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30页(童年三十五)(1)

这些日子小翠没事在家还是帮着母亲卖货,这天邻居李婶来到小翠家和小翠妈说:“张嫂子,我看小翠在家没事,帮我卖菜去吧。”小翠妈说:“她婶,你那缺卖菜的啊?”李婶说:“不是,和我一起卖菜的那个人有病了,这几天又忙,我一个人干不过来,”小翠妈高兴地说:“行,小翠在家也没有事。”小翠妈正愁小翠没事干呢。于是小翠就跟着李婶开始卖菜。

卖菜的合社就在山北。第二天小翠早早就起来了,吃完饭和李婶下坎过一条小河沟,上坡顺着山根底下的住户房前大道,绕过山头,往东南走一段路程,又走过一条小河,河上没有桥,踩着石头过河,再走一小段路就是山南山北这一带的最大的合社。合社里卖的有五金百货、食品糕点、土产日杂、水果蔬菜等等。合社坐落在山北那一大片住宅北头,是正北正南两趟大直角砖瓦平房,正北面那趟房,正中间突出一块,上面起脊呈锥形,房脊中间一个大红五星,红五星下面是大门,大门朝北开,正冲着往虎西街去的过桥洞子那条大道。大直角连着的靠西那趟房,有一半外边搭地是菜棚子,另一半是这一带的粮站。

小翠系个大蓝布围裙戴着蓝布套袖在菜棚子里,正帮着李婶往货架子上搬各样蔬菜,刚来干活有点不熟练,摸不着门道,有点笨笨哈哈,来来回回地紧忙活,李婶说:“小翠,你慢点,刚来还不熟悉,别累着了。”小翠将一簸箕茄子倒在柜台上,茄子散落满柜台,说:“李婶,没事,累不着。”说完又快速的走到土豆堆旁。小翠此时心情可盛了。

菜棚前来来往往的行人,李婶在台前约秤,应接不暇。小翠上完菜,又帮着李婶卖菜、收钱、算账。小翠在家小卖店也经常卖货,所以卖菜收钱算账也不怎么费劲,就是干活有点累。累活脏活重活小翠都干,小翠不在乎也是挺爱干,很快就习惯了。晚上回家累的躺在炕上就不爱起来,妈妈看见了,说:“累了吧,”小翠说:“不累。”小翠心情还挺愉快。吃完晚饭躺炕上一宿到亮,早上早早地就又起来了,活动活动胳膊腿,发现胳膊腿有点酸痛,不管它。妈妈把饭菜做好了,吃完饭又上班去了。刚到合社,一看,好几挂大马车停放在菜棚子前,李婶早到了,正在点数。小翠急忙进屋换上衣服系上围裙赶紧出来,帮着查数、记账、过称。送菜的老农把一筐筐土豆、辣椒、茄子、洋柿子、芸豆、黄瓜、茭瓜从车上抬下来,分别倒在地上,堆的像一个个小山。那边李婶还得卖菜,忙的不亦乐乎,不知不觉一上午过去了。中午两人换班吃饭,小翠先吃,到后屋在炉子上热的饭,妈妈给带的好吃的,两个大白面馒头,辣椒炒土豆,吃完饭出来换李婶吃饭。

小翠站在柜台前,看着匆匆忙忙的人群,心里这个舒畅敞亮啊!心想:我要有个正式工作该多好,自己也能自食其力,还能贴补点家用。小翠自从小学毕业以后,始终在找工作,始终也没找着,那时男人找工作都相当困难,女人找工作就不用想了,绝大部分妇女都是宅在家里,生孩子、看孩子、做饭、拾掇家务,所以那时每家都生五六个六七个孩子,随便生。那时的妇女思想也单纯,没有什么追求、想法,什么前途呀、事业呀,不懂,就是嫁汉吃饭生孩子。什么爱情呀,理想啊,更谈不上,所以宅在家里,没有什么想头,就是一心找对象,谁家的小伙长得漂亮啦,谁家的孩子挣钱多啦,家长里短,串门子,把东家的事说给西家,将赵家的事说给李家,消磨时间,或者是把自家的老公公老婆婆的事讲给别人听,有的互相吵起来骂起来,在房前屋后招来人群围观。你家孩子打我家孩子啦,他家孩子惹着他家孩子啦,弄得大人之间闹矛盾互相计较没完没了,家庭不和邻里不睦。

李婶吃完饭出来,看着小翠,说:“怎么样,还适应吧?”小翠说:“还行,”李婶说:“卖菜这活,又脏又累,还不体面,没有人愿意干,年轻的姑娘小伙都不愿意干,就我这半大老太婆将就凑合着干吧。我看你还行,干起活来,挺泼辣地,不怕脏不怕累的,也挺能吃苦。”又说:“你看那卖五金百货的多好啊,站在那穿的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的,还清闲自在,接触人又多,还能找对象,小翠,不知道你有没有对象?”小翠说:“李婶,我有对象。”李婶说:“是干啥的,”小翠说:“是农民,种地的,”李婶惊讶的说:“你怎么能找个农民呢?”小翠说:“我们是从小就在一起的,分不开,”李婶说:“不行,等以后我给你找个市里的挣钱多的,”小翠说:“不用了,谢谢李婶。”李婶说:“我年轻那咱,也和你差不多,给我介绍对象的可多了,都没看上,就是最后介绍的这个你李叔,算是看上了,以前介绍的那几个,哪个都比他强,到现在你李叔还是个穷工人。后来大了才知道,那感情有什么用啊,时间长了都一样,主要还是过上好日子。”李婶又说:“人是会变的,你别看他现在对你好,等结完婚以后,那就不一定变成啥样了,所以你要现实一点,你找个农民他再变还能变哪去,还是农民,你找个市里的工人,起码能挣工资维持家庭生活,能养活你,我看你还是把那个对象吹了吧。”小翠说:“不行,我没有他不行。”李婶说:“怎么就不行,男人长的都一样,都是那玩应儿,灯一关,谁也看不出来谁啥样。”小翠还是个大姑娘,也没有经着过呀,难为情地说:“我不是说那个,”李婶说:“那说啥呀?”小翠说:“我是说感情,”李婶说:“什么叫感情啊,两人在一起时间长了就有感情了。”小翠说:“我们在一起十多年了,所以感情特别深厚,”李婶说:“我说的是,两人结婚以后时间长了就有感情了,”小翠说:“我不行,对于陌生人我没有那种感觉,”李婶说:“什么叫感觉啊,不能凭感觉用事,要看实质,”小翠说:“我不行,我看不出来,就是凭感情,换个人我就接受不了。”这时有买菜的了,李婶急忙迎了上去。

时间一天一天过的可真快啊,转眼十多天过去了,天气热,有一些蔬菜堆成大堆卖不了,里面发热,有的烂了,小翠这几天就往出挑那些烂土豆子,烂茄子、烂辣椒、烂柿子干不完的干,挑完了用铁锹攒成堆,臭气熏天,招来蚊子苍蝇一群、一群的围绕着烂菜堆嗡嗡响,这边还没干完呢,转眼之间又下了一场大雨,把土豆子、辣椒、洋柿子、茄子冲的满地都是,都飘走来了,小翠顶着雨下到水里往出捞,李婶说:“别捞了,浑身都浇湿了,”小翠说:“这菜冲走了多可惜呀,”李婶说:“没办法,哪年都这样,”小翠回到棚子里,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急忙回里屋换衣服。

天气早晚有点凉了,小翠穿着蓝底白花大襟上衣,下身穿一条黑裤子,外边罩着围裙,胳膊上戴的套袖,站在柜台前忙活着。忽然听有人叫自己:“小翠!小翠!”小翠,一抬头,看见了小学同学燕子,喜出望外的说:“燕子!”赶紧把秤约完,收完钱。又说:“你怎么来了?”又看见燕子身旁领着一个有三四岁的小姑娘,不觉有些惊讶,说:“这孩子是你的?”燕子一本正经地说:“是呀。”燕子梳两条小辫,上身穿的是咖啡色的哔叽小翻领两兜上衣,里边露出一件花衬衫,下身穿一条兰斜纹制服裤子,脚上穿一双戴带黑皮鞋;孩子穿一身粉色洋娃娃服。小翠说:“你都结婚有孩子啦?”燕子说:“是,我不上学了,就和邻居家的牛哥搞上了,完了我们就结婚了,他比我大八岁,是下井工人。”两人上学时是最要好的朋友,无话不说。燕子又说:“我听说你在这卖菜,我来看看你,”小翠说:“咱们有多少年没见面了,我好想你呀,”燕子说:“我也想你呀,这不,来看你来了吗,咱们有四五年没见面了吧,你看我女儿都四岁多了,”小翠说:“可不是咋地,”燕子说:“你这个工作还行吧,”小翠说:“我这是临时的,替人家卖菜,”燕子说:“噢?那么你这些年竞干啥了?”小翠说:“我啥也没干,”燕子说:“就在家干待?”小翠说:“也帮家里小铺卖点货,”燕子说:“也没搞对象?”小翠说:“搞了,就是那个咱们一起上学时,总和我在一起的那个石头,”燕子说:“他不是农村的吗?”小翠说:“是,”燕子说:“那能行吗?”小翠说:“我们在一起十多年了,感情特深,”燕子寻思寻思,说:“也是,”又说:“你看我,表面挺好吧,还领个孩子,阳光灿烂,其实你不知道,我们两没有一点感情,都不如陌路人,他是个大老粗,什么也不明白。什么疼个人啊,关心个人啊,问个寒呀,问个暖呀,都没有。一天也不吱个声闷呲闷呲的,就知道喝酒抽烟,整那事,弄得我没着没落的,没躲没藏的,要不就躺炕上睡大觉,出气呼哧呼哧的,像个大狗熊,打嗝、咬牙、放屁、嘎巴嘴,烦死人了,有啥办法呢,没有共同语言,像个小老头,一天窝窝囊囊,邋邋遢遢,什么也整不到一块去,倒是挺听话,叫干啥就干啥。”又说:“你说家里要有个啥事,指着他就不行,什么事也办不了,也不会说个话,家里的大事小情,柴米油盐酱醋茶都是我,一天像个木头人,没有感觉,一锥子囊不出血来,一扁担压不出个屁来,一天就算是上这个班,挣这么两钱,一点意思都没有。”又说:“还是咱们那时候好啊!你还记得不,有一次咱两上山挖野菜去,森林下面满地都是野花,阳光从茂密的树梢缝隙洒到林间,有一种希望幸福感,也不挖野菜了,开始摘野花,那花长得娇滴滴的,羞嗒嗒的,水灵灵的,都不忍心摘了,我们坐在花丛中,头上戴着花环,手里举着花束,沐浴在那大自然的美好景致之中,心花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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