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即《春秋经》,又称《麟经》或《麟史》,中国古代儒家典籍“六经”之一。也是周朝时期鲁国的国史,现存版本由孔子修订而成。
【四书五经之《春秋》】
《春秋》用于记事的语言极为简练,然而几乎每个句子都暗含褒贬之意,被后人称为“春秋笔法”、“微言大义”。后来出现了很多对《春秋》所记载的历史进行补充、解释、阐发的书,被称为“传”。代表作品是称为“春秋三传”的《左传》、《公羊传》、《谷梁传》。
春秋,也是一个时代,是孔子所处的时代。
春秋之后是战国。战国末期秦统一天下。秦之后是西汉、东汉,之后是三国时期。
三国之后是西晋和东晋。后来有一部史书,专门记载晋朝的事情,叫做《晋书》。
在《晋书》之中,将《春秋》改名为《阳秋》。瞧上去怪怪的。
《晋书》记载的是晋朝的事情。晋朝有个皇帝是晋太宗简文皇帝,名字叫做司马昱(320年-372年),字道万。他是东晋第八位皇帝(372年1月6日-9月12日在位),是晋元帝司马睿幼子,晋明帝司马绍的异母弟,其母为简文宣太后,名字叫做——郑阿春。
【郑阿春(剧照)】
这个郑阿春,她名字中的“春”字,在那个时代必须避讳。
避讳?
就是说,她的名字使用之后,别的书籍等等,就不能够用了。
呵呵,霸道!
是的,中国历史上的统治者,就有这样霸道的传统。
这个传统被称之为:避讳。
中国有避讳的传统。有时候不但避讳皇帝的名字,还避讳太后的名讳。
比如这个郑阿春就是这样的。她名字中的“春”字,在那个时代必须避讳。于是,史官在写《晋书·后妃传》的时候,在需要引用《春秋》这部古籍的时候,不能够写成《春秋》,只好将“春”改为“阳”。因为春有阳的意思,或者说阳有春的意思。后世就有了阳春之说。
当时产生的直接结果呢,就是将《春秋》改名为怪怪的《阳秋》了!
所以,在阅读古籍的时候,如果刚好读到《晋书》所引《阳秋》,不能怪史官没文化!
史官太有文化,不但知道记载史实,还懂得中国文字的避讳传统。
到了唐朝的时候,唐人在注释《史记》和《汉书》的时候,有时候需要引用一部古籍,名字叫做《世本》。“世本”一名,最初见于《周礼·春官·小史》中,文章中如此写的:“掌邦国之志,奠系世,辨昭穆”。其中,系是指天子的帝系,而诸侯的世系则称为世本。于是,对于记载诸侯世系的书,后世就定名为“世本”。最早确定《世本》这个书名的,是西汉末年的刘向,他才高八斗,将所写的相关之书校整后,定为《世本》。于是成为一部重要古籍。
《世本》作为古籍流传了下来,流传到了唐代。
此时,问题来了,不能够用了,得改名了,因为犯忌讳了。
什么忌讳?
当然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忌讳。为了避讳,将《世本》改名为《系本》。
直到唐朝灭亡,更换朝代之后,后人才将此书重新唤做《世本》的吧。
像这样的情况,其实在历史上不少,因避讳而修改前代古籍书名的事儿时有发生。
比如唐之前的隋朝也有过类似的避讳,有一部曹宪注的《广雅》,突然被改名《博雅》。还有南北朝时候的北魏时,贾思勰著综合性农书《齐民要术》(写于533~544年),到了唐太宗时,被改为《齐人要术》。因避讳“民”而修改其书名。还有《帝王代记》、《魏晋代语》、《虞茂代集》、《郑代翼集》,稍微品读一下书名,感觉有些异样,原来,其中“代”皆应为“世”,是避讳才改的。改后的书名似乎有些词不达意或者不太正常。可是,皇帝的名字在那儿摆着,虽然才几十年(有的可能时间很短),人家古书已经几百上千年了,不还得改么。泱泱中华,皇帝最大,其他的东西哪怕天王老子,都得让路!
【图片4:《齐民要术》】
为避讳皇帝的名字,不仅是古籍,还有别的一些也须避讳。
比如:因避讳,修改前朝年号的。
意思是说,当世提到前朝的年号时,那个年号如果跟当今皇帝的名讳相同,那就必须修改掉。《旧唐书·经籍志》编年类,其中有《崇安记》二卷。此卷之前叫做《隆安记》。其避讳的是年号。原来,晋安帝司马德宗(382年―419年),字安德,晋孝武帝司马曜长子,晋恭帝司马德文同母兄。东晋的第十位皇帝,397年―419年在位。他的年号是:隆安、元兴、大亨、义熙。
他的第一个年号中的“隆”字,因为犯了唐玄宗李隆基的名讳,因而被修改为“崇安”。从唐玄宗起始的唐人,在写历史文章或者历史故事说(写)到晋朝的年号“隆安”时,只能够表述为“崇安”。这个怪别扭的,给后人造成很大麻烦。
再瞧一瞧晋安帝的第二个年号,可以知道,如果到了朱元璋时期的明朝人,当他们提到“元兴”年号(397-402年)的时候,显然也是要避讳的。明朝人如果要表述公元397-402年,因为没有公元的表述方式,他只能够说是元兴某年,但是,明朝人不能够写出“元”,所以,一定会找出一个字来避讳的。
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明朝没有“元宝”,一律叫做“通宝”。
【明朝通宝】
除去因避讳修改前朝年号外,还会因避讳而修改前朝官名的。
意思是说,当世提到历史上某个官名的时候,如果皇帝的名讳正好与官名的字相重合(一样的字),那么,前朝的官名就必须改掉。所以,在中国历史上,有些官名瞧上去与历史上的不一样,其实不是史官写错了,而是他要避讳才这么写的。
仍然以唐朝为例,在《后汉书·刘焉传》中,有这么一段记载:“祭酒各领部众,众多者名曰理头”。意思是说,祭酒(学官名。汉博士之长,本称仆射,东汉改为博士祭酒)这位官员带领别的官员,大多数是唤做“理头”的官员。这一句话引自《魏书》,原来的官名是写的“治头”。因为避讳武则天老公——唐高宗李治(628年7月21日—683年12月27日)的名讳,所以写文章的官员章怀才写成了“理头”。如果不生在那个年代,是很容易忽视的。
【李治(剧照)】
避讳这个中国传统,不仅是一个文化现象,还是一种等级思想。
这样的思想,不仅封建王朝皇帝具有,也影响到旧知识分子和平头百姓。
比如,农民起义的太平天国,教书匠洪秀全、种地和烧炭的杨秀清等,同样受到严重影响,一旦掌握了一些权力,搞起避讳来比封建皇帝有国之而无不及。据说,当太平军刚一打下金陵,定都天京,手中有了权势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搞起避讳来了。因为洪秀全以“拜上帝会”起家,所以,在太平天国的地盘之上,“上”成为了避讳字,各地的地名都不能够用到“上”字,统统改为“尚”,因而,“上海”、“上虞”改为“尚海”、“尚虞”。呵呵,“上下左右”是不是也改为“尚下左右”、“上朝”改为“尚朝”、“上级”改为“尚级”?这个字在汉字中使用太广泛,只有破落秀才洪秀全才干冒天下之大不韪,干出如此麻烦广大读书人的无聊事情出来。
不仅如此,太平天国还避讳一个字“王”。在辖区范围内谁要是姓王必须改姓,就连洪秀全的亲戚也不能开绿灯,洪秀全的两个表兄本叫王盛均、王盛爵,为了避讳后来竟改称了黄盛均、黄盛爵了。如果太平天国成功夺取全国政权,中国的大姓就要被消灭一个了。避讳可以说在当时的太平天国十分流行,要避讳的字到后来越来越多范围扩大化。几十上百个,但凡涉及到天父上帝、天兄耶稣以及所谓天父诸女婿等人的名讳都得采用代字,都得避讳,接下来还有避讳的就是洪秀全及以下的六大王的名字等等,避讳编撰成了一部书。如果夺取全国政权,整个中国古籍恐怕得遭到更大浩劫。
所以,农民起义军等级观念也不比封建帝王差,如同饿饭人见了米饭显得更没有理智!
【太平天国首领】
在封建王朝,因避讳还会发生这么一些情况:
其三:因避讳,修改前人谥号的。(举例略)
其四:因避讳,修改前人姓的。(举例略)
其五:因避讳,修改诸名号的。(举例略)
……
有如此多的避讳,古人该用什么办法来避讳呢?
比较通俗易懂的有这么几个实用之法:
第一,避讳用同义的字,或者意思相近的字取代。
比如,避讳秦始皇的名字。不但要避讳政,还要避讳“正”。为了避讳“正”,用了“端”来替代。于是,将“正月”改为“端月”,因而后世又称正月为端月。
比如,汉高祖名邦,汉代人为避讳,便以“国”代替“邦”。原本在汉之前叫“邦家”(有社稷的意思),汉代就改为“国家”,于是,今天才有了这个词句,不然,我们会继承古代叫法:“我们的邦家是如何的伟大啊!”
东汉光武帝名秀,为了避讳“秀”字,于是就把秀才改为了“茂才”。
【图片8:皇帝看奏章,如果发现避讳,犯规的官员可能被杀头】
第二,避讳用同音字或者读音相近的字替代(读音根据古读音)。
比如,汉代司马迁父亲名谈,司马迁《史记》中避讳父亲的名字,于是在写《赵世家》的时候,就把张孟谈改成张孟同,不用直接写父亲名字的字了。
比如,清朝康熙皇帝名玄烨,清朝人避讳,以“元”代替“玄”,以“煜”代替“烨”。
第三,是大家熟悉的避讳,写需要避讳的字时缺笔画即可。
第四,用拆字法来避讳。
因为汉字大都是由几个部分组成,为了避讳,写字的时候只取该字的某一部分,就能够避开原字了。比如,如果有个太监叫“小玄子”,他知道康熙的姓名之后,必须将“玄”字的头去掉,改为“幺”,以避开原字,可称“小幺子”(呵呵,干脆叫“幺蛾子”)。
第五,避讳用删字法。
有的人是双名,如果其中一字犯了讳,便把它删去变为单名。比如,南朝齐开国皇帝名叫萧道成,一个叫萧道渊的人便把名字里的“道”去掉,改为萧渊。唐朝名叫李治国的人,就可以去掉治,叫李国了。
第六,避讳可用形似字来取代。
三国有吴国君主孙权,如果吴国还有人叫张权。孙权做皇帝后,民间的张权必须改名,他可以采用形似的字来改名,改为“张枝”、“张杈”。当然,三国时,权应该是“權”(繁体),所以,一定是“张權”,此人的名只能够改为“张灌”之类的形似字。
第七,避讳可以采用改读之法。
孔子名丘,为了避讳,读书人在读到孔丘之外的丘的时候,比如,读到“丘陵”时,不能够读成跟孔丘一样的音,而是要把“丘”读成mou。实际上,是用“某”的读音来取代。
第八,避讳可用增加偏旁之法,构成一个新的字
比如,为了避孔子名字的讳,凡是“丘”作地名或姓氏的,应该都改为“邱”(拼音还保持丘的读音qi),目的是要以与孔子名讳区别开来。呵呵。不但是皇帝的便宜不能够占,圣人的光同样是不能够混用并随便沾的!
【中国传统的避讳】
在中国历史上,避讳这样的独特乱象,封建王朝各朝各代皆有,常常成为史籍中的陷阱。
呵呵,在中国封建社会,要做一名合格文人,真的很不容易,捆绑的绳索太多,非常的限制思想。于是,大家也就应该理解了,中国古代文化发展到后来为什么很难有创新,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大概就是像这些带有作茧自缚性质的因素太多了吧?
不过,避讳之中虽隐藏文字陷阱,但也蕴含传统文化知识,貌似能够提高人的修养!
——这样的说法,不知道算不算没原则无底线且肉麻的阿谀奉承?
某州太守姓田名登。他上任后颁布新规定,在他治下的人们都要避讳其名字,如果谁误犯了就会挨板子。不少吏卒挨了板子打怕了。于是,大家不得不把“灯”(谐音“登”)改叫“火”几个月下来也就习惯了,也不觉得不方便。此州有个惯例,正月十五摆花灯,允许百姓进城观看。那一年正月,官府往街上张贴布告,官吏习惯性写道:“本州依照惯例,放火三日。”百姓看到后,惊慌失措,以为要放火三天,纷纷逃走。(宋·陆游《老学庵笔记》卷五)
在唐代中国人的生活习俗中,鲤鱼有很多寓意,比如娶妻迎亲时,聘礼中要有鲤鱼;过年的家宴中,一定要有一道红烧鲤鱼;上梁、生子、做寿时宴客,也一定要有鲤鱼。这样既有“礼(鲤)”,又有“余(鱼)”,是个好彩头。然而,唐朝时,律法规定禁食鲤鱼,若捕到鲤鱼,就要立即放生,否则打六十大板。因为,唐朝皇帝姓李,“吃鲤”就是“吃李”。(唐·段成式《酉阳杂俎》)
【鲤鱼】
《夜狼文史工作室》特邀撰稿人:悬疑大师/文(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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