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词人温庭筠有一首著名的《望江南》:
梳洗罢,
独倚望江楼。
过尽千帆皆不是,
斜晖脉脉水悠悠。
肠断白苹洲。
写的是女子望情人远归,望断愁肠。《望江南》写的是谁,今天我们不得而知了。但是这种离绪愁肠,由一个不知名小女子的心里隔了一千多年,向我们破空而来。
今天要说的这个人,和温词人就有很深的渊源。
唐武宗会昌二年(842),鱼幼薇生于长安城郊一户人家。她父亲也是个饱读诗书的落拓人,一生功名未成。鱼幼薇五岁诵诗,七岁作诗,十一二岁时,她的习作就已被传诵,人称诗童。不满十三岁幼薇死了父亲,靠母亲给青楼缝补浆洗为生。温庭筠慕神童之名登门访幼薇,以“江边柳”为题请其即兴赋诗一首,鱼幼薇略作沉思,写下五言诗:
翠色连荒岸,烟姿入远楼;
影铺春水面,花落钓人头。
根老藏鱼窟,枝底系客舟;
萧萧风雨夜,惊梦复添愁。
温庭筠称奇赞许。此后以忘年之交待之,并常常教以诗文。
幼薇恨自己才貌双全却是女儿身,写下“自恨罗衣掩诗句,举头空羡榜中名”的句子。后在温庭筠引见下,结识了任左补阙官职的贵公子李亿,并做了李的偏房。但是女人天生为难女人,李的原配裴氏却对鱼玄机百般挑剔,李亿只得写下一纸休书,将她扫地出门。这桩婚姻大概仅仅维持了几个月。
李亿表面上与之一刀两断,暗地里却派人在曲江一带找到一处避静的道观——咸宜观,出资予以修茸,又捐出了一笔数目可观的香油钱,然后把她悄悄送进观中,由此便取了“玄机”的道号。鱼幼薇在云房中思念着昔日的丈夫,写下了一首著名的思念诗《寄子安》:
醉别千扈不浣愁,离肠百结解无由;
蕙兰销歇归在圃,杨柳东西伴客舟。
聚散已悲云不定,思情须学水长流;
有花时节知难遇,来肯恹恹醉玉楼。
又有《寄李子安》:
饮冰食药老无功,晋水壶关在梦中;
秦镜欲分愁坠鹊,舜琴得弄怨飞鸣。
井边桐叶鸣秋雨,窗下银灯暗晓风;
书信茫茫何处向,持竿尽日碧江空。
诗成,无法捎寄,只有把诗笺抛入曲江,任凭幽情随水空流。 一如温庭筠所言:
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苹洲!
后来李亿携妻远赴扬州上任,再无音讯。鱼玄机苦等三年如付诸流水,一时间看破红尘,索性于门外贴出“鱼玄机诗文候教”的红纸告示,结交文人墨客,艳名远扬。最后,还是在情场,女人天生为难女人——鱼玄机因妒误杀自己的侍婢,而被官府判处极刑,年仅二十六岁。
鱼玄机有《赠邻女》(寄李亿员外)一诗,是她在得知李亿已携妻离开长安,于绝望中写下而传诵千古的名篇:
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
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
后来香港邵氏专门为鱼玄机拍了一部电影,片名《唐朝豪放女》,影片上映后,轰动一时,被视为邵氏经典艳情片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