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缤纷”出自晋陶渊明《桃花源记》:“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形容花瓣纷纷扬扬落下的样子。

后世有“落英千尺堕,游丝百丈飘”-韩愈《次同冠峡》;“ 斜日渐移影,落英纷委尘”-刘禹锡《酬令狐相公亲仁郭家花下即事见寄 》;“ 春风淡淡,清昼永、落英千尺”-吕渭老《西江月慢》等用法。但是用“落红”来形容落花更广泛和出名。

中日文化交流历程(中日文化中落英缤纷)(1)

“花吹雪”也叫“樱吹雪”,是日文中形容樱花花瓣翩飞的词语,并无确切出处。根据《日本后记》记载,最早的“花见”(赏樱花)是812年嵯峨天皇举办的。这种情形在《源氏物语》中有专门的一章《花宴》描写。

樱花在平安时代因为丰臣秀吉举行了第一次花见(赏花)开始成为诗中主角受到诗人追捧。从江户时代开始,樱花开始成为大众审美,成为日本主流文化的的标志性象征,有“十万樱花入梦眠”的说法。

中日文化交流历程(中日文化中落英缤纷)(2)

描写镰仓时代平式一族兴衰的《平家物语》中就说樱花蕴含了盛极必衰的道理,算是一种“花吹雪”的起源吧。后来甚至有日本学者测过樱花花瓣坠落的速度—秒速五厘米,可见对“花吹雪”之追捧。

百科上说“花吹雪”也是落英缤纷的意思。“春日郊野,来摘嫩草之人,落樱缤纷,不知前路”—纪贯之 《古今和歌集•卷二•春歌下》里的“花吹雪”还叫“落樱缤纷”。

但是由于中日文化的差异,其实中文“落英缤纷”与日文“花吹雪”,是小同而大不同。

小同之一:都是形容花瓣凋落之美。

从字面上来说,“落英缤纷”是花瓣纷纷扬扬落下,错落有致铺列开来,凋零也美。

“花吹雪”从字面上来看,花瓣纷飞怎么都有一种似落雪的凄凉美。和大和民族认为樱花虽然绚烂,却花期短暂,生命也是如此有很大关系。

中日文化交流历程(中日文化中落英缤纷)(3)

小同二:相似意境都广泛运用在文学文化等作品中。

如晏几道《临江仙·梦后楼台高锁》中“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龚自珍己亥杂诗(其五)“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现代电视剧《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宸汐缘》等更是将落英缤纷的美感运用到极致。

日本歌手中岛美嘉的《樱花纷飞时》,运用的就是花吹雪的意境,该曲获得第4届MTV日本录影带大奖”最优秀女性音乐录影带。歌手柴田淳甚至有专辑名字就叫《花吹雪》,可见这个词运用广泛。

日本动漫如《秒速五厘米》等是运用“花吹雪”比较有代表的作品。秒速五厘米形容的是樱花花瓣落下的速度,烘托电影情节的哀伤之感。主要讲述的是贵树和明里从青梅竹马到中学分离,再到长大后内心的种种彷徨。系列电影《大奥》等都有很多花吹雪的镜头推进哀伤的剧情。

中日文化交流历程(中日文化中落英缤纷)(4)

大不同之一:“落英缤纷”字面含蓄意境足;“花吹雪”直白表达物哀。

“落英缤纷”未曾有一字提花,却给人带来满地花瓣的意境。即使是单独拿出来读者都知道这是说的花瓣,和“落红不是无情物” “落红铺径水平池,弄晴小雨霏霏”等不写落花而实写落花有异曲同工之妙。

“花吹雪”从字面上来看说的就是花瓣了。日本文化中认为悲和美是相同的,也就是常说的“物哀”。尤其是樱花成为主流审美后,全民欣赏“物哀”这种理念,文学作品中用到“花吹雪”的意境几乎都不含蓄。“遥想深草原上樱 倘素花有心 今年颜色应改 满树累瓣偿情”—上野岑雄「古今和歌集•卷十六•哀伤歌」等运用得比较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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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不同之二 “落英缤纷”中“落英”后来被多种花代替;“花吹雪”指向集中,就指樱花。

在《桃花源记》中,因为有前后文的呼应,读者都知道“落英缤纷”说的是桃花。但是中文运用中,这个词所代表的花就更丰富了,甚至不实指某一类花。比如“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并没有指出是哪一种花也能表达相应的情感,“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也是如此。

后来李清照的《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中“知否知否,应是緑肥红瘦”,红瘦指的就是海棠花。郑思肖的《画菊》的“宁可枝头报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指的是菊花。陆游《卜算子·咏梅》中“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写的是梅花等等。中文诗词中作者写落花并没有集中到某一种,种类多而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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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文化中,即使“花吹雪”未提是哪一种花,稍微懂一点日本文化的人都知道指的是樱花。日文中有“花就是樱花”的说法。

樱花虽然名义上不是日本的国花,甚是国花,可以说是文化团宠,从江户时代就传下了民谣《樱花歌》,后被广泛运用到各种歌曲中。日本古语中,甚至将春天称为“樱花时节”。川端康成《古都》等作品中,都营造了“花吹雪”的意境。

日本文化中关于其它花的形象,有《源氏物语》中用“夕颜”(牵牛花)来命名角色等,和樱花相比所占比例并不高。菊花因为是皇室专用的,文化作品中使用得较少。有一本叫做《菊与刀》的著作也是美国人类学家鲁思・本尼迪克特所写,并非日本本土产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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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不同之三,从形态上来解释说,“落英缤纷”指的是落到地上。“花吹雪”是从树上落下,又像雪一样飞舞起来。

总得来说,中文“落英缤纷”与日文“花吹雪”虽然都是写花瓣凋落之美,都广泛运用在其他文化作品中。但是由于两国文化氛围和传承传统不同,是有很大不同的。

体现在中文“落英缤纷”不写落花而写落花,后来跟随者众多,但中文“落英缤纷”后来所涉及到花这种意象品种繁多或者纯粹变成群体的泛称。“花吹雪”实指樱花这一意象,并且使用中集中在樱花这一角色上。中文“落英缤纷”指的是花瓣落下,“花吹雪”指的是花瓣飞舞起来。

近来国产电影电视剧将“落英缤纷”中的桃花这一意象运用得很成功,不过跟风者太甚反而失去了其本来的丰富,并不应该集中在桃花上啊。中文诗词古文中有那么多关于“花”的意象,不要辜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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