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3月,中央正式下令,组建中国革命博物馆筹备处,开始有目的有步骤地在全国范围内搜集革命战争年代的文物。

作为新中国成立后,主要负责文物、博物馆的接收和建设工作的王冶秋,很偶然的一次机会,他骑着自行车从北京东城走到西城,意外在德胜门外的草丛里,找到了一件珍贵的文物,后来这件特殊的文物,与8年后被收藏于新建成的中国革命博物馆中,编号0001.

杀害李大钊的凶手已病入膏肓(杀害李大钊的凶手已病入膏肓)(1)

图|李大钊

这是一个由晚清政府从欧洲进口来的绞刑架,尽管历经岁月的侵蚀,但这座绞刑架依然保存完好,更为关键的是,在1927年4月28日,李大钊等19名革命志士,就是牺牲在这座绞刑架之下。

1927年4月6日,李大钊等19名同志在北京北部,在狱中他们受尽酷刑,却始终坚贞不屈,最终被反动军阀杀害,李大钊时年38岁。

作为中国共产党的创始人之一,在中国共产党创建以及早期发展历程中,李大钊先生付出了极大的心血,他是中国共产主义运动的先驱,一个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

直至新中国成立,尽管已经时过境迁,但李大钊先生当年遇害身亡,真凶究竟如何下落呢?

事实上,早在1949年2月,北平市公安局在接管国民党警察局功德林监狱时,就已经发现了李大钊同志当年就义的绞刑架,随后侦查员在接管一部分从原国民党当局遗留下来的旧档案时,意外发现了当年杀害李大钊同志的凶手情况。

这是一份1927年京师警察厅授奖晋级的文书,文书中显示时任京师警察厅总监陈兴亚、侦缉处处长吴郁文和副处长雷恒成、司法处处长蒲志中因抓捕李大钊有功,受到了张作霖的嘉奖。

据此可以认定,以上四人就是杀害李大钊的凶手。

杀害李大钊的凶手已病入膏肓(杀害李大钊的凶手已病入膏肓)(2)

图|李大钊就义的绞刑架

鉴于以上线索,北京市市委书记彭真立即指示北京市公安局,追查李大钊同志遇害一案真凶尽管公安部门迅速对该案重启了调查,但毕竟已经过了20多年,当年的真凶早已经无处追寻。

似乎这桩血案注定要成为一个无头公案,然而一个意外的线索,却意外地掀开了这桩案件的冰山一角。

一封举报信,牵出了幕后的真凶

1951年6月5日,北京市公安局收到了铁道部公安局转来的一封信函:

“本部房产管理所中统特务分子阎振郎反映:原李大钊同志被害之主谋人,即当时张作霖之侦缉处处长吴郁文,化名吴博哉,现住在北京鼓楼湾×号一带,希望迅速调查处理为荷。”

时任北京市公安局局长兼侦查处处长冯基平早就接到彭真指示,奉命侦破李大钊一案,收到线索后,冯基平立即叫来了侦查处副处长狄飞。

狄飞是一个有着丰富经验的侦查兵,他在看了信函后,不动声色地走出了办公室,鉴于情况尚不明了,狄飞并没有展开大张旗鼓的调查,而是喊来了侦查员温振海,嘱咐他秘密调查。

第二天一大早,温振海就骑着自行车来到了鼓楼地区,寻找信函上所说的鼓楼湾,然而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这个地方,温振海不由的焦躁起来:

“难道说信函上反映的情况不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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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冯基平

温振海找了一圈没有找到鼓楼湾的位置所在,只好去找鼓楼派出所寻找线索,从派出所的民警处了解到情况,温振海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就在建国后,北京市政府对原有的街道和地名都进行了重新划分,信函上所称的鼓楼湾,已经被改为旧鼓楼大街一号。

温振海调阅了鼓楼派出所的户籍信息,一页一页地查询,最终找到了一个人的名字。

吴博斋,现年69岁,住旧鼓楼大街4号。

名字上与公安人员要查找的吴博哉只有一字之差,年龄上也相差不多,而温振海之所以怀疑此人,不单单是因为名字上相像,因为在旧社会,鼓楼湾一带居住的都是达官显贵,也比较符合吴博哉在旧社会时的身份地位,信函中的×号,应该指的就是门牌号4号。

确定目标以后,温振海并不迟疑,立即骑着自行车赶到旧鼓楼大街4号。

旧鼓楼大街4号,是一处四合院,院子里住满了人,温振海不由得一个头比两个还大。

原来就在建国后,北京市政府对原有的房屋进行了重新分配,原来旧四合院东南西北四个屋子都各安排住进了人家,至于究竟哪一家是吴博斋家,温振海还需要仔细确认。

“从道理上来讲,政府重新分配房屋后,都会把北面最好的一间屋子分配给原房主。”

考虑到吴博斋在旧社会时的身份地位,温振海认为,北屋居住的很有可能就是他。温振海大步向北屋走去,然而还未进屋,屋子里便传来一股难闻的气味。

杀害李大钊的凶手已病入膏肓(杀害李大钊的凶手已病入膏肓)(4)

图|被依法逮捕的吴郁文

屋子的门是虚掩的,异味就是从屋子里面传来的。

温振海伸手敲了敲门问道:

“于永奎,于永奎是住在这儿吗?”

见没有人应答,温振海只好推开屋子的门,只闻到一股更加令人作呕的气味,很显然,这间屋子已经很久没有开窗换气过了,大概是屋子里的人也知道有人闯进来了,于是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这屋里没你要找的人。”

温振海进屋以后,看到了一个瘦的干瘪的老头躺在床上,似乎是重病缠身,温振海仍旧上前,小心的问了一句:

“于永奎是在这儿吗?”

“不是跟你说了吗?这院儿里没你要找的人。”

老人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很明显是赶温振海走。

不过作为一个出色的侦查员,温振海故意装作没听懂,还往前凑了凑,好奇地问:

“老人家,您病了?贵姓呀?您高寿?身边怎么没人伺候您呀?”

“活不了几天了。”

老人一边说一边拍打着左腿,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很明显不愿意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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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彭真

温振海也知道此时不应该再留在这里,于是悄悄走出门,跟回来的人家打听北屋老人的情况,住户告诉温振海这户人家姓吴,温振海历时便明白了三分。

等他回到公安局后,狄飞笑吟吟地把他叫过来。

原来就在温振海外出调查期间,狄飞也没有闲着,他提审了一部分在押的国民党北平市警察局旧警和中统、军统特务,掌握了吴郁文的不少犯罪事实,更为关键的是,他调阅了大量旧国民党政府的档案,从里面找到了不少有关的线索,还找到了一张吴郁文的照片。

尽管照片上是吴郁文年轻时候的样子,可温振海见过吴博哉本人,基本上可以确定,吴博哉就是吴郁文本人。

也就是说,吴博哉就是当年杀害李大钊先生的真凶。

冯基平将案件情况汇报给彭真后,彭真立即指示对吴郁文抓捕。

事后审问中,吴郁文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并且还交代了雷恒成等人的罪行。

然而其余几个凶手的情况又是怎样的呢?

上海市公安局传来好消息

就在吴郁文案侦查期间,北京市三里屯派出所接到群众举报:北京西北角寺庙有个僧人“了明禅师”,系解放前杀害李大钊的真凶之一。

然而当公安人员前往调查时,却发现这个“了明禅师”已经离开了北京,前往上海。侦查员又立即前往上海,打探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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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雷恒成

1952年秋,上海市公安局新成分局接到了公安部转来的信函,并附检举信一封:

“谨向政府举报,数年以前,曾在北京西北角寺庙露面的‘了明禅师’,实系认贼作父的汉奸、特务分子。民国十六年,就是他率领军警搜查苏联大使馆,致李大钊和先烈数十人惨受绞刑而殉难……望政府迅即觅取线索,务求捕获,以彰国法。”

根据信函中所反映的称,这个“了明禅师”实际上就是京师警察厅侦查处副处长雷恒成,后来化身成和尚后,以“卖卜”为生,一个比较明显的特征是,此人嘴里镶嵌着几颗金牙,随身还携有一块前清皇帝赏赐的一块金挂表,平时从不离身。

新成分局接到信函后高度重视,立即派出侦查员鲁全发、夏咸俊和潘澄三人调查。

鲁全发根据信函中所指出的地址——上海跑马厅附近的马立斯路。立即出发前往调查,然而就在查阅了户籍资料后,却并没有发现此人的线索。鲁全发等三人只好亲自到马立斯路附近的公寓,实地走访调查。寻找周边附近有没有一个以算命为生的老和尚。

这么一查,还真的发现了线索。

有人告诉鲁全发,在马立斯公寓46号楼二楼住着一个自称“了明禅师”的老头,平日里就是以算命为生,鲁全发根据线索,比对户籍资料,却发现此人登记姓名为赵志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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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鲁全发

为了验证此人究竟是不是雷恒成,鲁全发化妆成看相的顾客前往赵志安家中。

一个老头开了门,只见老头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一把银须,见鲁全发问,老人摇头晃脑,信口胡诌:

“何谓双运?一是财运,二是官运……”

鲁全发在一旁观察老头的体貌特征,发现基本上符合信中提到的情况,更为关键的是,这个老头一张嘴,嘴里几颗金灿灿的牙也暴露出来,鲁全发假意摸了摸手腕看时间,借口有事问老人时间,只见老人很熟练的从怀中掏出一块金表……

一切的特征都对上了,眼前的人就是雷恒成。

鲁全发不动声色地退出来后,与众人商量抓捕方案,当天晚上,上海公安机关迅速出动,将雷恒成抓捕归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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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前排右一为鲁全发

不仅如此,公安机关还在他的家里,搜出了日本宪兵警察所毕业证书、宣统陆军警察兵课毕业生执照、日伪任命状等身份证明,此外还有日伪时期的二等勋章、德国军刀及各式各样的挂表……

面对这些证据,雷恒成无奈地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雷恒成确实罪大恶极,当年在京师警察厅任职期间就有一个绰号“雷锤子”,在担任京师警察厅侦查处副处长期间,雷恒成不仅亲自参与逮捕李大钊,还参与了审讯,并动用酷刑,手段极度残忍。

“当时只知道李大钊是共产党头子,是著名的‘南陈北李’,我是执行上峰的命令。抓捕他时,从他身上搜出的小号勃朗宁手枪被我留用了。”

李大钊遇害后,雷恒成后来投靠了东北军,并跟随前往东北,九一八事变后,雷恒成叛变投敌,先后在宛平、山东任伪职,任职期间曾致力于捕杀中共地下党以及革命群众,血债累累,一直到抗战胜利后,雷恒成意识到自己罪行累累,很容易受清算,于是摇身一变,出家成了“了明禅师”,并逃到了南方。

1952年10月,雷恒成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在证据确凿事实清楚的情况下,华东公安局在处理意见中指出:

“查雷犯恒成系大汉奸,又确系杀害我党领袖李大钊等十余同志主谋之一,建议处以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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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雷恒成的调查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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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上海市人民政府公安局关于雷恒成的拘捕搜查票

1953年4月26日,雷恒成被依法执行死刑,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吴郁文、雷恒成相继落网后,原京师警察厅司法处处长蒲志中也感觉自己难逃法网,最终选择了自首;原京师警察厅总监陈兴亚在建国后逃亡上海,隐姓埋名,本打算了此残生,但在镇反运动中,被群众揭发后逮捕归案。

案犯全部落网

在李大钊先生遇害一案中,还有一名凶手逍遥法外,他就是叛变投敌,出卖李大钊的李渤海。

可李渤海并不是什么寂寂无名的小角色,他是北大的学生,参加过五四运动,与李大钊、罗章龙、刘清扬等中共早期党员都很熟悉,后来被高君宇、何孟雄介绍入党。而且还是中共北方党组织早期创始人,在李大钊主持中共北方党务工作时,李渤海曾任中共北京地委书记、宣传部长,中共顺直省委下属的北京市委书记。

也正是因为此人地位很高,他的叛变,给当时中共北方地下党组织的破坏是很严重的。

李渤海后来被捕后,经受不住酷刑,供出了李大钊藏身于苏俄大使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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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李大钊藏身苏俄大使馆的人并不多,尽管张作霖在当时得知了这个消息,还是不敢轻举妄动,一来他并不确定消息属不属实,另外一点,张作霖想要光明正大进入苏俄大使馆抓人,在当时是不可能的。

为了确定李大钊真的藏身苏俄大使馆,张作霖征得了东交民巷公使团的同意,派警察吉世安探查,吉世安跟各国公使都有交情,他往苏俄大使馆送东西,也根本不会有人怀疑。当时吉世安假托中共的名义塞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外面对你风声甚紧,请多加注意”,苏俄大使馆的人还以为是外面有人送进来的消息,于是就叫了一个卫兵转交给了李大钊。

吉世安凭借这一举动,断定李大钊藏身在苏俄大使馆。

京师警察厅凭借这一消息,暗中做了布置和准备,侦缉处处长吴郁文亲自指挥300余名警察、便衣,将苏俄大使馆团团包围。

李大钊被捕时,随身携带有一把勃朗宁手枪,这把枪很小巧,是友人专门赠送给他防身的,但在被捕当天,李大钊为了不伤及无辜,最终未选择开枪,他与妻子儿女以及60与名革命工作者一同被捕。最终牺牲在敌人手中。

有关李渤海被捕叛变一事,因资料不全的缘故,很多版本记载都有出入,被捕时间也有1926年9月、1927年3月、1927年10月(如果是1927年10月被捕叛变,那么李大钊先生的牺牲反倒与他无关了)几种不同的说法,但不管如何说,他叛变一事是属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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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张作霖

杀害李大钊先生的几个凶手后来都被逮捕,唯独李渤海始终下落不明。

一直到70年代末,原来军统骨干沈维翰在台湾,才将李渤海出卖李大钊一事原原本本地说出来,而且还说他后来改名黎天才,跟随张学良的事。

事实上,李渤海后来出狱后,因文采出众受到张作霖赏识,后来投身奉系,也是在此时他改名为黎天才,张学良后来上台后,黎天才继续受到重用。

在更名以后,黎天才不仅主持东北军情报组织,还与中共北方党组织继续有所联系,和国民党复兴社也有联系。三十年代,中共在北方建立非常委员会时,黎天才还曾安排非常委员会骨干进入东北军中,在东北军中组建地下党组织。

更为关键的是,在张学良、杨虎城发动西安事变后,黎天才在其中曾起到过积极意义。

一个人的两面性,由此也可见一斑。

黎天才后来基本上离开了政治中心,然而就在五十年代中期,黎天才被逮捕,起因是受到潘汉年案的牵连,1958年被判处无期徒刑,1961年8月7日病逝于狱中。

尽管黎天才一生多次反复,甚至在李大钊先生遇害一案中充当了不光彩的角色,但就从历史角度而言,黎天才亦有部分功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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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1年,上海地方法院撤销了对黎天才的判决,并予以平反。在改判书中,还特别提到了李渤海过去的历史问题,根据中央的精神,最终决定既往不咎,对他按照起义投诚人员对待。

对于这些杀害李大钊凶手,尽管本着法律严惩的原则,但在执行过程中,我党却选择了特别宽容的人性对待。

如吴郁文。

吴郁文在被逮捕时,已经是年近七旬,身患多种疾病,当时就有人认为:吴郁文又老又瘸,而且已经病入膏肓,即便我们不抓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可彭真本着法治原则,坚持要求逮捕吴郁文:

“哪怕他只剩下一口气也得抓,这是要把反动历史颠倒过来!”

1951年6月20日,吴郁文被逮捕归案后,如实坦诚罪行后。人民政府考虑到,他虽然罪大恶极,但人身患重病,本着人道主义原则,不判处死刑,改判无期徒刑,吴郁文被关进监狱后,不仅有专人照顾,政府还出钱出力帮助其治病。

一直到两年后,吴郁文在狱中病死,结束了自己罪恶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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