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自古以来就很注重服饰的穿着秩序,所谓“垂衣裳而天下治”,就是希望通过服色“明贵贱、辨等级”,通过服饰规范行为,稳定社会的秩序。

《释名·释衣服》中就有记载穿衣的秩序“中衣言在小衣之外,大衣之中也”。宋代孟元老的笔记体散记文《东京梦华录》中也记述了徽宗时期的着装搭配秩序:“其卖药卖卦,皆具冠带。

宋朝女子都有什么服装(都是如何进行常服的着装搭配的)(1)

至于乞丐者,亦有规格。稍似懈怠,众所不容。其士农工商,诸行百户,衣装各有本色,不敢越外。”由于宋代等级制度的松动,服饰等级制度不再被世人严格遵守,穿衣层次不再作为等级地位的象征,出现了“衣服无章,上下混淆”的局面,此现象在后文会详细论述,在此不做过多赘述。

通过宋代传世绘画,可以从中直观地了解宋代女性的服饰搭配秩序,女子常服着装搭配主要分为三大类,即襦裙的组合、衫裙与衫裤的组合以及抹胸褙子的裙褙组合。

一、襦裙常服

襦裙是两种衣物组合的合称,一般指上穿短襦下束裙的搭配组合方式,是典型的上衣下裳的分体式衣制。根据领型的不同,可将襦裙分为交领襦裙与直领襦裙;根据襦裙腰线的高低,也可将其分为齐胸襦裙、高腰襦裙与齐腰襦裙三大类。

襦裙最早出现于春秋战国时期,兴起于魏晋南北朝,直到明末清初依然是女性的日常穿着服饰。盛唐时期女子多穿窄袖短襦与曳地长裙的组合搭配,上衣领口有交领、圆领、直领等样式,裙装腰线明显提高。

分为高至腋下的高腰掩胸裙与高至胸下的高腰袒胸裙两种样式,裙的式样多为拼幅裙,用五幅、六幅、七幅甚至十二幅连接缝合而成,上俭下丰,裙长曳地。

唐代画家张萱所绘《捣练图》中女子衣着是盛唐时袒胸裙装的代表

画中仕女梳高髻,髻上饰花钿,插小梳,均身着襦衣高腰裙,裙腰用绢条,两端缝有系带,肩上搭有披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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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饰色彩柔和,艳而不俗,朱红、绯红、橙黄、草绿等交相辉映。宋代摹本《宫中图》真迹传为五代画家周文矩所绘,描绘了宫廷女子的日常生活场景。

画中仕女均头梳高髻,髻上插梳或包髻,身穿对襟窄袖上襦,下着高腰曳地长裙,肩搭披帛。五代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四段赏乐部分,坐在绣墩上的乐妓梳高髻,身穿对襟上襦,下穿小簇团花长裙,衣裙用丝带束紧,绦带细长,肩部披绣花帔帛,可以看出五代时期的襦裙腰线和系束位置较唐代较低。

北宋时期,女子上着襦衣下穿长裙的着装搭配方式较为普及,继承了晚唐五代遗风。在宋代审美趋势的影响下,趋于淡雅恬静,腰线逐渐下移,从北宋初期的高至胸部开始,逐渐降至腰部正常腰线位置。

宋代佚名创作的《四美图》中描绘了四个盛装的仕女。人物面部饰有三白妆,皆梳高髻,戴花冠,身着交领窄袖上襦,内穿对襟中单,外披帔帛,博带长垂,衣裙上的花纹装饰极尽华美。

宋代画家苏汉臣所绘《妆靓仕女图》描绘了仕女晨起梳妆的场景,画中仕女梳堕马髻,并镶有珠翠的花钿和簪子,发系红带,身穿拖曳于地的窄袖长裙,肩环窄幅披帛,手有镯,首饰粲然,腰间环佩,悬物禁步。

旧传北宋画家王居正所绘《调鹦图》中也可见身着白色窄袖襦裙,肩环披帛的仕女形象。可以看出人物服饰均仿唐代旧制,与唐代仕女造型类似,但可以看出上襦的袖口更加窄瘦,下裙腰线更低,襦裙的整体颜色更加沉稳低调,人物体态较唐人更加消瘦,颇具宋人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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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衫裙与衫裤常服

北宋中后期,女子裙掩衣的搭配方式逐渐消失,出现了衣掩裙的衫裙组合搭配,衫裙常服的服用范围更加广泛,上层社会的贵族妇女,中下层社会的百姓与侍女、女伎均可服用,衫裙常服成为宋代女子较为普遍的大众化服饰。

参考北宋墓葬壁画可以明显地看到衫裙组合服用的普遍程度。在河南省荥阳市槐西村宋墓出土壁画(1094年)所绘备宴侍女中可以看到此类衫裙样式。

侍女衫式为直领对襟样式,衫式宽大,袖口收紧,下裙为前中开衩的褶裙样式。河南省登封市黑山沟壁画(1097年)西南壁备宴图中可以看到身着短衫,下着长裙的女性形象,短衫为直领对襟样式,下裙为百褶样式,裙自前中线开衩,向两侧敞开,可以隐约看到裙内的宽腿裤。

南宋时期衫裙的组合较北宋时期更为修身,袖形上更加窄瘦,从宋代传世绘画作品中得以窥见。南宋佚名《蚕织图》是南宋绍兴年间画家楼璹所绘《耕织图》蚕织部分的摹本,为宋高宗吴皇后注本,反映了我国古代的农耕技术和桑蚕纺织技术,描绘了宋代劳动者的服饰。

“第二眠”、“第三眠”的场景中,可以看到梳高髻,身穿窄袖衫的劳动妇女形象。妇女下身穿便利的旋裙,裙片交叠处明显分开,清晰可见。

同时,短衫与裤的组合因其更加方便活动在南宋时期颇为流行。南宋时期女子下装发生本质性的改革,区别于北宋时期的裙裤搭配秩序,出现了裤穿于外的“外衣化”着装现象,衫与裤的搭配组合逐渐开始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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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前期,衫裤常服的组合多流行于宫廷贵族女子中。传为南宋萧照所绘《中兴瑞应图》中,可以清楚地看到穿着衫裤的宫廷女子形象。

萧照创作了多卷的《瑞应图》,此为十二段本中“金营出使”的片段,描绘了宋高宗赵构出使时,显仁皇后与众嫔妃伫立送行时的场景。

画中被侍女簇拥下的皇后身穿直领对襟衫,袖口收紧,搭配有浅黄色领缘,内穿浅色“一字形”抹胸,下身穿素白裆裤,裤腿的分割线清晰可见。

其身旁身形娇小的两位梳双丫髻的侍女均着同式对襟衫,下着浅色裆裤,腰间系有围腰。值得注意的是,皇后身后挽髻的侍女虽同样上身着直领对襟衫,但下身着百褶裙而非裆裤。

南宋耐得翁在《都城纪胜》中记述了宋代妓女乘骑活动的三种等级装束:“一等特髻大衣者,二等冠子褙子者,三等冠子衫子裆裤者。”可见在南宋时期,裙装的服用等级仍然大于裤。

而此画中尊者服衫裤,侍者服衫裙的现象,可以看出南宋初期衫裤在贵族阶层流行的风靡程度,人们对于新事物出现的喜爱程度超越了传统,着装搭配出现混淆的状态,颠覆了传统服装形制等级的意义。从中也可看出南宋初期服饰等级观念的涣散,服饰作为身份等级的象征的政治地位正逐渐瓦解。

南宋中后期,衫裤风尚开始在宋代各阶层流行,士庶阶层中也可看到着衫裤的女子形象。南宋宫廷画院待诏李嵩所绘《骷髅幻戏图》,描绘了宋代傀儡艺人携家带口游走于市井巷间,四处献技卖艺的生活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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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画在中国画史上是空前绝后的,古今对此画的解读,大多认为李嵩表现的是一个超现实的场景,画中的大骷髅耍悬丝小骷髅是一种生命观的图释。

画面左侧席地而坐的骷髅最为显眼,似是货郎,正单手提着一悬丝小骷髅。其背后坐着的是他的妻子,怀中有一正在哺乳的幼子。画面右侧共有人物两人,一趴在地上的孩童似是被小骷髅吸引,朝它伸出了小手;其身后一少妇伸出双手像是要去照管孩童。

少妇身穿窄袖对襟短衫,下身穿侧开衩长裤,裤型为阔腿裤造型,裤口呈现喇叭状样式。总体而言,衫裤常服的流行主要集中在南宋时期,南宋初期主要流行于上层贵族女性之间,南宋中后期逐渐在社会各阶层流行,成为宋代女子常服中的主要品类。

衫裙与衫裤常服的组合在宋代女性生活中使用频度较大,搭配秩序可概括为三个层次即内层、中层和外层。内层主要包括贯穿四季的抹胸、裹肚、裈裤;中层与外层随着季节的变化,服装的穿衣层次逐渐递增,李清照《菩萨蛮》中曾指出早春时女子着轻薄的夹衫“风柔日薄春犹早,夹衫乍著心情好。”

南宋周密《武林旧事》中记述有“授衣节”当日“御前供进夹罗御衣、臣僚服锦袄子夹公服”的情况,由此可知,宋人在冬季会穿夹衣御寒。由前文可知,衫裙与衫裤组合夏季可分为两层,即上着单衫内着抹胸,下着长裙或长裤内衬合裆裤。

春秋季可大体分为四层,在夏季的基础上,上衣增加襦衣与夹衫,下增加单裤或夹裤。冬季大体为四层到五层,甚至更多,在春秋的基础上添加绵袄与绵裤,单衫与单裤不再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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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两宋时期女子着裙褙装从北宋中后期开始流行于上层女性生活中,从北宋时期的等级区分转为南宋时期的上下通服,裙褙形制风格的轨迹从北宋时期的宽松舒适逐渐向南宋时期的窄瘦合身转变,裙褙装更加趋于“便身利事”的特点。

这种搭配方式逐渐取代了身穿襦裙,外罩披帛的着装方式,成为宋代女子常服特有的典型装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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