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代人的幸福笑脸

门 图

杨纳老,是我此次磨憨之行最早接触到的一个名字,亦是我这一次的重点采访对象。

8月14日下午6时许,我们抵达磨憨镇喜相融酒店。在大堂等候办理登记住宿手续时,《西双版纳》杂志社罗主编交给我一袋材料,说是明天要进去采访村寨的部分材料。当天晚上,我抽空浏览了所有材料,其中有一份题为《“连心桥”上的三张笑脸》的材料引起了我的注意。这篇材料写的是杨纳老一家的故事,我虽然只是随意翻弄了一下,但材料的主人公杨纳老这名字我却记住了。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一种缘分,第二天进村采风,我最先接触到的居然又是杨纳老等村民,只不过我当时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当后来我决定去杨纳老家采访她时,杨纳老居然又出现在我面前。

事情是这样的,8月15日上午8时30分许,我们乘大巴车进村采风。大巴沿着一条新修的宽不足5米且弯曲的水泥路,小心翼翼地、缓缓地前行,经青松、回绕等几个村寨抵达一个叫坝卡的拉祜村寨。我们在此停留了一段时间,期间,州文联主席李进元特意找来了老中青三个苦聪人,作为模特给采风团中的画家、摄影家们拍照和描摹。三个女子独特的服饰与相貌吸引了众人,大家争先恐后与她们合影留念,我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当时我不清楚杨纳老也在三人当中。

直到半小时后,我们掉转车头,踅回到回绕村,在回绕村民小组会议室集中听取驻村工作队员周琴华以及村干部关于磨龙村及回绕村扶贫工作进展情况介绍,采风团带队领导要求采风团成员确定采访对象开展采访,我决定采访杨纳老。

我问身边驻村工作队员小周,杨纳老是否在家,小周手指我身边一个模特:“喏,中间这个模特就是杨纳老。”

我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地把她叫到身边。

“你叫杨纳老?”

她没有吭声,以点头表示肯定。

“你家有几个人?”

“三个。”她说。

“哪三个?”我又问。

她没有马上回答,犹豫了好一阵才说道:“奶奶(杨纳老的妈妈)、爷爷(杨纳老的爸爸),我。”

“那你小孩和老公呢?”我问。

“小孩在外面读书,老公住在他妈家。”

她这样一说,把我给弄糊涂了。

“你老公和孩子不算你家人吗?”我不解地问,“孩子在外面读书,但人口算在家里。再说,你婆婆家与你们寨子不是挨着吗?老公咋不回你家住?”

“我老公是独子,”这次她没犹豫,“他父母年纪大了,需要儿子照顾。”

这时,有回绕村民插话说:“杨纳老老公不是不回家住,只是在父母家住得多一些。”

我告诉杨纳老,不管住哪里,以户口为准,他户口在你家,就要算你家的人。

毕竟是大山居民,猎虎民族的后代,长期生活在远离城镇与世隔绝的偏僻一隅,与外界往来沟通少,在城里人面前略感拘束、胆怯,汉语表达也不够顺畅。我的采访程序被打乱了,只能想到什么问什么,而她始终是我问一句答一句,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肯说。县上给我们提供的材料也是寥寥数页,内容极其简短,好在基本情况与主要数字还在,又通过驻村工作队员、村民的补充介绍,基本弄清了杨纳老家的“家底”。

杨纳老是勐腊县磨憨镇磨龙村委会回绕村民小组的一个普通农户,回绕村则是勐腊县“直过民族”之一苦聪人(现归入拉祜族)聚居的山区村寨,全村44户人家此前均处于贫困线内,属于整体贫困村。回绕村和杨纳老家是2016年在沪、滇合作扶贫的行动中,在上海松江区、勐腊县党委政府和驻村工作队的扶持、引导下,才逐渐摆脱了贫困。

提起贫困村寨,很多人都会把它与穷山恶水的自然条件联系起来。事实上,回绕村的自然条件还比较优越,它坐落于一处长条形的凹子即老百姓所说的洼坝,村前村后是狭长的平坝,两边是郁郁葱葱的青山,一条长年欢歌的河流环绕村庄,回绕村因此得名。这里土地宽广,土质肥沃,适合种植橡胶、香蕉、缅芭蕉、砂仁、茶叶、苞谷等经济作物。

回绕村的绝大多数村民勤劳朴实,任劳任怨。交通闭塞,是当地社会经济发展的最大瓶颈。据驻村工作队员小周介绍,磨龙村委会与镇政府只相隔9公里,过去只有一条简易的土路通向村外,村民进出不便,很多村民活了大半辈子也没有去过乡镇、县城。外面的车辆也进不来,村民种植的砂仁、茶叶、香蕉等农产品无法运出去,导致多种经济作物贬值甚至白白腐烂掉,部分村民因此无心管理胶林、茶园,久而久之,胶园、茶园都荒芜了。

有这样一个故事足以证明当时回绕村的真实情况:村里有户人家,因为茶价不好,无心管理茶园,也不想去采摘,茶地里杂草丛生,时间一久,疯长的杂草最终把茶树盖得严严实实,最后导致主人家也找不到自家茶地了。

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2014年后,回绕村和杨纳老一家共同迎来了发展的大好时机。这一年,财力雄厚的上海松江区政府,援助磨龙修通了进村公路,帮助回绕村修建了会议室、篮球场、公共厕所,安装了太阳能灯、自来水。与此同时,在党委、政府扶持帮助下,回绕村民告别了不挡风雨的木板房,住进了宽敞明亮的砖瓦房。

杨纳老的妈妈今年只有56岁,却已经当上了奶奶。这位年纪不大,饱尝生活沧桑的奶奶,做梦都没想过在自己有生之年能住上遮风挡雨的房子。2018年11月,她离开自己住了半个多世纪的木板房,搬进了崭新的砖房。她高兴得如同一个小孩,时常在自家宽敞的院子里欢呼雀跃,有时,她双手抚摸着洁白如雪的房墙,或坐在自家干净的水泥地板上,喜不自禁地哼起山歌,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杨纳老勤劳纯朴,精明能干,是家里的顶梁柱和主心骨。在帮扶单位和工作队员的扶持、引导下,她对未来美好生活充满了憧憬,发家致富的信心更足了,劲头更大了,她早出晚归,精心耕作,橡胶、茶叶、砂仁等传统作物得以迅速恢复,收入逐年增加。手头有钱了,她开始购置电视、沙发、茶几、冰箱、电磁炉等家用电器和生活用品。他家还购买了一辆摩托、一辆手扶拖拉机,进出方便了,同时也可以把山货运到镇里、县城里的市场销售。去年,杨纳老家在上海松江区的帮扶下,在自家地里种植了一亩多滇黄精。待投产之后,仅滇黄精一项,杨纳老家每年可增收3万元。

杨纳老家的收入来源可不止这些。她曾跟我算过一笔账:她家现有橡胶600棵约合20亩,胶价目前虽然低一点,但每年收几万不成问题;茶园18亩,其中投产茶园十多亩,今年春茶每公斤在120元以上,现在是雨季,雨水茶大概每公斤40至50元;砂仁10亩,今年因为前期气候干燥,砂仁长势和收入估计没有去年好,但保本是没有问题。此外,杨纳老这些年学会了做生意,她经常深入山林中捡茵子、木耳、白参,找野蜂蜜售卖,一年下来,这零零星星收入加起来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保守估算,杨纳老家每年收入不下5万,这对于一个刚刚摆脱贫困的家庭来说,是一个了不起的进步!

此刻,杨纳老正坐在我的身旁,用心地算着一笔笔账,心里甜滋滋的如同灌了蜜,脸上一直挂着幸福的笑容。

采访中,我了解到杨纳老有个上初三的儿子。杨纳老告诉我,她儿子自小喜欢运动,尤其喜欢打篮球,但在过去,村子里没有一块像样的运动场地,孩子们没法开展活动。那时,村子里还未通电,每天天一黑,大人、小孩都只有早早地钻进被窝睡觉,直到次日天亮。如今,回绕村建起了活动室、篮球场,每逢周末或假期,一到傍晚,就会看到杨纳老的儿子与伙伴们在篮球场上奔跑的身影,幸福的欢笑声不时在山寨上空回荡……

有一首民歌这样唱:太阳的光芒有照不到的角落,党的光辉没有照不到的地方。立足回绕,放眼四周,山河依旧人亦依旧,唯一不同的是,在党和政府的教育、引导下,回绕人的思想变了,观念变了,他们不再满足于今朝有酒今朝醉,更不想过等、靠、要的日子。今年,经上海松江区政府介绍,回绕村有9个18至30岁的青壮年到上海打工,他们是当地第一批走出大山的苦聪人,相信今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跟着他们走出大山,在大城市里学到一门致富手艺,不久之后,他们必定会成为回绕村治穷致富的带头人,我希望杨纳老也成为这样的人。几年之后,当我再次到回绕的时候,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必定是一个胆大心细、能说会道、成熟稳重、充满自信的女人!回绕人的生活也必定会更加的幸福美满!

美丽的西双版纳朋友圈文案(西双版纳赏美文)(1)

“掉队”民族追赶“小康”路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我不断接到来自勐腊县文联、补蚌村委会、勐腊县文友的电话和微信,他们的目的都是一个:跟我索要《“掉队”民族追赶“小康”路》的原稿。起初我很迷茫,他们说是从广播里听到这篇文章的,而我最近并没有给电台写过稿。

后多方打听才知道,几个月前,我随西双版纳州文联采风团前往勐腊县采访扶贫工作时,写了两篇文章,作为西双版纳州脱贫攻坚主题征文寄给了州扶贫办,有幸双双获奖,并被推荐到州广播电视局,那些向我索要文章的人,正是从广播里听到这篇文章的,若不是他们提醒,我都想不起曾经写过这么一篇文章了。

——题记

穿行于会龙村的大街小巷,宛如行走在一幅精美秀丽的田野山水画卷中:一条清洁明净的文明路,如同一条巨型玉带从东南向西北穿越整个村寨。主寨道两旁,格桑、喇叭、玫瑰、玉兰以及众多叫不出名字的鲜花竞相怒放,在青天丽日下闪耀着五彩缤纷的光芒,分外引人注目;习习微风中,不时袭来一缕缕清新空气与各种花草的芳香,沁人肺腑。村头寨脚、房前屋后,柚子、缅芭蕉树郁郁葱葱,晃荡的青枝绿叶间,不时露出一个个饱满成熟的果实。一栋比一栋高大、宽敞、新颖、别致的粉红或淡黄墙壁、褐色平顶的楼房,不时呈现在我们的眼前,让我们惊讶又惊喜。

想不到农村也有这样干净、清洁的寨子!

这寨子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美得就像一个花园!

你看这房子,一家比一家大,一家比一家漂亮!看起来就像是城里的别墅,哪里还有一点贫困的样子,分明是一个已经完全脱了贫,正向着小康道路奔跑的村寨。

这一句句惊喜、赞美和感慨的话语,是西双版纳州文联组织的“扎根生活沃土,服务基层群众”文艺采风团成员,在走访会龙村时不约而同发出的感慨。

2019年8月16日上午9时许,采风团一行26人,乘大巴从勐腊县城出发,经勐伴路驶往补蚌村。大约半个小时后,我们从望天树景区主道向左拐进一条新修的水泥路,几分钟后,大巴车停在了树林环绕的一块水泥球场。

下车环视四周,发现球场边建有一幢新平房,房屋外墙正中并排挂着两块牌子,左边一块白底红字写着“中国共产党勐腊镇补蚌村会龙小组支部委员会”,另一块白底黑字写着“勐腊镇补蚌村民委员会会龙村民小组”。

两块牌子清楚地告诉我们:这里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会龙小组。采风团成员在停车场转悠一阵之后,尾随前来迎接我们的补蚌村委会主任王晓兰、会龙村小组长杨忠和一些村民,沿着一条新修的文明路徒步来到村子中央,然后向右横穿村子,来到位于村右侧的组长家。大家各自抬着凳子,三五成群地围坐在组长家宽敞的院子里。待大家全部到齐,村委会的女主任王晓兰向采风团成员介绍了会龙村委会的扶贫工作、发展变化等情况,村小组长杨忠进行了补充、介绍。

会龙是个哈尼族寨子,我也是哈尼族,而且是此次采风团中唯一会说哈尼话的作家,我的采访有着天时地利之优。

村小组长杨忠成了我第一个采访对象。

杨组长年轻,出过远门,见过世面,会说一口流利的汉话,而他的哈尼话中明显带有老家墨江哈尼族的地方口音。墨江哈尼话与西双版纳哈尼话存在较大差异,我们的交流不太顺畅,我于是改用汉话提问,这里的居民都精通汉话。

我发现,会龙村的村民不是原住居民,他们属于外来民族,几乎全部来自墨江。组长告诉我,他的父辈于1969年从墨江来西双版纳勐腊打工,先是十几个亲戚相约着在茶山务工,后来把家属也带过来了,一整家一整家地给老板打工,再后来在当地政府帮助下落了勐腊县户口,成为合法的西双版纳居民。

“我自己是在勐腊出生的。”1980年出生的组长笑道:“我可是真正的勐腊人,西双版纳人。”

一席话,逗得大家都笑了,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

“那你会背家谱吗?”我问。

“不会。”组长说,“我们这代人都不会背家谱,但我们的父辈们会。”

当时,家里没有老人,估计是出工去了,于是,我换了一个问题问他:“那你知道你们寨子的哈尼族属于哪一个支系吗?”

“这个我知道。”组长说,“会龙村民主要是卡多、碧约两个支系,卡多支占多数。”

“那你们是哈尼族传说当中,迁徙的时候跟不上前面的亲人而掉队的那些人咯。”

“对对,我们就是那些掉队的人了。”说着,组长带头笑起来,在场的文艺家们也跟着笑了。末了,有几个要求讲述哈尼族的迁徙故事。

我自告奋勇,把自己小时候从外公那里听来的故事讲给他们:相传在一千多年前,为躲避战乱和追求美好生活,哈尼先民从遥远的“诺玛阿美”(哈尼语地名,今四川大渡河一带)不断向南迁徙,经“谷哈”(昆明)来到“加滇”(今元江一带)。最先出发的哈尼族先民大部分定居在了红河流域,少部分进入了西双版纳以及境外的东南亚国家与地区。跟在后边的一支迁徙到墨江后,与前面的亲友失去了联系,他们以为时间过去很久了,再也追赶不上了,索性留在了墨江,他们的后代成了今墨江一带的“卡多人”,“卡多”的哈尼语与“嘎多”谐音,意为“掉队的人”“落伍的人”。

迁徙的民族,通常具备不安于现状、不畏艰难险阻、义无反顾地向着更高的目标勇往直前的精神与斗志。

会龙村的历史很好地阐释了这一点:远的不说,在进入西双版纳后的几十年间,会龙人先后多次进行了搬迁。他们最初是租别人的房屋,帮别人打工;后来,在自己务工的茶地上盖简易工棚居住、生活;再后来,经政府协调得以在曼东建立村寨,当然是简易房屋;1979年,又从曼东搬迁到现址,结束了如同山中的麂子四处游荡居无定所的流浪生涯。

会龙村真正的变化是从省人大扶贫工作队员进住该村以后开始。前些年,会龙村在省人大工作队员入住该村以后,从思想教育、引导、政策、资金、技术多方面入手进行帮扶。短短几年,一条弯曲狭窄的土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宽敞的水泥路,村民进出方便了,与外界的沟通、交流多了,眼界开阔了。村寨装上了太阳能灯,彻夜通明的电灯不仅照亮了村寨的各个角落,也把村民的心里照得亮堂堂的。会龙人的思想观念发生了可喜的变化,党的富民政策则让村民如虎添翼,发家致富的道路越走越宽广。

政通人和,国强民富。在会龙村采访期间,我随意走访了几个人家,每到一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屋椽下,在一根根粗壮的横木上挂满了一串串硕大饱满的苞谷,宽敞的地板上堆放着成堆的苞谷,勤劳的村民正坐在如山的苞谷堆前脱粒,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一位老大妈告诉我,说她家的苞谷基本上卖完了,卖苞谷得了三万元,家里留下少量苞谷,用来喂猪鸡。我发现会龙村里,几乎家家户户建有水泥猪厩,每家厩里都关着数头猪,房前屋后的果树下、空地间,鸡鸭成群结队,悠闲自在地游走觅食,这一切似乎都在向我们宣示会龙村民的富有生活。

事实也是如此。2019年8月29日,我又一次电话采访了会龙村村民小组长,他告诉我,会龙村传统经济作物主要有橡胶、茶叶,这些年,村民在恢复发展传统农作物的同时,因地制宜引进种植苞谷和各种水果。全村40户人家180人,目前已经全部脱贫,其中有十多户家庭购买了各种汽车和拖拉机,平均每家有三辆以上摩托车,“肩扛人背”已经成为历史,农业耕作和庄稼运输实现了机械化。村里率先脱贫的人家,盖起了高大漂亮的楼房,而且配备了卫生间、洗澡室等功能,家里电视、电冰箱、洗衣机、电饭煲、沙发、衣柜等电器和家具一应俱全,生活条件得到极大改善。

更让我们惊喜的是,会龙村人观念的转变。村民王大妈家种植的柚子已经进入盛产期,每年仅此一项也有上万元。就在我们到来的那一天,许多村民都找到我们,争先向我们推销自家的水果。我们好几个同行都买了几个柚子,有几家村民当天卖果的收入也有几百元钱。

离开会龙返回酒店的路上,我的耳边又一次响起组长的话:现在政策好,只要人不懒,搞什么都得吃。他告诉我,在菌子丰产期进山捡菌子,每天都能收入几百元。

这话我相信。这个曾经掉了队的民族,如今已经觉醒,他们一定会如粘贴在村口的标语口号“吃水不忘挖井人,幸福全靠共产党”;也一定会“感党恩,听党话,跟党走”,向着小康的目标急起直追,奋力向前。

会龙人的前方,必定是更加美好的诗与未来!

来源:西双版纳掌上文旅 | 编辑:都市时报一点关注 柴松瑞 | 审核:祝小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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