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延召 丨 文
三岁的娃开始痴迷于电子产品，手机、iPad、电脑，从幼儿园回到家中，除了吃饭睡觉，其他的时间几乎都消耗在这上面了。
家长群里探讨，才发现这几乎是所有儿童的通病。于是，老师建议，不如在家养几条蚕吧，希望孩子能在养蚕的乐趣中逐步和电子产品疏远。
是啊，怎么就忘记了这个茬呢？儿时养蚕的情景历历在目，在那个物资匮乏缺少娱乐的年代，养蚕曾经给我们带来多少的乐趣啊。
看着自己亲手养的蚕宝宝一天天长大，直至破茧成蝶，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那时的我们可以为了采桑叶而放弃跑到邻居家看电视，可以为采桑叶而爬上幽幽老坟地里的大桑树上。
乍暖还寒桑树的枝头刚刚顶出几粒苞蕾的时候，我们的养蚕行动就已经开始了。把从小伙伴手里交换来的蚕卵用一团棉花包裹，放进贴身衣物的口袋里，两天功夫那灰色的蚕卵颜色就逐渐变深了，灰色、褐色、近乎黑红色的时候，已经有小蚕迫不及待地钻出来了。
黑黑的，小小的，好比蚂蚁的小腿附着在报纸上，所以我们都叫它们“蚁蚕”，这个时候我们会小心地拿鹅毛轻轻地把蚁蚕掸进火柴盒里，剥几片桑叶的苞蕾丢进去，放进自己书桌的抽屉里。
课间时候，几个小脑袋凑到一起，一起观察着那黑黑的蚁蚕——大人们说蚕不能见天，所以无论是暖蚕卵还是掸幼蚕，都是几个小伙伴凑到一起用衣服遮着，或是用手捂着，生怕见了阳光的蚕会死去。
蚁蚕成长的很快，不到一个星期的光景就已经长的有蚂蚁那般大了，火柴盒也早已容不下它们。这个时候会到诊所的门口捡一些装注射液的空盒子，文具盒那样大小，把蚕装进去。这个时候的桑叶已经吐出了嫩绿的叶片，于是在上学的路上采摘一些，撕碎了丢进盒子里。
蚕再大一些时候就不能养在教室了，一方面是因为课桌的抽屉除了书本已经容不下养蚕了，另一方面这个时候的蚕食量开始逐渐增大，安静的时候可以听到蚕吃桑叶的沙沙声。
这个时候，我们就会把蚕带回家，鞋盒子、旧筛子，凡是能用的东西都给用上了，专门关进一间鸡鸭猫狗不能进去的屋子里。这个时候的蚕正是食量最大的时候，早晨才放的桑叶中午看的时候已经只剩下叶柄了，有时候甚至连叶柄都给吃了去。
所以，那时放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采桑叶，雷打不动的到邻居家看电视的习惯也就此而改变了。桑树就那么多，几乎每个小伙伴都养蚕，所以低一些的桑树、离家近的桑叶几乎都被小伙伴们采摘完了，有时候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到离村子好远的老坟地里，爬上那足以两人合抱的大桑树上，摘桑叶来喂蚕。
小时候的我们从来就是那么无忧无虑无所顾忌，然而等我们长大以后，听多了鬼怪故事之后，就再也没有勇气踏进那片幽幽的桑林。
蚕一天天长大，桑叶也由最开始的鹅黄变为嫩绿再变为油绿，及至我们采桑叶也能顺带吃到甜甜的桑葚的时候，蚕就要结茧了。这个时候的蚕已经变得浑身雪白近乎通体透明了，采来的桑叶蚕也爱吃不吃。
等蚕完全停食排尽泄物的时候，就要开始结茧了。这个时候的我们虽然不用再采桑叶，但依然习惯性地往桑林里跑，那颗颗硕大红里透黑、黑中泛紫的桑葚是我们的最爱，爬上高高的桑树，摘下紫黑色的桑葚用手轻轻拭擦一下就塞进嘴里，舌尖稍一触碰就迸出一股甘甜的汁液来，甜中透酸酸里带甜，吃起来可真是让人欲罢不能，直吃到唇齿和双手都染成紫色的时候才肯爬下树来。
蚕停食两三天后就准备结茧了，这个时候我们要为蚕准备结茧用的“蚕山”，“蚕山”是麦秆做成的，一簇一簇地竖立着。“蚕山”用的麦秆需要提前一年准备，而且颇为费事，要不是可以留作他用，估计也不会费那么大气力来准备这个东西。
“蚕山”用的麦秆直直的、挺挺的，完整的连麦秆孔都可以拿来当吸管用，而普通的麦秆早被碾轧成了麦秸，碎碎的，只能用来烧火了。每年采麦秆都是由太爷爷来完成的，八九十岁的人了却一刻都闲不下来，每当收割小麦的时候，他就坐在田头，把那些挺拔劲韧的麦棵拣出来，而后晒干，用木槌锤去麦粒，剩下的就是金黄的麦秆了。
麦秆除了没有麦穗和长在地里的小麦没啥两样，都是那么的挺拔。除了蚕结茧时候当“蚕山”用，那些挺拔的麦秆是太爷爷用来编织用的。几捆麦秆，一捆麻绳，一把锥子，在太爷爷的手中就变成了蒸馒头用的蒸笼，夏天我们席地而坐的蒲团，冬天我们在室内穿的草鞋，下雨天穿的泥屐，尤其是我们冬天穿的草鞋，里面再垫一层芦苇的茸毛，温暖了我的整个童年和学生时代。
爬上“蚕山”的蚕，选好自己的位置就开始吐丝结茧了。三两天的光景，一束束的“蚕山”上满满都是蚕茧，雪白的、粉白的、嫩黄的，煞是可爱。而后，再把这些蚕茧收纳在一起，过不了几天，就会发现蚕茧的一端有湿痕了，这是蚕蛹化蛹成蝶的征兆，蚕蛹化成蛾子，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撒尿，而后再从湿痕那里钻出来。
刚钻出来的蛾子就迫不及待地寻找它们的伴侣，完成它们生命的延续。体态较小的公蛾在交配后不久即死去，而体态较大的母蛾会爬上我们事先准备好的纸张上，密密麻麻地布满蚕卵后完成她的使命乃至生命的终结。
从蚕卵孵化到蚕卵产生，几个月的光景让我们体味到了无限的乐趣，单调枯燥的生活因为养蚕而变得妙趣横生。
如今，痴迷于电子产品的下一代却需要用养蚕这种返璞归真的方法来调教了，只不过他们仅能在蚕宝宝一天天的变化中得到成就感，而养蚕之外采桑摘葚的乐趣是他们无法体会到的，因为在这个钢筋混凝土浇筑的城市里，除了路边的银杏法桐等行道树，连棵寻常的树木都难看到更别说采桑养蚕了。
（图片来源于网络）
作者简介
曹延召，1985年生，河南舞钢人，总装备部某基地党委干事，享誉江城武汉的“较真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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