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志石
在我的儿时,眼下这个季节,我们香台头的人,吃上大黄鱼、小黄鱼、鲳鳊鱼、马鲛鱼、鳓鱼、箭头鱼、鲻鱼、黄鲫子鱼、草叶子鱼、船丁、梅童鱼、黄姑鱼等,也并不稀罕。那个时代,我们老家这一带的人不敢说是“一日三餐有鱼虾”,也至少有“无鲜不下饭”的说法。
现在人到城里去吃饭,会有“海鲜大餐”的说法。因为海鲜越来越少,吃的人越来越多,越发显得金贵和奢侈了。
过去到了每年的3月下旬,渔民就进入了春讯生产,开始了第一大讯。
当地老百姓中也传唱着“十二月渔歌”,不同的月分可以分别吃到不同的海鲜。这就是我们海边人的口福。
我的祖父和我的父亲都不会下海。那也不要紧,我们家地里种出来的黄瓜、韭菜等素菜,等潮头上来,就用素菜去换海鲜,也少不了吃上海鲜。
可是现在正是是渔汛旺季,也买不到新鲜的潮头货了。从1995年开始,国家在东海、黄海实施伏季休渔制度。前些年还是从9月1号开始禁止海上捕涝,后来8月1号开始,7月1号开始,今年从5月1号就开始了。
现在这个季节,要吃新鲜的鱼货,变得十分困难。前些年在禁捕期,还有人偷偷的到近海偷捕,这些年很多人法律意识增强了,偷捕的人几乎没有了,我到市场上去买鱼货只能买一些冻品。
我们当地人吃海鲜嘴很刁。同样是新鲜的海货,要看是本港货还是外地货,本港的海鲜来自我们南黄海,味道比起东海、南海的海鲜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因此价格也高出许多。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老家的餐桌上,有人会说,“我们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就随便吃一点小海鲜吧!”
其实在我们本地,海里的鲳鱼、马鲛鱼、小黄鱼、鳓鱼等不算什么普通的经济鱼,也不是什么小海鲜。说是小海鲜,也许是我们如东人一种谦虚的说法!
当然现在吃一条野生的大黄鱼,海鲥鱼价格高的吓人,那样奢侈的菜肴是不能用小海鲜的谦虚说法所取代的。
现在的餐桌上,我们当地人往往指着一些小杂鱼,现在大家把它当做宝贝了,很稀罕,在过去这些小杂鱼我们都是当肥料的,分拣鱼货的时候,瞧也不瞧他一眼,就且接朝旁边一扔,根本就不会拿回家去吃。特别是到了夏天,那时候又没有冷冻设备,不容易保存,所以只好用作欧肥料了。这话当然是事实,但也显露出当地人的一种自豪感。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曾经给省里的一张报纸写过一个整版的稿子,叫做《吃在如东》。我当时了解到如东的海鲜共有300多种,后来有人说有上千种之多。也许是我孤陋寡闻,没有掌握到那些数据。
到了渔汛旺季,吃不到新鲜的鱼虾,对海边人来说是有些难受。但是这也没有办法。
我有一个在渔政部门工作的朋友跟我说,今年是从5月1号开始禁捕的,但各海区、水域,每年都不是固定的。休渔期就是禁渔期,它根据水生资源的生长、繁殖季节习性等,避开其繁殖、幼苗生长时间,用以保护资源。
夏季是海洋主要经济鱼类繁育和幼鱼生长的重要时期。伏季休渔保护主要经济鱼类的亲体和幼鱼资源,海洋渔业资源也需要休养生息,要追求生态效益。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对于老家人来说,各式各样的海鲜似乎离不了的舌尖美食,禁捕了是有点不习惯。但人活着也不能太自私,我们少吃一点没有关系,不能让海洋资源枯竭,也要给我们的子孙后代留一点口福吧。
我虽然出生在海边,小时候也经常去海边玩,但让我遗憾的是我没有跟渔民出过海。
前几天,我去香台村采访91岁的老渔民周福岐。他当过36年渔业队的队长。
小学毕业的他,16岁就开始下海。我们当地人说下海,就是去海上作业的意思。开始下海时,在近海小取,捞到很多海鲜,他挑不动,就提前回家,怕来不及跑,潮水跟上来麻烦就大了,早点跑还可以歇歇脚。
18岁那年,他就跟大人一起,用两根毛竹,加一口网,身背渔笼、灯龙各一个,沿着潮头或退潮时捞取鱼虾。有时候一人操作,常有几个人相伴,春秋两季在近海捕捞鱼、虾、蟹。一般作业在两个小时左右。他说,心不能太重,太重了,来不及跑就会死在海里。
一次,他和另一个堂兄去下海。突然涨潮了,人很快被潮水浮起来了。他们俩就伏在背篓上,用竹竿做拐杖,人站在上面,飘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潮水慢慢退了下去。他们俩一时失去了方向,摸了好久才摸回家。虽然是有惊无险,但也很长时间魂不附体,晚上往往做噩梦。
五十年代的一天,他父亲把他从海里突然叫回来,说是“岱字棉”的棉花种子是很难弄到的,现在有人送到家里了,要他回家种棉花。谁知道,就在那一次,海里突然发了怪潮,当天夜里,无情的怪潮吞没了32个身强力壮年轻人的生命。
海鲜是好吃的,但是海洋捕捞却是高风险职业。周福岐跟我说了一个又一个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故事。
说到这里,周福岐的脸有点凝固。他已忘了哪年哪月的哪一日,他忧伤着,停留在时光的原处。当然,海上有太多的事已被时间的洪流无声息地卷走。
我们品尝过海鲜的美味,但不能忘记鱼虾是怎么游到餐桌上来的。一条鱼,一只虾,一只蟹,在抿到自。嘴里的时候,也许只是很多很多的小瞬间,但想起渔民的艰辛,无数个闭上眼睛的瞬间,会让我们想到很多。
谈话向,周福岐显得异常的平静,没有流泪。也许别人过去给了他安慰,也给的了劝慰告诫,我们却永远不知道他心底是多么的万箭穿心。也许周福岐在想,不论有多少的委屈,多么的难受,最终能治愈自己的还是他自己。
周福岐不仅没有退缩,反而和村上的几个年轻人合计,不能满足于近海的个体捕捞作业,自己订船,出海捕捞。
第一次,大伙儿凑钱,钉了一条小木船。一次,风暴来了,没法出海捕捞,船也避风进港了,请了一个人看船。因为风大浪急,船底被海浪冲了个洞,船渐渐漏了,结果被风刮跑了。
这对,有人说,第一只船就出师不利,看来这碗饭我们吃不成了。但周福岐偏偏不信这个邪,他说:“船没了,我们还可以再钉;没有钱,我们可以去借!我们海边的人靠海吃海,其他也不会什么手艺,只有这样去拼搏,我们才会有一条生路。”
就这样,他们又订了船,捕捞赚了钱,还了债,多下来的钱再订船。由1条船变成了16条船。
看他们干得这么红火,临近的渔业乡兼并了他们。两年后,村里的人不干了!认为是周福岐他们属于农业大队的渔业生产队,应该为大队里的经济发展服务。因此,又回到了五大队。
这个渔业生产队,比周边的几个渔业队发展的快。最多的时候达到160多人,有4辆牛车,12条牛,有4部拖拉机。周福岐不是坐在办公室里指挥,而是直接到船上现场办公,从这条船到那条船,他常年在海上转,从本村最近的近海,一直到长江边,轮流在16条船上解决具体问题。
有一次,他用望远镜看到不远处,有一个高出海平面的地方,黑压压的一片。他指挥说,把船开过去!到实地一看,果然是天赐良机。有人取名叫“园园沙”,说叫“乌龟沙”,还有人叫他“外经小沙”。他决定不能和别人的同名,取名“外经小沙”。他立即上岸,到县水产局登记,并交了垳场的管理费。后来周边的几个专业渔业村,跟他们抢这块宝地,把他们告了。他只好到法院去应诉,几场官司下来,他每一场都赢了,因为他确实是首先登记并交了垳场费的。
又一次,在“外经小沙”那里,大浪不断推着,把黄鱼像堆得像小山似的,共有四、五十亩的地方,堆满了大黄鱼。
周福岐调集了家里所有的拖拉机和牛车去装,怎么也装不下,使尽了全部的力量,也只装了“冰山一角”。如果再贪心,潮水涨了就会出问题。
拉回来这么多的黄鱼,又没有冷藏设备,怎么卖得掉呢?只好央求县水产公司,几乎条条不小于二斤重的大黄鱼,三毛一钱一斤卖给了他们。
周福岐笑着对我说,这么多的野生大黄鱼,要是放到现在,这个账我也不会算了,现在一条大黄鱼就值很多钱,那么多也不知道能卖到多少万呢。
每到渔货上来,渔业队里,拖拉机的轰鸣声,赶牛车的吆喝声,拣鱼货、卖鱼货的嚷嚷声,响成一片。
我家所在的四大队,也有一个渔业队,规模比较小,就一条船,但鱼货上来,香台头也是热闹非凡。
五大队还有一个规矩,农忙季节,农户需要海鲜,不需要每家每户去排队挤了,各生产队委派一个人让各家各户事先登记一下,需要什么鱼虾,统一到渔业队去领取海鲜,先记个账,到年底结算分配时再予以扣除,村民们可以享受先吃海鲜后给钱的待遇,过着按需分配的生活。村党支部书记丁跃中每次去买海鲜,总是规规矩矩,一分钱也不少给,村里的风气很好。
周边渔业大队的船老大见他们干得这么好,对贡献大的人奖励也多,也就眼红了,跑过来主动投奔到他们的船上。
周福岐告诉我,海上作业的捕捞工具也在不断的变化。
比如有些人使用拉网。在潮头的时候撒开张网,两人被拉上岸。虽然不需要船只,两三个人就可以作业,但只能捕鱼到小鱼小虾,污染能力很差,所以早就被淘汰了。后来慢慢开始使用摇网,一头系在渔船上,随着顺风下网,水面有浮子和标志,下有脚子,迎着潮水张开,随着潮水缓缓的流动,因鱼的行为快速,常常被卡鳃或裹住,起网要勤,2~3个小时。春、夏、秋汛时节,在近海深洋捕捞鲳鱼、鳓鱼和马鲛鱼等;捕捞近海深洋的铁头鱼,需要用10多人才能拉上岸的兜网,能在谷雨前开始,6月底结束;我们当地人有个风俗,端午节女婿到丈人家送礼,要送鳓鱼,捕这种鱼需要高网,用小尼龙绳制成的网。每张网长两三张,长两三丈,宽一丈二三尺,以大竹杆为柱,直插水中,另外用四五根毛竹撑持,鱼乘潮至,接触到网眼就会被裹住,退脱不出。每个垳场会有几百条这样的网,排立在水中,气势磅礴。主要搞大取,取货时要用船去,一般在小满后有三个讯期作业;现在野生大黄鱼身价百倍,那时候,去捕捞成群的大黄鱼,一般用围网,长带形,包围密集的鱼群,然后缩小包围圈,使鱼在底部囊网,但需要机帆大船加舢板配合;到吕泗渔场、大沙渔场,舟嵊渔场去捕捞金钩虾、梭子蟹就需要用双囊桁拖网;渔民们还常用银鲳流刺网、帆张网等网具,不仅生产安全,产量也高。
我看到老家跑小海的人用最多的是丝网、泥螺网、簏子、弶网等,一般不用上船,在近海个体作业。
近海个体作业,虽然挣不了大钱。但过个小日子还算过得去。我妻子的生父就是靠跑小海养活一家子,一共生了12个子女,活下来的10子女,3个送给别人家抱养,也养活了家里的7个子女。
现在,香台头还有一批农民跑小海,一潮海两个来小时,挣个两三百块钱,也算很平常的。
在50年代,我们当地人海洋捕捞一般都是用非机动的木质船,吨位很小,抗风浪能力弱,作业区域为近海,七八十年代是海洋捕捞船发展的鼎盛时期。90年代以后,因近海渔业资源衰退,国家实施了减船转产工程,渔业生产也呈逐年下降的趋势。据了解,现在我老家全镇共有出海捕捞养殖的船只也只有200来艘。
现在,文蛤、紫菜、缢蛏,梭子蟹、对虾等滩涂养殖成了主角,甚至连黄鱼、海蜇等能养殖了。有些在市场上看到的活蹦乱跳的鱼、虾、蟹不一定是野生的,有许多都是海水养殖的,虽然也有鲜味,但比起野生的来,味道要差了一截。
滩涂上出了那么多的宝贝。滩涂又是怎么来的呢?专家说,滩涂,是海滩、河滩和湖滩的总称,指沿海大潮高潮位与低潮位之间的潮浸地带,在地貌学上称谓“潮间带”。由于潮汐的作用,滩涂有时被水淹没,有时又出露水面。
我虽然出生在海边,但我不懂得潮汛,初一月半子午潮,是大汛;初八,廾三小汛底;卄五廾六,没涨落。具体哪一天是几潮水,我并不说得很清楚。
我对有一个问题很好奇,为什么明天去买海鲜,要比今天推迟一个四五十分钟?
我只知道,海水有涨潮和落潮现象。涨潮时,海水上涨,波浪滚滚,景色十分壮观;退潮时,海水悄然退去,露出一片海滩。
听老家的父辈们说,涨潮和落潮一般一天有两次,海水的涨落发生在白天叫潮,发生在夜间叫汐,所以叫潮汐。难怪古书上说“大海之水,朝生为潮,夕生为汐”。
在涨潮和落潮之间有一段时间水位处于不涨不落的状态,叫做平潮。
平潮,就是海的一般状态。地球在自转的时候会产生一种向外甩出的离心力,也就好像旋转张开的雨伞,雨伞上水珠将要被甩出去一样,所以,平常状态下海也是要波动的。
再说潮汐,不仅地球自转影响海的不平静,地球还受到月球以及太阳的引力,当地球转到顺着太阳或月亮引力方向的时候,正对着太阳或月亮的那一面的海水是不是就被一种引力吸引了,吸引了就有一种往外流淌,要升起来向空中冲出去的力量,但是,毕竟月球引力不够大,太阳又太远,所以,它们只能是提升海水而已,让海谁涨起来,并不能让其进入太空的,当地球转到偏移了太阳月亮引力方向的时候,自然就恢复原来的样子了。
所以说,潮水一般一天之内都有两次的,一日之内,地球上除南北两极及个别地区外,各处的潮汐均有两次涨落,每次周期12小时25分,一日两次,共24小时50分,所以潮汐涨落的时间每天都要推后50分钟。
我虽然说不清那么多的科学道理,但也找到了为什么每天买潮头的海鲜要推迟50分钟的理由。说起来让人可笑,一个出生在海边人,连这一点知识,也刚刚才弄懂。
海洋是怎样形成的?海水是从哪里来的?对这个问题,目前科学还不能作出最后的答案。据说这是因为,它们与另一个具有普遍性的、同样未彻底解决的太阳系起源问题相联系着。
有资料记载, 现在的研究证明,大约在50亿年前,从太阳星云中分离出一些大大小小的星云团块。它们一边绕太阳旋转,一边自转。在运动过程中,互相碰撞,有些团块彼此结合,由小变大,逐渐成为原始的地球。星云团块碰撞过程中,在引力作用下急剧收缩,加之内部放射性元素蜕变,使原始地球不断受到加热增温;当内部温度达到足够高时,地内的物质包括铁、镍等开始熔解。在重力作用下,重的下沉并趋向地心集中,形成地核; 轻者上浮,形成地壳和地幔。在高温下,内部的水分汽化与气体一起冲出来,飞升入空中。但是由于地心的引力,它们不会跑掉,只在地球周围,成为气水合一的圈层。 位于地表的一层地壳,在冷却凝结过程中,不断地受到地球内部剧烈运动的冲击和挤压,因而变得 褶皱不平,有时还会被挤破,形成地震与火山爆发,喷出岩浆与热气。开始,这种情况发生频繁,后来渐渐变少,慢慢稳定下来。这种轻重物质分化,产生大动荡、 大改组的过程,大概是在45亿年前完成了。 地壳经过冷却定形之后,地球就像个久放而风干了的苹果,表面皱纹密布,凹凸不平。高山、平原、河床、海盆,各种地形一应俱全了。 在很长的一个时期内,天空中水气与大气共存于一体;浓云密布。天昏地暗,随着地壳逐渐冷却,大 气的温度也慢慢地降低,水气以尘埃与火山灰为凝结核,变成水滴,越积越多。由于冷却不均,空气对流剧烈,形成雷电狂风,暴雨浊流,雨越下越大,一直下了很 久很久。滔滔的洪水,通过千川万壑,汇集成巨大的水体,这就是原始的海洋。 原始的海洋,海水不是咸的,而是带酸性、又是缺氧的。水分不断蒸发,反复地形云致雨,重又落回地面,把陆地和海底岩石中的盐分溶解,不断地汇集于海水中。经过亿万年的积累融合,才变成了大体匀的咸水。同时,由于大气中当时没有氧气,也 没有臭氧层,紫外线可以直达地面,靠海水的保护,生物首先在海洋里诞生。大约在38亿年前,即在海洋里产生了有机物,先有低等的单细胞生物。在6亿年前的古生代,有了海藻类,在阳光下进行光合作用,产生了氧气,慢慢积累的结果,形成了臭氧层。此时,生物才开始登上陆地。 总之,经过水量和盐分的逐渐增加,及地质历史上的沧桑巨变,原始海洋逐渐演变成今天的海洋。
现在老家人吃海鲜虽然变得少了,但我们毕竟是靠大海近。休渔期来了,老家人会提前储藏一些海鲜,这里家家户户都有冰箱和冰柜,冰冻的鱼虾虽然没有那么鲜美,但总比没得吃要好;虽然价格比过去高很多,但几天不吃海鲜,心里似乎空落落的。
前些年,日本发生核爆炸,严重污染了海洋。我们老家的人也不敢吃海鲜了。但过了一个礼拜,我的一个亲戚说,熬了一个星期了,再也撑不下去了,我还是要买点海鲜吃。
老家海边的几家海鲜菜馆生意火得很。遇上节假日,如果不是事先预定,很难找到位置。有一批上海的年轻人在周末,到我老家十三贯海堤上看海,然后在海边的海鲜菜馆饱尝了一顿。他们说,想不到, “大海”真的是海鲜的母亲,竟然有这么多的海鲜,有生第一次尝到;“大海”确实是自己的向往,常来这里肯定收获多多。
难怪有人说,“工作日上海,休息日下海”。这个“下海“,当然不是去海上捕捞作业,而是到如东海边望大海,品海韵,看风车,吃海鲜,过神仙般的日子。
我有几位朋友是摄影家,他们最喜欢的就是拍摄老家海滨日落及朝霞映照下的海滩劳作场景。他们抓拍到了别有趣味的帆船、滩涂赶小海的镜头;海上日出,渔民海归,常常是他们的聚焦点。
我对摄影不专业,而他们有艺术家的视野:正是万物复苏的阳春季节,春雨绵绵,春雾朦朦,他们的照片会给你传递轻烟薄雾之美;在夏日里的台风多发季节,骤变的风雨带来了美妙壮观的天空,他们也能拍出色彩丰富的海上大片;在秋天丰收的季节里,他们的画面里有拉竿挂绳,养护收割,整个滩涂异常繁忙的景象,告诉你今年又是紫菜丰收年;在光线柔和,空气通透的冬天里,他们也能捕捉到不一样的日出。
渔民有什么样的习俗呢?
我问周福岐,听说女人不能上船,上了船,船会翻的。有这个说法吗?他说,这是误传。他亲眼在远洋看到,很大的捕捞船上,就有女人参加作业。
他坦然,渔民是有着与农民不同的习俗。沿海普遍建有庙宇,基本上都叫龙王庙,把龙王看成是大海的最高统治者。我们如东沿海也有龙王庙,香火很盛,初一、月半,二十五正常供奉,求龙王保佑。
我问他,“敬天后”是什么意思?传说她原本是福建莆田的一位少女,能挽救渡海遇难的人,航海者都把它看成海神。所以有着“天后娘娘”的称谓,说他专治眼疾,海里的人没有一付好眼睛是不行的,因而受人敬重,享不尽香火。
海边的渔民对鬼神的迷信比内地更严重。要是有人在海上遇难了,又找不到尸首,就要在海边祷告,然后一边叫着死者的名字,一边用小草网在海水里捞,捞到小鱼就是小鱼,捞到小虾就是小虾。我的大伯就在海上捉泥螺时来不及跑遇难的,我大伯的尸首没有找到,只捞到几颗贝壳,然后装在兜里带回家,在上供后入土安葬。当地人把它当作灵魂的象征。能将魂招回家,也是对家人的一种安慰。
我小时候亲眼看到,渔民出海时,会带上酒菜,并披红挂彩,燃放鞭炮。周福岐说,这叫“复栈(载)”,意为满载而归。每年第一汛鱼货卖掉后,也要买炮仗回来放,意为开门大吉,连续丰收。渔民称之为“连升港”。渔民家过年,大年三十夜要挂起一对“磕头鱼”,一般选用鲻鱼或鲈鱼,上面裹着红纸表示“双鱼吉庆”,直到来年清明后打了新的鱼,这时候才可以吃,像乡里一样,表示陈粮接新粮,年年有余。
民俗学者陈有清告诉我,讲究的海船上一般都贴有对联,大桅贴的是“大将军八面威风”,二桅贴的是“二将军开路先行”,梢桅贴的是“三将军顺风相送”,船头的小桅贴的是“四将军满载而归”,舵杠上贴的是“掌兵元帅”,舱梁上贴着“海洋茂盛”、“顺风顺水”等等。
陈有清还说,早春不忙时,有的渔家常常会做孟兰会,说唱《耿七公》《舀鱼郎》《管鱼郎》等戏文。船上海上如遇特大风暴,老大可以代表主家许愿,除大香大烛外,常有请草台班子到庙上给菩萨唱戏。有的庙上到了秋天,戏唱的整个月不断头,其实泥塑木雕的菩萨看什么戏,还不是渔民自我娱乐,让活人饱饱眼福。
拉科姆说,对于大海来说,陆地是可爱的,对于海岸来说,大海是可爱的。
我们感恩自己有幸出生在海边,感恩大海给我们带来的一切。
感恩,并不是别人给予然后你说谢谢。感恩是一种对待世界、直面人生的态度,生活之海会上下翻腾,但是感恩之舟却能永浮水面。
陆地上最广阔的是海洋,比海洋还广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广阔的是人的胸怀。
大海,不仅给我们带来了享用美味和欣赏的风光,更让我们扩大了胸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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