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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初冬。
意风咖啡馆,包厢内。
“薛小姐,初次见面,我是盛白律所的高级合伙人江霁晗。”
“如果薛小姐对我也还满意的话,我希望我们能在本月底完婚。”
男人眉目深邃,笑意温和的做着自我介绍。
而薛楹怔在原地,自己的相亲对象竟是暗恋多年的江霁晗!
他久别重逢的第一句话,就是要跟自己结婚!
薛楹捧着咖啡杯的手收紧,耳边再度传来江霁晗的声音:“薛小姐是还有什么问题?”
她回神,正对上江霁晗幽深的双眸。
薛楹心头一颤,还是忍不住问:“你……不记得我了吗?”
江霁晗一愣。
薛楹有些懊悔,自己不该问的。
她正要解释,却听男人低沉声音再次响起:“江城大学金融系的薛楹,我记得你。”
“好久不见,你变漂亮了。”
顷刻间,薛楹被巨大的欢喜裹挟。
原来她的五年没有白费,江霁晗记得她!
包厢静谧。
薛楹只听得到自己的轰鸣心跳,还有江霁晗低沉且磁性的嗓音:“所以薛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眼睫一颤,朝江霁晗点头,镇重说出那三个字——
“我愿意。”
……
半月后。
希尔顿酒店,化妆间。
薛楹穿着镶满碎钻的婚纱,心头甜蜜都快要溢出。
薛母满面愁容:“阿楹,你放着那么多富家公子不要,这个江霁晗到底哪里好?”
薛楹敛眉:“妈,我嫁给她只是因为我爱他。”
和喜欢的人结婚,婚姻才算有意义。
她低垂下眼帘,知道江霁晗对自己说还不上爱。
但至少他记得自己,所有的感情也可以婚后去培养。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阵脚步声。
薛楹循声看去,就见江霁晗穿着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衬得他面容愈发俊朗。
四目相对,薛楹有些羞怯。
她抬手理了下头纱,脸颊泛红:“霁晗,我……”好看吗?
话还未完,江霁晗垂眸看了眼表,神色淡漠:“走吧,不要误了时间。”
薛楹微怔,看着江霁晗侧脸,总觉得他今天有几分疏冷。
和相亲那天完全不一样。
可薛楹不愿多想,快步上前挽着他的手臂走出化妆间。
婚礼顺利进行。
江霁晗礼数周全,只是一天下来都没正眼看过薛楹。
薛楹感受不到他有关于结婚的喜悦,半月的时间,他就像变了个人。
入夜,婚房内。
薛楹紧张地坐在婚床边,婚房门被人推开。
抬眸看去,是江霁晗洗漱回来。
他重新戴上金丝眼镜,阔步朝薛楹走来。
薛楹攥紧了手,咬唇看向面前俊朗的男人。
她从来没想过会和江霁晗结婚,耳根不由得滚烫。
可江霁晗眼神都没有给她半寸,抬手越过薛楹拿起她身后的枕头就要出门!
薛楹怔住,倏然出声:“霁晗……你要去哪?”
江霁晗脚步一顿。
他转过身,看向薛楹的眼神只余凉薄:“我睡书房。”
薛楹脑中发白,一瞬蒙在原地。
她心底涌上阵阵不安,站起身抬手攥着江霁晗的衣袖不放:“为什么?我们已经结婚了,应该一起……”
不等她说完,江霁晗淡然的将手抽出。
下一秒,泛着冷意的话砸进薛楹耳中:“你需要一个丈夫,我需要一个妻子。”
“薛小姐与我不过是各取所需,仅此而已。”
第二章
薛楹一瞬如坠冰窖。
这半个月她不断告诉自己,江霁晗愿意娶她那就不是没可能。
可现在他却用残忍的话语告诉她,一切不过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薛楹张了张泛白的唇瓣:“什么叫做……各取所需?”
她需要的是什么,江霁晗真的知道吗?
江霁晗罔若未闻。
他眼底一片冰冷:“你不愿意听从家族安排联姻,所以才自己出来相亲,不是吗?”
闻言,薛楹一怔。
所以从半个月前,自己以为的久别重逢,不过是江霁晗心中的一场交易?
“以后我们保持好合作关系就够,你可以是江夫人,但绝不会是我的妻子。”
江霁晗的每一句都像是将薛楹的心从刀上滚过。
细细密密的痛意蔓延,她强压下心中涩意,从齿缝之中挤出个字:“……好。”
她知道江霁晗说得没错,他们相处也不过半月。
他是记得她,但也只是记得而已。
这并不代表喜欢。
能和暗恋的人结婚已经是老天爷的恩赐,她没理由再不满足。
薛楹悬在空中的手无力垂下,她没再阻拦江霁晗,只沉默着看他离开的背影。
婚房里,只余一室孤寂。
……
翌日。
薛楹醒来,房间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她起身走出卧室,看着空荡而又奢华的新房出神。
暗恋江霁晗五年,她很了解这个男人。
他和那些富二代不一样,今天在律师界有的地位都是靠他自己努力得来的。
包括这间新房和自己的一百万彩礼,他也并未犹豫半秒,出手干脆。
一年而已,江霁晗的优秀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此时,窗外轰隆一声雷响。
薛楹倏地回神,转眸看见外头天色昏沉。
看来是有场大雨要下,也不知道江霁晗带没带伞……
薛楹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从门口伞筒里抓了把雨伞出门。
半小时后,盛白律师事务所。
薛楹抖落肩上沾到的雨水,走到前台问:“你好,请问江律的办公室是哪一间?”
前台小妹见她眼生,只当她是来找江霁晗的客户。
她用眼神给薛楹指了方向:“左拐尽头那间就是,江律正好有空。”
得到答案,薛楹道谢后就离开。
她放轻脚步走到江霁晗办公室门前,却见门虚掩着。
磨砂玻璃后,映出两个隐隐绰绰的身影。
他们挨得很近,女人的温柔的声音从里传来:“听说江律昨天结婚了,不知道江夫人是个怎样的人?”
门外薛楹闻言,攥紧雨伞伞柄。
她眼中带着几分期待,却听见江霁晗声音寡淡:“不熟。”
薛楹呼吸微滞。
她知道江霁晗说得没错,但听到这样的话还是免不了心痛。
也许……等以后相处久了就好了。
薛楹安慰自己两句,随后抬手敲响门。
玻璃后的两个身影迅速分开,薛楹还没回过神,就听见里边传出一声:“进。”
她本能地推开门,就瞧见个穿着西装裙的陌生人。
她正理着裙子下摆,而坐在办公桌的江霁晗衬衫有些凌乱。
领口处,还有一抹印记!
第三章
薛楹僵站在原地,心底泛起难以言喻的酸涩。
而江霁晗眸光依旧冰冷:“有事?”
薛楹一瞬回神,苍白的唇瓣颤了颤。
半晌后,她才将手中雨伞递出:“下雨了,来给你送伞。”
话落,办公室里陷入寂静。
江霁晗没有去接那把伞,看向薛楹的眸光晦涩难分。
二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一阵娇媚女声打破了这冗长的寂静。
“这位就是江夫人吧?”
江霁晗身边的女人抬手接过伞,笑容得体:“我是江律的助理严梦语,很高兴认识你。”
薛楹看着严梦语递过来的手,并没有去握。
她调转眸光看向江霁晗,强咽喉中苦涩:“就算是合作也该有合作的诚意,你……”
话至此,她话顿了顿。
薛楹换了更柔和的语气:“早点回家。”
留下这句话后,薛楹快步离开事务所。
……
大雨滂沱。
MIMU清吧内。
薛楹坐在吧台前,摇晃着手中高脚杯。
这时,耳边忽然响起道清朗男声:“新婚第二天就出来买醉了?”
她循声看去,就见好友江奕琛站在自己身边。
他和江霁晗一个姓,性格却天差地别。
薛楹声音轻缓:“我是不是不该和他结婚?”
江奕琛走近,语调漫不经心:“但也没见你后悔。”
闻言,薛楹自嘲的笑了一声。
是,她不后悔。
薛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手机忽然传来刺耳铃声。
她拿过接起,只听薛母的声音夹杂着电流声传来:“阿楹,你这两天和江霁晗相处得还好吗?”
薛楹心中一涩:“挺好的。”
“妈……我想回去看看你们。”
那头的薛母一瞬有些紧张:“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薛楹眼眶一热:“没有,妈,就是想你了。”
电话那边的薛母顿了顿:“公司最近事多,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薛楹还没来得及多想,电话却被对面掐断。
她偏头看向了江奕琛:“我怎么觉得……我妈有些奇怪?”
江奕琛眼底闪过不明情绪,却转瞬即逝。
他和薛楹碰了碰杯:“嗯,阿姨最近在筹划你与我的二婚。”
薛楹失笑,唇瓣碰至冰冷杯壁,酒液有些烧喉。
夜深,欧典名园。
薛楹推开家门按亮灯,照亮满室孤寂。
她躺倒在沙发上,脑海一片昏沉。
朦胧间,她听到阵声响。
薛楹强撑起身子问:“霁晗……”
她竭力保持清醒,去看江霁晗的面容。
二人四目相对,江霁晗挪开视线就要上楼:“别弄脏沙发。”
薛楹一怔,脑海中闪现无数江霁晗冰冷神色,这些天积压的委屈倾泻而出。
她借着酒意起身扑向江霁晗,男人明显一怔,却并没推开。
二人抵在楼梯拐角处,薛楹贴上他耳畔,醉意朦胧:“江霁晗,我喜欢你。”
江霁晗嗓音格外低沉:“你喜欢我什么?喜欢我不爱你,还是喜欢我让你一个人等到天亮。”
而薛楹回答坚定:“我可以等,直到你也爱上我……”
话音未落,她察觉到怀里的人身形一僵。
没等她回过神,江霁晗就抱着她进了卧室。
翌日。
薛楹醒来,身畔还留有余温。
她看着满室狼藉回想起昨天,脸颊发烫。
江霁晗……总算跟她进了一步。
正当薛楹喜悦时,床头手机突然响起。
薛楹接通电话,管家李叔焦急的声音就从那边传来:“小姐,您赶紧回家一趟吧!”
“薛氏集团……被江霁晗查封了!”
第四章
薛楹脑袋嗡地一声,瞬时空白。
她紧攥手机,用仅剩的理智颤声吩咐李叔:“我马上回来。”
半小时过后,薛家别墅。
薛楹急步走进客厅,正迎上神色焦急的薛母。
薛母抬眸,立即起身:“不是和你说最近公司事多,你这时候回来做什么?!”
薛楹稳住情绪:“妈,李叔都告诉我了。”
薛母一怔,随即浑身失力,颓丧坐下。
她音带哭腔:“集团被人恶意举报非法集资,现在被介入调查。资金链冻结……公司撑不住了!”
话落瞬间,天边轰隆声雷响。
薛楹脸上血色顿失,唇瓣颤动:“是江霁晗干的……是吗?”
薛母不发一言,只低声啜泣。
薛楹瞬时了然。
她望着薛母急白的鬓发,艰涩从喉中挤出句:“我去找他。”
说完,薛楹转身离去。
她眼眶发烫,脑中只剩一个念头。
她的丈夫江霁晗在明知所有冤情的情况下,要去审判她的父亲!
暴雨纷沓而至。
盛白律师事务所。
薛楹攥着被雨打湿的裙摆,黑发紧贴着脖颈。
她面色苍白的推开了江霁晗办公室的门。
江霁晗闻声抬眸,四目相对,空气之中弥漫着死寂。
许久,男人眸光冰冷,声音沉沉传入薛楹耳中:“什么事?”
望着江霁晗清贵的面容,薛楹一时间如至冰窟。
她强忍下泪意,唇瓣颤了颤:“你明知道……我父亲是被人恶意举报,为什么要接手这个案子?”
江霁晗闻言,只平静靠进办公椅背里:“我不知道。”
薛楹喉中一哽,瞬时哑然。
这件事明明是再明显不过的恶意举报,江霁晗怎么会不知道?
她心底漫上寸寸绝望:“你接手的时候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而男人冷漠的神情给了她答案。
江霁晗像座亘古不化的冰山,语调疏冷而绝情:“我只是在处理工作。”
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薛楹终于意识到,她和江霁晗只是被捆在一张结婚证上的合作伙伴。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牵绊。
薛楹心像是被人用力扯着,一下又一下生疼。
她悲痛到无以复加,耳边又响起江霁晗漠然的话声:“我要是你,现在会去解决薛氏的资金问题,而不是站在这里问为什么。”
她苍白的唇瓣启合,看了又投入工作的江霁晗一眼,转身离去。
……
大街上,阴雨连绵。
雨和泪混杂,薛楹视线逐渐模糊。
她紧攥着手机,屏幕已被雨水打湿,触控失灵。
可她却固执的按着,拨出电话。
却都是无人接听。
雨水打在脸上生疼,薛楹四肢百骸都渐渐冷下去。
忽地,眼前投下片阴影,暴雨被隔绝在外。
薛楹抬眸,就见妆容精致的严梦语撑伞站在她面前。
她攥紧脏湿的裙摆:“你……怎么在这里?”
而严梦语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扬起个优雅的笑:“薛楹,你还不知道吗?”
薛楹身形一僵。
严梦语看她的眼神更添讽意:“恶意举报的始作俑者,就是霁晗。”
“他是江家的私生子,搞垮薛家就是他正大光明回到江家的跳板。”
第五章
雷声大作,暴雨倾盆如注。
薛楹站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严梦语的话声犹在耳畔。
“你和薛家,都只是他的一块垫脚石而已。”
原来所有温情,都是她给自己的幻想。
晚十点,欧典名园。
薛楹脑中浑噩,抬起沉重的手推开家门。
客厅里难得灯光明亮。
她抬眸,就见江霁晗坐在沙发上。
四目相对,他眼中是贯常的冷漠。
男人视线淡淡从她身上瞥过,丢下句:“进来的时候别弄脏地毯。”
薛楹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紧,眼眶滚烫。
她定在原地,从发涩喉间挤出句:“是你恶意举报薛氏的,对吗?”
江霁晗身形明显一滞。
但他很快恢复如常,直直凝向薛楹:“是。”
仅此一字,却掷地有声。
薛楹眼睫颤动,眼泪摇摇欲坠:“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回到江家?”
江霁晗没半分闪躲:“是。”
他承认得如此坦然,看不出半分愧疚。
薛楹无言以对。
而江霁晗好似懒得再多说一句,倏然起身往书房走去。
门关,薛楹的泪无声落下。
……
半月后。
薛楹蜷坐在沙发里,脑袋里一片浑噩。
从那天后,江霁晗就没回过家。
但眼下她也无暇去顾,只麻木地给所有朋友发着信息。
可依旧无人回复。
薛楹心渐渐往下沉,面前开着的电视音量陡然拔高。
“下面插播条财经新闻……”
她本能抬眸,却意外看见了江霁晗!
他穿着高定西装,面容清贵俊朗,挽着严梦语站在众记者前。
主持人的声音传来——
“江氏集团董事长病危,大公子另有其人,携未婚妻同回江家。”
薛楹攥着手机的手骨节发白,心头剜痛。
多可笑。
作为妻子,竟在电视上看到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订下婚约。
她呼吸凝结成冰,眼底一片寂寥。
夜深。
客厅里只余电视机屏幕蓝光。
薛楹还坐在沙发上,用手机一遍遍看着江霁晗的那条新闻。
这时,门口传来阵响动。
她转眸看去,就见半个月没出现的江霁晗打开了门.
四目相对,客厅只有手机播放他回到江家和严梦语订婚的声音。
半晌后,薛楹强忍喉中涩痛,问:“你……和严梦语,什么时候订的婚?”
江霁晗眸光黯沉,面容隐在黑暗里。
他沉声答:“一个月前。”
短短四字想块巨石,压得薛楹喘不过气来。
一个月前,不就是江霁晗久别重逢说要娶她的时候?
薛楹强忍悲痛,字字发颤:“所以你接近我……说要娶我,也只是为了接近我弄垮薛家的一环?”
江霁晗没再说话,这场沉默即是答案。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在薛楹满心欢喜以为五年暗恋有结果的时候,他的爱人早和他人有了婚约。
她呼吸都开始错乱,心头密密麻麻的痛意几乎将她吞噬。
而江霁晗凉薄的嗓音,在寂夜中再度响起:“如果你接受不了,那我们离婚。”
第六章
客厅里一瞬死寂。
薛楹眼眶酸痛:“江霁晗,为什么是我?”
天底下那么多人,江城这样多千金小姐,为什么不偏不倚选中了她?!
她只是爱上一个人,想和他有未来。
难道这也有错,她就活该受到这场无妄之灾吗?
薛楹心脏发痛,她紧紧凝着暗处的江霁晗,男人低沉的话声砸进耳中——
“因为你是薛家的女儿。”
薛楹再说不出话。
窗外雨声嘈杂。
薛楹低垂眼睫,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我不离。”
江霁晗却只淡然开口:“那就按照程序分居两年,再向法院诉讼离婚。”
留下这句话,他转身离去。
薛楹无数次目送他背影,却又无能为力。
这间昏暗新房,成了束缚住她的牢笼。
一夜无眠。
薛楹面容憔悴,呆看着窗外暴雨落下。
这时,攥在手里的手机再度响起。
她接通电话,公司律师沉重的声音传来:“薛小姐,集团已无法运转,您……可以宣告破产了。”
听到这话,薛楹原本暗淡的眸光又挣扎着亮起。
她近乎恳求:“不会的,再等等……我这就去筹钱!”
语罢,她赶忙挂断电话。
薛楹脑袋昏涨,强撑着在通讯录急急翻找。
可这上边的每一个电话,她都打过了。
难道父亲毕生的心血注定坍塌吗?
薛楹心底漫起绝望,视线逐渐被泪水模糊,却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她从前最好的朋友,江奕琛。
薛楹手指悬停在他的号码上,按不下去。
自从江霁晗回到江家后,她再没联系过他。
她接受不了自己的好友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自己的笑话,更接受不了江奕琛的欺骗!
半晌,薛楹指间发颤,最终还是按下拨通。
电话很快接起,她声音低哑:“见一面吧。”
……
意风咖啡馆,包厢内。
薛楹和江奕琛相对而坐。
她看着他和江霁晗有几分相似的眉眼,逐字逐句的问:“所以……你也一直都知道,江霁晗娶我的目的是为了弄垮薛家?”
回答她的只有沉默。
薛楹眼眶滚烫,心却冰冷。
她强撑着发沉的脑袋,苍白的唇瓣直颤:“江奕寒,为什么连你也瞒着我?”
“你有一刻把我当做过朋友吗?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薛楹身子直颤。
她倏然起身,踉跄着想走,眼前却骤然一黑!
江奕琛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手臂,掌心传来的温度高的吓人。
他眸光一凛,抬手按上薛楹额头:“你发烧了?!”
薛楹还没回过神,就被江奕琛塞进了车里。
十五分钟后,中心医院。
薛楹测过体温,39度2。
她烧得意识混乱:“江霁晗……为什么……”
病床前的江奕琛见她这副模样,眼底闪过一丝难明思绪。
他沉声问:“薛楹,你很想见江霁晗吗?”
薛楹本能回应着:“想……”
江奕琛闻言,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
他拿出手机给江霁晗拨去视频电话:“那我成全你。”
一阵刺耳铃声后,视频电话拨通。
江奕琛看着那头面容冷淡的江霁晗,轻讽出声:“哥,你猜我现在和谁在一起?”
江霁晗眉头一蹙,并未应声。
而江奕琛毫不介意,只将手机送到薛楹面前:“是嫂子,你要不要和她说句话?”
隔着屏幕,薛楹和江霁晗四目相对。
她小声的喊着他的名字:“江霁晗……”
可屏幕那头的江霁晗眉头蹙更紧。
他看着薛楹,语气礼貌而又陌生:“小姐,我们认识吗?”
第七章
薛楹脑中一片轰鸣。
她看着江霁晗冷漠的面容颤了颤唇瓣,直直晕倒过去。
江奕琛眸光一凛,忙按下床头呼叫铃。
他捡起手机,朝屏幕那头的江霁晗沉声:“你要是不来趟医院,她多半会烧死。”
言罢,他干脆掐断通话。
……
二十分钟后。
薛楹悠悠醒转。
她撑开沉重的眼皮,就见江霁晗和江奕琛坐在病床前。
身后还跟着个珠光宝气的中年女人。
薛楹有些无措:“你们……”
话还未完,就被江霁晗打断。
他起身俯视着薛楹,剑眉紧蹙着:“薛小姐,我想我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
“我不认识你,用身体健康威胁他人人身自由,也算是非法监禁。”
薛楹身形一僵。
她直直凝向江霁晗眼眸,一字一顿:“我们昨晚还在结婚的新房里见过面。”
话落,面前几人脸色骤变。
江奕琛噙着抹玩味的笑,轻讽江霁晗:“原来哥哥和严小姐是二婚啊——”
“不过哥哥什么时候和阿楹办的离婚手续,我们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江霁晗闻言,眸色愈发阴沉。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站在后方的中年女人陡然出声。
她斜睨江奕琛一眼:“这里没你事,你先回家。”
“以后不许随便跟人往来,也不怕沾了晦气。”
晦气指的是谁,病房里的人尽皆知。
江奕琛闻言,无所谓地怂了怂肩,就被保镖带了出去。
病房里,就只剩下薛楹、江霁晗和中年女人三人。
女人眸光刻薄,上上下下地从薛楹身上扫过:“薛小姐,薛家破产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
“但你不去收拾残局,用这种办法来攀附我们江家是不是不太厚道?”
对这些话,薛楹罔若未闻。
她只紧紧盯着江霁晗,强忍喉间涩痛:“非要我把结婚证拿出来,你才肯承认吗?”
病房里一瞬死寂。
中年女人拧眉,狐疑看向江霁晗。
而江霁晗面不改色,他迎着薛楹悲恸的眸光:“可薛小姐,我从未见过你。”
字字句句,比他说结婚誓词时还要坚定。
薛楹心脏像是被大手攥住,痛得她窒息。
她终于明白,江霁晗不仅仅是想撇开她,更是要抹尽她那五年的暗恋。
难道她的爱就这么拿不出手吗?
薛楹想不出答案,而坐在病床前的江霁晗倏然起身。
他俯视着薛楹,语气里甚至带了几分怜悯:“薛小姐,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了,你好好养病。”
留下这句话,江霁晗就带着中年女人转身离去。
薛楹又看他背影,心底似有团焦火在烧。
她再无法忍耐,强撑起身子朝江霁晗喊:“江霁晗,你为什么不肯承认?”
“我又到底做错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可男人的脚步并未停顿。
薛楹心如刀割,泪顺着滚烫的脸颊落下。
恰在此时,病房外一阵脚步声及近。
穿着白衣的护士出现在病房门口,挡住了江霁晗去路。
她看着薛楹狼狈的模样,忙声劝止:“孕妇情绪不以太过激动,薛小姐,你先冷静下。”
此话一出,江霁晗顿时僵在原地。
薛楹眼睫轻颤,恍惚发问:“我……怀孕了?”
护士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病历本。
随即,她笃定的声音清清楚楚传进每个人耳中——
“是薛楹没错,你怀孕一个月了,你不知道吗?”
第八章
薛楹脸上惊愕交加。
病房里空气都凝滞。
她怔怔转眸,再次看向江霁晗,正要开口,江霁晗冰冷的声音却先一步打断。
“薛小姐,既然已经有了身孕,就不要再用下作手段赖着我。”
“出于好心,提醒薛小姐一句,洁身自好。”
他的话是最后一道力,将薛楹心底绷着的那根弦彻底扯断。
她苦涩而轻讽地扬起嘴角:“洁身自好?”
“11月5号那晚发生了什么,需要我当着大家的面复述一遍吗?”
病房里的人神色各异,狐疑的在她和江霁晗之间来回。
而江霁晗依旧淡漠,抬脚往外走去:“薛小姐想的话请便,但我没空为你科普诽谤罪。”
撂下这句话,江霁晗决绝离去。
病房里的人也慢慢离开,只剩薛楹一人。
她嘴角还扬着,眼底是无尽悲怆。
车内,淡淡檀香萦绕。
江霁晗和中年女人坐在后排。
她眉关紧锁,沉声问江霁晗:“你和薛楹结婚的事,究竟是真是假?”
江霁晗默了瞬。
片刻后,他才目视前方平静回应:“我见都没见过她。”
江母听到这话,悬着的心依旧没落下去。
她提醒江霁晗:“不管是真是假,但我不容易才回到江家,你千万不能和薛家的人有牵扯!”
“梦语才是最适合你的妻子,你们的婚事再抓紧些。”
江霁晗眸光一黯,并未开口。
……
深夜,欧典名园。
薛楹拖着发沉的身子推开家门,走进一片黑暗当中。
她脱力坐到沙发上,抬手轻抚小腹,脸上泪痕未干。
恰在此时,门口传来阵敲门声。
她缓缓起身,打开门就看见江霁晗沉郁的脸。
薛楹怔了瞬。
很快,她又嘲讽出声:“江律不记得我,但是记得我家在哪,真是稀奇。”
但江霁晗根本不理会她这些讽刺。
他绕过薛楹走进房中:“进来说。”
薛楹攥着门把的手紧了紧,沉默着关上门。
江霁晗按量廊灯,客厅里总算有了点光亮。
凹式沙发,薛楹隔着张茶几,江霁晗相对而坐。
她看着男人在昏黄灯光下更加深邃的眼眸,唇瓣颤了颤:“难怪我们结婚的时候,你没有一个家人到场。”
那时的薛楹被爱冲昏头脑,以为江霁晗是和家人不睦,连他们的婚礼都不来参加。
直到现在才明白,这场婚姻从头至尾都是他设计的一场不能见光的谋划。
而江霁晗抬手看了看腕表,好似很赶时间。
他心不在焉的回了句:“这不重要。”
薛楹眼睫轻颤,讽笑了声:“那在江律眼里什么才重要?”
话落,坐在对面的男人忽地抬头。
他眸光深邃,薛楹心底莫名涌上不安。
下一秒,江霁晗残酷的声音响起:“明天上午十点去趟中心医院,把孩子打掉。”
第九章
薛楹瞳孔骤缩。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江霁晗,只觉得陌生:“这也是你的孩子!”
他对她残忍就够了,为什么现在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放过?
可江霁晗眼底一片淡漠。
他薄唇启合,说出比冰刃还冷上百倍的话来:“但他的母亲不能是你。”
因为母亲是她,所以这个孩子来到世上的机会都要被剥夺。
薛楹的泪混着心里的痛,眼底一片苍凉。
她颤抖着手抚上小腹,声音哽塞:“可我……不想。”
现在的她什么都没有了。
引起为傲的家世和关于爱情的美满期待,都被江霁晗亲手碾碎。
她只想留下这个孩子,好好抚养他长大。
这也是她人生最后的期待。
但江霁晗依旧漠然,他起身,冷冷俯视着薛楹:“这个孩子的去留,轮不到你来做决定。”
薛楹心头一颤,她知道江霁晗的手段,让她打掉孩子不过轻而易举的事。
可她不想就这样认命。
她强撑着迎向江霁晗眸光,低声恳求:“只要你让我留下这个孩子,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江霁晗默了瞬,眼底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他们两人僵持着,客厅里静的能听见钟表转动的声音。
半晌后,江霁晗才收回眸光。
他转身往门口走去,只给薛楹留下句:“可以。”
“但你从此往后都不准出现在我面前。”
薛楹垂眸,没回头去看他。
等到耳边传来声大门关上的砰响,才从喉间逼出那个字——
“好。”
……
两个月后。
薛楹肚子渐渐显怀,人却越来越憔悴。
她撑着疲惫的身子煲好汤,刚端出厨房就听见门铃声响。
都这种时候了,还有谁会来?
薛楹放下汤碗就往门边走去,打开门却意外看见了江奕琛。
四目相对,二人皆是一怔。
江奕琛视线落在她小腹上,语调迟缓:“是……江霁晗的孩子?”
薛楹不置可否。
她侧过身,给江奕琛让开道:“先进来吧。”
江奕寒没拒绝,这是他头次来江奕寒和薛楹的新房。
他打量四周,不由得拧眉:“我怎么感觉这里边冷得慌。”
薛楹带上门,转身看向江奕琛:“你怎么会来这里?”
话落,客厅里静了瞬。
片刻后,江奕琛低沉的声音才再度响起:“你现在什么打算?”
薛楹紧了紧手,本能地抚上小腹:“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带他离开江城。”
江奕琛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提醒:“可现在薛家破产,你身无分文。”
“连产检和基本生活都不能保障,你又拿什么去养这个孩子?”
薛楹垂眸,心头思绪纷乱。
她知道独自抚养一个孩子有多艰辛,但也不愿放弃。
只是她无法避免现实的残酷。
而眼下江奕琛说得也没错,她给不了这孩子基本的生活条件。
正当薛楹失落时,耳畔忽传来江奕琛又变得吊儿郎当的声音:“其实这问题解决也不难,就看你愿不愿意。”
薛楹一怔,困惑抬眸。
她对上江奕琛琥珀色的眼眸,里头藏着她看不懂的情愫。
男人冲她挑了挑眉,声音带着些蛊惑的意味:“和我结婚,孩子我帮你养。”
第十章
霎时,薛楹僵在原地。
她定定看着江奕琛,辨不清他是认真还是玩笑。
男人话声还在客厅里回荡:“就当是之前隐瞒你薛家出事的补偿。”
“只要你和我结婚,不论是孩子还是薛氏集团,我都可以帮你保住。”
薛氏集团?!
听到这四个字,薛楹倏地抬眸。
她眼睫颤动:“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江奕琛神逐渐正经。
他直直迎上薛楹眸光,一字一顿:“你没有别的选择了。”
薛楹垂下头,看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放在上边的手慢慢收紧。
另一边,江氏集团。
总裁办。
江霁晗按着眉关,举着的手机听筒里传来江母的威胁:“你和梦语的事情不能再耽搁,有时间就先去把证领了!”
听到这话,江霁晗并未应声。
他和薛楹的离婚证都还没办。
可江严两家合作将近,联姻这事的确不能再耽搁。
江霁晗直起身子,脸色沉郁到了极致:“我有分寸。”
话落,就直接挂断电话。
他从通讯录里找到薛楹的号码,指尖在拨号键上悬了半刻。
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却意外听见一道机械女声——
“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稍后再拨……”
江霁晗一怔,蹙眉看着屏幕上的通话界面。
是这个号码没错,但怎么会是空号……
江霁晗心莫名悬起,薛楹通红眼眶在脑海浮现。
他攥紧手机,一股难言的情绪将他裹挟。
其实他真的记得薛楹,那个大学时总出现在他身边红着脸给他礼物的女孩。
漂亮而又真诚。
江霁晗眸光微黯,没再继续给薛楹打电话。
严梦语才是最适合他的妻子。
……
半年后,江城。
摩天大楼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播放着今天的财经头条新闻。
“江氏集团董事长于今早离世,大少爷江霁晗继承财产。”
“于今日与严梦语小姐举行订婚礼典礼……”
新盛酒店,订婚典礼现场。
江城名门权贵齐聚一堂,看向台上被聚光灯笼罩的江霁晗。
他穿着一身高定西装,神色倨傲:“感谢诸位莅临我的订婚典礼,相信以后与各位合作的机会有很多,希望相处愉快。”
话落,台下众人纷纷鼓掌。
可这时,礼堂门口忽响起道清朗男声:“哥哥,恭喜你订婚。”
“可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礼堂里,顿时响起阵细细碎碎的骚动。
江霁晗抬眸,就见出国半年的江奕琛正朝他阔步走来!
他嘴角挂着戏谑笑意,声音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不离婚,怎么和严小姐结婚?”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而江霁晗面容平静,语调却冷得渗人:“奕琛,说话都要有根据。这不是你胡闹的场合。”
听到这话,江奕琛却更加得意。
他向江霁晗挑眉,陡然拔高声音:“好吧。”
“不过哥哥,订婚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和我说,我今天是和你的一位旧相识一起来的,等会还可以叙叙旧。”
江霁晗闻言,眸光一凛。
他还来得及言语,就见礼堂大门再次打开,一道纤瘦的身影缓缓出现——
正是消失半年的薛楹!
她眉目冷艳,像是冬夜里怒放的红玫瑰,直直凝向台上江霁晗:“江律,好久不见。”
话落的瞬间,主持台上的电子屏幕倏地亮起。
薛楹和江霁晗的结婚证照片,直晃晃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第十一章
礼堂内,顿时一片哗然。
众人议论声不绝于耳——
“江少竟然结婚了,还是和薛家女儿?!”
“我说这女人看着怎么那么眼熟,原来从前薛氏集团的千金薛楹!”
“结婚证的登记日期是在薛氏倒台前,可薛氏不是江少亲手查封的吗?这里边不会有什么隐情吧……”
周围愈发吵闹。
而江霁晗岿然不动,如炬目光只凝向薛楹一人。
半年不见,她比从前更添锋芒。
而且小腹平坦,完全不像是怀有七个月身孕的人。
江霁晗眸光一沉,本能抬脚朝薛楹走去。
只是没走两步,江母忽然出现,挡在了他面前。
江母恼羞到面目都有些扭曲,咬牙切齿道:“你还嫌场面不够乱吗?江氏集团继承人的位置你可是刚坐上去,别连累我又被赶出江家!”
江霁晗脚步顿住,抿唇不语。
他转眸朝薛楹看去,就见她已经江奕琛的保护下转身离开。
二人姿态亲密,莫名刺痛江霁晗的眼。
……
酒店外,车内。
薛楹坐在后排,看向车窗外的闹剧。
在无数记者的拥挤中,保镖们竭力开出一条道,护送江严两家的人离开。
但她迟迟没有看见江霁晗的身影。
事到如今,他还留在里边做什么呢?
薛楹情绪有些纷乱,耳边传来江奕琛的询问:“你接下来准备去哪儿?”
薛楹回过神。
她垂眸,看着左手还没取下来的婚戒,缓声道:“欧典名园吧。”
今天是她毁约在先,江霁晗一定会来找她。
而薛楹也没有准备逃避,反正迟早是要面对的。
对于她的这个决定,江奕琛没有反驳。
他意味深长的看薛楹一眼,尔后故作不在意问:“你是特意去等江霁晗找你?”
“阿楹,你对他不会还没死心吧?”
在江城权贵们面前揭穿江霁晗的薛楹,内心都无比平静。
但听到江奕琛这句询问,她眼睫却没来由地一颤。
片刻后,才轻声答了句:“死没死心又如何?只要不耽误你拿回江老爷子的财产,不就足够了吗?”
江奕琛闻言,没再反驳。
半小时后,欧典名园。
薛楹推开熟悉的房门,却见这套房子并没有半年不住的荒凉感。
一切都光洁如新,饮水机里甚至刚换新水。
一看就知道是有人在悉心打扫。
而薛楹除了想到这是江霁晗的安排,再想不出第二个人。
她不愿去深思江霁晗这些举动是为了什么,免得又自作多情。
薛楹坐回沙发熟悉的位置上,静静等候着。
她知道,江霁晗一定会来。
可直到暮色四合,四周还是一片寂静。
薛楹看着落地窗外的千盏街灯,没忍住自嘲地笑了笑。
看来她还是把自己看得太重,也许江霁晗根本不在乎她在哪儿。
她站起身,正想回房间休息,房门口忽然传来阵钥匙拧动门锁的声响。
薛楹回头,就见江霁晗推门而入。
四目相对,薛楹率先开口:“你回来了。”
语气平静到他们好像只是一对寻常夫妻,根本没有那些背叛和争执。
只是片刻后,她才等到江霁晗的回应:“半年前你答应我,只要我准你留下孩子,你就会带着他离开……”
薛楹就知道他会问这一句,眼神古井无波。
却听话锋一转,突然发问:“孩子呢?”
第十二章
客厅里一瞬寂静。
薛楹回神,很快明白江霁晗意思。
她有些轻讽的看向面前男人:“你知道需要知道这孩子不会突然出现叫你爸爸就行。”
当初逼她带着孩子走不就是怕会影响到他的计划,现在当然也忌讳着。
江霁晗听出她话中揶揄,喉头滚动两圈。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问:“这半年……你们去了哪里?”
薛楹站得有些累,活动了下身子。
她语调戏谑:“这更不是江律应该关心的问题。”
“不过话说回来,江律今天找我,就是为了这两件无关紧要的事?”
这确实不像是江霁晗的风格。
而江霁晗直直盯着她,没有半分闪躲:“不然呢?”
“就算我今天带了离婚协议书来,你也不会在上边签字,何必多此一举。”
薛楹轻扬嘴角,对自己的计划毫不隐瞒。
她的确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江霁晗离婚。
他们之间的婚事拖得越久,对江奕琛才更有利。
而江霁晗也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并没有刻意去阻拦。
大概……是对自己足够自信吧。
不过这一切都和薛楹无关。
她径直朝着大门走去,顺势丢下句:“既然江律都知道,那我也懒得浪费时间,先走了。”
只是她经过江霁晗身边时,手腕倏地一紧。
男人惯常的低沉话声在耳边响起:“我们没有离婚的话,你也应该和其余男性继续保持距离才对。”
“不管你现在住在哪儿,现在继续住在这里,不许和江奕琛搅合在一起!”
听到这些话,薛楹有些莫名。
她还想说些什么,江霁晗就放开她的手,转身大步离去。
大门在眼前重重关上,薛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如果江霁晗认为这种方式能够阻拦江奕琛的计划,未免有些太看得起她。
她没再离开,干脆就熟门熟路地回了房间休息。
……
夜深,车内。
江霁晗坐在驾驶座,看着灯火通明的江家,迟迟没有下车。
半晌后,才拿出手机拨通助理电话。
他言简意赅的吩咐:“去查一下,薛楹这半年都去了哪里……还有那个孩子的下落。”
按照时间来算,八个月的孩子也拿不掉。
只能是早产。
可为什么薛楹看上去,完全没有生产过的迹象?
江霁晗眸光一黯,那头助理即刻应声。
等一切都安排下去,江霁晗才下车回家。
一进家门,就看到了满客厅的人。
严梦语的父亲坐在沙发正中央,安抚着小声啜泣的严梦语。
听见响动,他抬头看向江霁晗。
严父脸色顿时难看无比:“江少总算回来了,今天订婚典礼上的事就不准备解释解释?”
江霁晗面不改色。
他淡淡道:“是我处理不周,希望不会影响到严江两家的合作。
“毕竟这个项目已经展开,现在中止只会给双方带来巨大的损失。”
严父听到这句话,立即暴跳如雷。
他倏地起身,指着江霁晗骂:“江少这是在用合作来威胁我吗?”
“现在我们不谈公事,你对我们梦语,难道就没有半分愧疚?!”
任凭严父多激动,江霁晗脸上都没什么变化。
他眸光平静,分外冷漠的吐出那句话:“如果严家想的话,可以退婚。”
第十三章
“不可以!”
偌大的客厅里,响起两道尖利的声音。
江母和严梦语一齐开口,神情焦灼。
严梦语见情势不对,赶忙拉了严父衣袖一把:“爸……说来说去,都是薛楹那个女人的错。”
“是她纠缠霁晗不放,怎么能怪霁晗呢!”
严父闻言,顿时恨铁不成钢。
他转头怒斥严梦语:“难不成这江城,就没你能看得上眼的了吗?”
严梦语被这么一凶,眼眶又顿时通红。
她摇摇头:“可是爸……我就想嫁给霁晗。”
纵观整个江城,不论是外表还是手段,确实都没人再比得上江霁晗。
严父无语凝噎。
而旁边的江母适时出来打着圆场:“严董,两个孩子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插手了,让他们自己做决定吧。”
“霁晗今天也是累了,才会说出这种糊涂话来,等会儿我教训他……
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江母明显底气不足。
但严父也不敢太过计较,只能带着严梦语离开。
客厅里人散了大半。
江母愤愤走到江霁晗面前,忍不住埋怨:“霁晗,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江氏集团现在还有很多高层对你的私生子的身份不满,就指望着你出差错。”
“要是和严家的婚事合作都黄了,你可要我怎么办!”
江霁晗深深看江母一眼,只丢下句:“我有分寸。”
之后他不再理会心急如焚的江母,抬脚离去。
他对严梦语从来没有过感情,一直以来都是为了取得合作,稳固他在江氏集团的地位。
现在合作进行到一半,不存在半路中止的可能。
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等到局势完全稳定下来再做决定吧。
江霁晗眼神放空,家用电梯里只回荡着他的一声沉叹。
……
翌日,欧典名园。
薛楹被大门开合声吵醒。
她看了眼时间,发觉才早上七点半。
这么早,总不会是江霁晗来了吧?
薛楹翻身下床,走出门一看,发觉还真是他。
不仅如此,他身后还跟着个家政阿姨。
阿姨言辞恭敬:“江少今早想吃什么早餐?我去准备。”
江霁晗整理着袖扣,随意回答着:“和之前一样就好。
阿姨闻声,正要去忙活,抬眼就瞧见站在卧室门口的薛楹。
她一怔,然后打招呼:“江太太好。”
听到这个她名正言顺但从来没人叫过的称呼,薛楹不由得拧眉。
她还没来得及纠正,就听见江霁晗的声音响起:“起这么早,想吃什么?”
话语稀松平常,只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分外奇怪。
薛楹懒得回答,径直进了卫生间洗漱。
她打开水龙头,在开放式厨房里忙活的阿姨声音悠悠传来:“江先生,江太太的早餐和您一样可以吗?”
听到这三个字一次,薛楹就忍不住心颤一次。
什么江太太,不过是她从前愚蠢的证明词。
江霁晗还没有否认,薛楹模模糊糊听见他的叮嘱:“她胃不好,煮点牛奶粥。”
薛楹忍无可忍。
她用力关上水,往外走去。
江霁晗正坐在沙发上看今天的财经新闻,面色是惯常的冷淡。
薛楹眉头拧得更紧,一字一顿的问:“江霁晗,你究竟想做什么?”
第十四章
而江霁晗连多的眼神都没给她,淡淡回应了句:“吃早餐。”
薛楹看见他这副样子就烦。
她实在忍不住,出声嘲讽:“江家的高级营养师和米其林厨师满足不了少爷的胃?要跑到我这里来体验平民生活。”
江霁晗对她冷嘲热讽故作耳聋,只是点了点头。
薛楹气结。
她不知道江霁晗现在玩的什么把戏,补偿她吗?
屈尊来陪她吃两顿饭,告诉她我已经为你低头啦,你就不要计较我从前搞到你家破人亡的事了。
上位者的歉意就这么廉价,偏偏还有些受害者为他们挽尊。
但薛楹不需要,道歉对她来说完全没用。
有用的是江霁晗从一开始,就没有利用过那五年的感情来伤害她。
薛楹不想再到这里待下去。
她快步走到门边换鞋:“早餐你自己慢慢吃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话落,她转身离开。
身后还传来江霁晗不带半分感情的叮嘱:“办完事后给我发消息,我派司机来接你。”
薛楹白眼一翻,走的更快。
她一路冲出小区,气势汹汹地上了路边的士,不耐丢下目的地:“去康和医院。”
司机大气都不敢喘,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
半小时后,康和医院。
普通病房外。
薛楹收敛怒意,缓和着推开病房门,迎面就看见薛母正在为薛父擦手。
见她进来,忙停下手里的活计:“阿楹,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看着半年却苍老不少的母亲还有躺在病床上昏迷的父亲,薛楹心底涌上难言的滋味。
薛家破产后,薛母为救薛父也是想尽各种办法,操劳到每天都只能睡四五个小时。
好不容易借江奕琛的帮助,把薛父救了出来,但债还是得还。
毕生心血被糟践又接连受到打击的薛父,在被亲朋背叛后也中风倒下。
原来美满幸福的家被拆散,这让薛楹怎么去原谅江霁晗?
薛楹赶跑这些纷乱的念头,接过薛母手中的毛巾,继续替薛父擦着手臂:“这里我来。”
“妈,你昨晚守夜辛苦了,先去睡会儿吧。”
看着薛楹熟练的动作,薛母不由得又红了眼眶。
她别过头,声音哽塞:“从前在家里你哪里做过这些事?是爸妈的错,我们拖累你了……”
薛楹牵强地扯了扯嘴角,轻声回应:“妈,这跟你们无关。”
“是江霁晗他恶意举报在先,只是现在还没查明,我也拿不出证据……”
话未完,病房门口忽然传来道清朗的男声——
“谁说没证据?我不是正在帮你找吗?”
薛楹闻声回头,就见江奕琛笑得斜斜依靠在门边。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但薛楹的关注点,只在他那句话上:“你找到证据了?!”
江奕琛不置可否,朝门外扬了扬下颚:“出去说。”
薛楹不敢耽搁,急急跟上。
早茶餐厅内。
江奕琛要了僻静位置,和薛楹相对而坐。
他看着万分焦急,正想开口询问的薛楹,率先开口打断:“我给你这些证据,你真的会去告发江霁晗吗?”
第十五章
原本激动的薛楹,听到这句话心莫名沉了下来。
这个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江霁晗将薛家毁成这副模样,又欺骗她的感情。
她有什么理由,在拿到复仇之刃时不捅向这个人。
可那个“会”字不知道为什么,哽在喉咙里一直都说不出来。
大概是她不相信。
到处那个清冷矜傲的江霁晗,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他明明有一万种方式和薛氏竞争,却偏偏选择了最残忍最下作的那一种。
究竟是什么……让他做到这个地步?
薛楹思绪纷乱,但也直到自己不应该在这种时候仁慈。
毕竟她受到的所有伤害都是真的。
所以她咬咬后槽牙,从喉中挤出一句:“当然会。”
可江奕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并不应声。
他端起冰豆浆喝了口,оазис才看着薛楹眼睛缓缓说:“你的心不诚。”
薛楹放在桌上的手一紧。
她身子本能往前倾:“江奕琛,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
“江霁晗那样对我,我怎么可能还对他心慈手软!”
但任凭她怎样说,江奕琛都只是意味深长的笑着。
他放下手里的玻璃杯,轻声道:“但现在也不是时候。不过你不用担心,等你真的狠心要把江霁晗送进监狱时,东西我会给你。”
薛楹仍旧着急:“那到底是什么时候?!”
江奕琛起身:“这就得看你了。”
“我也希望,能够早点帮你解决这桩麻烦事。”
留下这句话,江奕琛就离开。
薛楹坐在桌前,看着满桌昂贵精致的美食,却全无胃口。
车内。
江奕琛坐在后排,翻阅着手机的文件。
只是越翻,他嘴角讽笑更盛。
没想到他的哥哥——江霁晗,也还有恻隐之心。
这些资料上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当初的江霁晗根本没借薛楹的手去探查薛家的事。
两人从结婚起就分居,平时话都不怎么说。
而在薛家被查封的前一天,江霁晗还曾拒绝过这桩案件。
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第二天又同意了。
但在薛氏被查封后,他看到江霁晗有大量资金转移……到了薛楹的名下。
所以薛楹根本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穷。
而这种种反常,让江奕琛不得不多想。
毕竟就现在看来,江霁晗娶薛楹并不像是在利用。
反而像……某种保护。
局面逐渐变得有意思起来。
江奕琛合上手里的资料,随后拿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电话。
他眸光深邃,稳重的模样看起来竟有几分江霁晗的影子:“材料都准备好了吗?”
助理应声很快:“都好了,证据半真半假,但也能够完全指证当初是江霁晗恶意举报薛家。”
“二少,这份资料您什么时候要?”
江奕琛闻言,不慌不忙的回答:“还早,可以再玩一会儿。”
他转眸看向车窗外,街景飞速倒退。
江奕琛沉声开口:“不是老爷子死了事情就成定局,我也得让我的私生子哥哥,尝尝我母亲当年受过的罪了。”
如侵立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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