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自相矛盾”这个寓言,在中国大概可以算得上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罢!对于质疑者的睿智或精明、卖矛盾者的尴尬或低能,即使随便找出一位小学三年级的学生,也会立即和你达成共识,以至心有灵犀,相视莞尔。然而,我今天想说的,恰恰是和韩非子老先生唱的反调。

“自相矛盾”语出《韩非子·说难》,其中心论点听着有点拗口:是可以刺穿所有坚盾的利矛和可以挡住所有利矛的坚盾二者不可能并存,其最为有力的论据即“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论战的结果亦如我们熟悉的老故事,善者得善果,恶者受恶报,卖矛盾者“大惭而去”,刁难者“洋洋而归”。我很替他们惋惜!

问:替谁惋惜?

答:他们!

或许,卖矛盾者只是想通过一个最为简单的道理来揭示人类战争攻防的真谛。他所注重的,是兵器的使用者而非兵器的本身。只是这个道理如高山流水、阳春白雪,曲高而和者寡,才高却惹人妒,所以我替他可惜;好事者曲解其意,看问题片面绝对,眼中只有近乎纯粹和无生命的兵器,看不到主要“矛盾”,于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所以我替他惋惜。

试想,一杆矛,我们且不管它是传说中岳雷扫北时使用的八宝驼龙枪(那绝对是传说中上天恩赐的神兵,有仙气、有灵性、有气势,较之XX大师的神来之笔抓蛇手,犀利程度当不可同日而语),还是一根普通的木棍,如果挟万钧之力出击,其势其力如几万吨的陨石陵空坠落,结果自然是人挡杀人、遇鬼毙鬼,刀锋指处、所向披糜,顺则长驱直入,逆则万劫不复,有此当前,万物皆如豆腐,何物敢称“坚”?坚盾之说又从何谈起?万物皆不可挡之矛,哪怕是一根普通的木棍,是否可以称得上天下最利!反过来,假使世上真的有那么一件天下最锋利的矛,其锋可比上古神兵干将莫邪,枪现则如武侠小说中描写的人神共忌、日月无光、杀人夺命、如同草芥,但那又如何,如果不给它一分一毫的力量,即使有灵气有血性有斗志到遇敌就铮铮作响、跃跃欲试,也断不会象吹嘘的那样飞龙在天、主动杀敌,拿来观赏、用以吓阻应该是可以的,至于其它,我估计它和一根烧火棍也差不到哪儿去。或者在它力尽时阻挡,那么不要说天下最坚的盾,即使是一张白纸,我恐怕它也难以刺穿——所谓强弩之末难穿鲁帛也!能挡住天下最锋利矛的攻击,即使是一张白纸,是否也可以称得上是天下至坚!

既然天下最利的矛可能只是一根普通的木棍,而天下最坚的盾可能只是一张薄薄的纸片,为什么就不能并存于世呢?——须知这些都是我们司空见惯、俯拾皆是的生活用品。既然能并存于世,“自相矛盾”之说自然也就不存在“矛盾”的问题!

问:何不让它们试试,是矛利还是盾坚?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答:无法试!

这里,我们不防用“攻防”之说阐述一下:在人们的潜意识中,通常把“矛”作为攻方,而把“盾”作为守方的,所以,“攻防”之说和“矛盾”之说,应该也是相通的。

其实这个问题,早在二千多年前的兵家祖宗孙子已经作了极为精辟的论述,这里,我只是沾沾他的口水。

孙子曰:“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因为现代和古代的计量单位不同,无法考证九天到底有多高,只能姑且给它算个一万米罢,不过还得给他配个万里眼睛(在古代,人上万米高空恐怕不容易,而且那时应该也没有发明什么万里眼睛,但如果没有万里眼睛,上那么高组织进攻无疑就是集体自杀,所以此处为其配上。想来孙子如地下有知,也会举双手赞成的),孔子说“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在泰山顶上竖一支四百米高的杆子,充其量也还不到两千米——还是海拔高度!由此推算,在万米高空带个万里眼睛,傲视世界、掌控乾坤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居高而临下,明察至秋毫,既具泰山压顶、雷霆万钧之势,又有一击中的、一刀断头之能,更兼水银泄地、收发自如之长,用以攻,自是势如破竹、锐不可当,攻城掠地如风卷残云,最不济,也能做到避实而击虚、以逸而待劳、击其所无备、攻其所必救,处处主动,制人而不制于人,有此强劲敌手,我估计即使质为北极寒铁、历时三千年铸就的盾(北极寒铁语出武侠小说,说其是世上最坚固的东西,大多数做成铁锁来锁天下第一或第二高手的),也是有心报国,无力回天。

孙子曰:“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既然藏于“九地”之下,自然应属很深。参照九天的估算办法,即便如现时之商品动辄打个一折的情况,也得处于地下千米位置。上有黄土树木水系岩层掩护,下有广阔生存运动空间,我恐即使万里眼睛与当今顶尖侦察装备并用,也难发现敌人的虚实踪迹。兵法上说,知我而不知敌,胜负各半,我以为估算的还是有些过于乐观了,不能发现对手,即便挟万钧之力出击,撕裂的也不过是空气,虽然“嘶”的一声很是动听,或许还可以搏美人一笑,却也绝对谈不上伤敌制敌,或者由于大力扑空,还会有摔一个跟头、跌断自己某处骨骼的霉运。少林罗汉拳号称天下至猛至刚,找不到对手应战,即使打得虎虎生风、气喘若牛,至多也就是个武术表演和锻炼身体,永远也实现不了隔山打牛、隔空杀人,学神剑砍猪头者古来有之,但那实在是做不得数,仅是笑柄笑料而已。退一万步,假使能够侥幸撞到一起,那么,传说中一贯绵里藏针、以柔克钢的太极功也是劲敌:你有千斤之力,我用四两横拨,你来泰山压顶,我向北海闪挪,以静制动,以动制动,以不变应万变,以万变应万变,处处虚,处处实,处处有,处处无,于战斗闲暇斗至酣畅淋漓处,估计还会断喝一声:那厮,我在这儿,你他娘的往哪刺。

撕不开盾的矛,即使动于九天之上,也称不上“利”;同样,挡不住矛的盾,即使藏于九地之下,也称不上“坚”。而利矛和坚盾又恰恰可能只是普通的木棍和白纸。那么,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二者根本不可能相遇。不相遇,如何试?无法试!

问:假如一定要让他们试一试呢?

答:还是不能试!

决定利矛和坚盾的,不是他们的质地,而是他们的使用者。作为“矛、盾”来说,不单纯只是用于刺杀的“矛”和用来阻挡攻击的“盾”,而是一个综合体,它包括着如天时、地利、人和、时机、机遇、运气、义、不义,知己、知彼、外交、实力、战法、战术、血性、品质等等所有的攻防要素。这些一切的一切,对参与攻防的双方都至关重要、甚至是性命攸关的。体现在人类战争史上,例子比比皆是:古罗马诗歌中有“少了一个蹄铁亡了一个国家”之说;中国曾有汉代军事家李陵率三千步兵在沙漠中与匈奴八万骑兵周旋三月、斩敌三万的经典战例;近一点的,还有美军在越南战争中的失败。蹄铁和国家看起来好象是没有太多的利害关系,甚至说风牛马不相及也不过分,但如果“从坏一个蹄铁——折一匹战马——死一名战士——输一场战争——亡一个国家”这个环环相扣的链子上说,你能说一块蹄铁无关军队胜败、无关国家存亡么?古代的骑、步兵离我们现在太遥远,这里,可以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冷兵器时代的骑兵较之步兵,其机动力和攻击力,基本相当于二战时期坦克集群与纯步兵集群,八万骑兵用以攻,其矛不可谓不利,结果竟耗时三月之久,伤亡三万余人,这里面恐怕有战术运用和人心向背、厌战怯战的问题;美国作为世界顶尖军事强国,越战中名将云集,精锐尽出,无论是武器还是战法,都要领先越南近半个世纪,结果却不免折戟沉沙的命运,恐怕与非正义战争有关罢!一方进行的是正义战争,另一方进行的肯定是非正义战争,一方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另一方在这方面肯定欠缺,非此即彼,不存在中间地带,无法骑墙,不能中庸,这符合唯物主义辨证法。就如同位于不相交平面上的两条直线,无论怎样延伸,它们都不可能相交一样,利矛和坚盾怎么可能相遇呢?当然,让它们相遇还是有办法的,比如说现今很是流行的历史穿越剧,假使你想知道在中国作为武圣的关云长和现在的一位普通士兵谁的武功更高些、战力更强些,都可以依靠特立独行、超凡脱俗、脑洞大开的大导演们,让他们穿越时空、改变历史、发生故事、出现交集,同时也给我们忘记过去、混淆是非、止于娱乐、习于意淫等奠定了坚实根基,但那结局不是真相,是胡话,臆想,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所以说:还是不能试。

无论攻防,其最高境界都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当然,起最终决定作用的还是实力,然而似乎也不尽是,不然,套用鲁迅先生的话说,几个流氓和占着绝对优势的军事实力,天下真的可以太平了。当然,这是题外话。

还有一句题外话:据说是高技术条件下现代战争代表的两次美伊战争,至今我也没有看明白、想明白,所以有句外行话想问一下:如果伊军战前“深挖洞、广积粮”、发动群众、寓兵于民,而后诱敌深入,集全国之人力、物力、财力、心力和军力,万众一心,同仇敌忾,前赴后继,不死不休,通过游击战术扰、困、疲、歼之,以鱼死网破、玉石俱焚之铁血精神甚至不惜亡国灭种来应对武器装备实力的不对称,美军会不会象越战那样陷入战争泥潭而不能自拔?或者,敢不敢动、会不会打都是一个问题!以伊拉克抵抗组织的战斗力,较之共和国卫队则远远不如,却造成了将共和国卫队打的一败涂地的美军近五千人的伤亡,更让那些曾经老子天下第一的美军士兵如履薄冰、步步惊心,奇迹乎?或者其它!这些问题如果想不明白,想明白了又不能保持高度警惕,保持了警惕又不能采取一些得力的措施,那么,恕我引用一句古话:从六国破亡之故事,是又在六国下矣。

解决自相矛盾(自相矛盾不矛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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