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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很多民航乘客是因为“写作”才翻看《中国民航》杂志的。在热闹喧嚣的网络年代,“写作”这个词本身所隐含的态度就值得尊重。去找寻这个时代有意思、有意义的好文字,它们能在方寸间带我们纵横千年于弹指一挥间,驰骋东西的思维从不受限,览尽世间百态人情冷暖,人性生发的爱恨情仇更从未间断。
从现在开始,杂志每周推出一篇写作栏目作者的好文章,也就千把字吧~~~
乌 米
作者:刘丰
新年放假三天,就有了时间做饭。冰箱里还藏着一包食材,于是取出,操练起来。这是一种特殊的食材,名曰“乌米”。妹妹在东北老家的朋友送了两包,其中一包被我千里迢迢带回北京。
乌米,我一直以为它是高粱没有授粉的产物——授了粉的高粱会结出高粱穗子,而没有授粉,就成了乌米。在准备做五花肉炖乌米这道菜之前,鬼使神差百度了一下,才知道乌米是作物孕穗时感染了一种真菌而成。其菌孢子色黑,故称乌米。本应是米,病而成菌,一不小心,变成了营养价值颇高的食材。
东北盛产高粱,而高粱是最容易病变而成为乌米的。因此,乌米别称“高粱头黑穗病”。我把乌米的照片发在一个吃货算多、见过世面(主要是食物)的人也多的群里,居然没有一个人猜到它叫什么。
我小时候是顶着高粱花长大的。那个时候,辽西广袤的田野,就是我的天地。一个农村的孩子,出门就可以看到成片的庄稼,不是高粱,就是玉米。这些土地可以随时产出食物——从春天,到夏天,到秋天,甚至冬天。乌米,就是各种各样的食物之一。
五月初,春天真正回到东北大地。大人们把种子撒进田垄,然后秧苗就如墨水浸染宣纸般,把大地从淡绿涂抹成墨绿。大约两个月后,高粱苗长到成年人那么高,也就到了采乌米的时候。采,太过于文绉绉。采乌米这个动作,我们东北人称之为“打乌米”。现在想来,此举颇有气势:只有从高处取,才能称之为打,如打枣;而采,就温柔多了:采菊东篱下。
东北地广人稀,庄稼大片大片的,小孩子走进连绵的青纱帐里,如同一滴水掉进大海,顿时失了踪影。我们要打的乌米,都在高粱秸秆的顶端,更需仰视才能得见。正常的高粱穗在孕育初期,会显得松垮,犹如一个胖子;而乌米,就如同有着八块腹肌的小伙子那般紧致挺拔。搬弯高粱秆,咔吧一声,一枝乌米就被“打下”。这咔吧咔吧的脆响,也成了一同打乌米的小伙伴们的联络信号。
小时候乌米最常见的吃法,就是加点盐,用清水煮了吃。当时既不知道它如百度上所说“营养较为丰富”,更不觉其“味道鲜美”。偶尔觉得好吃,是把它撕成条再晒干,肚子叫当零食吃的时候。我对乌米的记忆,就是这么一点一毫的碎片,远不如嫩玉米或地瓜深刻而完整——后两者有时候要成为绝对的正餐主食,而乌米,从来没混到这样高的地位。
两年前的秋天,一家人又团聚在老家。秋高气爽,游玩之余在山脚下一个农家院里吃饭。突然,菜谱上出现“乌米炖肉”几个字,引得大家一片“多少年不见”的惊叹,赶紧点了催着上来,举箸入口,厚重的肉的荤香中夹带一丝田野清幽的芬芳,好吃!于是,乌米被一扫而光,剩下可怜的亮汪汪的猪肉们……
这也许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乌米。今日想来,好吃的可能不是乌米,而是用肉炖了的乌米。小时候虽不至于饿到,但是想吃肉,还要等到春节、端午这样的大日子。平日里荤油都是金贵的,肉么,还都长在猪身上呢。
元旦里,我想用这包乌米再现一次在老家吃的乌米炖肉。制作细节,可以省略500字。总之一番忙碌过后,砂锅西班牙猪五花炖辽西田野小乌米这道大餐——失败了:乌米入口,既无猪肉的香气,也无庄稼的清香,更无绵软口感。
或许是制作方法不对——妹妹说若用蒸的方法,肉汁可以全入乌米,好吃到流哈喇子;或许农家院的做法,就是重盐大油,而我,则撇去了多余的脂肪。或许是所用食材不对——肉虽产地西班牙,但远涉重洋冷冻久贮也未可知,全然不如本地的肉现杀现吃的好;乌米,也绝非采自田野,而是产业化的大面积种植的结果。或者,根本就是吃的氛围不对——一群人带着遥远的记忆抢而食之,即便口感有瑕疵,也让位于吃的快乐了。最终结局是:肉被留下重新烧,乌米倒掉了——
在我的历史中,乌米并没有给我留下什么特别美好的记忆,倒掉,就倒掉吧。
中国民航杂志特约作者刘丰,人大新闻系毕业后,职业生涯24年,7年记者,17年主编。从业单位历经中国新闻社、中国新闻周刊、时代人物周报、新世纪周刊、新能源经贸观察等。
本文原载于《中国民航》杂志2017年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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