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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OOO 栏目里,编辑将会走出办公室,实地探寻外面的世界,和更多人、事、物产生联结。本期我们离开北京,驱车前往200公里外的河北张家口,在一家本土设计品牌端木良锦的工厂里,观察设计师和工匠们精细的手工,忘记手机和互联网,沉浸在遥远而沉静的历史时空中。

战马、校场围猎、洛神、敦煌飞天,每一个美丽的形象都是一把钥匙,向你开启一个朝代的明艳。这些传统元素从历史场景中走出来,在能工巧匠的反复雕琢中,跃然于木质的包包、柔软的丝巾之上。世界逐渐封闭,人们开始关注身边与附近,也尝试在历史的长河中找答案。以传统、良好为导向的设计,能为我们的生活提供怎样的答案呢?奢侈品究竟奢侈的是什么?

CHAPTER 1

木头的脾气

十月的张家口已经入冬了,气温降到个位,空气湿度低于20%,对木头来说刚刚好。在国内找到这样的地方,建起工序繁复的设计工厂,对端木良锦来说并不容易。和想象中的工厂不同,这个在工业园的生产基地是一栋五层的小楼,米黄色的外墙别墅一般庄严整洁,墙外是黄黄的银杏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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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良锦品牌创始人祁天

几乎没有奢侈品牌会以木为主要材料来做包包和配饰,创始人兼设计师祁天大概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被木头征服的时刻。在美国读完建筑回国,祁天重拾收藏古钱币的爱好,痴迷于埋头给古钱币做木头盒子包装,“特别小众,身边的同学同学都觉得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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镶嵌洛神赋主题纹木作晚宴包端木良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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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找到心仪的材料,他找遍了北京的所有能工巧匠,在一个木匠师傅的地下室发现了一堆破破烂烂的、从老房子上拆下来的金丝楠木,周围还都是土,毫不起眼的样子。师傅说,你别急,然后拿着木头走到阳光下,用刨子轻轻一蹭,如同历史的封印被解开,木头上一条条金色的线泛起美妙的光泽,“就像片下西班牙顶级火腿的感觉,那一刻我特别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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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天在仓库整理木材

来自世界各地的木材,现在堆放在端木良锦二楼仓库高高的货架上,整洁有序。祁天动手收拾着废料的同时,沉醉地向每一个人介绍这些安静笨重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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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品种的木头有不同的“脾气”

在他的描述中,木头都生出了自己鲜活的脾气——咖啡色的是缅甸的柚木,最稳定,适合做包的框架结构;红色的木头来自巴西,和这个国家一样纯粹热烈,用于配色;乌木是非洲来的,拥有纯净的黑色,它属于“脾气不太好”的木头,需要后续的加工步骤来抵消它不稳定的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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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木被切成 1mm 厚的薄片

仓库里脾气各异的木头被送到精巧的设备里,通过电脑中数字化的图纸控制,被塑造成各种样子。或许是1mm厚的薄片,上面整齐排列着密密麻麻的百叶窗式的卷帘纹路,或者是进入一个原本用于精密模具加工的巨大机器,被雕琢出玲珑剔透的纹路。

柚木的半成品零件还带着原始的温润,用手用力搓揉,有油油的触感。等待被输送去上漆的车间,被油漆包裹住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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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匠们拥有统一的工服,许多工作设备都由他们自己打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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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木头加工车间明亮开阔,阳光晒进来让人无比惬意舒适。因为有了这些便利的生产设备,木头悄悄地沉默地入侵了各个角落,手边的桌子,是工匠们自己做的;烤漆用的小设备,工匠们也不想让它裸露着,就用木头做了个架子,架子的桌脚特意参考了明式家具的设计。

每一种设计材料都有自己的性格,在祁天看来,“木头像谦谦君子一样,不像钢铁金属一样绝对硬,也不像丝绸那样软,也不像石头亘古不变。它会老去,它会死掉,但生命周期又比人长很多倍。你看明式家具那些木头传承到现在都五百年了,寄托了我们对后人的想象,特别中国”。

CHAPTER 2

缓慢的、专注的手工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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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里堆叠的各类动物皮料

从木头车间往上一层,深呼吸,欢迎进入一个充满想象力的世界。扑面而来的首先是丰富的色彩,深粉的鳄鱼皮、浅粉的鸵鸟皮、黄色的小羊皮,在意大利特殊染色完成的条纹彩色木皮,还有一些色彩来源于古代文物,比如铁锈红,就还原自敦煌壁画的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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镶嵌逐鹿纹凌波包(樱粉-鸵鸟皮)端木良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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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柔软的材料,让木材的使用和搭配更加自由。在材料的使用上,祁天并不执拗,端木良锦做了七年之后,他开始尝试引入皮革,“皮革对大部分人群更友好,材质多元让表达变得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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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天向我们展示不一样的皮革,包括深粉的鳄鱼皮、浅粉的鸵鸟皮、黄色的小羊皮等

一张皮革展开虽然有一两米长,但下料并不自由,要避开皮质上受伤的部分,“这是国际奢侈品惯用的办法”,老化的地方也不能用,把毛孔敲平之后,一个普通大小的挎包可能需要整整五六张鳄鱼皮。

切割好的材料交到格子间的工匠手中,中间夹杂着海绵、碳纤维的骨骼等等,油边、打孔、缝线、粘合,看不到的边缘也没有被忽视,每一个步骤都要精确到细节,“比如一块皮料的边缘打孔,计算好,107针就是107针,少一针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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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看不到的边缘也没有被忽视,每一个步骤都要精确到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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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没有手机的声音,这些年轻或资深的工匠专注地沉浸在手工的世界里,对周围的声响少有觉察。这些美丽的图样,从尘封的历史中复原,变得鲜活。汉代人围猎野兽,传说中的洛神在水边吟唱,唐代仕女颔首低眉,时空畅游由此开始。大大小小的包端庄地陈列在楼梯拐角处,一转身目光就会被吸引。

许多次面对博物馆的古画和文物时,祁天常常会独自陷入这样的历史漫游,一看就是好长时间。说起历史故事来滔滔不绝,他极度迷恋历史,明亮的办公桌上堆着厚厚的大部头,两个陶制的马头并排立着。他最近在研究古代战马,为了设计新的图样”晋唐宝马”,设计师们在古代的艺术作品里寻觅了上百匹马,挑选出八只,还原它们的英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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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天位于工坊一楼的办公室

祁天是一个不能忍受平庸的设计师。还在美国读建筑的时候,他在纽约的一家top3的建筑事务所做过三个月实习,“太痛苦了,一个小格子间,每天在一个巨大的team里做特别小的岗位,每天都是重复做CAD绘图,也很难融入白人的主流文化”。

沉浸在历史的世界里,那种自由的感觉才回来了,他希望把自己感受到的通过设计传递出去。从一开始的木质古钱币盒,到后来的手包,祁天对于这些设计的野心远超过这个时代,“我希望通过我的作品也能让未来500年后的一个人,迎着阳光一看,觉得无条件的接受和投降。”

CHAPTER 3

野心家,背着人流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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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匠们专注地沉浸在手工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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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栋五层的小楼里,时间的流逝也变得缓慢。每个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遍一遍地检查着每一道工序,最后的成品还要回归到一层的质检部门,一丁点的气泡就会被认定为瑕疵品。在这个时代,这样的较真也是一种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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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天会定期和员工分享历史知识,传递传统文化的魅力

你几乎不会在一个办公室里看到满黑板的历史板书,以及中国的地形图。祁天几乎每周都会给厂里的工匠们上历史课,从商周开始,最近讲到了秦汉。他希望每一个从事这个手艺的人也能感受到产品背后历史的重量,每一个人物形象的故事,每一个历史场景的来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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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始人同时也是品牌首席设计师,许多产品图案都出自他手

对于这些,祁天投入了极大的热情,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从十年前品牌刚刚成立,只是几个人组成的小工作室,到今天三栋小楼即将全部投入生产。他像一个野心家,埋头建立起自己的王国,吸引到不少投资人、合伙人无条件的追随。

至于外部世界的变化,很难入侵到端木良锦的世界里。“设计基因是主观的,我们会关注人性,定义什么是好才是最关键的。不会因为它是流行或者大牌的,就去借鉴它。”因为这些对传统文化的笃定和自信,端木良锦也吸引到了一群忠实的消费者,这些为本土奢侈品牌打开市场提供了一种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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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志打造中国本土奢侈品牌的祁天

他们正在迎来一个顺风的时代。在世界愈发封闭,人们更关注自己的国族身份,“人们在实现了财务自由之后,一定会回归自己民族的东西”,这几年,祁天能感受非常强烈的变化,“因为我们传递出的文化基因真的能给他们带来鼓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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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唐宝马主题丝巾端木良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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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记得一个投资人讲过的故事,“我在英国,有天晚上喝得有点晚,在路上遇到一个黑人醉汉,指着我骂chinese xx,我当时就想攒一个雪球扔回去,但是我忍住了。今天看到的端木良锦,就是那个让我扔回去的雪球。”

来源:渝航时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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