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丝·门罗以创作短篇小说见长,她一生共创作了11部短篇小说集和1部类似故事集的长篇小说。浓缩、精致,对节奏和气氛的精确把握,对人物心理的准确拿捏,强烈的情绪与情感,对人生中无处不在的矛盾、困境、冲突的关注,对偶然性的偏爱——这些构成了门罗小说的特色。门罗曾透露自己为何选择短篇小说这样的写作形式,她说:“我想让读者感受到的惊人之处,不是‘发生了什么’,而是发生的方式。稍长的短篇小说对我最为合适。”
82岁女作家成为2013年诺奖得主
瑞典当地时间2013年10月10日下午1时(北京时间10月10日晚7时),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会公布,2013年诺贝尔文学奖花落82岁的加拿大短篇小说家爱丽丝·安·门罗(Alice Ann Munro)。这位一生专攻短篇小说的加拿大女作家,成为了历史上第110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第13位女性得主。并且,门罗也是首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加拿大作家(1976年得奖的索尔·贝娄出生于加拿大,童年时代移居美国)。
门罗此次获得诺奖,也是因为其短篇小说写作的突出成就。应该说,在短篇小说普遍地位低下的欧美文学界,诺贝尔文学奖颁给门罗或许会让一些人惊讶,但更多的人对门罗获奖则觉得是当之无愧。文学奖授奖辞称门罗为“当代短篇小说大师”,诺贝尔评委会称,“门罗以精致的讲故事方式著称,清晰与心理现实主义是其写作特色。”此番,瑞典学院给出的这八个字的颁奖理由既简短又清晰,没有以往如“幻觉现实主义”那样让人费尽思量的新造用语,而且这是多年来少有的一次,足以表现出诺贝尔文学奖对一位优秀短篇小说家的最高赞誉。
然而,门罗也曾对《巴黎评论》的记者透露,自己曾经非常害怕自己留下的只是一些短篇故事,她曾认为短篇小说是一些只能被称为“碎片”的东西。但在今年和《纽约时报》的访谈中,门罗则说,她想她现在能够接受自己只是写下了这些短篇小说这件事了,“我想我想要说的,在这些故事中都已经说完了。”也就是说,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颁给了一个宣布封笔的作家。
瑞典学院终身秘书彼得·英格伦对发布会上的媒体说:“门罗有能力对人类做出绝好的描述。”“她写下的作品已给足够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至于她要不要封笔,那是她自己的事。”而中国读者对于这位小说巨匠的阅读,才刚刚开始。
她被誉为“当代契科娃”,拿到了所有能拿到的文学奖
在40余年的文学生涯中,艾丽丝·门罗始终执着地写作短篇小说,锤炼技艺。她在文坛的地位,好比“当代契诃娃”——契诃夫的女传人。美国女作家辛西娅·奥齐克称她是“我们的契诃夫,她将会比同时代的其他作家更长久地被读者记住”。而美国女作家、普利策奖得主简·斯迈利则大赞门罗的作品“既精妙又准确,几近完美”。门罗的确是个追求完美的人,她始终以严谨的态度对待文学,努力去写伟大的小说。她写30页短篇所用的心力,如斯迈利女士所言,足可抵得上某些作家写出整本长篇。英国著名女作家A·S·拜厄特是门罗的崇拜者,她称门罗是“在世的最伟大的短篇小说作家”。
多年以来,艾丽丝·门罗潜心写作,屡获大奖。在诺贝尔文学奖封后之前,门罗几乎已经拿到了所有可以得到的文学奖,其中包括三次加拿大总督奖,两次吉勒奖,以及英联邦作家奖、欧·亨利奖、笔会/马拉穆德奖和美国全国书评人奖、布克奖等。之前在每年秋天的诺贝尔文学奖猜谜大赛中,她的大名必在候选人之列,而今天,诺贝尔文学奖也终于颁给了这位82岁的伟大女作家。
在孩子们睡觉和等待烤炉的间歇中写作
爱丽丝·安·门罗本姓莱德劳,1931年7月10日生于安大略省的温厄姆镇,此地位于本省大城多伦多西北约两小时车程。用她的同胞、布克奖得主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的话说:爱丽丝生在大萧条时代,长在战争期间,必然经历了艰苦的童年。门罗的父亲罗伯特·埃里克莱德劳是一位饲养狐狸的农民,母亲安妮·克拉克·莱德劳则是一位学校教员。
1950年,门罗拿到奖学金,进了安省伦敦市的西安大略大学,主修新闻。此时她已经开始写作,在学生杂志《对开》上发表了短篇处女作《阴影的维度》。
大学期间,门罗兼职当过女招待、烟草采摘人和图书管理员。除了写作和打工“我没有机会做其他任何事,因为我没钱。”1994年接受《巴黎评论》的采访时,门罗回忆说:“我知道我只能念两年大学,因为那个时候的奖学金只管两年。那是我人生中一次短暂的假期,一段美好的时光。我十几岁大的时候就一直管家,所以大学时代几乎是我一生中仅有的不必做家务的时间。”
1951年,门罗结婚了,那时候她才20岁,正就读大学二年级。“我大学第二年结束之后立即就结婚了。我20岁。我们搬到了温哥华。结婚是件大事——还有搬家,也是个巨大的冒险。在加拿大境内,我们搬到了力所能及最远的地方。我们俩一个只有20岁,另一个22岁。我们很快建立起了非常适当的中产阶级生活。我们考虑买个房子,生孩子,而我们也很快做到了这些。我21岁时就有了老大。”为了结婚,她从上了两年的大学里辍学,写作的梦想也一度中断了。这在当时的加拿大社会并不被认为是一个怪异的选择。婚姻生活、以及女性在于婚姻与家庭中的态度与抉择也成为门罗的写作中最常见、也最为重要的一个主题。她接连生了四个女儿。但二女儿出生后不到十五个小时,便不幸夭折。但她后来还是拉扯了四个孩子,因为女儿们有个小朋友住在她家。
家庭主妇的身体里藏着一颗作家的心。在怀孕期间,门罗再度开始写作,用她自己的话说是发了疯地写作,“我在怀孕期间一直像疯了一样写作,因为觉得有了孩子,我就再也不能写作了。每次我怀孕都刺激着我要在孩子还没有降生之前完成大部头的作品。但实际上,我从没有完成过任何大部头的东西。”
从1951年开始,门罗一直与加拿大广播公司的文学编辑罗伯特·韦弗保持通信。她说他是最早认真看待她作品的人之一。韦弗在加广主持多档文艺节目,门罗出书前的大多数作品就是在这些节目里亮相的。
1963年,门罗夫妇移居本省的维多利亚,开了一家“门罗书店”。她继续相夫育女,惟有作家心不死。她对《巴黎评论》回忆了自己作家生涯的早期阶段,例如:“那是一月份,一个星期天。我去了书店,星期天都不开门的,我把自己反锁起来。我丈夫早先说他要出去吃晚饭,所以我有一下午的时间。我记得自己看着四周,那些伟大的文学作品包围着我,我就想:你这蠢货!你在这儿干嘛呢?”
写作需要时间,而小说创作需要更多的、成块的时间。在门罗最早的写作生涯中,她的写作都是在孩子睡着之后,在等待烤炉间歇的时候完成的。“孩子们小的时候,一出门上学就是我的时间。所以那些年我非常卖力地写作。我丈夫和我开了家书店,可就算我在书店上班期间,我也要在家呆到中午。我本该搞家务的,可我也趁机搞写作。后来,我不用每天去店里上班的时候,就一直写到大家都回来吃午饭,然后等他们都走了,大概两点半吧,我就赶快喝杯咖啡,开始干家务活,争取在傍晚前全弄完。”而每天晚上,当孩子们睡着了,她也就开始抓紧写作。
这样的创作环境,想来也难以出产长篇。她克服了年青妈妈的抑郁,远离了西尔维娅·普拉斯式的煤气灶,顽强地拓展纸上空间。1968年,三十七岁时,她终于出版了首部短篇小说集《快乐影子舞》。那一年加拿大女权运动正在最高峰。她因发表第一部短篇小说集《快乐影子舞》一举成名,这部小说集为她获得第一座加拿大总督文学奖。
1971年,这位“主妇作家”出版了自己的第二本书——《少女和女人的生活》,由于所收篇目内容连贯,整体围绕着女主人公黛尔·乔丹的生活,因此一度作为“长篇小说”发行,获得了加拿大书商奖,还于1994年搬上了电视荧幕。书中的黛尔生活在安省小镇,总与镇民格格不入,对小镇生活充满了种种的不满足,她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当年也曾奋力,意图挣脱小镇的束缚。评论界将此书视为反映门罗女性主义思想的重要作品。
1972年,门罗和丈夫詹姆斯的婚姻宣告终止。她回到了安大略,并成为西安大略大学的驻校作家。1976年,她嫁给了自己大学时代的校友、地质学家杰拉尔德·弗雷林,他们搬到了安大略省的克林顿镇,两人的婚姻一直延续,弗雷林于2014年4月去世。
门罗的创作高峰来自于50岁以后,也就是1980年代之后,她爆发出惊人的创作力,但她所写的题材都是她30至50岁之间的人生故事,或者以这段时期的经历为背景。1978年,门罗获得另外一座总督奖,这次是短篇小说集《你以为你是谁》。在1980年代之后,她每隔三四年出版一部小说集,并拥有了世界声誉。1986年,她的小说集《爱的进程》为她获得第三个总督奖。
这些年来,门罗一直勤奋地写作,“我没有一天停止写作。就像我每天坚持散步一样。如果我一个星期没有锻炼,我的身体就失去了正常状态。”她说,“我害怕的不是放弃写作,而是放弃那种兴奋,或者失去想要写作的冲动感。”一直到2014年6月,门罗宣布停笔。
目光流连于平凡女性的生活,讲述她们的成长疼痛和生老病死
门罗生于加拿大西部安大略的小镇,而从1976年以来,门罗和第二任丈夫格里·佛兰米林也一直住在加拿大安大略省克林顿镇,克林顿镇是一个3000多人的小镇,从多伦多开车去那里要3个多小时。门罗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隐居在那里。她居住的房子是丈夫出生的地方。门罗和她丈夫两人各自出生长大的地方离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方圆不过30来公里。门罗和格里·佛兰米林早在大学时代就已经认识,但走在一起却是20年后的事情。门罗回忆了他们20年后的重逢,“我觉得我们都有些紧张。不过,我们很快就变得熟悉起来。我记得到了当天下午,我们就已经在谈论搬到一起住了。真是够快的。”但让人伤感的是,2014年4月,门罗的丈夫去世,没能与门罗一起共享荣誉。
门罗曾被《巴黎评论》的记者问到,这里是否还有其他作家,她开车带他们经过一幢年久失修的房子,有个男人坐在屋后的走廊上,光着上身,伏在一台打字机上,周围游荡着几只猫。“不管是下雨还是晴天,他每天都坐在那儿,”门罗说,“我不认识他,不过,我真是好奇死了,他究竟在写些什么。”
几十年居住于荒僻宁静的小镇上,门罗逐渐形成以城郊小镇平凡女子的平凡生活为主题的写作风格。《纽约时报》称,门罗的作品聚焦于“小镇的生存经验”,许多评论家也强调门罗作品中极为鲜明的地域特色。
门罗的故事背景大多为乡间小镇及其邻里,故事人物和现实中人并无二致。她的短篇小说都轻巧,反映的内容是小地方普通人特别是女性的隐含悲剧命运的平凡生活。她的早期创作中,是一些刚刚进入家庭生活的女孩子,为爱情、性、背叛、孩子等苦恼;到最近一二十年的写作中,随着岁月的流逝,她的写作开始反映中年危机和老年生活中挣扎的女性,她们都有着欲望和遗憾,有着强大和软弱之处。
门罗总是将目光流连于这些平凡女性的生活,她从自己和母亲身上寻找灵感,精确地记录她们从少女到人妻与人母,再度过中年与老年的历程,尤擅贴近女性之性心理的波折与隐情,以及由此而来的身心重负,细致入微,又复杂难解,看似脆弱,却又坚忍顽强。
而门罗所有小说的主题,几乎可为其2001年出版的小说集标题完美概括,那就是:憎恨、友谊、求爱、爱情、婚姻。
至于门罗小说里这种女性的欲望和遗憾,一个深层次的原因就在于人物环境与追求的落差与冲突,而这种冲突在门罗本人身上也可以找到。出生于一个非文学化的家庭,以及生活在一个文学气息薄弱的小镇,门罗只能将自己文学热情小心地隐藏起来,如同一种隐秘的激情。在1971年出版的小说《女孩与女人们的生活》中,门罗笔下的叙事人写道:“我追求的是光荣……我像一个流亡者或间谍一样走在街上。”而这种隐秘而狂热的激情也成为门罗许多小说的主题,它们成为平凡人物的平凡生活中隐匿的暗流,因一些不经意的小事一触即发,推动故事朝向惊人的方向发展,揭示出关于人生真相的顿悟。在2004年出版的小说集《逃离》中,门罗则以《激情》为题写下了一篇短篇小说,这个关于突如其来的“激情”与顿悟的故事以其形式上的完美无缺获得了2006年的欧·享利短篇小说奖。
门罗用简单朴素的笔触,细腻地刻画出生活平淡真实的面貌,给人带来很真挚深沉的情感。简单的文字带来丰厚的情感,这恰好显示了文学最本质的能量。很多人把她和写美国南方生活的福克纳和奥康纳相比,而在很多欧美媒体的评论中,都毫不吝啬地给了她“当代最伟大小说家”的称号。
本文转载自公众号:飞芒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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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宋峸 || 本期责编:小悦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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