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凤凰｜
文/安多民
2004年初春，应湘西友人杨刚的邀请，我乘车直达吉首。
此次邀请主要内容是游凤凰古城。杨刚，湘西人，土家族，雅好书画，在网上有个“苦墨斋”书画版块，是他创办的。我俩就是在他的“苦墨斋”认识的，他有湘西少数民族特有的纯朴、厚道、热情。
连日阴雨连绵，今天却风和日丽，天气格外好，又正巧是“三.八”妇女节。这是个出行的好兆头，看来，凤凰古城已知道了我这个远方游子即将到来。
晨曦微露，朝霞初红。我们便从吉首出发了。杨刚自已驾驶，轻车熟路。一路上秧田翠绿，菜花金黄，湘西的春色如锦似画。杨刚热爱家乡，热爱湘西这片土地，尤其像湘西凤凰古城及周边这些物质或非物质的名胜古迹、旅游资源，他都把它们当作引为自豪、值得骄傲的“法宝”，一有客人便想 “亮出来”夸耀夸耀。他邀我来就有这个打算，并精心作了个计划安排。八点左右，我们已来到凤凰古城所在地沱江镇，他说先不进城，这里留作压轴戏，咱们先扫“外围”。于是在路边小排档草草吃了碗酸辣粉，算是早餐。然后驱车，去此行最远的景点黄丝桥古城，据说那里是凤凰原先的真正县衙古城。不远即到，古城四四方方，不高不大，小巧玲珑，恐怕这是世界上最小的古城吧。最奇特处，一般的古城是四个门，它却只有三个。进得城来，小街幽深，民居简朴。我们只用了半小时便把一座古城转完了。下步看长城。平生第一次听说南方有长城。这里的长城，当地人叫苗疆城墙，在古代主要是起防御作用。与北方长城相仿，依山而建，蜿蜒曲折，估计也有数公里长。
一上午跑了两个景点，驱车几十公里，真都有点累了，也有点饿了。也就恰巧中午了，车开回凤凰古城沱江镇。杨刚说，他已电话联系好了一个用午餐绝佳的地方，江边一个叫“楼外楼”的吊脚楼。我问啥是吊脚楼？他说就是在江边搭起的小木楼，一半在岸上，一半在江中，江中的那一半用木柱支撑着，远看好像楼长了腿脚，故名吊脚楼。为了多占一点金贵的地面而想的绝好主意，我暗暗佩服苗家人的聪智慧。
我们停好车，走上一座风雨桥，这是富有苗家特色的长廊式“虹桥”。站在桥上，可以尽览凤凰古城。这是座充满原始气息的小城，她坐落在浓郁葱茏的山的怀抱里，现在正沐浴在春意融融的阳光下，无数老式的楼屋或高或低依山而建，鳞次栉比，粉墙蓝瓦，高低错落。亭台楼阁，飞檐高翘。一支支翘起的檐角镶嵌在蓝天上，象一群群鹭鸟展翅欲飞。大街小巷，店铺林立。商贩招揽，游人如织；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一群群、一对对苗家女穿梭街头，她们个个披戴银饰，走路时裙裾飘摆，喜笑颜开，靓丽如仙。凤凰古城一派兴旺热闹的景象。啊！这就是沈从文笔下的那个古城。真好！仙景般的美景一下让我兴奋得有点惊愕了。
下了桥走在窄窄弯弯、高高低低的石板街上，街两边都是餐馆、酒楼、店铺，一家紧挨一家。临江一面的都是吊脚楼。我们要去的“楼外楼”就是其中一家。到了，杨刚在下面点菜，我迫不及待地上楼观景，脚踩在楼梯木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整座木楼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松木香气。楼不大，仅可摆四张饭桌，我便选了临江的一长桌子坐下。
窗外望去，凤凰古城尽收眼底：苗家山城，高高低低；楼屋房舍、远近隐现；好些楼头屋脊插有五色彩旗，正迎风飘扬。庭廊树木、郁郁葱葱；翠竹掩户、红花夹径。江不甚宽，对岸也同样都是吊脚楼，沿江一字儿排开，都是旅社、餐馆、酒楼，招牌醒目，旗幌飘扬，饭菜的香味四处弥漫开来。忽然传来“咚、咚、咚”一阵鼓声，还夹杂的爆竹声、牛角号声、歌声和欢笑声，或远或近，像过节、娶亲一样热闹。……所有这些，都被这条碧绿如带的沱江串成一串，形成的风景画似的项链。啊！凤凰古城，人间天堂！啊！沱江风光，世外桃源！此时，如此的美景一下把我陶醉了。
眼前的沱江清澈见底，水深处绿绿的水草缓缓柔柔地摆动，时见游鱼穿梭、银光闪现。江中一些小船游弋，木桨挥动溅起一串串水珠。古老水车慢悠悠地转动，发出的咯吱咿呀的声响，江边石板上一群妇女捶洗着红红绿绿的衣裳，不时传来一声声有节奏的“啪、啪、啪”捣衣声和她们的嬉笑声，犹如款款演奏的乐曲顺水流淌。
一串嘹亮婉转的唢呐声把我的目光拉回到江面上，碧波荡漾的水上漂下三、五只彩船，上面坐着漂流的游客，船头苗家姑娘挥舞着红绸鼓槌，为客人们擂起起苗鼓。另一位盛着苗装的姑娘站在船头，用清亮的嗓子唱起了苗家山歌：“凤凰美，凤凰幽，凤凰山青水也秀，凤凰热情人好客，欢迎客人你来游”歌声在山间水上传的很远很远。
我心中一直幻想着有那么一处美妙无比的海市蜃楼、桃源美景；我梦中一直期待着有那么一处画山绣水、瑶池仙境。原来凤凰就是我梦中的仙境！她坐落在湘西的群山之中！真实的凤凰不是萦绕在心中的缥缈的梦境，而是玉宇琼楼、金屋宝顶；真实的古城不是晃动在脑海中的虚无幻影，而是处处龙游碧池、凤翔彩云……此时此刻我就在她的怀抱，款款掀起她的盖头，仔细瞻望她的芳容。
凤凰仿佛与我神交已久，酒未喝，人先醉，面对如此美景焉能不醉！欧阳翁曾云：“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此刻我方顿悟：世上能醉人者岂独美酒乎！祖国山山水水的美，都能让我们痴爱不已。但今天特别，凤凰特别。不胜酒力的我，今天一定要喝，喝最浓最烈的酒，要与凤凰一醉。不觉口占一绝云：
碧水萦山秀，
琼楼玉树围，
凤凰真美景，
醉我乐忘归。
不知何时，杨刚已拎着一瓶酒上楼来了，他知我心思，特意要了一瓶当地产的最浓烈的酒。菜也上来了，有腊肉、血肠、鸭脚板……正酒酣之时，楼下上来了两位年轻的苗家女子，头戴银冠，身着花衣，一派珠光宝气，说要为我们献上地道的苗家山歌，每曲仅收费十元。杨刚见状连声说：“要得！要得！我们正好有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看来，杨刚和她们很熟，“今天要你们拿出最动听的歌来噢。”我礼貌地对二位女子点头表示欢迎。
杨刚介绍说，她们是苗家民间歌唱艺人，其中一个叫甜芳的女子，曾就读于吉首大学音乐系，天生一副金嗓子，尤其善唱苗歌，为了弘扬苗族山歌艺术，宣传古城凤凰，丰富游人旅游生活，放弃了深圳等地优厚的待遇回到故乡，以自己的才艺谋生存，谋发展，因此深得人们的赞扬。
只见她们扬一扬手中的绸花唱开了：“要我唱歌就唱歌，一片深情献阿哥，但愿你来玩得好，阿妹心中也快乐。” 歌声婉转、清丽甜美，邻近桌子的食客也都朝这边鼓掌。
她们接着又唱道：
“今天楼上遇阿哥，苗妹献上一首歌，凤凰古城欢迎你，苗家美酒你多喝”歌声真像一杯香甜淸醇的美酒直浇人心头，我不由得轻轻打着拍节和着她们的歌声。
她们兴致勃勃地唱道：
“对门对户对条街，酒楼对着茶楼开，你要喝茶敬一杯，你要喝酒妹来筛。”她们对着客人唱，看得出是专门献给我的。苗家山歌大多好像是情歌，柔情似水，一声声撞击着人的心扉。此时，仿佛觉得自己已是歌台上年轻的苗家小伙子了，被姑娘们纯朴、真诚的热情所感动。
“三根丝线两根白，哥哥回去舍不得，今天阿哥回去了，明年千万要转来。”甜芳啊妹边唱边向我们每人敬了两杯酒，烈酒下肚也激发起我的诗情和书情，我忙要来笔、墨，要当场抒发对凤凰的一片炽热之情。铺纸濡墨，借酒力一幅四尺整张篆书横披一挥而就：“苗歌美似沱江水，仙境难如凤凰城。”立刻引来人们的喝彩声。乘兴又书写一幅：“青山常绿花鲜艳，田妹歌甜情更浓。”特意赠给甜芳苗妹，她如获至宝，高兴连声说：“今天既然遇到了知音，为了表示凤凰人的热情厚道，我也免费送这位阿哥两首歌。”于是，放开歌喉深情地唱道：
“去了去了要转来，人要留路花留苔，人要留路常常走，花要留苔四季开。”
“重斟美酒敬献郞，祝愿友情万年长，明年夏天七月七，再盼阿哥回凤凰。”
吊脚楼上歌声、笑声久久不绝，向楼外荡漾开去，弥漫了整条沱江，整座古城。主人，客人，都在这热烈、美好的气氛中陶醉了。
啊！凤凰古城，我爱你，爱你山青、水秀、歌甜、人美。
2004年4月6日记于湘西凤凰2011年7月27日重记于太行之麓汾水之畔2017年6月5日重改于古城录美堂
安多民安多民，山西平遥人。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西泠印社社员、唐槐诗社社员、山西书协篆刻创作委员会委员，中国藏书票艺委员会委员，山西师大客座教授，北京古典印象公司艺术总监。当代成就卓著的肖形印名家。出版著作有《安多民印谱》、《安多民飞天艺术漆画》、《中国篆刻百家——安多民卷》、“飞天”肖形印集《安多民篆刻》等。艺术广涉诗、书、画、印、古建、金石等，诗词沿袭唐宋，书法擅甲骨文、金文，篆刻尤擅肖形印，国画重彩积墨法独树一帜。其书作被道教圣地齐云山刻石摩崖，其印作被天津黄崖关长城碑林刻碑。尤其是佛造像、十二生肖印新颖独特，神妙绝伦，被国内外书画家、收藏家所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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