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 |陈小坚
一场雾糅合了你我。我们收藏起尖锐的刺。在今夜，像飞鸟一样，交出羽毛。
在某个角落，静下来，清算尘埃。我们是遗落大地的种子，被春天的乳汁浇灌。
它若有若无的面纱，轻轻罩上我们眺望的双眸。高楼大厦隐瞒了身高，水与陆握手言和。
方圆几里，不见君。天失去云，叶失去花，影子失去影子。唯有灯，支起瞌睡的臂膀，打开光亮的窗，接受来自灵魂的祝福。
这是初见的你吗？皮肤光滑，暗香涌动，羞涩中见不到底。款款而来，可是你棉花般的足音？
我深陷其中，又欲破网而出。雾中的小城，仿若你。若隐若现，牵制我的呼吸，圈住我的梦。
我在它的怀里沦陷。若思念，风必起，那一片片冬天的叶，被悄然染绿，欢呼雀跃，如一个个出走多年又回归的少女……
有一种遇见，似纸和火。浓烈，义无反顾，空留一缕烟云。有一种遇见，却如雾，唯美、隐忍，包容。而雾里的小城，飘在空中，关不住人间烟火……
一个黑夜的影子
隔着无数楼层，无数条道路，一个黑影穿过黑暗，把歌声留在别处，把城门从背后关上。
夜渐渐地深。似乎，只有月光能戳穿他的梦。
月亮悬得多高啊！寂静中，它打散了自己，将光涂满一地，在他的眼眸中泛起潋滟的清波。
可是，那个模糊的人，那个只露出两只眼睛的人，为什么他似曾相识？
为什么他可以很近又很远？
远如高悬的月，近如可及的光。光如水，谁在水中穿行。伸出手，我能感受温热的呼吸，而那仅仅来自于我的气息。
他从哪里来？他一天天的靠近夜，又重新在一缕阳光中复苏。
他经历了什么？一位少年，一位老者，一位禁言于山水的僧人？
他把他的少年又放在月光下，树影深处，依稀传来若干笑声。
他在说着什么？对着看不见的来处。长长的海岸线，闪烁的人影，若有若无的足音。
在闹市中的一切，仿若是深谷的回声。
而今夜，
他又沿着自己的影子走了一遍，
却始终走不出月亮的光圈。
老 街
它仍是那个名字，只是又换了新装。它仍在那个位置，像一位永不消失的故人，站在灯火阑珊处，等……它修复了坑坑洼洼，弯弯曲曲。咖啡色的楼墙，覆盖了旧时光。
戴红领巾的孩童已走成少妇，在它上面，从深部走来，越来越清晰。她微笑，稳重而端庄。她慢慢地走着，走过寂寥的小道，熙攘的人堆，走进灯光围绕的老粥店。
招牌闪烁。几张木圆桌朴素，如几朵野花，自然地分散在不大的店内。三五成群的人围坐着，操着浓厚的乡音，熟悉而陌生！
时不时，欢笑声喷薄而出。热闹的，又仿佛远离江湖。她摘下白天的面具，露出原始的柔软……浓香的海鲜粥替代了单调的白粥油条。
寒冷的二月，在粥香和袅袅升起的白烟中，她感受熟悉的亲切和温暖。旧表情和新的交汇，悠扬的音乐从远处似泉水涌来。时间如此缓慢，慢得与一条旧了的街道重叠。
而，十六的月亮在楼墙上面，多么圆满！它静悄悄地走着，像她，无数次走过同一条街道，又消失在拐角。消失和呈现，从来不是绝对的结局，仿佛这才是所有的常态。
月亮多么娴静，像一个成熟的少妇。它俯瞰大地，看着她慢慢地走着，走进服装店、大超市，走进一棵树、一朵开了的花，走进小巷里，楼层的倒影处，某个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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