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于瑞桓

《红楼梦》里刘姥姥是个靠女婿王二狗过活的年逾七旬的老寡妇,按说与“贾不假,白玉为堂金做马”的荣国府是风马牛不相干的,而这个刘姥姥竟凭着其女婿的祖父和王夫人的父亲因同姓连了宗、认作了侄儿这点关系,硬是闯进了皇亲国戚的荣国府。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命与运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命是定数,运是变数。

命论终生,运在一时。

命运合起就是定数与变数的组合。

命好运差,福会散;命差运好,会时来运转。

这一切既由天定,又有后天的人为。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每个人的命运都有必然性和或然性。

曹雪芹借刘姥姥这个貌似命运早已铁板钉钉的乡村野人,来演说一段无常的“命”与“运”的故事。

刘姥姥三进荣国府的细节(刘姥姥三进荣国府)(1)

刘姥姥三进荣国府的细节(刘姥姥三进荣国府)(2)

刘姥姥三进荣国府的细节(刘姥姥三进荣国府)(3)

【87版《红楼梦》剧照 】

启发二:知足自觉。

曹雪芹在塑造刘姥姥这类欲通过机巧逢迎上层社会,来换取物质需求的底层小人物时,还巧妙地通过同样处于奴隶地位的贾母的丫鬟鸳鸯,借用“三宣牙牌令”的机会,对为不惜出卖人格来换取稻粱的人,顺手给了一鞭子。

这种对人格尊严的捍卫,比冰清玉洁的黛玉对刘姥姥母蝗虫的讥讽,王熙凤的戏弄,以及妙玉的蔑视,要更深刻、更直观。

下层人真正的精神救赎只有靠自己,自下而上的自觉要比自上而下的启蒙更彻底、更决绝。

就像当今流行的一句话: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但曹公的伟大就在于对人性多维度的立体展示。

虽然有鸳鸯、黛玉这样精神高洁的人的衬托,但也绝没有讽刺装疯卖傻的刘姥姥的意思,他不是要给刘姥姥贴“道德失范”的标签,而是巧妙地揭示了“没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的内心深层的缜密与柔软。

刘姥姥历经岁月磨砺,活下去是她不二的选择。

二进荣国府看似是她卖傻卖呆卖尊严,实则是“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所以当席毕,鸳鸯给刘姥姥道歉时,刘姥姥说“有什么恼的,咱们是哄着老太太开心,我要恼,也就不说了”。

刘姥姥的底气来自她的知足,哄老太太高兴仅是为感恩贾母的善待。

可即便如此,在大家笑得人仰马翻时,刘姥姥还是对出了“大火烧了毛毛虫”这样警示的预言。

这比贾母的“这鬼抱住钟馗腿”,宝钗的“处处风波处处愁”,黛玉的“良辰美景奈何天”,湘云的“双悬日月照乾坤”,薛姨妈的“世人不及神仙乐”,要深刻千倍万倍。

《红楼梦》这部旷世奇书,之所以能跨越时空的局限,越过民族疆界的藩篱,究其真正的根源,在于它对人性的解释有如明镜照水般透彻,在于它深刻地揭示出了人性最根本、最本质的内涵。

地位卑微的刘姥姥用她的智慧给世人上了一堂生动的“命”与“运”的大课,诠释了命在运中,运在命理的深刻人生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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