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二十五年,1686年爱新觉罗.胤祥出生,胤祥的母亲叫章佳氏,虽然并非影视剧中所说的是蒙古公主,只是一个内务府包衣出身的嫔妃,但胤祥却深受康熙的喜爱。胤祥小时候上学也是兄友弟恭,学不会数学时,他四哥胤禛一点点手把手教,父亲母爱,家庭和睦,胤祥的童年还是比较幸福的。
胤祥
胤祥人生中的第一个节点来自于十三岁时母亲章佳氏的去世。按惯例,出身低下的章佳氏死后只能葬在妃园寝里面,却被康熙破例地葬在了自己帝陵地宫边上,毕竟地宫内只有皇后才能进,但这已经能够显示出康熙对胤祥母亲的偏爱。比较有意思的是,在等雍正登基后,雍正就立刻把章佳氏连跨两级封为皇贵妃,移进了地宫里边了。
在丧母之后的胤祥反而得到父亲康熙更多的关注,当时康熙无论是外出巡游还是木兰围猎,都喜欢把胤祥带在身边,而胤祥也是少年英才,能文能武,不但擅长书法,吟诗作画,更是精于骑射,百步穿杨。曾经不满二十的胤祥就曾被康熙单独派往盛京和泰山进行祭祀,可以看出,此时的康熙对胤祥的父爱不可谓不深。不过此后康熙的一项特殊安排却严重影响了他们父子感情的走向,让胤祥去辅佐太子胤礽。
太子胤礽
康熙不但外出时经常只带胤礽与胤祥两人,更是在处死了太子党权臣索额图后,安排胤祥迎娶了索额图的外孙女“兆佳氏”,康熙是有意让胤祥去接管索党的剩余势力,然而这一切就已经是父亲康熙与儿子胤祥之间最后的深情了,随着康熙四十七年太子胤礽第一次被废,胤祥在康熙朝的政治生涯就结束了。刚刚年仅二十三岁,胤祥就要开始面对他人生当中的萧瑟了。没人能说清在康熙四十七年的时候,胤祥与康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几乎所有的史料都是空白的,史学家普遍推测,所有不利于胤祥的记录应该都被雍正删除殆尽了,所以今天我们只能从当时边边角角的史料当中,一点点拼凑出胤祥在康熙晚年的生存状况。
索额图
首先康熙四十七年九月,胤祥与皇太子胤礽,与皇长子胤禔一同被圈禁,但仅仅半年后,就有胤祥陪驾出巡的记录了,只不过他被圈禁和被释放的理由,在史书上也都是空白,然而胤祥一落千丈般的失宠,却是肉眼可见的。
康熙四十八年复立了太子,为了安抚其他皇子,就大加封赏,十四个成年皇子里面,老三老四老五都被封为了亲王,老七老十被封为了郡王,老九老十二老十四被封为了贝子,没有受封的五个人里面:老大已经被定调是“丧心病狂”之人了,老六老十一死的早,此时已经过世了,老八则是因为群臣举荐八阿哥事件失宠了。但此前老八已经被封为贝勒了,也就是现在,活着的、享有自由的成年阿哥里,只有老十三胤祥没有任何爵位,是一个平头阿哥。
精神上的打击来自于康熙四十九年六月,胤祥当时同老三老十四一起向父亲康熙递了一份请安折子,但康熙却公开在这份折子上批复说:“胤祥并非勤学忠孝之人,尔等若将其放纵,必将生事不得不防。”我们很难想象胤祥到底做过什么事情,能让父亲康熙厌恶到这种程度,进行如此狠辣的公开批评。甚至我都怀疑这不是康熙对胤祥的唯一批评,实在是因为这只是一封满文奏折上的批复,才被雍正忽略了,没有来得及进行销毁。
雍正
康熙四十九年,二十五岁的胤祥腿上突然生了毒疮,并且还可能是患了结核性的膝关节炎,一病就是两年,从此胤祥的身体便时好时坏,这也为他未来壮年而逝埋下了伏笔。此刻的胤祥,在经济上也是极不富裕,就像康熙五十一年,老皇帝曾经有一次大赏,宫廷的撒钱活动,自亲王以下连御前侍卫都能领到赏钱,但偏偏又把老十三胤祥给跳过去了,要知道老十三没有爵位,俸禄本就低于其他兄弟,各种赏钱活动又惨遭忽略,那经济上的窘态可想而知,最终在精神肉体和物质上都活得极为痛苦的胤祥就开始变得谦卑暗淡,再也没有了前半生光彩照人的样子。
康熙
胤禛曾感慨说在康熙晚年的时候,十三弟经常给自己写诗,每一首他都倍加珍惜,前后一共32首,如数家珍一般,可见老四和老十三的感情有多好,他们甚至好到了在家人面前都毫不避讳,康熙五十八年的时候,胤禛的五儿子弘昼病重,多亏了老十三,他四处奔波寻医访药才救下了弘昼一条性命,以至于胤禛感动之余,当场勒令弘昼以后见到胤祥,不要再叫叔叔了,直接喊爸爸。只不过,老四与老十三这种亲密的关系,在康熙晚年也都是秘密进行的,并不为人所知。影视剧中,胤祥曾经说过一句“无情最是帝王家”,这句话虽然是改编,但大概也是胤祥彼时内心的真实写照,曾经对自己亲密无间的皇阿玛,转眼间就冷落冰霜,曾经的兄友弟恭也一去不返,连与四哥的交往,都只能暗通书信或是寻医访药时,才能显得顺理成章。
老四胤禛
按照胤祥一生的种种作为,在我们能看见的记载中,我实在难以把他和大逆不道四个字连在一起,考虑到胤祥并未像老大胤禔一样被治罪圈禁,我想胤祥罪过其实也是没有实质性证据的,更有可能,他与康熙之间关系的骤降,只是源于某种误会,而这种误会在康熙晚年被夺嫡斗争无限放大。终于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康熙驾崩了,那一夜也是胤祥亲自护送四哥胤禛从畅春园前往紫禁城,继承大统。
父亲的去世,四哥的上位,我们很难想象那一路上,胤祥的心里会想些什么,但我们可以相信,经历过康熙朝的大起大落,胤祥一定很清楚一件事,就是从这一晚开始,从这一刻开始,他身旁的四哥就再也不是四哥了,而是皇帝了。
雍正继位之初,就立刻任命老十三胤祥为四位总理事务大臣之一,同日晋升为和硕怡亲王,同时大手一挥就要赏给老十三23万两补贴家用,但允祥当即拒绝,最终在雍正的强烈要求下,收下了13万两。可雍正觉得还不够,之后又提出来要给允祥的儿子封郡王,因为清朝历史上几乎从来没有这种一门双王的先例,允祥又是坚决拒绝,最后雍正就又以高风亮节为名,给允祥每年涨了一万两的俸禄,当然不止在爵位和金钱上,在权利上,老十三在雍正朝的地位更是远超大多数人的想象。
雍正
网上大家戏称允祥是“常务副皇帝”,这句话可以说是绝不过分,用雍正的话是“至于军务机宜,度支出纳,兴修水利,督领禁军,凡宫中府中,事无巨细,皆王一人经画料理”也就是说,老十三当时是行政、军事、财务一肩挑的。甚至雍正不爱出门,连木兰围猎这种联系蒙古王公,此前必须皇帝亲临的重大活动,也都交给老十三去全权操作,以至于副皇帝的这种说法都不用等到今天,就在雍正朝,当时在朝鲜人留下的记载中具有类似的说法。“在雍正朝,十三王全管天下事,防干机务,尽许裁决,各寺皆待令其第,胡人畏之过于皇帝云矣”。
老十三胤祥
在允祥死后的碑文上,有一句话描述得非常精妙,说叫“慎而不宣于众,退谦而恐居其名”意为名声功劳那都是皇上四哥的,我什么都不要。其实很多臣子或下属,只要能够做到这点,基本上都能够安享晚年了。但老十三的谦卑还不止于此,大臣们给他写的信件,他是一字不落全都拿给雍正去看,大臣们给他送的礼物他也都拿去让雍正先随意挑选,雍正没看上老十三就再一件不要的全都给退回去,权力大还一心谦卑。
怡亲王(胤祥)墓
更重要的是,老十三还是雍正在执政上的最大倚仗,尽管没有像《雍正王朝》中八王议政,力挽狂澜的传奇事件,但在当时的政坛老十三也绝对起到了定海神针般的作用,甚至某种程度上还推动了历史的发展,比如很多人不知道,我们今天一提到清朝就是“海禁”“闭关锁国”,导致了中国近代的落后,但海禁这件事,其实是从康熙晚年才开始,到了雍正五年时,就被允祥力排众议解除了,推动了当时中国沿海对外贸易的发展,只可惜,到了乾隆那里海禁就又被恢复了,才有了后续所谓的“一口通商”,中国才正式进入了闭关锁国的年代,直到1840年鸦片战争的爆发才结束。
胤祥奏折
除了大事件,在日常政务中,老十三也几乎是不顾身体的拼命工作,自康熙四十九年腿生毒疮以来,老十三的身体就一直时好时坏,雍正四年,他还生过一场长达四个月的重病,雍正急得每天在宫里面焚香祈祷,但就这样这四个月里面,老十三都做了什么呢,他先后完成了地方州府的划分、全国军队的整顿、云南盐务的清查、福建的赈灾、勘察河道等一系列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繁重任务。
老十三的儿子弘晓后来回忆说:“父亲当年每日回家“手不停批”,始终在工作。”更夸张的是雍正七年的时候,老十三本就腿有旧疾,身体已经严重不好的情况下,为了治理水患还在翻山越岭的亲自勘察地形,雍正劝不住最后把太医院的一个太医封为户部侍郎,去贴身服务老十三,生怕出事情,但最终雍正八年五月初四的时候,恶病缠身的老十三,在繁重的政务压力下,还是壮年而逝,年仅四十五岁。
老四和老十三
那我们不经会问,允祥这么做是图什么呢,很多人谈政治人物都喜欢聊一些特别深刻的利益资源的纠纷,权利斗争的考量,但我可能会比较单纯的觉得在某种程度上,他就是想去洗刷自己的污名,他要做出个样子,让别人看到他不是“并非忠孝之人”,他是一个有治国安邦之才的好人,而且老十三对雍正的谦卑与忠诚,大概也是想保住他和四哥之间最后的亲情吧。
允祥十三岁丧母,二十三岁父子反目,他也是人,大概就是想哪怕再苦再累,也不能有朝一日,让自己和四哥之间也同样反目成仇吧,帝王家也是该有些温情的,大概也正是有了老十三的夙兴夜寐的勤勉忠诚,雍正才有足够的精力在紫禁城的深宫之中去放心的谋划他那一项项精巧的改革举措。
胤祥
像老四和老十三这样兄弟君臣的至诚相托和忠心以报,在历代封建王朝中也是极少见的,恐怕翻遍史书都是难得一见,也难怪雍正对他十三弟的评价更是高到无以复加,雍正管年更尧叫恩人,管张廷玉叫爸爸,管隆科多叫全国人民的好舅舅,但他给老十三的评价是“王固健不朽之盛烈,称宇宙之全人矣”,称朕的十三弟是全宇宙最好的好人。
我们很难想象,老十三在他人生的弥留之际,都是在画自己陵墓的规格图,并告诫家人必须严格按图安葬自己,不能因为皇上的恩宠就僭越规制,可接到死讯,看着十三弟亲手画的陵墓图的雍正,悲伤过度不能自已,哪还能管得了这些,愣是给允祥盖了一座远超规制,纵观整个清朝历史都是最大的一座亲王墓园,那之后的丧礼也是远超规格,老三允祉,只是在丧礼上面无哀色,便被哀伤到无法自己的雍正,革去了亲王爵位,拘禁到景山反省去了。
老三胤祉
非但如此,雍正还将老十三的名字,由允祥恢复到胤祥,不必再避讳皇帝的名讳了,另外还定胤祥的谥号为“贤”,并在谥号前追加了“忠敬诚直勤慎廉明”八字。让没有军功的老十三配享太庙,这也是毫无悬念的,可以说雍正在胤祥死后,无论哪一个做法都是绝对违背清朝祖制的,但他就是那么干,因为“这可是朕的十三弟!”
雍正御笔
我想胤祥临终前,大概也是能隐隐地猜到了四哥可能会有的做法,才会去画那张陵墓图吧。在失去父爱苦了半生之后的老十三,终于还是保全了他和四哥胤禛之间一辈子的手足情谊。只不过我想,也许有人想像年羹尧那样活一生,也有人想像张庭玉那样活一生,但绝没多少人想像老十三这样活一生,当一个副皇帝真的太苦了。下一次我们讲讲年羹尧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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