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幽魂|文
“你在魔界时囚住我,不是怕阿月知道真相,你只是想自私地将没醒过来的重华困在身边,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罢了。”
壹
世人都说,北临山上有一神女,貌如皎月,举世无双。是以月羡花吸收北临仙气上万年,才化灵而生。
这说的正是我。
我叫璃月,是月羡花花灵。在北临山生活了数万年,得到九重天庭启上神的点化,竟也成了一个各方仙家见到也要叫璃月仙子的小神仙。
在北临山脚下,有一座我的信徒为我建造的宫庙。
漫漫仙途属实无聊。我每日最大的消遣,就是隐身在宫庙内,听百姓们对我诉说他们的生活。今日王二家的媳妇有喜了,明日老张家的秀才高中了……
直至那日,一个身着红衣的男子,脸色惨白地倒在了宫庙门口。
恰逢元宵佳节,百姓们都在长街上看花灯,我觉着男子过于可怜,便撤去隐身咒,欲伸手搭救于他。
谁知,我灵力刚起,便被人从后袭击,晕了过去。
当我再醒来时,我已身在魔界和仙界的交界处——忘川河,身旁躺着的,正是在宫庙里晕倒的男子。
我动用周身灵气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方才拍了拍那男子俊美的脸,将他唤醒。
不一会儿,他皱着眉头醒过来,细长的桃花眼里满是不解,一头墨发无力地搭在肩上,指节分明的手随意抓起一簇头发卷起。
这一身红衣,在他身上,不仅没有半分俗气,反而衬得他美的如妖孽一般,饶是看过再多美男,我也被这一幕迷住了,好久没有回过神来。
“这位仙友,是小仙脸上有赃物嘛?竟引得仙友如此注意。”美男薄唇轻启,嘴角勾出讥讽的笑容。
我连忙收回视线,拍拍脸,让自己镇定下来,心中念到:色既是空,空既是色。绝不做被男色迷得神魂颠倒,没底线的女神仙。
“仙友可还记得,来此之前发生了何事?又为何会倒在宫庙门口?”我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严肃一些。
“我并不是很清楚,只记得在北临山下走着,就被人袭击了,我与那人交手处于下风,看到不远处有一宫庙就想着藏进去疗伤,醒来就在此地了。”
他说完还环视了一下四周,似乎在确认自己的安全性。
“北临山?仙友是去北临山有事嘛?或许我还可以帮得上忙呢?”我面对美男时,狗腿子的本性总是容易显露出来。
听到我这么说,他顿了顿,迟疑道:“采药。”
哦,想来家中应是有人病重。
“我叫璃月,你以后还想来北临山采药,可以报我的名号。我璃月小仙子在北临山也是有威望的,不管你想要什么珍贵药材,我都能给你找到。“
我得意洋洋地说道,忽略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异样。
“我叫曦溟,是东苍山刚修炼成仙的小蛇,那以后就拜托璃月仙子多多照顾了。”曦溟说着,还缓缓朝我行了个礼。
我乐呵地笑着,忙弯了弯腰,也回了个礼。
那时,我只顾想着有一个美男常伴左右的幸福生活,并未想过要去细细核实曦溟话中的真假。
后来想起,曦溟此番话,属实漏洞百出。
忘川河处于魔界与仙界的交界处,传闻河上波涛汹涌,凶险异常,往日我听老仙们说起时,总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可今日,我和曦溟从桥上走过时,河水并无反应,反而格外平静,就像被一股强大的神力震住了一样。
我收回刚召唤出的法器,狐疑的从桥上走过。
“不应该啊,这忘川河的河神可不是好脾气的神仙,去年我在蟠桃会上见到他,他周身还有一股被侵染的魔气,难不成是改性了?”我摸着下巴说道。
曦溟听完,轻笑道:“说不定,这河神是个玩忽职守的神仙呢?别多想了璃月仙子,快走吧,万一袭击我们的那人再追来,我们可就要葬在这忘川河底了。”
说着,便抬步向前走去,我连忙跟上那抹红色的身影,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落了单。
贰
不须一炷香的时间,我们就回到了北临山。
我召来自小跟着我的树精谷露,为曦溟在我们北临山搭了座小草房,曦溟对此并没有异议,反而勾起嘴角向我道谢。
“曦溟,你先在这住着,等外面安全一些了再出去。”我按捺下内心的激动,平和地说着。
“那曦溟就在此谢过璃月仙子了。”他笑着说。
曦溟本就生得俊美,这一笑,更平添了几分邪魅。
我捂住隐隐要流出血的鼻子,大步往我的房间走去,还不忘向后喊道:“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来找我。”
他似乎在身后笑得更大声了。
我刚回到房内,谷露就凑了上来,“上仙,不是说只是去山下宫庙转转,怎的去了这么些天。”
听罢,我忙将这些天的遭遇都讲与谷露听,包括忘川河的古怪,“这些天,山脚下怕是不太平,是时候上九重天去请教师父有何对策了。”
谷露闻言道:“庭启上神到东方秘境参习佛理去了,这几日刚走,怕是赶不回来,要过些天了。”
我这不靠谱的师父,总是在我有要紧事的时候消失不见,我早已习以为常。
“罢了罢了,那等师父回来再说吧,对了,曦溟住进我们北临山,我们是不是要给他庆祝一下。”我搓搓手,兴奋地说着。
“上仙似乎对这位曦溟仙君格外关照呀,莫不是我们北临山就要有大喜事了?”谷露揶揄道。
我红了红脸,故作矜持道:“怎么会,本仙子的仙生信条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好嘛,怎会为了一个区区曦溟就放弃一大片树林。”
谷露似是看清了我似的,轻笑着去置办欢迎会的物件去了。
是夜,将惊喜全都布置好后,我推开了曦溟的房门。
“曦溟,走吧,你刚来北临山,我这个山神做东,请你吃一顿家宴。”我热络的说着,全然忘记了我跟曦溟才刚熟识两天的现实。
曦溟正在房里温书,看见我闯进来,手顿了顿,说道:“璃月仙子不用如此客气,小仙对吃食并未有何高要求,应付几餐就行。”
言罢,便将头低了下去,一副不想与我交流的样子。
我挠了挠头,不知道是何事惹恼了他,可又不想精心准备的贺礼白费,便上前拉住他的袖子,道:“曦溟,你别叫我璃月仙子,怪生疏的,你叫我阿月吧。”
他看了看我的脸,愣了愣,仿佛想起了谁似的,迟疑地说道:“阿…阿月?”
听到他叫我的乳名,我红了红脸,趁他失神,连忙将他扯去了屋外,“既然叫了我的乳名,那我们就是一家人啦,一家人怎么能不吃家宴呢!”
他似是对我也无话可说,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屋外,谷露和北临山的一众小精怪早已坐在草地上等待,我拉着曦溟盘腿坐在中间的席位上,宣布家宴开始。
“曦溟,这就是我们的传统,北临山的万物皆是我们的亲朋,席地饮酒,对月而歌,吃食皆是自产自酿,快活又自在。”我看他似乎不适应,开口解释。
“早听闻北临山民风淳朴,今日一见,果真与传闻所说一致。”曦溟看着正在跳篝火舞的大伙,同我说道。
“这还不是最有趣的呢,你同我来。”说罢,不顾曦溟疑惑的眼神,我拉着他的手就往后山走去。
抵达后山,我默念心诀,将一处洞穴前的的假山石挪开,迈步走进去,洞穴内满是各种珍贵草药和萤火虫。
“欢迎来到璃月的秘密基地,这里各种奇珍异草都有哦,九重天的藏宝阁都没有这里这么多的仙草。”我望向曦溟得意洋洋。
曦溟眼里闪过一丝动容,语气也不似先前那么冰冷:“阿…月,这是想将这些仙草赠予我家人医治疾病吗?”
我点点头,“自小师父就说我身子骨强健,这些草我拿着也没有用处,你看看你有没有需要的,取走就行。”
我当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样淡然,虽然这些草药对我而言的确没有用处,但要收集起来着实费了我不少力气,甚至还有一些是我从师父的草药阁里偷拿出来的。
曦溟扫视了一番洞内,张了张嘴,似不忍心的开口道:“多谢阿月好意,可治疗我家人的药材并未在这其中。”
这就属实让我有些诧异了,但还是开口安慰道:“没关系,不就是一味药材嘛,我们一起找,我答应你,只要我有,我就一定会给你的。”
曦溟听此,抬头看向我,神色复杂却又并未说什么。
当时,我以为他只是为家人忧心,却未想到,他想得到的那味药材,是我一直拥有,却绝无可能赠与他的。
叁
一日,我代师父在九重天上朝,偶然听见仙友们在讨论,最近魔界动乱的事情。
仙友甲说:“听说啊,魔界这新魔君刚上位,就不理朝政,现在啊,更是连面都不露了。”
仙友乙:“这老魔君刚羽化,魔界本就有些动荡,新魔君又如此纨绔,难不成,魔界又要像三万年前那样,掀起仙魔大战?”
仙友丙:“这有什么,我们仙界莫非怕他们魔界不成,大不了派重华公主和庭启上神再率兵跟他们打一仗,他们岂不是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仙友甲:“嘘,两位仙友,这话可不能乱说,隔墙有耳,被人听见还以为我们要挑起祸端呢。”
我摸摸下巴,早知道我那不靠谱的师父在仙界有些威望,但没想到居然有如此辉煌历史。嗯……魔界,我和曦溟醒来不就是在离魔界不远的忘川河吗?
我思索片刻,立马腾云往北临山飞去。
“曦溟,我知道袭击我们的神秘人在哪了。”我推开曦溟的房门喊道。
他似乎早已习惯我莽撞的举动,带着笑意对我说:“阿月,可是知道了什么线索?”
我走进房内,发现曦溟面前还跪着一个人,曦溟挥了挥手,那人就站起,走到了曦溟身后,一脸正经。
“这是跟我一起在东仓山修炼的虎精——洛风,我们是好友。”看我有些疑惑的样子,曦溟解释道。
好友吗?但我怎么感觉,曦溟跟洛风不像是朋友,反而有点像上下属呢?算了,不管了,还是说正事要紧。
“曦溟,我跟你说,我们可能要去一趟魔界了,不把袭击我们的那个神秘人找出来,我北临山的百姓怕是不能安居乐业了。”我难得正经地说。
“魔界?阿月可知道魔界不比仙界太平,以我们两个这薄弱的仙力,怕是相当于去鬼门关走一遭。”
曦溟似乎极力反对我去魔界,难道是因为他担心我的安忧?自从上次我带他去秘密基地后,我与他的关系便比之前亲密了不少。
思及此处,我扭捏造作的说:“没关系的曦溟,人家会跟紧你的啦,况且人家也不弱啦,人家的师父可是庭启上神呢。”
“既然阿月如此想去,那我和洛风准备准备,明日就启程吧。”曦溟拗不过我,揉了揉我的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竖日,我前去找曦溟,却并未看见洛风。
“你的好友呢?不与我们一同去嘛?”我疑惑道。
“他先行一步,在忘川河等候我们。怎么?阿月似乎格外在意洛风啊。”曦溟有些阴阳怪气。
我望着曦溟那双格外吸睛的桃花眼,里面满满都是醋意,心里有些暖意,嘴上却说:“这是哪里来的好大一股醋味啊!”
曦溟一路无言。
到了忘川河畔,老远就看见一个挺拔的身影。不用猜就是洛风。
“君上,一切准备妥当。”
他走到曦溟身边,似乎低声说了什么,我费力去听,奈何忘川河风声太大,硬生生盖过了洛风的声音。
曦溟点了点头,对我说:“阿月,我们过忘川河就直接到达魔界了,你要跟紧我知道嘛?”
“我知道,走吧。“我正经了神色,召唤出我的兵器——碧灵剑,摆出随时准备应战的姿态。
魔界阵门大开,乌云密布,狂风四起。
我听着这风声呼啸而过,只觉周身灵力不敌魔力侵蚀,一道黑影闪过,我忙架着碧灵追过去,剑气袭去,顷刻间,黑影消失不见。
我察觉不对,正欲回头,突然被后方一股邪力敲晕,沉睡中我感觉有一只手轻轻揉了揉我的头。
“阿月,我说过,让你跟紧我的啊。“
是曦溟的声音。
想起过往种种,我就算再迟钝也知道了,在宫庙击晕我的人就是曦溟,可是为何?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迷茫中感觉自己像是卷入了一场被设计好的漩涡中,怎么也走不出来。
肆
我醒来已经有三日了。
我应该是被困在魔界的一座宫殿里了。每天只是躺在床上,都会有仆人来给我送吃食,送到嘴边上的那种。
换做平时,我会很享受这种待遇,但是这种时候,我心里只想着:我要见曦溟,找他问清楚。
奈何,我的想法根本没有用,这座宫殿的主人似乎铁了心的要把我锁住一样,唤来的仆人也都是一问三不知。
第四日,我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索性开始用上了我当年逃避练功时的绝招——装病,并且比当年更青出于蓝,因为我还表明了我的态度,在见到这座宫殿的主人前,我拒绝医治。
第五日,紧闭的房门终于被打开。
我抬头望去,一身红衣的曦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笑着朝我走来。
他俊美的脸庞还是如往常一样吸引我,但这次我的碧灵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曦溟,你和魔界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我语气冰冷地质问道。
不怪我不相信他,只是这一切未免过于巧合。
忘川河的古怪;我晕倒时耳边的那一句呢喃;还有我说要见宫殿主人,他就出现了,并且还带着一身浑厚的魔气,这实在是让我不得不信。
曦溟笑得更妖异了,他用他那两根好看的手指,拨开了我的剑,说道:“阿月,你下不了手的,你舍不得。”
被说中的我,老脸一红,顿觉没面子,便只能提高音量给自己造势:“我才不会舍不得,要是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一定会……会杀了你的。”
“好好,要是我有一天对不起阿月了,任凭阿月处置。”说着,曦溟捏了捏我的脸,把我揽在了怀里。
我感觉我的心脏像是要跳出我的身体了似的,“你干嘛?不……不要转移话题。”
“阿月,陪我一同在这魔界可好,不去理会其他的凡尘俗事,嗯?”曦溟这个嗯字撩的我身形一颤,差点站不稳。
我回头看向他,却发现他虽在注视着我,但像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
我冷静下来,“可以啊,那我就不走了, 你好好招待我啊。”
开玩笑,曦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隐藏魔气混到我的身边,并且还不被我察觉,那他的修为一定在我之上,好女不跟男斗。
为今之际,只能等时机到了再借机回山了。
接下来几月,与往常无异,曦溟还是像在北临山一样的对我好,他会教我弹琴,我会帮他研墨。
不知何时,曦溟看向我的眸子里,也多了一分宠溺。
魔界没有五颜六色的花草,满地长的都是黑色的不鸢花。
我对曦溟说:我想北临山的罂粟花了。曦溟便为我染红了十里的不鸢,远远看去,与罂粟花竟也所差无几。
我慢慢卸下心防,却忘记了,我和曦溟之间的鸿沟,从来都不是时间能够磨平的。
一日,我去书房给曦溟送参汤,无意间听见他与洛风的对话。
“君上,时间快到了,如果月羡花灵还没有归位的话,那重华公主怕是很难再醒过来了。”
“本君明白,只是月羡花这世上不只一朵,修炼成花灵的应该也不只阿月一人。”
“君上!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庭启上神为什么会收月璃仙子为徒,并保她仙途顺遂,这其中的玄机您难道不清楚吗?还有月璃仙子的容貌……“
“洛风!你失言了!“
房内的曦溟暴怒,樟木桌瞬间断成两半。
房外的我两行清泪从眼边滑落,我抬手拭去。
重华公主,我早有耳闻,她是天帝唯一的女儿。“重华”这个名字,就向世人宣示了天帝对这位公主的喜爱。
只是是在何时呢?这位公主是在何时与曦溟相识呢?我的容貌很像她吗?
洛风说曦溟自欺欺人,我又何尝不是在自欺欺人呢。
曦溟有时看我,就像在看一个影子,染红的不鸢花再像罂粟,可终究还是代替不了罂粟。
伍
曦溟早就不像刚到魔界时管我那样严了,他可能也想不到,我会主动从他身旁离开吧。
我驾云往九重天奔去,算算日子,师父也应该从东方秘境回来了。
我推开庭启宫的大门,师父就坐在殿前的杏树下喝茶,衣袂飘飘,确实是有上神的风范。
看我面无表情的冲进来,他连忙放下手中的茶,说道:“唉,徒儿,师父怎么教你的,要得体,要温柔,不然可没有男神仙要你。”
我还是默不作声,只是盯着他看。
从前,虽说与师父关系近,但从未如此认真的打量过这张脸,只觉得身为战神的他有一张如此俊逸的脸,实在难以使三军敬服。
这样一看,这张脸,在我记忆深处,似乎有些熟悉感。
“咳咳,徒儿,别这么严肃嘛,我跟你说个趣事。元宵节那日,我下凡去寻你,结果看见魔界那位刚上任就失踪的魔君,一身红衣,在你北临山脚下游荡,我架起神力就准备去抓他回魔界,好好当魔君,莫生事端。谁曾想,刚过几招,他就驾云消失不见了。”
说完,还干笑了两声。
元宵节,穿着红衣。呵,曦溟就是新魔君,看来这位魔君与我“交情”挺深呐。
“师父,我代您上朝时,听见老仙们谈论起关于当年仙魔大战的事情,您当时是与重华公主一起去平定战乱的嘛?”我一改冷脸,笑眯眯的说道。
他打了个寒颤,似乎对我的转变有些不适应。
“没错,当年魔界与仙界不和,天帝派我与重华一同前去平定战乱,最后结果可想而知,有你师父在,怎么可能会输呢。”庭启得意洋洋道。
“可是,师父,这我就有问题不懂了。天帝那么疼爱重华公主,怎么舍得让她去参加战乱呢。”我装作好奇问道。
“害,重华当时年幼,堪堪三万岁,不知战争残酷,想着能去魔界玩乐,就主动请缨,天帝拗不过她,就松口让她去了,但还是要我再三保证,一定要保证重华的安全。”庭启摇摇扇子,悠哉游哉地说着。
“重华这么受宠,那么她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在九重天的重大宴席上露过面。”我趁庭启脑子没反应过来,立马问道。
“在历劫呢,再说了,哪里没来,我不是每次都带你去了嘛,唔……”自知失言,庭启忙捂嘴,强迫自己停下。
呵,原来我就是重华。九重天,最尊贵的公主。
拂衣离去,这世间真真假假,我已然分不清了。
陆
我回到北临山,一抹红色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他似乎等了我很久,以至于满头青丝沾上了几片红色的罂粟花瓣。
我绕过他径直走入房内,我明白他前来的意图是什么,但我自己内心都如一团乱麻,分不开,扯不断。
“阿月。”他低声唤我,以前我最喜爱听到的声音,此时却让我心如刀绞。
“我初次见你时,就是在魔界的忘川河。那时两军对立,魔界惨败,你是高高在上的九重天重华公主,而我是魔界叛君的长子。
你本可以站在庭启上神身旁睥睨众生,却跳下云端,牵起我的手说:‘嘿,未来的魔君,你要好好治理魔界,以后站在我的身边来,我保护你。我不在的时候也没关系,你报我的名号,我重华公主在三界也是有些威望的。’
从那以后,治理好魔界成为我的首要责任,而站到你的身边,是我毕生的心愿。
父君羽化,我继承大统,我以为我终于可以站在你的身旁与你比肩,可我寻遍三界,却没发现你的半分踪影。
我托人四处探寻,终于得知,你在经历飞升上神的这最后一道劫难——情劫。可这劫你已渡数万年,仙体的灵力越来越弱,我知道北临山的月羡花灵是汲取天地仙气修炼成的仙灵,是助你渡劫的最佳良药。”
“元宵那日,我封印忘川河神,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北临山,欲直取花灵的命,不料被庭启上神撞见。”
回忆到这,曦溟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悲伤。
“误打误撞,在宫庙内,我遇见了你。你倒在我怀里,我看到你容貌的那刻,我便明白了这一切的因缘。阿月,你无意于我,但我却因着对你的执念,误成为你的劫难。”话音已经有些哽咽。
我颤抖着转过身,看着也正在望着我的男人,他眼里满满的都是悲伤与不舍。
“曦溟,你的执念不是我,不是北临山的月璃仙子,不是愿意将一颗真心捧给你让你践踏的阿月。你从始至终的执念,都只是对重华,只是那个你爱而不得的九重天公主。“我终究还是没忍住,眼泪从眼眶里流出。
“你在魔界时囚住我,不是怕阿月知道真相,你只是想自私的将没醒过来的重华困在身边,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罢了。”我颤抖着声音,绝望地将心底的话倾斜而出。
“阿月……”曦溟张了张嘴,像要说什么似的,但最终还是没出声。
心里的希冀破灭,我多想他能反驳我一句,证明我的想法是错误的。
“呵,曦溟,这北临山你以后就不要来了吧,以后璃月仙子不在了,你也不必再来此地缅怀故人了。”我转过身,轻声道。
没有看到身后那人悲伤得近乎绝望的面容。
终
我让庭启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要想清楚一些事情,我不想最后的时间还活在重华的阴影中。
我离开了北临山,离开了天庭,来到了凡间,开了一间茶馆。
这事是我很久之前就想做的,因为我很喜欢听故事,尤其经说书人的口后,再死板的故事都会鲜活起来。
今日说书人讲的是《梧桐雨》,“这唐皇帝亲赐贵妃毒酒,贵妃含笑饮下,终是天长地久有尽时,此恨绵绵无绝期。”
我有时想,这贵妃当真不知唐皇帝赐予她的是毒酒吗?还是说,贵妃不忍心上人左右为难?那我呢,若我是贵妃的话,我也会喝下这杯毒酒吗?
我坐在茶馆里,看着凡间形形色色的人们,看着他们为了各种俗事奔波,烦恼,忧愁,再到喜笑颜开,我忽然就想明白了。
或许能为自己在乎的人,拼尽全力做一件事也是极好的吧。
我又来到了魔界,穿过层层红色的不鸢花找到了曦溟。
几月未见,他看上去格外憔悴,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此时也深陷入面颊,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曦溟。“我的声音格外的平静,带着从前没有的释怀。
他抬头看向我,黯淡的眼睛似乎又亮了起来。
“阿月。”他喃喃道。
“我原谅你了,原谅你所有的欺骗与不爱,你以后要好好的啊,好好的做一个明君,好好的活着。”我笑着对他说,可眼里的泪珠还是断了弦。
他伸手准备抱我,最后还是无力的放下。
魔界的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最终却还是没有交汇。
我是重华,天帝唯一的女儿,天庭最尊贵公主。
数万年前,我历劫归来成了上神,仿佛睡了一个长觉,可梦境里的内容在我醒后却全都记不得了。
近日,为了增进神魔两界间的感情,父君特办宴席邀请魔君与魔后赴宴。
我听小仙们说,这魔君当时是为拯救已千疮百孔的魔界不受内战之忧,才娶的魔界首相之女。用自己的婚姻换取魔界安定,这魔君不愧是个明君啊。
我嫌宴席太无聊,便躲在花阁里浇花。
不过一会儿,便有一个雪白的奶娃娃跑了进来,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石桌上的红罂粟。
我走上前,揉了揉奶娃娃的脸,说:“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喜月。”小娃娃奶声奶气的说。
“那喜月喜不喜欢这盆红罂粟呀,姐姐摘给你好不好呀。”我被小娃娃萌化了,什么都想满足她。
“喜欢,我最喜欢红罂粟了,父君就有一片红罂粟的花海,父君可宝贵着呢。有次我想摘,父君却说,喜欢的东西并不一定要得到,就像红罂粟,如果摘下的话,红罂粟就会枯萎的。”
“小娃娃,你父君是谁呀,怎得对你如此苛刻。”我摸了摸小娃娃的脑袋,心疼的说。
“我父君可疼我了呢,他叫曦溟,是魔界最伟大的魔君。”
我看着奶娃娃骄傲的神情,不禁也对这位魔君有些许欣赏,他一定是位很了不起的人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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