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如山44集(父爱如山4父母爱情)(1)

这天下午,我忽然接到爸爸的电话。他说他左下腹疼痛半天了,怀疑是不是阑尾炎,让我询问下医生。

我立即驱车往家里赶,一边开车一边给医生朋友打电话。医生在电话里对我普及基本常识:阑尾在右下腹,如左下腹疼痛,应考虑是肠痉挛或是肠炎。你先回去弄清楚再说,如果需要,随时送到医院来。如果无大碍,等下班后他会专程到乡间来看诊。

半小时不到,便赶回家里,爸爸躺在床上,外表并无异常。妈妈正站在他的床前骂骂咧咧。妈妈见我进家,声调反倒更高了。

妈妈连骂带唠叨。我一听就明白了。原来,她已经到家门口的社区医院请教了医生,遵照医嘱捡回了药,并伺候爸爸刚刚吃下去。妈妈说她生气的原因是,爸爸遇到点小病小痛就不得了,动不动就给儿女们打电话,完全不体谅儿女们各自都有自己的事情,再说老大的身体也不是很好。如果是她自己病了,只要不是下不了床,就从不给儿女些说,全都咬牙扛过去,并举例说哪次哪次她得了好么不得了的病,都是这样对付过去了,她从不给儿女们说,免得给儿女们增加负担。

我母亲一向自以为是。她总以为,老了以后不给儿女们增加负担,便是她赐给儿女们的福报。她或许不会明白,儿女们长大以后反哺父母,就像小时候父母抚育子女一样,是一种天伦之乐。没有儿女会把这看做是负担,正如没有父母会把孩子当做负担一样。这是一个浅显又自然的幸福之道。我母亲以她偏执的理论,来剥夺自己孩子的孝亲之乐,很没有道理。

我坐在爸爸的床边,摸一摸他的额头和手臂,并无发烧,问他疼痛减轻些没有,他点了点头,也不说话。

我妈妈好像得了理似的,继续以责备的方式唠叨着。她从一件小事荡漾开去,历数她在我家几十年岁月的辛苦,最后推演出的理论是:我们这一大家子能走到今天,全都是她一人的功劳。几十年间,我爸爸不但帮不到她,而且还是她的拖累,她一个人把我们姊妹供大,到老了还不得清闲……

我和爸爸一声也不吭,耐心等待着这阵暴风雨快些结束。我们都知道,如果谁忍不住吭一声,我妈妈肯定会从这一声里引出一万声来。

我爸爸躺在床上,听凭母亲夹枪带棒的唠叨。他这一辈子,基本上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过来的。对于我妈的抱怨和斥责,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小时候偶尔也见他顶过几句,但只会换来我妈妈变本加厉的雷霆风暴。父亲便总是息事宁人,忍气吞声,一晃几十年,早已耳顺了吧。

妈妈骂归骂,我们没在家时,她对爸爸的照料倒是细心妥帖。同时,家里的财政大权也被她牢牢地掌控着,现在除了供一家子的吃喝,还时常给孙辈发红包。

与母亲的唯我独尊、好大喜功不同,我爸爸在儿女面前从来不言他的贡献和辛劳,甚至几乎不讲他的过去。很多时候,当我们对母亲无休止的唠叨表现出不耐烦的时候,爸爸总是私下里警告我们,要忠诚于你们母亲,多体谅她。

其实,被我妈妈斥为一生无用的父亲,在儿女们心目中的地位恰是至高无上的。我们都心知肚明,父亲才是家里最稳的顶梁柱。只是他把所有的光环都戴在我妈头上,把家里的大权和荣耀都拱手让给我妈。

父爱如山44集(父爱如山4父母爱情)(2)

父亲的能忍,不是一般男人所能及的。他不止能忍母亲近乎病态的强势,不止能忍腰部创伤复发的疼痛,不止能忍家庭遭遇挫折时的困顿,即便后来被施慧十年(70年代把刚刚建好的三间新房无偿借给邻居的上门女婿一家住十年)的某人污名化时也能忍。

年轻时,我觉得父亲太懦弱,太胆怯,太卑微。现在想来,如果没有他的忍辱负重,没有他的木讷退让,没有他的正直朴实,没有他的一生勤俭,没有他的与人为善,没有他的化敌为友,在他子女羽翼未丰的年代,以我母亲的横蛮和孤勇,我们一家必将面临极为不利的生长环境。

父亲用他特殊的方式,为子女的成长开拓了安全生长空间。

上天厚爱父亲的善良和忍让,因此大方地回馈了他晚年的健康。父亲在摔伤之前,还能骑摩托车外出游览,还能与年轻人在麻将桌上战斗,还能每顿喝二三两白酒,还能烟不离手。

父亲摔伤后也没有什么打紧的,无非是拄拐而行罢了。他的一切依然好好的,麻将照打,烟照抽,酒照喝。

我现在应该好好珍惜和父亲在一起的日子,多陪陪他,多听听他讲过去的事情,多了解下他的思想,多体谅下他的心情,父亲留下的身教,显然是家庭的一笔宝贵财富。

但愿我的父亲长命百岁。

父爱如山44集(父爱如山4父母爱情)(3)

我爸出生于1938年底,是家里的老小,上面还有两哥一姐。爷爷婆婆的家当在川西坝上属于中等,这也是我爸顺利读完了高级小学的原因,当然也是后来我家出身成分被化为中农的原因。

爸爸虽然只是高小毕业,但在文盲占绝大多数的五十年代,尤其在农村,他这个能写会算善讲的青年,在村里已经算是文化程度极高的“知识分子”了。

虽然家庭成分一般,但我爸思想进步,在全新的社会主义集体生产劳动中表现积极。他十六岁担任村团支部书记,带领全村青年团员大搞农田基本建设,在那个难忘的战斗岁月里写下了无悔青春的篇章。

十八岁那年,他带头响应上级“支边”号召,告别家人,奔赴大凉山为国家开矿。那时成都到凉山还没有通公路,他们一行数十人从成都乘坐解放牌卡车出发,辗转多地,一路风餐露宿,风雪载途,险象环生,走了一个月才抵达凉山州会理县。

二十岁那年,父亲班组五人在立马河挖方时忽然遭遇山体滑坡,五个人全数被埋在土石下面。四位工友当场牺牲,父亲的腰部被一块巨石压住,在石头与石头架构的缝隙里,他意外地保住了性命。

呼救、等待;等待,呼救……

昏迷又醒来,醒来又昏迷。

父亲忍耐的人生,是否从这个时刻就注定了呢?

父亲从来不给子女讲凉山故事,也从不讲他与四个工友的尸体在石头堆里呆一天的具体细节,我费尽心思掏了他半辈子的故事,无非就上面一点“料”。

在后来的人生中,每当家庭遭遇困厄,或是他自己遇到难关时,我父亲说得最让我豪气横生,以致到今天还留在骨子里发挥作用的一句话是:我是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这条命是捡着活的,任何时候都不怕死……

父亲不惧死,他的儿女们还有什么可惧怕的。(待续)

父爱如山44集(父爱如山4父母爱情)(4)

(图片来自头条推荐图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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