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租院作品介绍(近读收租院上篇)(1)

参观四川省成都市近郊的“刘氏庄园”回来,我一直沉浸在近五十年前观看的那一场新闻纪录片的黑白影像中,那是《收租院》。其中声情并茂的解说词“在四川省大邑县……恶霸地主刘文彩,收租剥削重如山……”,时不时又在耳边回响起来。

不得不说,当年那伴随着画面而出现的声音是沉重的,能够击碎人心的。而那一座座如同真人大小,形象逼真生动的泥塑雕像,更是至今想来仍然历历在目。记得在银幕上的那一次观看,是1969年秋天的某个晚上。此后,在两三年的时间里,我从村里到村外,在各村生产队的大街巷和小麦场上,先后陆续观看这部纪录片大约有五六遍之多。它留给我最深的记忆,我觉得不能够简单的用所谓“刻骨铭心”“记忆深刻”来描述,也不能用所谓的“记忆不清”和“少不更事”来敷衍。

那个年代缺少流动影像的文化生活,看到电影当然是一种莫大的视觉享受,也是一种奢侈,对于八九岁的少年,什么内容并不重要,我们也根本不可能有挑三拣四的权利;天寒地冻、热风雨淋跑多少路也不重要,关键是要极大满足我们年少好奇的心理需求。其实,那时我们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忆苦思甜,什么阶级和斗争。回想当时的观看感受,我应该是在惧怕和求知的欲望下完成的,当然也包含着懵懂和无知。

2017年11月19日,在四川省大邑县的“刘氏庄园”,我第一次亲临现场近距离观看和欣赏大型历史雕塑群《收租院》。这时,离我第一次在电影银幕上观看记录片《收租院》,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十八年。

走进这坐在二十世纪初堪称豪华气派的私家庄园,但见庭院递次,绿树葱葱。我在回忆的思绪引导下缓慢前行,透过间间房屋内被玻璃幕笼罩的座座雕塑形象,仔细地寻找着那一尊尊曾经在银幕上熟悉的人像组合,正津津有味的沉浸其中。几位同学看我激动不已随走上前来询问道:“老师,怎么像是见到老朋友一样,对于这些雕塑如此深情厚谊”。我引导着大家把目光投向雕像,既是自言自语,又是在向几位同学讲述,并不断地将自己的记忆与眼前的一切进行着无数次的重叠曝光。我说,同学们看呐,它们都来了。那位流浪四野痛苦无助的妈妈目光暗淡仰望天空,抚摸着瘦骨嶙峋声声喊饿的孩子,她痛苦的呻吟着“谁来救救我的孩子”?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这声音几乎绝望;再看,那位恶贯满盈的刽子手高举皮鞭,正抽向手无寸铁手捧粮食据理力争的老者,掌鞭者的狰狞的嘴脸代表了那些心狠手辣的剥削者和施暴者;还有,那些因无法忍受屈辱而奋起反抗的劳动者,他们紧攥拳头,对于剥削者横眉冷对,让我似乎听见了他们对于剥削者振聋发聩的怒斥和呐喊……。

收租院作品介绍(近读收租院上篇)(2)

这些熟悉的经典造型,让我流连忘返聆读再三,久久沉浸在那些久违的故事和栩栩如生的艺术氛围之中。于是,我由衷地赞叹在那样艰难的条件下,竟然诞生出这样举世无双、憾人心魄的人像造型和艺术形式。赞叹创造这一奇迹的艺术家凭栏世界、心怀时代、抒发自我的艺术胆魄和民族情怀。

电影《收租院》不同于故事片,也不同于单纯的新闻纪录影片,它是在大规模的全民族“忆苦思甜”的政治浪潮中被推上历史舞台的,是一部紧贴时事、声画并茂的电影,联系当时在学校接受的阶级教育,这自然让我们的注意力高度集中,虽然那时年龄很小,但我们的记忆细胞却在电影的刺激下迅速膨胀,在观看中强化了对于《收租院》历史故事的铭记。“刘氏庄园”也不同于《收租院》,它是随着《收租院》的诞生插上了艺术的翅膀,迎来持续不断地国内外声誉,直至今天,依然引起人们的诸多猜想。于是我感叹,从电影到实物的心理距离,当然不能够用火车、飞机或者轮船步行等物理属性的尺寸来丈量。但与第一次的银幕观看,这第一次近距离阅读现实版的现场《收租院》,确是无知少年与年逾半百的自己无法取直的时代年轮,纵是我思绪万千,也总是绕不开这一雕塑群像的前世今生。关于刘文彩,关于刘氏庄园,关于《收租院》,也有关于雕塑艺术史的话题。

见我一直沉浸在雕像艺术的情绪中,有几位同学问道:“老师,我们课本上有关于《收租院》的内容,但不知道怎样欣赏,现在媒体上也有很多不同的声音,我们到底应该怎样欣赏”。这样的话题,显然对我触动很大,此刻,有同学在“百度”上已经搜到相关信息,顺着网络的话题,面对着眼前的雕像,我与同学们也就聊起了《收租院》的前世今生。

应该说,在今天媒体高度发达的时代,《收租院》原型人物故事的历史经纬,每个人都可以通过多种渠道寻求真伪,发表自己的不同见解。但作为特定历史时期的一种艺术形式或者一件作品,却要另当别论。这不是我故意袒护《收租院》,也不是我对于那样的年代仍然有怀念和偏好之情,相反,我对于历史有着自己独立的思考和独立的价值判断。《收租院》所以影响了一个时代,自然有它的历史价值,作为一件历史的产物,作为在特定历史时间段中创作出来的艺术群像,离开了特定的历史原因来谈论它的价值,不能算是负责任的态度。就像我们不能离开具体历史来评判籍里柯的历史画《梅杜萨之筏》,亦不能盲目评价苏里科夫《近卫兵临刑的早晨》和法兰西油画《拿破仑在奥斯特里茨战役》一样。这也就是说,把刘文彩和他的庄园故事与雕塑群《收租院》割裂开来不对,但把刘文彩私人生活和他的庄园等同于雕塑群《收租院》也同样是欠缺考虑的。我相信在今天,站在艺术本身的语境中来谈论《收租院》,将这一作品放回到历史的大背景下来重新观赏和品味,还原其时代艺术真相,从而找到这一雕塑艺术群像的审美要点,进而发现它的创作者心路历程和独特的创造智慧,才会让我们直面艺术史,更清楚《收租院》在当代美术的历史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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