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如果能被讨论的只有美丑,那说明他不够成功。
成功的人,别人在乎的,从来都不是他的容貌。
段奕宏经历了这样一个过程,容貌的话题慢慢从他身上淡去,而他那身上的一种精神,逐渐成了人们讨论的话题,是什么精神呢?”
1998年国家文化部外,一个青年骑车疾驰而来。
他跳下车,高举成绩单向门里冲去:
“我这样的成绩,我四年的成绩,为什么不能留在北京!”
这时几个武警赶过来,将他拦下:
“你预约了吗,你见部长,部长是你见的吗!”
“我就见!”
青年一手拿着学生证,一手拿着成绩单。
“你先去接待处,先挂号去。”
青年从早上九点,一直待到下午五点。
“像你这种情况,每年很多,我也相信你是个好学生,你还是通过正规渠道,通过学生处老师,把你的情况反映上来吧。”
那一年没有毕业分配,没有择优录取,青年选择了这样的方法,让自己被听见,被看见。
这个勇闯国家文化部的青年,就是段奕宏。
丁小云在《就像没有明天那样去生活》中说:“所谓理想就是干,就是行动。生龙活虎地行动、不计得失地行动、矢志不渝地行动。”
段奕宏身上那种“一往无前,死磕到底”的精神,就是这句话最好的佐证。
时光回到1991年。
一次高二文艺汇演,段奕宏自导自演的小品,得到了老师专业方面的肯定。
这个肯定不仅激活了段奕宏潜在的艺术细胞,更是点燃了他对于表演的渴望。
在与家人激烈争执后,19岁的段奕宏怀揣着彷徨与激动,第一次走出伊宁,踏上了去往北京的未知旅程。
“火车每向前开一步,我知道,离自己的梦想就靠近了一步。
坐上从伊宁出发的班车,离乌鲁木齐近了;
到了乌鲁木齐,离北京近了;
坐上去北京的火车,离我想去的中央戏剧学院近了。”
当时从伊宁到北京,需要先坐24小时的长途汽车到乌鲁木齐,然后再从乌鲁木齐坐78小时的硬座到北京。
一腔的热情与路途的艰辛,并没有让段奕宏愿望成真。
初试时,他仅得了20分。
但他没有因此受到打击,因为这次考试让他了解到,自己该做怎样的准备。
回到家乡后,段奕宏一边打工攒学费,一边为下次考试做准备。
19岁的他与舞蹈演员一起练习劈叉,这就意味着,要将已经成型的肌肉筋膜从骨头上撕裂开。
面对大家的质疑,段奕宏每晚都在排练厅偷偷练习,花了近半年时间,他终于能劈下去了。
这段时间,他的睡眠不超过三小时。
二试时,被大家误认为是舞蹈演员的他,却依旧被刷了下来。
两试不第,段奕宏非但没有泄气,甚至越挫越勇。
他报名参加中戏的短期培训班。昂贵的住宿费与学费,几乎耗尽家里不多的积蓄。
他曾自曝,最窘迫的时候一天只吃一顿饭,连面都舍不得吃:
“我都恨不得在马路上能捡到一毛或者两毛钱。”
正是这份坚定与执着,1993年,段奕宏如愿迈进了中戏的大门。
杨步伟曾说:“生活就像海洋,只有意志坚强的人,才能到达彼岸。”
短暂愉悦后,取而代之的是严重的自卑。
来自边陲小镇的段奕宏意识到,虽然自己考入了中戏,但与同学之间存在着巨大差距。
不仅言行举止与大家格格不入,最重要的是,其他人对话剧以及表演的那种认识,让他望尘莫及。
“我看不到自己的发展,我觉得自己走错了,这种担忧一直伴随着我四年。
这种情绪和这种现象给我的刺激特别大,一觉醒来想到的就是没有希望,想到的是我选择错误,想到的是想放弃,放弃学业。”
大一时,操着一口新疆普通话的段奕宏,一度成为课堂上反面教材。
段奕宏便去向话剧院的老师请教,帮他纠正发音以及朗诵方面的问题。
彼时那个百折不挠的段奕宏,又回来了。
中戏班主任周迅,谈及段奕宏:“我对段奕宏的整体印象就是,他是一个很较劲的人,你经常看他的生活状态是思考。”
看到同学们纷纷有戏可拍,段奕宏坐不住了,他开始为自己争取机会,而屡遭拒绝的原因都是:外貌不佳。
他当过群演,但片场人员的无视,让他的自尊心受到猛击。
想成名又不想受屈辱的他,究竟该何去何从?
几个不眠夜,他的内心得到答案:夯实专业课。
涂松岩曾说,为了交作业,段奕宏可以通宵到排练场排练,他会经常躲在景片或者积木的后面,等老师进来检查完了,再出来接着排练。
他对待专业课,近乎完美的要求,在龚蓓苾口中也得到了印证:
“我们每次交作业的时候,他都要一直排练,排练到自己满意为止,有时就会连轴一直转,直到排练的最后一刻,都还在想能不能更好。”
段奕宏不仅对表演苛刻,就连细节也毫不马虎。
有次去学校服装组借衣服,段奕宏基本把所有衣服试了个遍:“老师,你把那件拿给我,老师我再试试那件。”
后面的人不耐烦了:“你交一作业,至于嘛。”
其实他不知道,有关表演的一切,对于段奕宏来说都至于。
段奕宏在中戏有个外号——“万人迷”。每当他交作业或者有演出时,都会有很多人去观摩。
在毕业大戏《马》中,段奕宏饰演神经分裂者,为了能精准表现人物性格,他决定去安定医院体验生活。
这段与精神病患者接触的经历,让段奕宏的毕业大戏异常精彩。
演出结束后,一个导演系的老师跳上舞台,指着段奕宏激动地说:
“这样的学生,中戏为什么不能留下来!”
校长与老师都为了留下他,而极力奔走,最终文化部特批了一个留京指标,他如愿进入了国家话剧院。
“你应该感到高兴,这是你想要的,也是我们想要的,你的努力没有白费。”
也许这是那年,段奕宏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曾有人说,段奕宏是用神经在演戏。
可段奕宏却说,每个演员进入角色的方式不一样,对我来说,我必须让自己完全融入进去,才能演好这个角色,这个办法可能有些笨,但能让我感到踏实。
拍摄电影《二弟》时,段奕宏饰演街头混混。一个新疆人,要演一个温州洞头海岛人,两种天壤之别的生活,让段奕宏不知所措。
他开始在街上寻找“目标”——搂着姑娘、叼着烟、搓着麻将、穿着尖头皮鞋紧身裤。
不管怎么看,段奕宏都与他们格格不入。
但为了角色,他强打着心情,给他们递烟,他们打五个小时麻将,段奕宏就站着看五个小时,散场后蹭着跟他们吃饭,给他们买单。
谈起这段经历,段奕宏不由笑了起来:
“一星期后,我把他们领到组里,导演王小帅都惊呆了‘我来一个多月,都没认识这么多人’,最后他们都在电影里出现了。”
拍摄《烈日灼心》时,他向导演申请去厦门派出所体验20天。
导演惊讶地看着他:“你确定吗老段,你现在的段位,你还需要体验吗?”
段奕宏却很坚持,用他的理由解释就是:
“这个职业对我来说很陌生,我不靠近他,走进他,就做不出一些选择和判断。”
电影《爱有来生》中,男主前世是土匪,因此,磨砺马术成了段奕宏的必修课。
北京刮着七八级大风,偌大的马场仅有段奕宏一人,就连他的教练都躲在屋子里,这孩子疯了,这么大的风沙还在练骑马。
陈国强也打来电话:“你干嘛呀,你太玩命了,你签合同了吗,你签协议了吗,你这摔下来算谁的啊。”
这些问题段奕宏都没有考虑过,在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演好这个角色。
被问及为何会选中段奕宏,导演俞飞鸿表示:
“段奕宏并不是我的第一选择,他并不是帅气、漂亮的那种男孩,我看过他以前的片子,也不觉得他适合我的剧本。
但在影片开拍两三个月前,我和他见了一次,几乎10分钟我就决定用他了。
他身上有一种气质,可以带着你进入一个情景,这对于演员来说非常难得。”
这段话也正好印证了,老师曾对段奕宏的评价:“他的东西,肯定是挖地好几尺出来的这种信息。”
段奕宏对角色的诠释一直准确吗?
不是的。
《易经》有言:“无平不陂,无往不复。”
凡事没有始终平直而不遇险阻的,没有始终往前而不遇反复的。
毕业后的段奕宏,一直泡在话剧舞台上,出色的表演,为他挣到了《刑警本色》的入场券。但这次大好机会,段奕宏却没有抓住。
对角色失败的诠释、无一合格的举枪动作,让导演不得不用替身来完成所有枪战镜头。
“不就是不会打枪吗?这就去好好学,不信学不会。”大败而归的段奕宏,三天后就成了怀柔射击基地的会员。
他从擦枪、拆枪、装枪练起,每天举着空枪,反复练习瞄准射击动作。
开始时,手指不听使唤,胳膊也很别扭。
但对手枪结构了然于胸,以及熟练掌握瞄准射击技巧后,段奕宏不仅能一手举枪,一手很自然地揣在裤子口袋里,而且他脚迈丁字步、右眼与枪管保持直线的姿势,已经能以假乱真了。
段奕宏在电影《刑警张玉贵》中争取到机会,这一次,他没让导演失望,所有枪战镜头表现得干净利落,全部一次通过。
也许因为《刑警本色》的“替身之辱”,段奕宏从此开启了自虐模式。
第一次看《白鹿原》时,影片中割麦的镜头令我印象深刻,黑娃一下下撸着麦秆,隔着屏幕都感受到钻心的刺痛。
一次谈话时,杨澜也提及这一幕:
“拍电影是一个镜头,一个镜头而已,你只要那一个架势对了就行了呗。”
“我不相信那一个架势,我只相信在一个熟练的程度下,我不由自主地会生发出一些别的东西。刺也挑不过来,就一直在撸这个东西,撸的一点神经都没有了,那才会有那种感觉。”
不只是《白鹿原》中的黑娃,段奕宏对待每部戏的态度都是如此。
《爱有来生》拍摄时,段奕宏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左肋骨裂,脚肿得像馒头一样。就连七十多岁的老中医都心疼地说,我不希望再见到你,小伙子。
但第二天,要拍摄一段从40度斜坡跑下来,然后翻身上马离开的镜头。
相较于自己的身体,段奕宏更在意的是,镜头中能不能看出自己的疼痛感。
这一段总共拍了七条,拍到导演都举手投降:“可以了。”
段奕宏却仍执拗地问道:“能不能看出疼痛?”
“还有一点。”
“再来!”
《烈日灼心》中,邓超饰演的辅警不慎跌入深井,段奕宏需要潜进水里,把卡在铁栅栏中的邓超救出来。
这对于恐水的段奕宏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他该怎么应对?
他脚绑铅块沉入水中,经过反复练习,从影片要求完成9个动作,到一口气做12个动作游刃有余。
如果你认为,段奕宏的“死磕”只表现为自虐,那就错了,他真的是在拿命在磕戏。
拍摄《西风烈》时,电影中有一幕,段奕宏要从吉普车上跳到大卡车上,两车之间有三米的距离。
他在地上练习时就受伤了,身上的大口子一直在流血。
还没上阵的这个遭遇,已经让武术指导害怕了。
正式拍摄时,车速降为不到30迈,车距也拉近了。
这套动作完成后,导演连连叫好。
可看了回放的段奕宏不干了:
“别呀,什么就可以了,车距再拉开点,车速提起来,怎么也得50/60迈,这样才好看,大不了就是失手,跌在地上或者撞一下。”
影片播出后,这场徘徊在生死边缘的片段,成为了电影中最出彩的一幕。
与段奕宏轻松的口吻,截然不同的是,段奕宏的母亲逼着他答应自己,以后不许接这样的戏。
有人问段奕宏:“你又不打算往成龙那方面发展,何必那么拼命?”
“我就是看上了这场动作戏,如果没有这个场景,我当初就不会接它。我很少叫苦连天的说,我为这个戏付出了多少多少,因为那是我自己的选择。”
对于有些人来说,这些举动是无奈之举,但对于段奕宏来说,这是他“为戏为奴”的主动选择。
在网上读到这样一段话:“看了段奕宏的每部戏,实力演技派鉴定无疑,但奇怪的是,段奕宏本人的样貌在我的脑海里却很模糊。”
或许编剧兰晓龙的评价,就是最佳答案:
“最好的演员会为每个戏发明一种方式,老段属于此列极少数派。”
回忆段奕宏出演的作品,你会猛然发现:他才是演艺圈的百变星君。
一人千面的他,将每个角色都刻画的入木三分,毫无违和感:
他是《士兵突击》中,勇猛睿智的老A队长,也是《我愿意》中,寻找遗失爱情的霸道总裁;
他是《我的团长我的团》中,既懂兵之苦又解将之难的团长,也是《爱情进化论》中,智商180情商70的生物学家;
他是《暴雪将至》中,追梦的保卫科科长,也是《非凡任务》中,狠辣残忍的大毒枭;
他是《记忆大师》中,腹黑深沉的警察,也是《爱有来生》中,为爱人放弃转世的痴情僧。
……
当有人问他,现在的事业是否达到了自己理想的状态。
他坦然回答:“我很满足现在的状态,但我对这样的结果并没有兴趣,因为结果谁都无法预料。
我只是想尝试不同的角色和人物,在每部戏中感觉到自己的成长,感觉到自己的进步与拓宽。
这样的过程我很享受,也让我觉得踏实和淡定,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还是比较挑戏的,如果没有突破,我不会轻易去接一部戏。”
尽管《二弟》让他获得了影帝,但直到《士兵突击》一夜爆红时,他几乎默默无闻了10年。
但他说,坚持就是自己的个性。
曾经那个在北京街头,一手拿着煎饼果子,一手握着可口可乐,渴望被这座城市接纳的伊宁男孩,此时已经蜕变为,第一位二获国际A类影展的内地实力派影帝。
新西兰演员马顿曾说:“唯有品德,可以开成功之门,收成功之果。”
段奕宏用自己的作品,向我们证明了,演员与明星的不同:
在现实中的演艺圈,是明星的未必是好演员,而一位好演员,即便它没有明星的光环,却值得尊敬。
. END .
【文| 着陆的兔子】
【编辑| 丹尼尔李】
【排版 | 毛毛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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