或是“不够pop(流行)”。一个创作才华并非从一开始就横溢的音乐人,后来是如何找到那个开关的?“写多一点不好听的歌,写着写着就会开始好听了。”林奕匡笑着如此总结道。
现在的林奕匡,写歌状态更为松弛,“如果写不出来就不写了”,越是没有压力,灵感反而越充沛。他的很多作品都诞生在早晨,“吃着早餐,喝着咖啡,灵感就来了,马上拿来五线谱开始写。”这时的他会进入“忘我”的状态,写起歌就停不下来,有的歌两三个小时写成,有的歌完成时再抬起头,天色已是黄昏。
写歌的方法从“技法”进化到“心法”,但写歌的初心始终如一,“就是玩音乐,just enjoy!当有一天,我们不再玩音乐,而是用工作、交作业的心态对待,就会没有了spark(火花),不可以这样!”
林奕匡不仅写歌给自己,也为别的歌手贡献了许多优秀的作品。近两年,他数次为年轻歌手作曲及合唱,包括姚焯菲的《BFF》、许靖韵的《别为我好》,甚至出现与内地新人田鸿杰合作《门墙》这样的新鲜搭配。林奕匡觉得,自己性格慢热又不太擅长社交,与他人合作的歌曲,就是两个还不太熟的人之间友谊的纽带,“这个bond(纽带)是永世的,只要大家听这首歌,我们就是有联结的,我觉得这样很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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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首歌都有它的命运
在写出《高山低谷》以及后来众多励志歌曲之前,林奕匡曾有很长一段时间陷落事业甚至人生的低谷。聊起那段时期,他特意纠正记者用词,“不是‘比较低谷’,而是‘非常低谷’!”
那时他已出道数年,推出的两张专辑均反响平平,眼见工作机会越来越少,他整日无所事事,每晚都睡不着觉,身心疲累,生活变成一道漩涡,“不停堕进去。”
当时的女朋友、后来成为林奕匡妻子的李霭玑是电视台主持人,有不少追求者,但她每次都一口回绝,告诉对方自己已有男朋友。有一次,别人问李霭玑男朋友是做什么的,她一向为男朋友的音乐追求感到骄傲,大方地介绍,“他是歌手,叫林奕匡。”怎料对方反问她,“这是谁?不认识。”林奕匡感觉“像一盆冷水泼下来”,“做了几年歌手还是不被大家知道。”
林奕匡与李霭玑结婚六年,感情很好。
林奕匡从小擅长理科,读书成绩好,大学就读的是生物基因专业。他自觉是理性之人,升学、存钱、投资,每一步都有所规划。但他也会在大学毕业后,凭借对音乐的一腔热爱,任性地离开熟悉的环境,在陌生的香港展开一趟未知的冒险旅程。双子座的他,理性和随性两股力量在体内并存。
而后来的频繁受挫曾渐渐磨灭了林奕匡的信心。交出《高山低谷》这首作品时,林奕匡的收入和积蓄几近为零,他在心里默默为自己制定了“最后期限”,“我不能要求家人和另一半为我的梦想资助我一辈子。如果这首歌还是没成,我乐意离开,因为我已经拼尽全力了。”
林奕匡有句座右铭,“Aim high, expect low(目标放高,期待放低)。”放低期待,生活的惊喜常常不期而至。《高山低谷》推出后,迅速登顶香港各大音乐排行榜,为林奕匡第一次赢得歌曲奖项,随后又被郑秀文在演唱会上翻唱,进一步扩大了它的传唱范围,这首歌也成为后来大众在回望2010年代香港乐坛时最重要的作品之一。一句“你快乐过生活,我拼命去生存,几多人位于山之巅俯瞰我的疲倦”,道出社会生存的不易,也抚慰着许多为生活拼搏的平凡人。
后来林奕匡才知道,在他为自己设定“最后期限”的同时,作词人陈咏谦也接到了唱片公司下的“最后通牒”,“如果这首歌反响再不好,就是林奕匡的最后一首歌了。”接到任务的陈咏谦倍感压力,平常写词速度很快的他,这次过了很久都没有交出歌词。两年后,他在一处天台上向林奕匡回忆,当时他抱着“写遗书”的心态,迟迟未敢下笔,歌词的底色“是很绝望的”,“但因为林奕匡本身的故事很励志,所以大家从这首歌里听到了鼓舞和希望。”陈咏谦说。
《高山低谷》红了之后,有些人问林奕匡,有了一首这么成功的歌,要不要照搬同样的配方,做同样的东西?林奕匡依然抱着那份“玩”音乐的心态,跟随当下的感觉。最新的两张专辑《Finding Charlie》大玩复古爵士,《Philosophy》则充满电子元素,大胆突破过往他为人熟知的流行抒情风格。
正如《高山低谷》的爆红未能预料,林奕匡许多创作的成品和最终走向都与最初写下它时大相径庭。写给许靖韵的《别为我好》,最初林奕匡打算留给自己唱,后来交给别的歌手,三年都没被用上,最后才辗转到了许靖韵的手中;《有人共鸣》,两年时间里主副歌“不知改了多少个版本”;还有很多歌“胎死腹中”,十首歌里有八九首都会放在电脑的文件夹里“封尘”。林奕匡觉得,歌曲和人一样都没有办法预测,“每首歌都有属于它自己的命运。”
南都娱乐×林奕匡
“结了婚也是继续在谈恋爱”
南都娱乐:时隔四年再来内地开唱,并且是第一次挑战大场馆,心情如何?
林奕匡:我对票房还是有信心的。这次演唱会的主题叫“关于爱的...”,是有一个空白等待大家填写。人生中的每件事情,爱都是非常重要的。林奕匡来广州开演唱会,就是我人生中很多的“爱”奠定了这条路怎么走。几年前我在有些地方的巡回延期了,很多粉丝都不愿意退票,这次我就想去到更大的场地,唱更长的歌单给他们听,感谢他们的爱,也心疼他们等待了这么久。
林奕匡6月16日、17日广州开唱。
南都娱乐:新歌《台前幕后》曲风不像你以往的风格,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改变?
林奕匡:这几年,自己听了很多外语作品,也一直在尝试写抒情歌以外的类型。《台前幕后》可能是我有史以来开文件夹开得最多次的歌,因为这是一个新的曲风,有些电子味需要时间去琢磨。我不是为了写新东西而写新东西,我是听新的作品、有新的灵感才去尝试。
南都娱乐:现在的你还会觉得“但那终点挂在那天边”吗?还有什么想实现的目标?
林奕匡:我还是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的,例如红馆演唱会、最佳男歌手奖、最佳专辑奖,这些目标都很遥远,但希望有一天可以逐一达成。就像陈咏谦写的“脚下路程难以削短,未见终点,也未见恩典,我与你极远”,其实是好事。它让我保持脚踏实地,千万不要觉得自己已经成功了,其实还有很多路程要走。
南都娱乐:成为人夫已经差不多六年时间,你跟太太的相处和谈恋爱的时候有什么不同吗?
林奕匡:其实我们结了婚也是继续在谈恋爱(笑)。最大的不同是以前很容易斗气,会因为对方做错了某些事情就记在心里,下次你要是说我不好,我就会说“你不也是这样吗”。
但结了婚之后,我就没有这些想法了,因为我承诺过要照顾她一生一世,两个人要长相厮守、白头到老的话,我何必要记住这些小事去跟她吵架?当然也不是说所有的事情都磨合好了,我也总有一些小习惯令她看不顺眼,比如乱扔衣服在客厅,或是喝完的汽水罐随处放。但这些事情对我们来说都不是大事,我们从吵架变成融洽地讨论,不会伤害彼此的感情。
采写:南都记者 钟欣 实习生 谭慧贤
图片: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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