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居女人被杀后续(女友全家被杀却不见她尸首)(1)

每天读点故事app作者:段小刀 | 禁止转载

1

隆冬,腊月。

一场大雪覆盖了整个卞凉城,但这雪却来得比往年迟了许多。

天刚破晓,城南的销香楼已不像昨夜那般喧嚣繁杂,此刻门扉紧闭,整场静默无声。

楼里最近摊上了人命官司,生意也因此清淡了许多。听说死了的那个人是朝廷的某位官爷,觊觎贺清妍美名已久,却在好不容易能一亲芳泽的时候,死了。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只不过他死的那晚,恰巧在花魁贺清妍的房里。

贺清妍没少招人怀疑,但官府却无从查证,再加上贺清妍身份特殊,官府更没几个敢再为难她。

天色尚早,姑娘们正在酣睡,下人们却早早地起来了。四下规整打扫,洗衣煮饭,烧水备茶,各自忙着手头上的活计,不得半刻清闲。

听着外头的下人们忙里忙外,贺清妍并无半点睡意。她靠窗而坐,目光注视着窗外飘飞的雪花,愁色与恨意交织,神情复杂难辨。

奴儿在旁边微弓着身子,默默地守在离贺清妍三步之外的地方,时而悄悄抬眼看看她,却也只是一眼便赶紧低下头去,看上去有些胆怯。

贺清妍的脸色略显苍白,卸去妆容的她,虽失了些许妩媚,却也反倒添了几分素净和高贵,身姿柔婀,肤如凝玉,即便她只是皱一皱眉头,也是极有风韵的。

如果不是因为贺大人在官场中结党营私,蓄意挑衅当朝相国权威,或许贺清妍也不会落到被充官妓的下场。曾经名动京城的美人,一朝局变,从此沦落风尘。

过去的一年当中,虽有不少痴情公子想尽办法救她脱离苦海,但最后都接二连三地消失了,这其中,也包括了贺清妍的心上人。

听说,那人名唤柳元笙,是内阁学士柳大人府上的大公子,贺柳两家一向交好,这两人是从小就指腹为婚了的,可谁知成婚在即,贺家却突然遭逢巨变。

而导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名叫王安,官居一品,任相国之职。他不仅位高权重,更懂得如何讨君王的欢心,所以这么一来,更加无人敢轻易招惹他了。

王安是贺清妍的仇人,同时也是很多人的仇人。

想杀他的人很多,但最后活下来的却很少,贺清妍应该算是其中为数不多的一个。

原因仅有一个,这位几乎不近女色的王相国,竟然也如同那些个慕名而去的烟花柳客一般,贪恋着她那副倾城之貌。

有了当朝相国的青睐,自然没有几个人敢对贺清妍有非分之想,但这对于身陷风尘的贺清妍来说,可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普通的风流客尚且避之不及,更何况,这个王安还是她不共戴天的仇敌呢?

2

午时了,楼外风雪未停。

销香楼里来了一位贵客,他的到来,令原本寂静的销香楼又躁动了起来。

堂堂的相国大人亲临,还是在这种出了名的烟花之地,难免让人慌了手脚。

这位相国大人,是来找贺清妍的。

与他一同来的还有一个年轻后生,身负长剑,束发黑衣,还总是带着笑脸。可那笑里,却无时无刻透着邪气。

听说此人是神捕司衙门的卫大人,虽然官衔比王安低了三等,却能与他比肩同行,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没人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大家都在猜想,或许是和前几日死了的那个人有关。

而贺清妍的嫌疑是最大的,毕竟那人是死在了她的房里,但无论凶手是不是她,最后也没有人能把她怎么样。

根据王安的喜好来看,他情愿把这个心高气傲的女人放在青楼里受尽折磨,等她终有一天对自己臣服,岂不是比杀了她更有意思?

午时将过,自从这相国大人进了贺清妍的房里便没再出来,房中传出悦耳的琵琶音,贺清妍已经持续弹奏了一个时辰,水米未进。

奴儿端着几样酒菜上楼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人,打翻了酒壶,芳香的酒洒了一地。

她没敢抬头,也没有开口赔不是,只顾弓着身子去捡那滚下楼梯的酒壶。

酒洒了无非被总管骂几句,倘若打碎了东西,那她接下来的两天就没饭吃了。

等她捡起酒壶,转身欲逃的时候,却被人拦下了去路,透过低垂的眼帘看那人的衣裳颜色,正是她刚刚不小心撞上的那位。

只听那人嗤笑了一声,“你这小东西,撞了人也不来赔个不是,扭头就想走,好没教养。”

“我不是有意撞到你的,抱歉……”她开口道歉,但声音极小,让人听着就像从耳朵旁一飞而过的苍蝇。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大点儿声。”那人皱了下眉头,眼前这个小东西似乎并没有被自己吓着,她说话声虽小,却十分冷漠,竟听不出半点低声下气的意思。

“我……”奴儿局促地低着头,双手捧着食盒立在那里,视线落在地面,恨不能把那地面盯出一条缝来,好让自己钻进去。

“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卫靖见她不说话,便转了话锋。

“丑奴儿。”她回答道。

“丑奴儿?”卫靖双眼微眯,听了她的回答,似有了几分兴趣,“那你把头抬起来,让我瞧瞧,究竟能有多丑。”

她犹疑了会儿,终是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儿来。容貌轮廓应该是极美的,只是那右边脸颊被刻了一道长长的疤,让原本清秀的脸蛋儿变得狰狞。

“果然是个丑奴儿。”卫靖咂咂嘴,摇了摇头。

那是一道刀伤。

他一眼便看了出来,看那伤口的走向,应该是她自己持刀划破了脸,亲手毁了自己秀丽脱俗的容貌。

“真是可惜啊!”他不禁叹惋道:“你若不狠心往自己脸上划一刀,如今这销香楼花魁位置,可就是你的了……”

3

奴儿闻言,这才抬眼看向卫靖,眼中浮现出几许惊诧之意。但她没有说话,只弯腰行了礼之后,便匆匆退下了。

卫靖这次没有再拦她,看着她纤瘦的背影钻进门廊里,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许多。

他没有想到,来这青楼走了一趟,倒有意外的发现。

奴儿端着一盘撞翻的东西钻进厨房,厨子们忙着做菜,也没人搭理她,里面嘈杂一片。她放下那盘打翻的东西,出了后门,往那堆放杂物的后院去了。

后院里只有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奴,穿着一身邋里邋遢的破衣裳,花白的头发像枯草一样乱蓬蓬的,此时正弓着身子往烧水的土灶里添柴火。

“失手了?”老奴头也没抬地问了她一句,继续忙着手里的活计,声音苍老而沙哑。

“出了点意外,酒洒了。”奴儿走过去,蹲坐在老奴身边,火光照在她的脸上,将那道狰狞的刀痕被照得格外清晰。

“我刚才都看见了……”老奴颤颤巍巍地直起身来,漫不经心道:“那人是神捕司来的高手,没有十足的把握,就别轻易冒这个险。”

“高手又如何。”她冷哼了声,眼底浮上几抹戾色,与方才怯懦的她判若两人,“我等这一天等了整整十年,那个狗官必须死!”

“但你太在乎楼上那个女人了……”老奴停了停手里的活计,语气变得阴寒,他说:“想要报仇雪恨,就不该有这份同情心!”

“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她微微低着头,眼底的戾气中参着隐隐的不忍,提起那个叫贺清妍的女人,她总是不忍心的。

老奴被厨子们叫进去烧火了,剩下奴儿一人在院中,灶里的柴火被烧得噼啪作响,阴沉的苍穹之上,有雪片不断地飘落下来。

她抬头望着那漫天飞雪,忽的,又忆起了十年前那个冬天。

那时的她,名唤程灵儿,年方十岁。

入冬那天,漫天大雪染白了整个卞梁京都,景致入眼怡人。

而这一日,恰好是她的生辰,整个程家都在忙着为她庆生。当官兵冲进来的时候,程家正在家宴,可那群官兵们不由分说地上来抓人,在场的人均被当场捉拿。

程灵儿被娘亲死死圈在怀中,被手持兵器的官兵逼得步步后退,前方的宴桌上摆着母亲做给她的长寿面,可她还没来得及尝一口,便糊里糊涂地,被关进了牢笼。

听牢头说,户部尚书程远之程大人与外族合谋造反,并且暗中收受各方财物,中饱私囊。幸得大理寺的王安王大人暗中查获证据禀明圣上,才将这一干罪人一网打尽。

圣上龙颜大怒,当即下令,但凡论罪之人,诛其九族。

那时候的程灵儿,还不懂什么是造反,什么又是诛灭九族。

她只看见,母亲眼中有无尽的恐惧在蔓延,那种恐惧,已然超越生死。

据说父亲被斩首的那一天,风云有变,天降大雪,而她和母亲依旧被关在牢狱之中,不见天日。

从那时候起,属于她的恶梦,才刚刚开始。程远之伏罪当诛,而程家所有女眷都被送往了另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销香楼。

自开朝以来,所有伏罪官员的女眷虽可免除死罪,但活罪难逃,这些带罪的女眷,大多难逃同一个下场,沦为官妓。

但凡是走上这条路的女人,永无翻身的可能,一辈子只能过着为奴为婢、为娼为妓的日子。

母亲终不堪其辱,最后自缢身亡,留她一人在肮脏的青楼里苟延残喘。

在她快要饿死的时候,是老奴给了她一口饭吃,也是老奴教会她自保的能力,教她练武,也教她杀人,教她以蝼蚁的姿态偷生,她才得以存活至今。

十四岁那年,她被妈妈逼着接客,她便当着那客人的面,拿刀往自己脸上狠狠划了一道。昔日花容月貌已不复存在,从此成了一个人见人嫌的丑奴儿。

4

入夜的销香楼,不同于白天的冷清,又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而那位相国大人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顺理成章地留宿在贺清妍的房里,没有人敢阻拦,也没有人有这个能力。

时至半夜,奴儿换了一身夜行衣,悄声探上楼头,门外的两名守卫在她手里一刀毙命。

她娴熟地滑进了贺清妍的屋子,没有丝毫犹豫,举刀便向贺清妍身边熟睡的男人扎了下去。

男人猛地睁开眼,一翻身便躲开了,让奴儿手中的刀扑了个空。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贺清妍缩在床头不敢动弹,一双美眸里盛满了惊恐。

“你不是王安!”奴儿心下一沉,见那个男人翻身跳下高床,她终于觉出异常。

“实在抱歉,那位尊贵的相国大人并不想理会你这么一个小人物,所以只好换我来了……”那人说着,从阴暗中走了出来。

借着昏昏烛影,依稀可辨其形貌,束发黑衣,手提一把青鞘长剑,正是她下午撞见的那个人。

她见势不对,立生退意,收刀转身跳出窗外,落入漫天风雪之中。卫靖也随后跟了出去,两抹黑影一前一后坠入夜色当中,踪迹难寻。

“奴儿,你别怨我,我也是身不由己……”瑟缩在床角的贺清妍望着那扇被风雪吹开的窗,眼中恐惧之意早已不复存在,有的,只是满目冰凉与委屈。

奴儿始终没能逃脱身后那人的追捕,就像老奴说的,这人的武功远高于她,再加上随后又追来了多名朝廷鹰犬,此刻风雪遮天,她根本无处可逃。

“你果然不是一个普通奴婢。”卫靖敛了几分笑,眼底杀机显露,手中之剑直抵她的咽喉,“说出你的真实身份,或许我会留你一条全尸。”

“笑话!”她冷笑出声,丢弃了手中刀,“你要杀便杀,别指望我会回答一条狗的问题!”

“真有骨气,听你这么说,我反而不想杀你了……”卫靖阴邪一笑,收剑入鞘,转身时吩咐下属道:“把她给我带回去,要活的。”

几名属下领命,上前便制住了她的双手,刀架在脖子上,让她不得动弹。

奴儿自知无力逃脱,便懒得再反抗,只是大仇未报,空留遗恨。就算下了地狱,只怕也无颜面去见程家的亡魂。

若早知道此人如此奸诈,她当初就该听从老奴的话,或许现在仍是安全的。

只是可惜,为时已晚。

5

销香楼闹刺客的消息被传开了,短短几天,方圆百里之内,人尽皆知。

听说那名穷凶极恶的刺客已被神捕司衙门的人带走并处决了。

楼里莫名其妙少了一个丑奴婢,却鲜少有人问起,好像根本没有人记得她的存在,除了那个在后院烧水的老奴。

贺清妍的杀人嫌疑终于被洗清,可清净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她便被一乘小轿接走了,在几名仆人和丫鬟的陪同下,一路被悄无声息地抬进了相府后花园。

整个销香楼的姑娘们无不在心中羡慕贺清妍,坠入销香楼的女人向来都是以悲剧收场,能走出去已实属难事,而能走进相国府的青楼女子,贺清妍更是头一个。

至少,在众人看来,她是一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金丝雀。

而另一处,向来清净的神捕司衙门里,一大早便有相国府的管家前来,来意是询问销香楼刺客一案进展如何。

卫靖只三言两语将那人打发了,丝毫没有顾忌相国大人的颜面。那个人无非是想确认刺客是否真的已死,毕竟这世上想杀他的人有很多,多到让他防不胜防。

一个人站得太高,总会怕死,但他不仅怕死,还十分好色。否则,他也不会为了一名青楼女子堂而皇之地踏进销香楼。

他带着身为神捕司之首的卫靖,以查案为由,替那个女人洗清杀人嫌疑后,便迫不及待地揽进了自己府里。

殊不知,那个女人不仅是被充了官妓的罪臣之女,还与他仇深似海。曾经的千金玉女沦落风尘便罢,现今还落得个服侍杀父仇人的下场,也是可怜。

但这些恩怨对于卫靖而言,都无关紧要,他也不想当什么正义之士去多管闲事。

对方毕竟是当朝一品大员,又深得圣上恩宠,权势滔天,想用寻常手段对付他的人,无疑都是在自掘坟墓。

打发走了相国府派来的人,卫靖这才想起那个被他抓回来的刺客,现已在牢里关押好几天了。

而这段时间里,奴儿在暗牢中除了清水之外,并未沾过一粒米粮。每次送来的食物,第二天又原封不动地收回去,几天下来,已然消瘦了许多。

自从她被卫靖抓回去,便一直被关在地牢里,昏暗不见天日。

其实她的日子过得不算太坏,每天定时会有人送来饭食,虽算不上好饭好菜,但总比销香楼里的待遇要好得多。

可她却对此亳无动容,身为阶下囚的她当然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但她想不明白的是,那个人为什么要留自己一命,留着一个刺客的性命,对他来说究竟能有什么用处?

卫靖来到地牢的时候,奴儿像只小脏猫一般蜷缩在墙角,一动不动,桌上放着刚送来的饭食,依旧没见动过的迹象。

“怎么着,你这是想把自己饿死吗?”卫靖双眼微眯,透过牢门的空隙饶有兴味地打量她,“你可不像会自寻短见的人啊,之前不是还口口声声喊着要报仇吗,这才过了几天,你就想自我了结了?”

奴儿依旧蹲在墙角,听到他说话,只是转了下眼珠子,把视线转到了另一边,那里有牢头候在一旁,随时等待差遣。

她面无表情地动了动嘴,说:“牢头,门口有条狗在乱叫,麻烦你把这畜牲拖出去……”

6

“放肆!”旁边的牢头被吓慌了神,当即指着她斥责道:“不想活了是吗?竟敢对我们大人无礼?!”

“呸,狗官……”她低声啐了一句,斜过眼去,看也懒得看他们一眼。

卫靖的笑容僵在脸上,向来面不改色的他,这回也有些绷不住了。区区一个丑奴婢,胆子却大得上了天,如果他没有记错,这应该是她第二次骂自己了。

“很好,看来你是真的不怕死。”他示意属下打开牢门,面带冷笑地走了进去,“但你也就这点儿能耐了,身在牢狱你,注定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她蹲在墙角,仰头看着他,双眸冷如寒刃,脸上的疤痕尤为狰狞。

“小奴儿,知道你为什么会落得如此下场吗?”他半蹲下身子靠近她,那张俊秀的脸上溢着虚伪的假笑。

“因为那个叫贺清妍的女人啊,你的一意孤行挡了她飞黄腾达的机会,明白吗?你以为,你替她杀了那些接近她的男人,她就真的会领你的情吗?

“她不会的!因为她……

“因为她和你一样,有着共同的仇人吗?”他打断了她的话,不屑道:“真不忍心告诉你,如今的贺小姐今非昔比,她入了相国府,现在已经是王安的侍妾了。”

奴儿身子轻微颤了下,双眸一滞,虽有震惊之意,却始终无言辩驳。

她知道贺清妍心中是有恨的,灭族之仇,夺亲之恨,她哪能轻易放下?她不可能轻易答应做王安的侍妾,她这么做,是必有她的目的和理由。

她如此相信着。

自从贺清妍被送进销香楼的那一天,她便成了她的贴身丫鬟,贺清妍是第一个向面貌丑陋的她伸出援手的人,也是在她被关进柴房没饭吃的时候,第一个给她送饭的人,贺清妍是除了老奴以外,第一个愿意与她亲近的人。

她仿佛在贺清妍身上看见了母亲当年的影子,仿佛,又回到了母亲不堪受辱,持刀自尽的那一天。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习惯了在暗中默默守护着这个女人,并且杀了所有对她心怀恶念的男人,却也因此,等来了她一生中最大的仇敌,她与贺清妍共同的仇敌。

“放我出去。”半晌沉默后,她总算开了口。

“这不可能,放你出去行刺王安?”他风轻云淡道:“刺杀朝廷命官是死罪,何况这里是神捕司,我既然抓你进来,就没有轻易放你走的道理。”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她问。

“因为你的真正的名字,叫做程灵儿,不是什么丑奴儿。”他说。

“什么?”她心下一惊,却习惯性地佯装不知,“谁是程灵儿,你怕是找错人了。”

“不承认也不要紧。”卫靖斜着目光瞧了她一眼,随之站起身来,“这里可是神捕司,想调出十年前的卷宗并不难,而且当年程大人勾结反贼的那件案子,可是轰动京城呢……”

“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她听到这里,双眼早已浮出恐惧,她以为变成丑奴藏身青楼便不会有人再记得原来的名字,可这个人却好像知道一切。

“我姓卫,名靖,字子言。你若真的不记得我是谁,我不怪你,毕竟十年时间太长,足够忘记很多事情。”卫靖自顾叹了口气,似有些失望,“等你不想寻死的时候,记得找人通知我,我会考虑放你出来的。”

他说完,转身走出牢门,拂袖离去。

昏暗灯影里,奴儿隔着牢门看他渐渐走远,疑惑着他话里的含义,一双冷瞳沉了沉。

她自小沦落青楼,自毁容颜,在低贱的下人窝里长大。

卫靖说得对,十年时间足以让人忘记很多事情,十年前的程灵儿早就死了,一个丑奴儿,不配记住身份如此高贵的人。

7

卫靖从牢房出来的时候,一名素衣劲装的女子早已在外面候了他多时,此女名唤星岚,是神捕司的头名捕快。

“如何,查到了些什么?”见到星岚的时候,卫靖收敛了眼中的落寞,恢复了以往的笑脸。

“回大人,销香楼的名册上的确有程灵儿的名字,不过时间太久,楼里的姑娘人数众多,后来大都更换了花名,现在已经没人知道谁才是程灵儿了,不过从当年的时间和人物关系来判断,这个名唤丑奴儿的应该就是她……”星岚说道。

“这个我心里早已有数,还有其他收获吗?”卫靖再次问道。

“有,属下还查到一件有趣的事情。”

“说来听听。”

“销香楼里和程灵儿在一起的那名老奴,十五年前曾是王安手下圈养的杀手,事发在万国寺被王安清理灭口,恰巧被路过的程夫人给救了。后来他武功尽失,被程家收留过一段时间,没想到他后来也藏进了销香楼……如此想来,程灵儿的武功应该也是他教的。”星岚说道。

“有意思,一个脏乱的烟花柳巷,倒成了藏龙卧虎的地方。”卫靖冷笑了一声,“随便拉出一个人来都和王安有关联,看来他的好运真是要到头了……”

“大人所言极是。”星岚颔首道:“那位可以说是罪证确凿,而且最近朝中也有群臣暗中联名准备参他,这对大人来说,是个好兆头。”

“你也别把话说得太早。”他抬头仰望苍穹,厚重的云层正在被风驱散,隐隐有光刺破阴霾,“现在就看那个女人有多少能耐了……”

他依旧怅望着那片天空,想着,这阴沉沉的鬼天气,也是时候变晴了。

三天后,奴儿被人带出了牢房。

她只是和牢里的守卫说想见卫靖,而卫靖倒也大方,就这么将她放出来了。她被人带去了后堂,还被逼着梳洗打扮了一番,换了身干净衣服才算了事。

她看着铜镜里那个穿着干净衣裳的自己,俨然像只披着羽衣的乌鸦。

身份下贱的她,纵然锦衣华服,抹了脂粉挽了发,却依然遮不住脸上那道丑陋的疤,怎么看都与这套衣服极不相衬。

“换了身衣服,总算像个人样了。”卫靖立在门廊上瞧着她,虽说她脸上伤疤难去,但她本身条件很好,比那身破衣烂衫看着顺眼得多。

“你说过会放我出去的。”她转过身盯着站在门廊外的卫靖,声音听着有些怯懦。

他眉稍微挑,“这么说,你愿意承认你是程灵儿了?”

“我是谁都好,只要你肯放我出去……”她说。

“你非要这么说,我可就有些伤心了。”他不由得皱了眉头,“我还满怀期待你能像从前那样,叫我一声子言哥哥呢。”

“抱歉,你期待的那个人,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她紧咬下唇,隐忍地将视线从卫靖身上移开。

卫子言这个名字,或许曾在她幼年梦里出现过,但自从程家败落,她便再也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如今的她是丑奴儿,只是一个身份低贱,委身青楼的奴婢而已。

“罢了。”卫靖见她面露痛苦之色,便不再为难她,“我也不逼你,牢房也不用回去了,有人给你安排住处,如果你真想走,等到了合适的时候我自会放你离开。”

虽说他如今身为神捕司之首,一向铁石心肠惯了,但面对这个让他苦苦寻找了十年的人,他无法真正狠下心肠来。

8

奴儿被迫留在神捕司衙门,几次三番想寻找机会离开,却都被卫靖从原路堵了回来。他仿佛能看穿她脑子里所想的一切,这让奴儿十分懊恼。

既然怎么也逃不出去,她干脆放弃逃跑的想法,每天吃了饭就练功,练完了功就睡觉,也不怎么说话,实在闲不住了就往下人堆里钻。

虽然卫靖常来找她,但她都是匆匆忙忙就躲开了,从不正面与他说过话。

她是有自知之明的,于她来说,卫靖身份尊贵,她不配和他有过多牵扯。

不过她和衙门里那些下人们的关系都混得不错,虽然她不太爱说话,但手脚却很勤快,挑水做饭劈柴浆洗,就没有她不会干的活计。一段时间下来,衙门里的人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

一天中午,她抽空在花园练功,而卫靖也在附近的亭中闲坐,时不时地瞧她两眼。直到星岚从外面回来,向他禀报了些什么,卫靖的脸色突然起了变化。

奴儿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点,可她虽有意探听对方的谈话内容,却无奈相隔甚远,听之模糊。

但她知道,他们所说的,必是与贺清妍有关。

卫靖和星岚出去了一趟,等他们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而奴儿早已备好了一桌酒菜,在厅里等候多时。

星岚见状,立刻识趣地退下了,只留下两个人无声地看着对方。

她今天换了一身水蓝色的衣衫,发饰也变了,还理了妆容,额前斜垂而下的一缕发刚好掩住了脸上那道疤,看上去美极了。

“小奴儿,你这是……”卫靖有些愣怔,一向冷漠闪躲的她,今天突然以这种方式主动来找他,实在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我闲来无事,便去厨房做了几样小菜,我记得小时候,子言哥哥很喜欢吃……”她目光依旧躲闪,双手绞着一方手帕,“不过你别误会,我做了很多的,衙门里每个人都有份儿……”

“这些都不重要。”卫靖靠近她,心中一阵莫名欢喜,“你刚刚,叫我什么?”

“子言哥哥……”她忽地低下头,咬着牙又叫了他一声,殊不知一张小脸儿已然红透。

“你终于愿意承认了。”他笑着将她拥入怀中,那笑里,带着很多前所未见的真诚,他说:“灵儿你可知,这些年,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

“我知道。”她说。

“都过去了,你回来就好。”卫靖拥着她的双手渐渐收拢,“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哪儿都别去,我来保护你。”

“好……”她点了点头,安静地依偎在他怀中,乖顺得像只听话的猫,可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却是一如往常的冰凉。

这一晚,卫靖喝了很多酒,奴儿一直守着他,他是在她怀里睡去的。可等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她了。

星岚急匆匆找到卫靖,禀报说,昨夜除了在外当职的人,衙门中的守卫全都睡熟了,没人知道奴儿是何时离开的。

毋庸置疑,问题出在了昨夜那顿夜宵上。

“大人,怎么办?”星岚见此情形,愣是急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我没有猜错,她是打算去相府救那个女人。”他想到这里,心底突然有些不安,她这是在自投罗网。

“王安放出贺清妍败露的消息,为的就是想引大人您自投罗网,她这一去岂不是在为对方增加筹码吗?!”星岚这回更急了,这个女人简直是疯了,她的存在对大人来说就是一种拖累。

“带人尽快去阻止她,希望还来得及……”(原题:《丑奴儿》作者:段小刀。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公号:dudiangushi>,下载看更多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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