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影片《八月八日》很让我很吃了一惊。
最先瞠目的,是这部由Glavkino和Dago Productions拍摄的电影,却交由Twentieth Century Fox C.I.S.牵头发行。美国电影公司“涉足”俄罗斯电影市场早有先例,2002年上映,描写前苏联最大核潜艇K19首度试航,执行任务途中所遇种种凶险的大片K-19: The Widowmaker,就是一例,但K-19: The Widowmaker完全由美国人制作、发行,对白也是英文,《八月八日》则俄罗斯得很彻底。
一个单身女人,在年幼的儿子遭遇生命威胁的时候,只身前往战火纷飞的战场;又在枪林弹雨中一次次逃过劫难,冒着随时都有丧生的可能,于“世界上最恐怖的”边境小镇将儿子救出。这是何等的勇气,只能是天底下最朴素,也是最美丽、最感人的母爱。看过本片的观众,应该为卡西尼勇敢的拼命救子精神所感动!
本片以2008年8月7日深夜开始的“南奥塞梯之战”(实际战争历时仅有5天:8月8日—13日)为背景,用几乎完全逼真的大场面,再现了当年那场“突如其来”的战争的残酷与惨烈。
乔玛不喜欢叶戈尔,源自感觉有人跟自己抢妈妈,更因叶戈尔不小心用椅子腿压碎了自己心爱的机器人玩具,便“不是故意地”闹了一把。这让卡西尼非常慌乱,她对叶戈尔可算是情有独钟,希望叶戈尔能喜欢自己和儿子乔玛,更希望年幼的乔玛也能喜欢叶戈尔。她渴望组建一个新的家庭,更加渴望能得到一份真爱。叶戈尔举止得体,又有体面的工作——在一家大型投资银行供职。儿子的放肆,让她顿觉颜面顿失,但作为温柔妈妈,她除了自己忙乱,除了不停动员让儿子道歉,并没有其他的办法。
恰在此时,在南奥塞梯执行维和任务的前夫索尔打来电话,要求趁他两星期休假,能接儿子乔玛到已经年老的父母身边小住。卡西尼原本不打算同意索尔的请求,一方乔玛太小,自己不放心,另一方面索尔居住的地方——西达蒙特随时有爆发战争的危险。但索尔一再请求,加之乔玛对叶戈尔的严重敌视,严重影响了他们二人感情的发展,便极不情愿地答应了。在机场,卡西尼小心翼翼地,将乔玛交给顺路来接乔玛的索尔的朋友伊利亚之后,很快就后悔了。
正当卡西尼兴高采烈地准备当天夜里就与叶戈尔飞往度假胜地索契,意外地得知格鲁吉亚已在边境军事集结,战事一触即发。卡西尼后悔不已,强烈要求索尔将儿子送回来,但遭到了索尔的野蛮拒绝。神情恍惚的卡西尼非常希望得到叶戈尔的帮助,但叶戈尔的回应,让她彻底绝望了——在叶戈尔看来,乔玛的安危与他无关。愤怒的卡西尼决定一个人去接乔玛回家。当她匆匆下了飞机,赶到车站,却被告知“去往南方的车次都被取消”了。救子心切的卡西尼并没有放弃,她意外发现一名收了黑钱的司机,决定冒险出车,便毫不犹豫地坐上了开往茨欣瓦利的公共汽车。这是一趟愉快的旅行,有2008年夏天最好听的音乐,有车厢里最淳朴的民风,有可口的苹果,还有可爱的小鸡……但厄运还是降临到这些冒险赶路的人身上。
先是客车的发动机出了故障,找来一辆卡车拖着继续赶路。但好景不长,一枚导弹飞了过来,在卡车前方爆炸,客车司机当场毙命,客车的一只轮胎爆裂。但卡车已久没有停下来,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客车上的人惊恐万分。正在此时,又一枚导弹呼啸而来,正击中客车的头部,司机连同发动机及坐在客车前部的人立刻被炸飞。被袭击后的客车,在卡车“拼命”的牵引下,逐渐解体,终于在被甩出路面后将卡车拽倒,客车上幸免于难的人,才侥幸被刚来此地侦查的俄罗斯军队侦查队及过路人营救。
随后,侦查队长廖荷安排受惊吓、受伤的他们前往碧丝兰卡接受治疗,但卡西尼执意要跟随廖荷等人前往茨欣瓦利。面对干脆的拒绝,卡西尼只得央求廖荷“开个价”,在得到更干脆的“我不是出租车司机”的回应后,她执意一个人步行朝茨欣瓦利方向走去。无奈之下,廖荷只得用放弃军车不载平民的原则,带着卡西尼一起向茨欣瓦利开去。
五公里,转眼便到了。茨欣瓦利的夜空有些迷人,闪烁的街灯和雨后的世界却无法激起卡西尼的兴奋,她希望廖荷能继续载她一程,前往前夫索尔老家西达蒙特,但又被廖荷更加果断地拒绝——他们有任务在身。卡西尼忍着全身的疼痛,在没有索尔来接她的夜色里,缓步前行,前往廖荷所说的议会大厦后面,去找有可能搭到的公共汽车。连续的爆炸声传来,天空中有一大片拖着红色尾巴的“流星”正飞过来。可是这些“流星”却纷纷在卡西尼身边接连落地,随后剧烈的爆炸声震动天地——格鲁吉亚军队开始进攻了,茨欣瓦利正遭受飞弹的猛烈袭击。惊恐万状的卡西尼冲进议会大楼,但格军方袭击的重点,正是这座大楼,幸好被一个正在打电话的领导模样的人救出。
他们一路狂奔,艰难地逃出被严重击毁的议会大楼。原来这领导模样的人果真就是大人物——卡兹贝克·尼古拉耶维奇,格军方的导弹正是跟踪了他的手机信号呼啸而来的。一直担心战争爆发的卡西尼却硬生生闯入了最猛烈的战场。她的耳朵被剧烈的爆炸声震得听不到声音了,她看着紧急赶来的消防车和着火了的大楼,有些惊呆了。一块金属片飞了过来,落在她的脚前,她竟然弯腰捡起,手指被严重烫伤。又是那名大人物,拖着她跳上一辆面包车飞驰而去,身后的消防队员在一颗导弹的爆炸火光里应声倒地。
整个世界被震惊了,度假中的俄罗斯总统得到消息后,马上做出准备反击的命令。索尔闻讯赶往维和部队的营地,他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战事惊呆了,但他没有忘记自己向卡西尼保证过不会有战争,在征得上校同意后,决定返回边境上的家里,接父母和儿子去加瓦后撤退。路上,他接到了卡西尼的电话。在电话里,他向卡西尼检讨自己的愚蠢,并保证将乔玛救出后与她在加瓦难民营会合。末了,他很认真地对卡西尼说:“我请求你原谅我,我爱你,喀秋莎。我自己都不清楚我有多爱你……”但这是他与卡西尼最后的对话。他赶到家里,见到老人和乔玛,可索尔竟然鬼使神差地决定天明后出发。
天亮了,正要赶路的索尔一家,在自家门口正遭遇格军一辆过境的坦克。奶奶危急之中谎称自己的围巾遗落在家里的餐桌上,让孙子乔玛回屋里去拿。天真的乔玛刚下车,还没跑进屋子,坦克的炮管里便射出了罪恶的炮弹,索尔及其父母当场被炸得粉碎。可怜的索尔,临死前还自以格军坦克不会对维和部队身份的他下毒手,竟然下了车,举起自己的印有维和标识“MC”的头盔——他为自己的刚愎自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在刚一遭遇坦克的一瞬间,他完全可以驾车夺路而逃,崎岖弯曲的山路,完全可以逃过一劫。
面对索尔的真情告白,卡西尼很是感动。她与索尔的分道扬镳,也许只是彼此性格上的不合。她性格温和但倔强,索尔性格彪悍但武断。在患难的世界里,能够听到曾经的丈夫危急关头说出仍然深爱自己的话语,那是温馨的,更重要的,她相信索尔一定能将乔玛救出,交到自己手里。虽然她眼睁睁被面包车载着驶离茨欣瓦利,远离自己的儿子,但她毕竟无可奈何。她只能在临时建立的难民营里等候索尔的好消息。
在乔玛的眼里,所有一切邪恶都是黑暗金刚,自己是宇宙战士,有正义的力量和不怕黑暗的勇气,而且还有机器人的时刻保护。他曾幻想着自己不喜欢的叶戈尔被机器人战士狠击一拳而报销,但黑暗金刚毕竟太强大,常常眼睁睁看着保护自己的机器人中弹……射杀父亲、爷爷、奶奶的就是黑暗金刚。他在剧烈的爆炸声里昏了过去,妈妈打过来的电话铃声将他唤醒,他对妈妈说:“黑暗金刚刚来过,杀死了爸爸。”
卡西尼顿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发疯般找到难民营工作人员和出租车司机,都无济于事。情急之中,她想到了伊利亚。而此时的伊利亚所在的部队,正集结在通往南奥塞梯隧道前待命。如果得到行军任务,是可以带上战地记者,但如果得不到上级命令,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南奥塞梯已经成为格鲁吉亚领土。失魂落魄的卡西尼再一次陷入了绝望的境地。她牵挂着自己的儿子,虽近在尺咫却无法前往,她恨自己在战争面前的无能为力。
与卡西尼一同讨厌这战争的还有乔玛,他躲在餐桌底下,抱着脑袋,一句句重复着一句话:“我不要战争,我要机器人,我的机器人在哪儿啊!”与他们一样陷入慌乱的,还有俄罗斯政府,在普京总理召开的紧急会议上,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刺耳:坚持格鲁吉亚军的进攻是一个圈套,如果俄罗斯军事反击,就会使俄罗斯陷入国际孤立,并建议放弃4000平方公里的南奥塞梯,噎死格鲁吉亚。但沉稳的普京并没有被左右,他审时度势,权衡利弊之后,终于下达了待命部队进入隧道的命令。
得到消息的卡西尼兴奋异常,她欢快跑到河边洗了把脸,又接过好心人递过来的一条长裤。又挖空心思,偷来一个资深记者的记者证,还急中生智编造更离奇的谎言,终于“混入”了开往南奥塞梯方向的大军里。一路上,她持续着自己难以掩饰的兴奋,想想就要见到儿子了,作为一个冲出绝境后的母亲,她是快乐的。按照伊利亚的建议,她给儿子发了一条彩信,告诉乔玛,她正在来接他的路上。但乔玛依然沉浸在自己虚幻的邪恶金刚肆虐的世界里,挣脱不出来。他龟缩着,紧闭着眼睛,朦胧中已然不知道卡西尼说些什么,他只渴望保护自己的机器人战士能早点出现。
载着卡西尼的俄罗斯快速反应部队,行进到了似乎空无一人的茨欣瓦利,但意外地遭遇格鲁吉亚伏兵的猛烈袭击。
卡西尼一定有过这样的“一厢情愿”,只要俄罗斯大军一到,自己就能顺利接到儿子,在经历了一场严重的震撼之后,安然返回莫斯科。这是任何一个俄罗斯人都很容易形成的意念——在所有已经独立的前苏联各加盟共和国之中,俄罗斯毕竟是最强大的,无论经济实力还是军事实力。但与大多数人一样,卡西尼并不知道,俄罗斯军方拥有的武器,格鲁吉亚一样也拥有,而此时越境进入南奥塞梯的格鲁吉亚军有15000人,坦克75辆,火箭弹发射器若干……亲历战场,她可以完全将硝烟忘却,完全可以将自己的安危放弃,完全不理会那些在民居爆炸的飞弹,也完全不用在意交叉伏击射击过来的子弹。
在伊利亚沉着、果敢的保护下,卡西尼与另外一名驻地记者躲进一间楼房里。但危险仍未解除,伊利亚一面照顾两个女人,一面熟练地扣动扳机,射杀周围的敌人。但他没有躲过敌人的火箭弹——轰然被炸开的墙面猛烈击中了他的后脑。苏醒过来的卡西尼,挣扎着站了起来,她喃喃自语,我不能死,我的儿子还在等着我,我的儿子需要我……然而,她飞了起来,在充满战火的茨欣瓦利上空,她犹如飞天的少女。眼前又是一阵晕眩,等到她再一次睁开眼,依稀看到的是葱郁的草叶和粉红的花朵,还有钢盔下,廖荷那张刚毅而稳健的脸。
再醒来,卡西尼遇见了阿夏。她是一个直率而有见识的女人,有高高的身躯和沉着的眼神。此前她也渴望能去索契居住,因为她也知道那里有令人心醉的海滩、夜生活。而此时,她改变了注意——“也许去到那里,会更糟。”这是一招很重要的伏笔。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卡西尼彻底改变了自己的生活态度,此前她曾强烈喜欢着叶戈尔,而叶戈尔也完全有能力与她一起飞抵索契。索契,其实也是一处与格鲁吉亚搭界的边境地区。透了气,回到屋子里的卡西尼意外地接到乔玛发来的彩信。画面里,乔玛脸颊上正有殷虹的血流下来。原来,一直等待机器人前来救助的乔玛,看到被子弹射穿的屋顶正有尘土纷纷洒落,他便以为自己的机器人大侠要来了,于是喊着那句被他念叨过很多次的咒语,冲出屋子,去迎接他的机器人。结果被一颗反弹过来的流弹擦伤太阳穴。
握着手机,匆忙告别阿夏等人的卡西尼冲出屋子,奔跑在满是弹坑、弹壳、坦克残骸和动物尸体的大街上。又一次被廖荷等人用望远镜发现了。在伊利亚的队伍刚刚进入茨欣瓦利伏击圈,卡西尼就一直在廖荷的监控范围内。他们的战争任务是引导部队行军,对遭遇突发事件,具有当机立断的处理权,可以发起突击,可以清除障碍。而此时,卡西尼的处境,正如廖荷所说,敌人的狙击手盯上她了,随时都能毙命街头。当机立断,廖荷决定营救这“不可思议”的卡西尼。
紧要关头,廖荷摁倒了不知进入险境的卡西尼,冲她大吼,指责她的玩命行为。而倒地的卡西尼只有一个意识,她要前往西达蒙特,她的儿子受伤了,他一个人在那……
“这里布满狙击手,你走不到街中央就挂了……”
“那就帮帮我。”这是一张为了营救孩子而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勇气和对信赖的人的哀求的脸。面对这表情,廖荷再一次震撼了。他被卡西尼寻儿子的勇敢而折服,就在那一瞬间,他是一位真诚的伟丈夫,将自己最朴素的关爱之情,溢于言表。连他的下属都能看出来,廖荷喜欢上了卡西尼。经过周密的部署,廖荷带着自己的侦查小分队分乘两辆装甲出发了。他们的任务,是前往遭受敌军密集攻击的塔玛拉舍利郊区南部的维和部队坚守的营地,转移据说是10-12个被困那里的和平居民,特意告诉卡西尼:这地方距离她要去的西达蒙特很近——只有五公里。
然而这五公里,却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段。
装甲车在敌军占领的街区快速穿行,沿途都是伏击的火力,但他们在扫除一处处障碍,清理一伙伙敌人之后,机智地躲过敌军坦克的攻击,与自己的坦克成立回合,一同抵达躲藏和平居民的那所摇摇欲坠的房子(第二阶段任务)。卡西尼平生第一次加入了最凶险的战斗行动之中,她恐惧、惊慌到了极点,一次次告诫自己:不要害怕,坚持!她目睹敌人,在廖荷等人的枪口下丧生,更见识了廖荷竟沉着地指挥装甲车安然躲过敌军坦克的攻击;也看到廖荷的战友被击中后的惨痛……
这一切,她都安静地看着。当她听到廖荷与战火中通过电话安慰自己有心脏病的妈妈,那关切的语气和神情,那明显是善意的谎言,让卡西尼沉寂的心开始躁动起来,赞叹之情油然而生,由感激、服从到敬仰,眼前这个“真正的出租车司机”(第一次相遇时,廖荷曾以“我不是出租车司机”拒绝过要求再载一程的卡西尼)给了她意想不到的神奇感觉。经历了太多的惊险后,她变得沉着了,紧跟着廖荷的身后,抓着廖荷的腰带与他一同攻击前进。这时候的卡西尼与懵懂踏入战地之初,已判若两人。
她知道,走在她身前的这个男人,曾载过她,救过她,帮助她靠近儿子的滞留之所。但她必须一个人前往西达蒙特了——廖荷眼前竟然有100多和平居民需要他组织转移,她没有权力继续让廖荷为了自己再做出更大的努力,她也不能再等七、八个小时,她必须与廖荷依依惜别。带着廖荷无尽的牵挂和忠告,卡西尼匆匆跑远了。
一路上,卡西尼始终通过短信息与逐渐昏迷的儿子联系着,她不停地告诉儿子:机器人正在赶来救他,让他坚持住。但乔玛显然有些支持不住了。他由早先的热切盼望机器人的早些出现,逐渐变得有些绝望。他呆呆地坐在餐桌底下,眼神显然有些呆滞了。更加令人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屋外索尔的汽车一直在燃烧,着了火的碎片随风飘进了地板下面的地窖里,并慢慢引发了火灾。小乔玛以为火魔来袭,惊恐万状地逃出屋子,躲进不远处的一个草棚子里,昏睡了过去。
卡西尼越过被炸烂了的铁索桥,躲过半路修车的敌人,终于找到了心爱的儿子。她心疼地为儿子清洗伤口,学着廖荷不能让受伤流血的人喝水的常识……但她的体力,已经不允许抱着儿子赶路,况且随时都可能遇到敌军。她只能铤而走险,返回来时的路上,去偷了敌军的一辆吉普车。之前,遇战火就吓得连车都不敢开的卡西尼,如今竟然开着军用吉普车成功躲避着敌人的追赶,急速穿越装甲车上重机枪的扫射……一路上,她一边开车一边与儿子说话,为的是不让儿子睡过去——这办法也是从廖荷那里学来的——她不停地告诉儿子:他们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去救一个非常棒的男孩……半路,卡西尼又遇到敌军的关卡,慌乱中急速倒车,快速逃离,但敌人的快速装甲车紧跟其后。
与此同时,俄罗斯最高指挥部终于下达全面反击的命令,强大的武装打击迫在眉睫,而卡西尼正在被军事打击的区域。廖荷得知情况后,立刻用无线电告知卡西尼,让她先找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但卡西尼已经不能停下来。随即,更加凶险的一幕上演了。在河堤上,她遇到了一辆迎面驶来的敌军坦克,后面还有一直疯狂追赶她的敌装甲车……
涉险不惊,不是卡西尼的潜能;临危生智,也不是卡西尼的潜质。但她面对就要朝她射击的敌军坦克,急中生智,用极速转向,躲过炮管射出的炮弹,的确应算拜廖荷所赐。当队友惊叹廖荷的“玩马戏”和调侃“赔一条裤子”的时候,廖荷曾解释过:这种类型坦克的装弹时间为6秒钟, 7秒后转向,实为给炮手多留出了操作的时间。卡西尼躲过了敌军坦克射出的炮弹,炮弹与她驾驶的偷来的敌军吉普车擦身而过,命中紧紧尾随的敌军装甲车。
惊魂未定的卡西尼,立刻便有闯入敌军高炮和坦克阵地的命运了。这是越过边界的格鲁吉亚军队大规模集结区,也是俄罗斯军方集中打击的区域。几架俄罗斯空军的大型攻击机,在卡西尼刚刚冲出阵地,便将密集的导弹倾泻下来,格鲁吉亚军的钢铁阵地,瞬间化成一片火海。就在这火海里,乔玛眼中的黑暗金刚彻底被消灭了。但他依旧迷糊着,卡西尼只好停下车来,专门呼喊儿子。就在此时,她被一名溃逃中的格鲁吉亚军战士拖下吉普车,但她拼死护住乔玛,神情和声音绝对地歇斯底里。她用一个母亲的本能回应了眼前将要发生的屠杀,她更用一个伟大的母爱,唤起了敌军士兵对一个照顾自己孩子的母亲的尊敬。他竟然放下枪,丢下与他一起逃亡的同伴,亲自驾车护送卡西尼到了安全区域,才急匆匆离开。
乔玛终于得救了,在难民营里,他正得到紧急的救护。卡西尼躺在他的身边,依旧讲着他最感兴趣的机器人和宇宙战士的故事。他睁开眼,说了令卡西尼最为吃惊,同时也是体现他在经历了一次生与死的考验之后,一下子长大了的话:“妈妈,我不想再听机器人的事了,给我讲些爸爸的事吧。”乔玛终于知道,虚幻的机器人并不能成为他的保护神,而真正深烙在他记忆里的,是面对敌军坦克的炮管,转身给他一个微笑的爸爸的脸。卡西尼紧紧搂着乔玛,终于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幸福的感动。作为母亲,她是幸福的。
影片的结局,是众望所归的喜剧,但这喜剧似乎毕竟充满了悬念——卡西尼家里的电话录音里,在响了一大堆叶戈尔的“真情”留言,赤诚致歉之后,终于响起了廖荷的问候。
纵观全剧,卡西尼与儿子乔玛的命运,掌握在她自己的手里,但也时刻受俄罗斯最高当局,对入侵的格鲁吉亚军方的态度上的转变操纵。作为铁腕人物的普京总理,他是主张用武力回应格鲁吉亚的武力入侵的,但总有一个声音在叫嚣:格鲁吉亚的悍然入侵,一定是得到了美国的某种许可,是一个圈套。如果俄罗斯真的使用武力去反击,会让俄罗斯处于国际上被孤立,被质问的劣势;也有强权初级的声音,明确指出,如果不从根本上予以坚决打击,会形成一种意识,一种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对俄罗斯动武,而动了武之后,俄罗斯只会忍让,只会屈服……
关于其中利害关系,作为大人物的普京不是没考虑,他还是想让身边的智囊人物们与他达成一个高度的共识。在共识达成之前,他在得到格军入侵的第一反应,就是马上组织纵队预备反击,这是大人物的果断反应,也是一个强大国家所应该具备的实力和勇气。所以在下达纵队通过隧道进入南奥梯塞后,卡西尼才得以在伊利亚的“照顾”下,第二次进入茨欣瓦利,朝营救儿子向前迈出了一大步。
而面对敌方的进攻和对先遣纵队的伏击,对被占领的维和部队南方营地和被屠杀的和平居民,应该采用怎样的打击策略,俄罗斯最高决策层争论依旧。围绕是否派军队进入格鲁吉亚境内,形成了绝对对立的争论。反对者还是“我们不能那么干,我们会被群起而攻之”陈词滥调。普京叹一口气,郑重地说:他们杀害和平居民,攻击我们的维和部队,为什么您会认为我们只待在国境上,就能让他们停止杀戮的暴行?
反对者基利尔·伊万诺维奇义正言辞地说:我们刚刚才勉强可以在世界舞台上站立起来,而眼前的这点小冲突,却可以让我们的冷战期间就能令我们的国家倒台了,我们再说什么?此时的普京陷入沉默,他想打破眼前的阻力,去捍卫国家的主权和尊严,但他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理由。而这理由很快就来了——隶属第十五摩托化步兵师的135、503和693团组成的摩托化步兵兵团,已经到达最有力的攻击位置。
强硬派也积极主张:我们能把敌军赶出国境,而我们要想让这场教训留得时间长一点,完全可以紧随格军进入他们的领土。主战、主和派的焦点问题已经暴露了。普京的沉默,是完全意义上的深思。八月八日,是中国奥运会开幕的第一天。格鲁吉亚和俄罗斯之间的矛盾也非存在一日,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格鲁吉亚首先开火,导致了多名俄罗斯人伤亡。一个弹丸之国,为何有胆量向一个世界顶级的军事强国发难?自美国决定在东欧部署“反导”系统以来,美俄关系急剧恶化,后来俄罗斯通过多种方式向美国示威,包括重新开始战略轰炸机巡航,军事基地重返古巴等。而此时的美国也没有停手,针对伊朗“核问题”积极在中亚和海湾地区扩军,而中亚这个昔日被称为“中俄后院”的地区早已被美国渗透。
格鲁吉亚即是美国全面包围中俄的一步棋。一旦中亚失守,中俄四面被围,而美国又积极发展新式武器,扩充军力,爆发战事,将直趋中俄腹地。此次格鲁吉亚敢于首先向俄罗斯动武必然有美国背后的操纵,而选择这个时机进攻的目的,就是防止中国介入。从中国对奥运会的重视,他们基本上可以断定,中国不会参与此次军事行动。而眼前,冲突规模难以预测,美国会不会参与也是一个悬疑。考验俄罗斯反映能力的时候到了。
基利尔·伊万诺维奇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作为老油条,他当然明白格鲁吉亚的军事目的,所以他采取阻止俄罗斯动武的行动,但他忽略了普京的果断军事谋断,最终被愤怒的普京赶出了会议大厅。看着基利尔·伊万诺维奇离开后,普京马上下达了军事行动的命令。所以才有卡西尼能够驾驶着偷来的格鲁吉亚军队的吉普车左转右突,最终成功将儿子救了出来。在卡西尼看来,世界上最重要的事,就是救出自己的儿子;在普京看来,最要紧的,就是给敢公然对俄罗斯动武的格鲁吉亚一沉重的打击。这个大的时代背景,也必然促成了卡西尼的成功。
本片编剧也成功地利用了这一有大人物参与的大背景,集中展现了卡西尼母爱无敌的主旨。透过本片,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作为一个主权国家,在领土遭侵,公民遭屠杀的时候,必须快速做出最强有力的回应。如果连自己的领土都守不住,连自己的国民都保护不了,国将是怎样的国?围绕我国当前所面临的,与周边国家发生的岛屿之争,我们完全可以从短命的“南奥塞梯战争”中,学得俄罗斯的这种说干就干的果敢精神。处理不及时,只会令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所谓的“留待日后解决”,只不过是一个可笑的搪塞借口。
应该说,影片《八月八日》是完全意义上的大制作。这部126分钟的商业大片,动用了大量的轻重武器,对战争场景的逼真体现,并不亚于好莱坞;而对于人性、感情层面上的刻画,则明显高于好莱坞。俄罗斯人有他们固有的思维方式,这在电影艺术上历来体现得相当丰满。
一部成功的影片,离不开大手笔,当然也离不开于细处着眼。正是若干个小到几乎是微不足道的细节的出现,让大场面不再枯燥,让残酷变得有色彩,让暴力变得有味道。从某种意义上说,我的之所以抓了《八月八日》不松手,一口气写出四个连成一体的影评,很大程度上,是受到了源自感官层面和内心深处的交相震撼所带来的回应。而且就细节而言,本片堪称经典之作。
玩具熊
机场为儿子送行,卡西尼送给乔玛一个新玩具——玩具熊。但乔玛硬是用手里的机器人将小熊打落在地:“我只跟机器人做朋友。”但当乔玛由伊利亚牵着手去检票,半路跑回来跟卡西尼拥抱时,卡西尼趁机将小熊系在他的后腰。此后,这小熊真的就一直陪伴在乔玛身边,直到廖荷去难民营为卡西尼母子送别。小家伙竟然能够从妈妈和廖荷眼神里看到更多的东西,他主动站到廖荷身边,对妈妈说:“他很酷,是吗?”并将小熊挂在了廖荷的身上。这似乎是一处暗示,也似乎是一个完美结局的开始。同样是妈妈心仪的男友,对叶戈尔,他充满敌意,对廖荷则脸上挂着笑,临走还不停地回头挥舞着小手告别。是战争给了他成长的机会,还是遭遇险境让他更加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男人?
无线电
廖荷将受困的和平居民安全救出,也与卡西尼行将分别。对于未来,始终是个未知数。按理说,卡西尼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他忽然想起什么,追上已经走过去了的卡西尼,递给他一部对讲机:“带上吧,队里还有备用的。”后来卡西尼开着偷来的敌军吉普车一路狂奔的时候,廖荷就是通过这部对讲机告诉她,俄军的总攻开始了。等到他赶到难民营看望卡西尼,又以此为借口。
其实,卡西尼也非常清楚,这美丽借口的背后,是一颗真诚的心,那么,无线电无疑成了联系二人情感世界的桥梁了。而后来卡西尼家里的电话留言,也似乎有了更明确的暗示。
廖荷的“野蛮”
从第一次遇到廖荷,卡西尼便领教了他的野蛮。先是阻止她去茨欣瓦利,后来又断然拒绝载她去西达蒙特。再后来,在茨欣瓦利大街上,廖荷干脆将她摁倒在地,大声呵斥她的鲁莽,满含关切之情。从这时开始,卡西尼有时间也有兴趣开始打量廖荷。廖荷的严厉,被她看做是一种勇敢和谋略。这野蛮,能在战场上救战友的命,这野蛮,可以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学到从来不曾知道的很多东西,她逐渐喜欢上了廖荷的野蛮。也正是这“野蛮”,她学会了不能给负伤的儿子喝水,不能让陷入昏迷的儿子睡过去,学会了为儿子清洗、包扎伤口,学会了躲过敌人坦克的炮击。这么多技能,完全在一种不需要理解力,不需要主观情愿的短时间里学会——这野蛮,让她成功救了儿子的命。
机器人打斗
影片的开头出现了一段激烈的机器人打斗场景,不知道的人可能有过误以为这是俄罗斯版的《变形金刚》,但实际上这是乔玛脑海中的幻象。乔玛钟爱动作和机器人话剧,他把自己幻想成了“宇宙战士”(Cosmoboy),并能够击退坏人——黑暗使者。他将叶戈尔想象成邪恶的大反派。情绪激动的时候,他的想象力就会失去控制。机器人,在乔玛眼里是救护他的保护神。他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渴望机器人的出现。
他的电话里不止一次地殷殷呼唤:“机器人,你知道我需要你吗!我非常需要你!”而前来营救他的卡西尼也一直以机器人的身份与他保持联系,给他勇气。在乔玛眼里,真正够得上机器人级别的人,有两个:一个是他的妈妈卡西尼,另一个是他的爸爸索尔。面对索尔的被害,乔玛想象成机器人被黑暗使者击中;面对赶来救他的卡西尼,将妈妈想象成了机器人,并且攀上了那只大手,被机器人驮在背上。被击中的机器人,倒地的一瞬间,会给乔玛一个微笑的眨眼皮的动作,这细节可谓经典之笔。
但获救后的乔玛,今后不想再听机器人的事儿了,要求卡西尼多说说他的爸爸索尔的事情。这似乎是一处很不起眼的转变,通常会被理解为在乔玛眼里,机器人早已经死去。而实际上,这一“变故”,是乔玛由幻境进入现实的第一步。他勇敢地面对了残酷的现实之后,开始认真审视眼前的真实生活了。
炮塔入地
格鲁吉亚的坦克集结阵地被俄罗斯轰炸机炸成一片火海。很多导演会着力描写战争的残酷,着力“打造”那燃起的火的如何凶猛,那爆炸的威力如何巨大,甚至去刻意表现血肉横飞的惨状。而本片导演德赞尼克·费兹耶夫却让一个被炸飞起来的坦克炮塔在与地面撞击后又反弹起来,于飞奔的卡西尼前面硬生生将炮管插进地面,成为一处障碍。手忙脚乱的卡西尼绕过了这“路牌”,继续前行了。
在强大的俄罗斯轰炸机面前,格鲁吉亚的坦克不堪一击,这本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前篇博文里我曾提到过,格鲁吉亚是一个弹丸之地的小国,竟然在俄罗斯这个大老虎的屁股上拔毛,悍然对老虎支持的南奥塞梯采取军事行动,遭遇沉重打击也是情理之中。这插进地面的炮塔,其实是一面失败的旗帜,是格鲁吉亚不自量力的可悲铭牌。
与妈妈通话
卡西尼对廖荷的真正感兴趣,来源于廖荷母亲打来的一个电话。当时,廖荷正指挥坦克炮击敌方狙击手。在通话里,卡西尼懂得了一个看到了一个,能够令妈妈感到骄傲的儿子的样子。这一心理反应,直接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能被儿子如此宠着的妈妈是幸福的,从二人随后展开的谈话里,廖荷更加肯定了卡西尼义无反顾营救儿子的行为。与妈妈通话的廖荷是可爱的,是值得信赖的。
When harry met sally(《当哈利遇见莎莉》)
一边接电话一边从烤箱里抽出烤熟了的肉食的卡西尼,正将餐桌上放着的一部美国电影When harry met sally从隔热垫上推开,将手里的盛着烤肉的托盘放在隔热垫上。When harry met sally是一部爱情喜剧片,影片以柏拉图式感情的可能性(或称不可能性)为主题,展现了都市男女的困惑。当时叶戈尔正在卡西尼家里做客,这部影片的出现,说明了卡西尼对重获爱情的渴望,也暗示她与叶戈尔感情注定以失败告终。
总统坐飞机度假
总统乘飞机外出度假,看似与卡西尼等平民百姓无关,但这一细节恰恰说明了俄罗斯最高领导人时刻与平民在一起。平民的利益,就是俄罗斯领导的利益。这与后来普京的一系列当机立断举措,到俄军大规模反击的展开,都起到了重要的伏笔作用。
散落的苹果
卡西尼的妈妈带来了苹果,给乔玛,却发现乔玛被卡西尼送走了。忙乱之中,纸袋子里的苹果滚落出来。私自开往茨欣瓦利客车上气氛很活跃,但被飞来的导弹击中。那个将自己家里生产的苹果分给别人吃的胖女人当场被炸死,她随身携带的苹果散落在解体了的客车上。清除狙击手行动中,科尔盖不听廖荷的劝阻,大胆地将不远处桌子上的一个苹果拿在手里,刚要咬一口,却被狙击手射出的子弹打中左臂,那苹果滚落在地。
这个象征平安的水果,却连连带来不祥,不能不说编剧德赞尼克·费兹耶夫的构思精妙。和平,是全世界人民的共同追求,但就有人喜欢打破这和平的生活,非要搞一些违背民意的行动出来,让和平顷刻间破碎,将自己的所谓的政治利益,建立在民众的痛苦之上。姥姥的苹果散落,是和平居民将要被屠杀的暗示;胖女人的苹果散落,是普通民众遭遇屠杀的写照;而被谢尔盖“丢掉”的苹果,则暗示为了制止暴力,制止屠杀,俄罗斯军人也付出了伤亡的代价。
类似的细节在影片中比比皆是,诸如“索尔父母临死前的握手”、“凌空飞舞的羽毛”、“卡西尼恐惧中不忘给廖荷递弹夹”、“妈妈,吉普车!”、“急救包”、“拦路的母狗”等,都很完美。
也该对卡西尼和廖荷的扮演者斯维塔兰娜·伊万诺娃和马克西姆·马特维耶夫评价几句了。
马克西姆·马特维耶夫2006年从表演学校毕业后,在莫斯科艺术剧院参加演出,立刻受到了瞩目。随后他登上大银幕出演《邪恶》、《钻石猎人》、《布吉舞》等影片,并参加热门电视剧的演出,成为俄罗斯最受欢迎的新星之一。由于妻子是多部卖座片的著名女星丽莎·巴斯卡娅(《无畏上将高尔察克》),马特维耶夫的名字经常登上俄罗斯娱乐和八卦的版面。真正让马克西姆·马特维耶夫大放光芒的就是本片,他扮演的英勇的俄军侦察兵、勇担当重情义的真男人形象,一度打动了众多女粉丝的心,他在俄罗斯影坛,前途无限。
斯维特拉娜·伊万诺娃的模样完全不像动作片中的女英雄,弱不禁风,一双沉静的大眼睛,对男友唯命是从,然而随着影片的展开,我们却在她身上发现了强大的品质,为了救出被困在战区的儿子,她变得无比坚决和充满了勇气。本质上来说,《八月八日》是一部关于母爱和母亲的勇气的影片,片中对卡塞尼娜角色的塑造是影片成功的关键。
《八月八日》是导演德赞尼克·费兹耶夫自2005年《土耳其式开局》后的又一力作。影片耗资1800万美元,是俄罗斯近年来最昂贵的的商业片。本片在格鲁吉亚遭禁的原因,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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