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阳沽酒客按语:本文是泸州二中退休英语老师罗文鹤先生写的一篇回忆文章,先生的回忆文章是沽酒客的最爱,虽然他老人家比我大了许多,但是总能找到一些共鸣,大约是他文字里面对往日的记忆,仿佛给读者勾勒出了一幕清晰的电影画面一样,时代感跃然纸上,征得罗文鹤老师的同意,特意为其编辑发布本文,以飨各位读者,让我们了解一些关于这所学校的历史和老一辈人童年的有趣经历吧。文章中的“我”即罗老师本人,本文没有删节,只是进行了排版,配图以及修改一些今天的用字习惯。希望大家喜欢。题目是编者加的。原题为《库房街小学的小学生活》
泸州库房街小学,(先叫市二小,后库房街小学,后十一中,现泸南中学。)位于大营路和广场之间,被库房街包围。清朝时是泸州军事机关—都司衙门(江阳沽酒客按:此驻地,乃乾隆十七年(1752年)知州杨超奉建都司署于此,(都司,系“都指挥使司”简称,四品武职,掌一方军事,辖川南25 (县、市)属武装,约相当师管区),成为清末川南军事中心,后于宣统未废。)。
解放后成了小学。学校大门朝东。门房为十平米左右的低矮平房。红漆屋檐和大门显眼。进门一红色木屏风,挡住了内外视线。左厢房为音乐室。室外沿校园围墙有沙坑,双杠与单杠。右厢房是音乐老师王作家和美术老师汪天育的寝室。寝室对面墙角处是学校大公厕。
进校门,前面正中为一大操场,内设一篮球场。操场走完上七八级石梯是讲话台和旗台。两边靠院墙处是各有一排几间初小学生的教室。两排教室间的中间是花圃,花圃中有白色的测量气温的百叶窗箱子。再往里走,右边一大黄桷树下有一三间办公室的平房,其右面一间曾做过音乐室,在其黑板的左右,第一次见到汪天育老师简笔画的“人民音乐家一一冼星海”,和“革命音乐先驱一一聂耳”。
这一平台的左边是砖混结构的两层新教学楼,绿窗绿门,清新。上下共有八间教室,为高小教室。从学校中线再上一个台階,就是学校的小操场,操场左坎下是学校伙食团。学校后门设在伙食团边斜坡上,出去就是库房街通广场口处。背后有一高高的山墙,墙那边是邮电局宿舍。宿舍一侧紧邻人民广场。
两年前,学校扩容,占了邮电局宿舍(原为刘伯承泸顺起义电报局纪念遗址)。大门开在广场边,老前门变后门。内部教学硬件设施趁机大变脸。去年进去看了看,连唯一的两颗黄桷树都只有一颗了!
在这小巧紧凑的学校里,从52到58年,我度过了终生难忘的金色童年。
52年刚到初一甲班,班长谭必敏,与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班上有两个年龄小的男同学,竟然还穿着叉叉裤。一个是郭绍林,58年毕业因父亲历史问题无法上中学,考上泸州戏剧学校,后全家踢下乡当农民。80年落实政策回城到人医当锅炉工到退休。还有一个叫张世琳,是库小老师张才全大儿子。几年前尿毒症病逝。
其他同学大都家在附近几条街。
童家路:伍游贞(初小的同桌)。
兴隆街:何朝忠。
大营路:吴海云,罗阳彬,周家禄,刘德芳,杨发英,路川云,王艾,李庆安,汪锡乾,杨青龙,杨建中,易定全和我。
库房街:林昌玉,周华良。王为玲。
白招牌:李韵惠。
上营沟:黄曼蓉,邓世烈。
南极子:周祖益,杨昌贤。
前兴隆街:郭大治。
莲花池:石华德。
新二村:谭必敏。
还有远点的。
医学院:何文黎。
宝庆下街:方兆康,林云霞。
公园路:郭少林。
水井沟:林大英
桂花街:刘华坤。
有些同学不知道家住哪里。如游钦莉,冯铁泸,李方云,王协印,王同坚,谭忠良,许英正,杨发惠,刘之能,刘兴桐,陈述大, 陈凤祥,胡树兰,杜学廉......
还有个最顽皮的学生肖玉明,家住农村,常逃课,在班主任九媬的耐心关爱和教辅下,有很大的进步。
当时小学教育界正在学习南京小学模范班主任师霞,她把学生当做自己的儿女,抱鸡婆似地把孩子们抱在自己的羽翼下辅育。
高小又增加了杜学廉,石华德,李新华,李定华(高小的同桌)胡树兰……
(下图:1957年3月8日班主任毛元琪与班上部分女生合影。)
有一次上自然课,汪老师带我们到忠山石厂湾(现在的长起桥上忠山一建司宿舍)一处开採石头挖开的地层剖面进行生动讲解,大家一下子就懂了什么是壤土、土壤、水成岩,火成岩。一辈子都不会忘。
小学同学的友谊最最纯洁,发自内心的,没有一丝杂念。我的发小是刘华坤和方兆康。我们仨课后追逐,打板羽球,下五子棋,打老虎进洞(珠子),滚铁环,摌陀螺,打蛇抱蛋游戏。
最有趣的是,周末,三人到二中后山刚割过稻子的稻田里,踩着谷桩捉鱼鳅,一不留神两脚踩滑,屁股坐在稀泥里,手拉手好不容易才拔出腿来,在稻草堆上使劲擦。蚂蟥咬得脚杆血长流。三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嘻嘻哈哈声回荡在碧绿的田野里。
可惜好景不长,不久因成都化工学院搬成都,刘就随父母到成都去了。69年到成都去找到了他,二十年失联彼此茫茫,我是民办垮杆中学教师,他是乡下放羊知青,大家神情凋惫,脸上找不到半点过去的笑容,想要说话又无话可说,在工学院外像舘里照了张像就匆匆一别了。
唯有方兆康成了我终生的知己,从小学直到高中毕业,仅初中三年没在一个班,其余时间都在一起玩。他家在市府路跨过新马路下到东城墙外的宝庆下街,房屋背后紧濒长江河坝,我们常在那里用小鹅卵石打水飘飘,放纸飞机,在水里飘木上追逐嬉戏,有时还在他家里蹭饭来着。
高中毕业后他成了物资局办公室主任。几年前患抑郁症自杀身亡。
上图库房街小学门口的黄葛树。
库小的课外活动丰富多彩。各种兴趣小组花样翻新。我参加了手工劳动小组,在吳崇素老太婆老师的指导下,我们捏泥巴花瓶,刻竹筒,折纸飞机,青蛙,做火车。作品还拿到文化宫展览。做弹射模型小松木飞机,在广场弹上天,看谁的在天上飞的时间最久。
学校还建立了航空模型制作室。高年级的佼佼者在里面做一级二级高级橡筋动力模型飞机,甚至做了有小型内燃机的线操作航模。砂纸打磨哗哗声,浓浓香蕉水味,飘扬在校园里,牢牢抓住了低年级爱好者的眼球。
53年父亲突然死于新三反,给我幼小的心灵蒙上厚厚的阴影,但也迫使我懂得,做人,要学会自己靠自己了。
上图学校操场边的两棵老黄葛树承载着我们的少年时代。
54年写申请参加了《中国少年儿童队》,(后改为《中国少年先锋队》)。带上烈士鲜血染红的红领巾,行队礼时,一只手举在头上,代表“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五个指头代表“五爱(爱祖国,爱人民,爱劳动,爱科学,爱护公共财物)”。感到格外光荣,也感到格外的有责任。每周过队日,出旗,号鼓齐鸣,全体队员行队礼,唱队歌:“我们是新中国的儿童,我们是新少年的先锋……”。呼号,大队长:“为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齐呼:“时刻准备着!”我后来当了小队长、中队委、大队委。肩上带着一道,两道,三道红杠的肩章,很拽。
学校推荐我参加市少年之家美术组的活动。在那里受到正规基础训练。二太街小学美术侯隽老师(傅鸿年的母亲,北京美术学院毕业生,齐白石关门弟子),教我们铅笔素描静物写生,进而水彩画,进而水粉画。我在那里又和外校的黄德爽,吳孝志成了好朋友。我的一幅《百骏图》,被选上参加中日儿童友好图画交换。该喜讯在全校朝会上由张骏才教导主任当众宣布。突如其来的倾慕目光,让人第一次尝到荣耀的滋味!
上图库房街小学1958年大跃进时期全体员工集体照片。
父亲去世后,家里经济不宽裕。母亲还是给我们三兄妹订了几种儿童读物:有《中国少年先锋队员报》,《新少年报》,《儿童画报》,《小朋友》。放学后,我还爱到新华书店和市图书館少儿阅览室去看新出版的书。特别爱看苏联出的少先队员的手工劳动,到野外去露营独立生存的知识。《十万个为什么》是我的最爱。新华书店的郭孃孃,张孃孃们,以及市图书馆的徐婆婆,宋开敏,洪云芳,肖云泽,陈碧祖,邓文章等孃孃和我成了好朋友,她们一直伴随着我的成长。有时在路边娃儿书摊子上看得昏天倒地,满足了我对知识的饥渴,家里晚饭吃过了,常常挨妈一顿臭骂。
培根说:“读书使人灵秀”。古今中外世界名著,从小图文並茂深植在脑海里,丰富了我幼小的心灵。养成读书的好习惯,帮了我一辈子大忙。
每年春天,老师们都要带我们去春游乐淘淘。《百子图》里,小溪中抓螃蟹的嘻嘻哈哈,《邓苑》四周,绿竹萧萧,飘荡着鲜红的少先队旗帜,灯杆山上,凉面洒落香味四散,松林湾里,设帐偷营......一件件快事,终生难忘。
小学经常组织看学生场电影,两分钱一张电影票。在商场人民电影院里,灯光一暗,音乐响起,《祖国的花朵》,《罗小林的决心》,《阿廖沙锻炼性格》,《小兵张嘎》,《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战上海》,《上甘岭》,...
1958年7月,小学毕业了。在校园里教学楼前,种下了毕业留念树,遐想着能和我们一起长大,若干年后能回来看看它们的身影,回味甜蜜的少年时光。常常望着天空的云彩,很想知道自己的未来。又因为用眼过多,眼睛在六年级开始看黑板上的字发花,这一辈子的近视眼开始了。
最遗憾的是,不知何故,没能照成一张小学毕业照片。
五彩缤纷的小学生活就这样结束了。下一段将去泸州二中迎接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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