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们的童年

燕飞迟

因为资不抵债,轻骑集团于去年底终于宣布破产。我把消息发给童年的朋友们,大家都唏嘘不已。曾几何时,“踏上轻骑,马到成功”是响彻全国的一句广告词。在那个国企最辉煌的时代,“轻骑人”曾是多少父辈一代人深以为豪的标签。八九十年代的国企,食堂、澡堂、幼儿园、医院一应俱全,像我们这样应时代而生的工厂子弟,大概也如部队大院的孩子一样,因工厂这个特殊的环境,有着属于我们的独家记忆。

长大了怀念儿时的说说(致我们的童年)(1)

我们从小在厂里的幼儿园同吃同睡,在小板凳上排排坐着唱儿歌,在午休时装睡听阿姨打着毛衣聊厂里的八卦,在六一的时候画上红脸蛋到厂里汇报演出。老师们教我弹琴、跳舞和主持节目,那些如今都要花大钱才能让孩子享受到的启蒙教育,在当时都是国企职工唾手可得的福利。

到了学龄,借着厂子地理位置就近的关系,我和小伙伴们一起进了同一所小学的同一个班。在经七路一小的历史上,我们这前后三四届的轻骑子弟,大概也是一个空前绝后的存在。那时候还没有双休,除了学校和家,工厂大概就是我们生活时间最多的地方。印象中轻骑发动机厂一进大门的空地上总是堆着小山一样高的碎石,可以在石缝里抓到各种各样的蛐蛐儿。我们放学后一起写作业,一起做劳技课的风筝,一起在厂区里肆意挥霍着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童年时光。大人开生产会的时候我坐在旁边若无其事地叠飞机,偶尔会和班上的同学在澡堂里来一次偶遇,在院子里狂奔的时候我们能听出保安叔叔的喝止声中透出的溺爱和无奈。当我们长到事业和家庭两难的年龄,才发现带着孩子上班,在三十多年前的工厂里是多么理所当然,放到如今却又多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长大了怀念儿时的说说(致我们的童年)(2)

偶尔吃腻了食堂,厂子旁边的一条街上店铺林立,羊肉串或者把子肉,总能找到喜欢的那一家店。时不时会有谁的爸爸妈妈被派往日本铃木研修,那些从日本迪斯尼带回的小玩具总能让我们在同学面前炫耀一番。夏天延长的午休时间里,我们会三两结伴去住在附近的同学家厮混,我也是那时第一次跟着小伙伴去了我老公的家。有时妈妈办公室的阿姨和奶奶们带我一起打扑克,在对面墙上的世界地图上,正中间的那个国家还叫做苏联。后来我在厂里的微机室里生平第一次见到电脑和打印机,喜欢读书的时候,没想到厂里的图书馆里竞也能借到《一千零一夜》和《伊索寓言》。有天我在架子上翻到了一套《书剑恩仇录》,图书馆的阿姨却拿出一套《平凡的世界》递给我,让我的生活中从此不再只有童话。冬天放学后我常和小伙伴一起在传达室等着妈妈下班,记忆中传达室的那个蜂窝煤炉上,永远有一壶开水在呼呼地冒着热气……

我曾经也有一两个暑假是在厂里办的暑假班里度过的,后来年龄大些了就到厂里办的小饭桌吃午饭。我和大一级的小伙伴偶尔哪天不喜欢吃阿姨做的饭菜,就拿个馒头偷偷跑出去买两毛钱一包的海带丝。怕阿姨给家长告状,就坐在门口边吃边聊耗上半个中午。那个学期之后我们各奔东西,从此之后再没有过交集。但多年后我们偶然在微信上恢复联系,聊起往事竞似回首昨天,历历在目。

长大了怀念儿时的说说(致我们的童年)(3)

小学毕业后我们这些人分流到了不同的初中,三年后些许人又考进了同一所高中。不久后旧厂区因为工厂

搬迁新址而卖作他用,后来我搬了家又去外地上大学,从此再未去过那里。许多年后我回国经过那一片旧址,曾经熙熙攘攘的厂房已经被改造成教室办起了各种课后班,办公楼前那棵曾经高至四楼的梧桐树也消失不见,听妈妈说那棵树死于厂子搬迁后不久,大概是没了人气的缘故。不久前又听说那片厂房也最终没能逃脱拆迁的命运,终究随着一个国企的没落成为了历史,一如世路荣枯,繁华落幕。

长大了怀念儿时的说说(致我们的童年)(4)

然而尽管时至今日当初的厂区没有多少影像的留存,但记忆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却从未因岁月的流逝而褪色,因为那里有父母的青春,我们的童年,最朴素的年代里最朴素的人,最温暖的阳光里最温暖的回忆。

致那个逝去且也许永不复来的时代;也致那些和我一起从童年一路走来现在扔在我朋友圈里的小伙伴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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