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节之余，才发现声音玩具发新专了，《劳动之余》。
无限期跳票之后，倒是选了个合情合理的时间点。
发专辑这件事，对声音玩具太珍贵了，严格意义上说，15年的《爱是昂贵的》是声音玩具第一张正式发行的专辑，之前广为流传的《最美妙的旅行》（2003），并没有过正式版，所有销售品都是CDR刻录碟。
新专辑名字，对应上一张专辑的第一首歌——时间顺序在声音玩具这里有了奇妙的扭曲回环，断续衔接，正像他们华丽悠长的音乐一样，在这张没有多少“新歌”的专辑里，依然能让期待已久的听众满足。
也不算是阶段总结，就是劳动之余的一个交代。
伴随着音乐，那些歌词里面的悠长篇章和梦幻意象，不断在脑海里盘桓。
其中唯一一首从未出现过的全新的歌，《昨夜我飞向遥远的火星》里，聚合了《劳动之余》当中出镜率最高的几个概念：
花草、宇宙、时间。
像场甜蜜的梦啊
开满丁香和雏菊
……
昨夜我飞向了遥远的火星
跟随着虚空中无法抗拒的引力
跟随着陨铁冰冷整齐划一掠过天空
穿越重重迷雾竭尽全力一次打开所有
折叠的维度
看几十亿年转瞬之间
风驰电掣刹那中
花草我爱的人心像鸽子 一样飞翔
不像我一样 局限于指间的乐章
我爱的人已经去往 田野村庄
靠海而居 依山为傍
这段歌词来自《爱是昂贵的》， “田野村庄”，一个老意象。
《爱玲》里面也有“田野村庄”。
我给你讲一个乡村的故事
也是你会说这是个孩子的童话
那个男人捧着采摘的鲜花
牵着一匹黑色的骏马
乘着落日带着你去收割庄稼
这首描绘虚无缥缈爱情的老歌，声音玩具最经典的代表作之一，就是从乡村、鲜花、庄家里面，反复具象化地讨论人性。
而如今“鲜花”不再只是一个概括的概念，不是“献给洛丽的花”的语焉不详。《劳动之余》里收集的花，有了具体的名字。
甜蜜的丁香、雏菊，清韵荷塘，还是相对常见。用的最点睛的两朵花，是火红的木棉，任性的鸢尾。
也许下一秒不期遇见 终究注定的宿命
随一束火红木棉花缓缓落下
——《爱是昂贵的》
——木棉，南方的特产，是广州市、高雄市、崇左市以及攀枝花市的市花。花掉落后，树下落英缤纷，花不褪色、不萎靡。
没有人说话
默默传递香烟
分享苦茶
分享远处鸢尾花任性的绽放
——《没有人能够比我们更接近对方》
——鸢尾，又名蓝蝴蝶、扁竹花等，形似蝴蝶，在野外常见于浅水河边或沼泽中。
花有了具体的名字，会带着创作者的个人寄托，旁人不一定能读懂，但也可以有属于解读者的触动。劳动节里好几天，我都在路边遇到开得很肆意的鸢尾，再听到《劳动之余》，到“远处鸢尾花”这一句，一下子代入到了自己的回忆和想象中。
这些花花草草，都代表着回到声音玩具的田间地头，在“你的城市”之外，回到“田野村庄”。旷野，田野，田坎上疯长的野草，门前山坡上的麦子，身后郁郁葱葱的胡桃树……
而田野上的故事，也开始跳脱“爱”之外的更多话题，开始“仰望星空”。
黑暗中 / 我们紧紧的相拥 / 看星空闪烁 / 就这样并排躺在一望无际 / 麦田的中央 / 直到再没有人能够比我们更为接近对方……
宇宙“仰望星空”是离开的开始，人类的认知边界在不断扩展，宇宙只不过是新的天涯海角，而对于离开的人，触感都是一样的——“我爱的人心像鸽子一样飞翔”“我爱的人已经去往田野村庄”。
宇宙只是给聚散离合的故事提供了更宽广的舞台，歌唱起来，唱得还是人与人的相遇和分离。即使是唱到“你的城市”。
在这命途多舛的世界里
辗转的岂止我和你
沿着那条无尽的路途
爱是昂贵的、你的城市、接近对方……声音玩具的故事里始终有两个人，一个我，一个隔空对话的你，然后是我和你时远时近的距离。即使在“飞向遥远的火星”时，也要唱，“这是我们的路”。
“你看 星夜不停旋转”，仰望是最开始的姿态。原来最远的距离不过城市和田野，南方和北方，四川和鸭绿江，而现在要飞向火星，要担心太阳。
至今我仍无法相信太阳只是颗燃烧的火球
总有一天会熄灭坍缩
——《时间之外》
也许并不是关心宇宙，只是追问“时间”。
时间这首问起太阳的歌，是《时间之外》。
但其实在《时间之外》之外，声音玩具一直在不停追问“时间”。
《时间之外》里，是“总有一天”“永恒的旋律”“过去的背影”“剧终的时刻”。
《爱是昂贵的》里，是“总会有那么一刻”“其余虚度的时光”“下一秒不期遇见”。
《你的城市》里，是“昨日”“此时”“某一天”。
《没有人能够比我们更接近对方》里，是“明天”“直到再也……”
《昨夜我飞向遥远的火星》里，是“昨日重现”“几十亿年转瞬之间”“风驰电掣刹那中”
《月上乌尤》里，是“那时的你”“今夜之后”
《清塘荷韵》里，是“前尘”“今夕”
又其实，在《时间之外》之外，还有一首《时间》，上一张专辑的最后一首歌。那是一首真正在讨论时间的歌，写给自己“从懵懂少年到如今”的歌。
12分钟的歌里面，情绪几经波折，把故事讲完，和时间纠缠。从第7分钟前开始，进入漫长反复的总结。最终所有情绪在第9分钟前后爆炸，陷入无限的无助的悲叹里面，最终在第11分钟后失控、放弃、妥协、循环……
终究是时间 终究是时间 终究时间 终究是时间
终究是时间 终究是时间 终究会肃穆的矗立在终点
在所有关于“时间”的歌里面，这首歌贡献了一个倾尽艺术家所有情绪的回答。
当然还有更多其他答案，散落在《时间之外》，和声音玩具的所有歌里面。田野村庄、天涯宇宙、无尽的时间、我和你……这些融入音乐之中的主题，让声音玩具始终是独树一帜的存在。
而最后一首歌，《超级巨星》里面，是对微观时间的描绘——
时间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
喔 不要 不要
不要 不要带着我身后的
超级巨星黯然 黯然 黯然离场
这首声音玩具史上交卷最快的歌，是愤慨于《乐队的夏天》淘汰遭遇所作。第二季乐夏名单公布后，很多人对声音玩具报以巨大期待，甚至在心里预留下Hot 5的位置，声音玩具的提前退场自然引发了众多惋惜。
不过现在回看，声音玩具可能本身就和竞技娱乐的舞台八字不合，他们的娓娓道来和晦涩主题，应该放在其他更宽广的时空里。
把《超级巨星》放在新专辑里，可能也算是对一段特殊经历的一个交代。这首歌甚至放弃了娓娓道来，选择了Rap，选择了“你要的intro / 你要的前奏 / 你要的副歌每一个起伏的段落 / 每一个强力的riff / 每一个滚动的loop / 随着摇摆节拍”
那些“你要的”，并不是声音玩具。
他们不应该困窘于“时间滴答滴答滴答滴答”，而是继续上路，歌唱“劳动之余”，往返田野村庄，追问时间和永恒。
【2021.05.16｜ No.2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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