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吴棠
僵尸，校园。
言简意赅，光看标题就知道《僵尸校园》这部片子的类型元素有哪些。
作为“我们热爱丧尸片”小组的一员，我早早就盼着它上映了。
上中学时，透过班级教室的窗户，可以看见学校的大门。我总是在自习课上抬起头来往外瞧，望着那道折叠门胡思乱想：如果从门的那一边涌来一群丧尸，学校会变成什么样？我应该逃去哪儿？世界末日了，应该不用上自习了吧？
十年后，初次看到《僵尸校园》这么一个片名时，我感到了一股“儿时幻想过的故事即将成为影像”的兴奋与惊喜。
▲《僵尸校园》海报。该剧开播之日便拿下全球剧集热度榜冠军
可是当我刷完《僵尸校园》12集正片，说不上大失所望，也确实愧对了我曾经的超高期待。从第三集开始调成两倍速，第六集起拖着进度条选择性跳过剧情，从来没有一部丧尸片看得我这么不耐烦。
中学时胡思乱想过的场景，《僵尸校园》都拍出来了。但作为一个故事，又缺了些劲头。
致死的恶意
先说好的吧。如果你是一位丧尸片爱好者，《僵尸校园》勉强可以一看。
于我而言，丧尸题材的吸引力在于，它是一个最能体现生存智慧的末日模型。失去理智、疯狂撕咬他人的尸群，将在顷刻间让社会陷入极度混乱的失序状态。
在欧美国家和韩国的丧尸片里，报警是最没用的，军队更不可靠——参照韩国《釜山行》，如果军人变成丧尸，战力比普通丧尸高出几倍，参照《美国末日》，比起军队提供援助几率更大的是，将枪口对准你，把所有从疫区逃出的人都当作感染者击毙。
▲《釜山行2》片段——军人变成丧尸，战力比普通丧尸高出几倍
所有正常社会里的支持和保障力量全部倾塌，想在这末世里求得生机，主要靠幸运和主角光环，譬如万里挑一的免疫体质，还有一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谋略与武力值。
在一个极端失序的世界里，没有组织，没有法律，唯有生与死。
那么，道德与情谊，应不应该被抛弃？每一个尚且存活的角色，都将围绕这一母题，不断面临艰难的抉择。
这也是为什么，丧尸是最适合探讨人性的影视题材之一。
▲《僵尸校园》剧照
我始终以为，灾难片这一类型，“灾难”只是承担了影片的视觉效果，而“人”才是故事真正的矛盾所在。
这一点上，《僵尸校园》不仅仅有惊悚逼真的高成本特效，也以有力的笔触刻画出一副末世群像。有自私的人，有无畏的人，有懦弱的人，有愚蠢的人，有舍生取义的人，也有损人利己的人。
全剧令人印象最深，同样是最招人恨的一个角色，是位穿着粉色卫衣的女生，李娜延。
▲《僵尸校园》剧中自私角色代表——李娜延
她家庭条件优渥，自尊心极强，凡事以个人利益优先，也因此不太合群。
在个人安全与同伴情谊之间，李娜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当一行人借助消防水管从窗户逃进广播室之后，有一个丧尸也顺着绳子垂了下来。男同学韩景修在抵抗丧尸的过程中，不小心被同伴撞伤了鼻子，又被棍子刮伤了手。
危机解除后，景修的鼻子因撞击而流血，但这恰巧也是感染丧尸病毒的症状之一。
李娜延很惊恐，认为景修手上有伤口，又触碰到了僵尸，肯定感染了病毒。无奈之下，英语老师让景修去隔壁录音室隔离十分钟，打消同伴们的疑心。
景修觉得，是自己挺身而出与丧尸斗争，反过来却遭到同伴们的怀疑，心里难受，赌气地坚持要在录音室待满一个小时，不愿意出来。
时间慢慢过去，景修没有任何异变。
同学们责备起娜延来，认为她平日里就不喜欢景修，在此时诬陷他。英语老师也让娜延去和景修道歉，承认自己的错误。
娜延强烈的自尊心开始作祟。她想证明自己没有错，于是，用手帕去擦了一下棍子上留下的丧尸血液，走进录音室，用手帕去擦拭景修的伤口。景修在同伴们面前变成了丧尸，跌跌撞撞地从窗口摔落。
▲注意看，娜延的手帕在拿出来的时候上面就带着血渍
正当同伴们以为之前错怪了娜延时，班长站出来，揭露了娜延的恶行。娜延承受不住同伴们的谴责，选择独自离开录音室。
这一集的标题，名作《致死的恶意》。
相比丧尸袭人时血腥残忍的镜头，这一段平静之下风云暗涌的人性博弈，更加令人不寒而栗、细思极恐。
隔靴搔痒
《僵尸校园》希望借丧尸题材探讨校园欺凌，问题意识很鲜明。
比如，科学老师之所以研制出这么一种丧尸病毒，本意是帮助自己遭遇欺凌的儿子。他从被逼至绝境的小白鼠身上提取出激素，给儿子注射，希望他在被迫害时学会奋起反抗。结果，儿子不幸成为了零号病人。
比如，一位遭遇欺凌的女生，被拍了不雅照，本想从天台一跃而下，结束自己的生命。后来，由于执念太深，她成为了一名“无症状感染者”，去报复当初伤害过自己的同学，还放火烧了学校。
还有一位不良少年，是本剧中校园欺凌的始作俑者。他在丧尸疫情中依然在不断地伤害他人，竟然也成为一名“无症状感染者”，追杀着男主一行人，成为故事里最大的反派。
可是，凭借这些存在感强烈的角色，《僵尸校园》确实是抛出了问题，“探讨校园暴力的危害”，但随着故事逐步发展，从这几位角色的命运走向里，我们并看不出电视剧对校园欺凌更加深刻的思考。
欺凌者和受害者依然是脸谱化的。
▲《僵尸校园》剧照
欺凌者就一定是崇尚暴力的不良少年，受害者就一定是忍气吞声的孤僻个性。
而参与进校园欺凌的第三方，那些目睹校园欺凌发生而不加制止的旁观者们，在故事里是完全缺位的。
不良少年为什么要去欺凌他人？被欺凌者为什么被“选中”？旁观者们为什么不施以援手，加以制止？校方和社会力量为什么缺位？
《僵尸校园》没有尝试去作出解答。对校园欺凌的探讨仅限于世界观和人物的设定里，浮于浅表，隔靴搔痒。
▲《僵尸校园》的野心实在太大了
错就错在，《僵尸校园》的野心实在太大了。它不仅想讨论人性，讨论校园欺凌，还想涉足宗教问题、军政腐败、媒体伦理、阶级矛盾等等。
所以，故事的视野不仅局限于校园，还有军方、警察、议员，甚至是网红主播。不同支线来回切换，试图构建出一副更加庞大的末日图景。
不得不承认，这么设计，确实令整部作品更加宽阔了。
但牺牲的，是整部作品的完整性。
它耍了一个滑头，想把所有热门素材一网打尽，但是忘了初心，连最基本的核心议题都没有讲好。
不受欢迎的女主角
7万豆瓣网友给《僵尸校园》打出了6.0分，于韩国剧集而言，这是一个不及格的分数。
▲《僵尸校园》目前豆瓣评分为6.0分
低分短评里，出现频次最高的就是对女主南温召的吐槽：“圣母”“降智”，看得人生气。
最受争议的，有两个情节。
一是丧尸病毒爆发之初，同学们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南温召和男主角李青山正在学校餐厅吃饭。忽然，门外传来骚动，门口的同学被扑倒在地，后面的丧尸冲进食堂，寻找啃咬目标。餐厅里已一片混乱，其他同学要么已被袭击，要么四散奔逃，而南温召竟然坐在原地，一动不动，长达数十秒。丧尸向她奔来，李青山将她拽开，才逃过一劫。
二是一行人逃至教室后，南温召的好朋友发现自己腿被咬伤，即将变异。女主不忍伤害她，在青山将已经变为丧尸的朋友撞出窗外后，仍然紧紧拽着朋友的手，不愿撒开。
“一点用也没有，净会添麻烦。”这是观众对南温召的观感。
▲南温召的好朋友被咬伤变异，女主不忍伤害她
反之，故事里人气最高的角色，是女二号崔南拉。
成绩好，个性安静，无论在成为“无症状感染者”之前还是之后，总能在危机时刻挺身而出，或是贡献智慧，或是出手相救，为同伴开辟生路。
我想，观众们未必是不喜欢“圣母”。善良从来不该是一个招人讨厌的品质，无论是在日常故事还是末日题材里。
《釜山行》里的大叔，一路保护着怀孕的妻子，最后牺牲自己，保护了更多人。这也是善良。
▲《釜山行》里的大叔，一路保护着怀孕的妻子，最后牺牲自己，保护了更多人
人气动漫《鬼灭之刃》的男主角灶门炭治郎，也常常被称作“圣父”。但这个名词用在他身上，更多是形容他的温柔和悲悯之心，并不招人讨厌。
那么为什么，“善良”的南温召会被观众们嫌弃至此？
我想，区别在于，大叔和炭治郎的善意，是基于付出行动和自我牺牲之上的，他们是在践行自己的善念。
而南温召的善，自始至终都停留于言语里。
她既没有拯救朋友的能力，也没有自我牺牲的勇气，更不懂审时度势，过度沉溺在自己或悲伤或惊恐的情绪之中。她的迟疑和忧虑，甚至多次令朋友陷入危难。
总的来讲，南温召是一个太过平庸的角色了。或许，她是我们大多数人置身于丧尸世界里表现出的样子，但人们打开一部丧尸片，不是想看普通人是怎么幸运地一路被保护着活下来的。
▲南温召或许是我们大多数人置身于丧尸世界里表现出的样子
没有主角应有的光环，也没有主角应有的魅力，况且，南温召和校园欺凌也没有任何关系，不是什么能体现剧作主旨的灵魂人物。
为什么选她当主角？制作方希望借由南温召表达什么？我相信，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困惑。
据称，《僵尸校园》还将拍摄第二部。能替制作方找到的唯一解释是，南温召将在后续剧作里迎来蜕变和成长。
希望真的如此。
作者 | 吴棠
编辑 | 季洁
排版 | 杨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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