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村庄有一条小溪(从我的村庄穿过)(1)

视觉中国供图

一条河,自西向东蜿蜒盘旋,曲折回环,与326国道盘绕在一起,从我的村庄穿过。河里有可爱的鱼,却没有自己的名字,也怪,至今没有任何人给这条河取一个名字。

我很小的时候,河水清澈,河底的鹅卵石浑圆可见。太阳一出来,每一种鹅卵石都带有自己的色彩,各自把光从水底折射出水面,如果有风走过来,奔入我们眼帘便是五彩斑斓。大的,小的,横的,竖的,圆的,扁的……无一不带着一股活力,似乎这流水之下,便是另一片人间芳华。

暖春的时候,河的两岸站满了垂柳,一排排打过来,倒影打在水底,鱼看见了,便游了过来,小蝌蚪找妈妈在其中成为一种景致,河边的牛羊看着河水,竟然也会发呆。这样的景,如梦如幻般成了无人能刻画的水墨,就这样在大地上打开,在我家门口铺成了一幅美丽的中国画卷。

当几条鱼从远处的河滩归来,是那样悠闲、自得。鸭子成群结队也来凑热闹,总希望能捕捉一两条鱼作为午餐,一阵水花过后,鱼跑得远远的,又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只留下鸭群不知所措,只好把沮丧的背影留给河岸。

河水顺着堤坝往前走,便会穿过几丘田,田那么漂亮,那么让人视野开阔,河水从中间弯弯曲曲绕过,好像一条龙特意而来,又是那般的有意匍匐。

这里的田,多数时候是种洋芋、辣椒、大葱、大蒜、白菜、萝卜、红豆、半夏、金银花、人参、当归……在我的记忆里,就是没有水稻,也没有旱稻,不知道是气候还是其他原因。

这便是我的村庄,一条河穿过的村庄。

村庄里的人畜世代靠这条河而生,河也依靠村庄而奔腾,村庄沿河而建,河因村庄更为美丽。

人们爱这条河,河不曾侵犯村庄,似乎河与村庄互相依靠。

就这样,河与村庄,互相敬畏着,感念着,蓬勃生长。

这是河的命运,这也是村庄的命运,更是父辈及我的命运。

每天早晨的太阳从大山那边穿透树木奔走而来,阳光打在整个村庄上,夹在两山之间的村庄绽放无限的魅力,自然这水墨画卷之上,有大河的水声,哗哗地从双孔桥穿过,哗哗地打在整个村庄的北端,再回环曲折中绕向东方,迎着阳光远去,一拐两拐三拐……是那般波光粼粼闪烁。

吃过午饭,太阳升高,光便慢慢升高。我们爬上村庄背后的大山,站在山的高处,这个时候,向更低处望去,河的轨迹清晰可见,村庄与河的默契也显得那般自然。如果是夏天,有牛羊顺河觅食,逆河沿河岸成群结队而上,像极守卫在河道两旁出巡的士兵。

我至今依稀记得春天的时候,羊群沿河岸吃草,草一天比一天深,羊群一天比一天努力去咀嚼青草,最后,草越吃越深,羊群却越吃越矮了,不知道,是羊群吃草,还是草吃了羊群。

河岸的一侧有一块地。它是老爹十四岁时,拉河水冲来的淤泥堆积拼凑的菜地,大概有两亩地,也是沿河岸而设置,随河起河落。外侧靠近河的地方,全是河水冲来的鹅卵石堆砌的埂,埂把地围在里面,埂的外面是河沙、河草和杨柳。杨柳是老爹亲手栽的,顺河而栽,顺地结束而止。

我很小的时候,常跟老爹去地里。深冬的时候,就爬到柳树上,把柳树多的枝丫修剪下来,这算是老爹故意让调皮的我锻炼。修剪下来的柳枝,用镰刀把它们的细小的枝丫去掉,把大头放入地边的河水里,身子和小头露出水面依靠岸上,看上去,柳树丫枝全这样不折断顺长放着,倒像是河里长出很多小柳树。等树枝泡一段时间,我和老爹在河边又可以载出一排柳树。

我的记忆有这么深刻的一幕,夏天的时候,我常和哥哥去河里游泳,便会在河里抓到小鱼小虾。没有油盐酱醋,我们就发明了柴火灶烟熏烤鱼。至今回味起来,儿时的味道依旧余香满颊。

只是,不知道河走那么远,以什么样的方式去延伸,也不知道它从源头是以什么方式流淌而来。似乎大河的远去,便把村庄的历史带着远去,像是去远方寻找一亩地,种植村庄的食量。

是呀,那流淌着的源源不断,是我们世代的生命延续,是整个村庄的生命!

这便是穿过我村庄的河,清澈,透明!

我曾多次走近这样一条河,也曾多次远离这样一条河。它的名不见经传,注定了它的朴实无华,不管从哪里看,它像极了老爹淳朴敦厚的目光。

这是我熟知的河,它流着我的童年记忆和少年的时光,流淌着我的出发和梦想,我从村庄出发之前,它寄予了替它去陆地走走看看的追求,我从村庄出发之后,我寄予它替我去大江大海遨游世界的向往。

这是一条穿过我村庄的河,它的故事比我的年龄古老,也比村庄的历史古老,多年之前没有村庄,也没有村庄的故事。多年以后,一条穿过村庄的河,显然存在,与其说是河穿过村庄,倒不如说,是村庄穿过了河。

这条河,永远不停地走着,它的路途比我走过的路长,我去不了它到过的江河湖海和山林峭壁。但是,捉鱼、摸虾、逮螃蟹、凫游、打水仗……是我与它共同的记忆,它流着,我的生命和时间也流淌着,似乎这就是我们的故事流动着一样,被循环往复着。

责任编辑:谢宛霏

来源:中国青年报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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