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膝草越看越美
图文/雨中木槿
牛膝草随处生，株枝凌乱没个正形，似粗野小灌木，花叶的颜色青踏踏，灰朴朴，不鲜亮。毫无颜值，引不起人在意。
每回从单元门口路过，它们青泱泱的影子不经意涌现。一身旧绿衫，简直是容貌平庸过份自恋的中年妇人，任何事任何地方都少不了她的参与和存在。每当它暗绿的影子在眼前晃悠，心里总犯嘀咕：又不好看，还如此不矜持！
绝对是因它泛滥，给我留下印象。
原本不知其名，它的强大在我心里咯噔感动一下。曾在夏天，最无聊时，用微距拍过它的花。花果同枝共生死，花极其细小，青绿色，毫无花的形色，模样像青色大麦粒子，成像后看起来娇小别致，有了点儿姿色，每一枚小绿花认真有序排列在花梗，十分素雅，并没引起我喜爱。
直至好友丸子老师推出她写的一篇文章：《牛膝草，静静绽放，淡然自若》，原来门前泛滥又不漂亮的野草叫——牛膝草。名字听起来俗而彪悍，一点不诗意。虽被丸子淳朴真挚的文风感动，被文中描写显微镜下牛膝草花的精美结构震惊了，依然产生不起来浓郁的兴致。
牛膝草心态佳，不管不顾人类看它的眼神如何，随着季节静静枯荣，完成植物的使命。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会喜欢上牛膝草这丑陋的家伙。
冬日，窗明几许，柔软的阳光铺满阳台；窗外蓝空莹润；枯枝上鼓着芽也挂着几片艳丽的叶子；我的花或开放，或打雷，或休眠，或绿；被单晾在阳台似几片逗留的彩霞；被子抱到楼下晒；一切安顿下来。
此刻一身轻松，安心地坐在暖阳里，吃吃零食，翻翻书，刷刷手机，真自在啊。而这一切的主要前提，是家中整洁干净。
其实，我与牛膝草的故事在悄悄发生。
傍晚，沐着斜阳，走过冬草没踝的小道收被子。抱着被子若抱着一团暖阳，宣乎，柔暖，被角不小心从草稞触过，发出碰落草籽的声息，犹如风从草尖拂过。
被子铺好，整个卧室仿佛裹着一层暖香的日光，空气中沁着轻轻的草木芳香。我陶醉于这种细微的温馨，目光扫见地板，看到很多不明颗粒，弄脏了地板。我蹲下去，捡起来细看，像包着膜质青壳的青葙子。
我大惊，这是晒被子沾来的牛膝草种子。只得细心地将地板上的牛膝草籽打扫清理，过后又时不时跑出来一个，趴在干净的地板上，反复出现持续多日，才一粒粒捏净，本该闲适的小时光，弄得不甚舒坦。从此，我愈加烦透牛膝草了。
这件事过后，一次下夜班，看见晨曦中的草茉莉，胭脂红的花朵半开半卷，娇羞欲语，像晨醒的新娘，煞是迷人。我钻进花丛各种角度拍，满意收工，走出花丛低眉一看，羊绒大衣上密密匝匝，星罗棋布，沾满了牛膝草籽。籽，青绿色，尖尖的，小而饱满，细看，还蛮秀气，倘若黏二三枚，倒像坠于衣上雅致的小饰品呢。可它真是强势，想挤满我美丽的大衣。我只好脱下大衣，尴尬地择捡。心里着急，又不能急，按耐住性子立在凉风中一粒粒揪掉。当我的指肚触到细小种子微微咯人的质感时，感觉到这些小家伙传递着一股子的坚硬力度，心中生出无限的柔情与温暖。
我禁不住深情地望了望草茉莉花丛。一团胭脂红，挺出无数茎青枝。茎叶与花穗子俱青绿色，素净古朴，趁得草茉莉的胭脂红俗了下去。久久地看着它弧度优美的叶子，苍劲的穗子，枝茎舒朗，构成曼妙的倩影，迎寒风绰约，居然有几分清雅。
《本草图经》中记载：“牛膝，今江淮、闽粤、关中亦有之，然不及怀州者为真。春生苗，茎高二、三尺，青紫色，有节如鹤膝，又如牛膝状，以此名之。”牛膝茎节部膨大，像鹤膝又像牛膝，因此得名。于是，我蹲下去，细看，被猛然惊艳到了。细瘦的枝上凡是茎节膨胀处都是点点樱桃红，仿佛爱人甜蜜而妖娆的红唇，勾魂摄魄。逆光中，枝茎泛着琥珀色的光泽，节处红艳欲滴，如钻如玉，越看越美。
生活中有一种人，与牛膝草一样，适合靠近才能够体察到内在的丰盈和美好。
最近在新单位遇见曾经的同事。十年前她留给我的印象，老土，呆板守旧，独来独往，舍不得花钱，整天闷头做活。有回我分苹果给大家，她在，也给了她一个。到了第二天她把苹果又还给我，后来吃东西再也不给她了。如今再见，她容颜未变，着装洋气了。特别是性格，变得活泼大方。因彼此是同工作台干活，话多些，便了解到她现在爱交友，爱玩，爱购物，甚至听养生的课，去过香港旅游，还打算去北京，与当年我认识的她判若两人。其实，她还是原来的她，如今是走得近了解她内在的世界。她是属于，距离越短越产生美的女人。如同牛膝草内秀，含蓄。
每一种植物，只要倾之真情，便发现了不起，“草药于人，亦师亦友”，牛膝草如此这般。貌不惊人，随处可见，却是伟大的中药，默默地生长在我们经过的地方。资料记载，牛膝草茎叶粥，对去风湿有效。做法极简单，茎叶熬水煮粳米即成。（只供参考）
牛膝草在圣经里，是一种圣草，如诗篇“忏悔令”里写到：
求你，求你
用牛膝草为我洗礼
求赎我罪恶的心灵
让我像雪一样洁净，美丽
在《路过花开的河畔》里简单写过牛膝草
当我身临其境，仿佛自己变成一棵霜冻的野草，拍完同伙的容颜、姿态，被不远处古铜色落羽杉林间鸟鸣惊醒，欲要离开抓紧赶路时，惊慌失措地发现毛呢大衣上沾满了淡青色的草籽。大衣襟、袖子上，密密麻麻的，声势浩大，张牙舞爪，使得我狼狈不堪。我极想发火，再看看，一粒粒草籽，俏皮地扬起尖刺，叮着我不放，像一群可爱的小孩子，偎着我，拽着我，要跟着我逛悠。我的内心开始柔软起来，脱下大衣，依着乌桕树，耐心地捡掉草籽，偶有几片鲜红的乌桕树叶纷纷落下，糟糕的事情变得好起来了。
沾满身的草籽，是牛膝的种子。牛膝是一种毫无颜值的野草，单元门口到处都是。我从来没在意过它，直到有一天，我在楼下晒被子之后，发现家中地板到处都是不明颗粒。经过细思量，原来是牛膝的种子。如同发现熟悉的人，做了一件坑害我的事情，被我揭晓，却懒得理会。没想到这个厚脸皮，今天又招惹我，真不可再忽视。于是我蹲下去，认真地拍了一枝斜伸的牛膝，居然很上镜，青穗子、青茎、青叶，不因霜冻而变色，枝茎窈窕，淑女气质。难怪丸子文章里描写显微镜下的牛膝花这么美，牛膝小花的结构在镜底清晰可见：花心晶莹欲滴，就像盛满了蜂蜜，雌蕊则像珍珠般散发出柔美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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