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
文人们只需弄清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自己行为是否符合社会要求,如有违正义,悖公德,则应及时检省、约束、修正自己,只要履行好一个文人应该履行的社会责任与义务,便无愧于内心,便是无悔人生。
唐朝诗人白居易写道“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这句诗,不仅彰显了古代文人士子的高迈气节和超拔人格,而且体现了知识分子的社会担当和时代责任。从古至今,大凡具有这种社会担当和时代责任的文人,其吟诗作文的根本目的,不仅是为了抒发一己心绪情感,更不是纠结个人恩怨得失,他们常常把笔触聚焦于表征自己所处社会症候和风貌的弱势群体,从黎民的急切盼望和草根的殷殷期许中,去探寻和摹绘时代发展的病灶与愿景,他们自己也在探寻和摹绘中,成为时代的先觉、社会的良医、百姓的偶像,成为被后人所膜拜,所敬仰,所效仿的不朽文人。
撰写影响当下,且传承后世的道德文章,大体需要三个方面不可或缺的条件:一是在道德人格上,需具备大丈夫伟岸气概,心系苍生的正义良知,和奉献天下的责任意识;二是在学识阅历上,需要具备深湛古典学养,广博的社会见识,和敏锐细腻的洞察思考能力;三是在人生机缘上,需正逢变革转型的社会环境和时代气候,正如刘勰在《文心雕龙》所说的“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系乎时序”。有人说“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诚哉斯言。写千古文章的个中辛劳甘苦,只有文人自己最清楚,局外人和后人难以体会和理解,更何况很多文人虽然“一世辛劳文章事”,最终却落得“无缘杏市被雨湿”的归宿。
匪夷所思的是,尽管撰写千古文章,关涉身前身后名,尽管写作过程,非常困厄,比较艰辛,而且,最终还不一定为大众,为后世所认可。但读典籍,工翰墨,始终被历代文人所津津乐道,且皓首穷经乐此不疲。究起根本原因,无非是文章一直作为社会和文人的双重需要而存在:一方面,是人类社会进步总是借文章加以记载,梳理和展望;另一方面,文人也孜孜不懈地借助文章,来展示个人才华、体现自身价值。因此,自从人类社会迈入序统化管理轨道以降,文章就成为经营社会的重要工具之一,成为管理社会不可缺少的一项重要手段。
伴随人类文明的不断进步,文章日益从一种个人行为,演变成一种社会行为,文人为了改变自身命运,对读圣贤书,写经世文,趋之若鹜,撰写文章,遂成为一种时尚的社会职业,先人做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客观评断,是基于对文章经世致用的社会功能的深切认知,这也说明读书为文已成为古时文人追求的主流价值取向。
然而,“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南西北风”,世上确实也有些文人不合群,不入流,他们不秉持任何功利性目的和世俗性追求,喜欢一盏孤灯展卷、心无杂念著文,痴情痴迷于学术探索,热心热衷于文化传承,默默地在朝着文明宝塔的路上跋涉前行,偶有心得体会便暗暗自喜、心旷神怡,如能邀得志同道合的朋俦前来分享更是快事,索性沽些美酒弄些菜肴,推杯换盏相互酬酢,脸热耳红浅吟低唱,酒席散去又钻进书房,埋首于青灯黄卷,很少关注世事纷扰,即便进城观风或下乡问景,也衣着简洁行囊清爽,我行我素,悠闲无羁,倒也不失一介书生的应有本色。其实,在这些文人心中,大有“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的慷慨气度。他们坚信无论横风多重,正气终将直行;不管阴霾多浓,朗日终会高照,因此,守住甘苦寂寞,潜心修炼修为,便不枉人生、无愧家国。
毋庸置疑,社会发展需要文化传承,国家进步需要文章描绘,但优秀文化的赓续,和优质文章的书写,需要的是一批淡泊名利的文人来完成。
心境明澈的文人,怀揣一份执着默默地坚守,无需为身前身后有无声名而烦恼忧虑,无需像当今某些学人那样,为了课题中标荣获大奖而焦虑叹息,更无需为不义之财而惊恐万状、为贬降荣衰而寝食不安。他们看似清苦惨淡寒酸,实则在与普通百姓的交往中其乐融融,真正享受到了淡然、悠闲、无虑的名士生活,谈笑有掌声,往来无牵挂,进入“颖脱不群,任真自得”的真文人境界。
由此,笔者联想到人世间本该这样,本应如此,没有风生水动,哪来的潮起潮落,没有树杂花繁,哪来的五彩缤纷,各种人事物象的存在,自有其存在的理由和存在的逻辑。
所以,老子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人间所有现象其合道与否,自有自然法则,加以界定,给予裁决,文人们只需弄清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自己行为是否符合社会要求,如有违正义背离公德,则应及时检省、约束、修正自己,只要履行好一个文人应该履行的社会责任与义务,便无愧于内心,便是无悔人生。
(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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