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百姓说董鄂妃的故事(侧妃常服避子汤却怀孕)(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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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叫钟琉,曾经是当朝太子妃,如今是当朝天子的准皇后。

而为什么我用一个“准”字而不是直接说皇后呢?当然是因为封后大典尚在半个月后,而那之前,我还只是准皇后。

没办法,谁让我做人就是那么严谨。

“小姐,”扶风从亭子里走进来,告诉我,“陛下教人传话来,今晚要忙着和三公商讨政事,不和您一起用膳了。”

扶风和暮雨是陪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从将军府到太子府又到皇宫,忠心不二,私下里她们还是会喊我小姐,就像我还是将军府那个无忧无虑的钟大小姐似的。

我一愣,暮雨嘀咕道:“陛下登基了近半月,就来找过咱们小姐三次!总是和那帮老头子聊来聊去,灵粹宫那位可是隔三差五就要去送些点心果子的,真是现眼……”

灵粹宫住的是未来的贵妃,曾经的太子侧妃宋晚晴。我自幼和刘昀相识,青梅竹马,十三岁就嫁到太子府中,而她则是及笄之后才嫁过去当侧妃,不过我和宋晚晴的关系称得上“和睦”二字,只是扶风和暮雨一直都不喜她。

她是文臣之女,我是武将之女;她文弱娴静,我跳脱跋扈;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长戟软鞭相当拿手;她擅长厨艺,我翻墙一流。

我们两个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她也格外识趣,平时还总拿些绸缎珠宝来赠我。

进了宫后我就得收敛一些了,太子府时还好说,毕竟伺候的宫人也不算多,就算我闯点祸也能遮盖过去,先皇也不会怪我,还会说一句“钟琉年岁尚小”,可是如今我即将执掌后宫,身为六宫表率,怎么也得……低调一些吧。

“慎言啊我的小暮雨,”我回过神,把手里的鱼食全都撒下去,笑眯眯地站起来捏了捏她白嫩的鹅蛋脸,“如今你已经是后宫里的大女官了,让别人听到可怎么好?”

暮雨嗔怒地看了我一眼,说:“听到就听到!小姐,我的鞭子也不是吃素的!”

“哎呀,”我佯装害怕地拍了拍胸脯,捧着脸,“那人家可真是好怕怕呢。”

暮雨一跺脚:“小姐!”

“小姐,您别逗暮雨了,”扶风有点无奈地看着我们闹,又凶我,“再把她逗哭了,我可不帮你哄了。”

我委屈地“啊”了一声,拖长腔喊她:“扶风,你又拆我台——”

暮雨顿时快乐得笑了起来。扶风也弯了弯眼睛,我看着她们,最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瞬间,我的心里完全没有了皇宫、刘昀和一切大大小小鸡毛蒜皮的烦心事,我只是我自己,是那个可以在长安街上纵马当街,穿着一身春衫闯了无数祸都没有关系的,无忧无虑的钟琉。

2

“臣妾参见太子妃,”一道柔弱清丽的声音忽然在我们三个的身后响起,“太子妃万福金安。”

我们三个顿时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一般笑声戛然而止,暮雨当时就垮下了脸,扶风还好一些,面无表情,只有我尴尬地笑了笑,让她起来:“平身吧。”

宋晚晴温和地看着我:“谢太子妃。”

我也看着她,我们互相对视了片刻后,我眨眨眼,问她:“你……有事?”

“臣妾没什么大事,”宋晚晴温柔地注视着我,眼里带着我看不懂的失落和艳羡,“只是臣妾的父亲从南方送来一些好看的缎子,臣妾选了几样太子妃可能会喜欢的,已经命人送到太子妃的宫中去了。”

——啊,宋小白花又送东西给我了,白嫖的快乐真的很简单。我心想。但这就是暮雨最讨厌她的一点,说她总是无事献殷勤、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当时扶风还打了她一下,说什么咱家小姐才不是鸡!结果转头我就笑出了鸡叫,那还是扶风第一次对我翻白眼。

咳,跑题了。

我个人很喜欢穿一些比较张扬的颜色,比如红色什么的,但是宋晚晴就喜欢穿的很素净,当年还在太子府的时候,有一次刘昀要在书房通宵看折子,我就偷偷带了扶风暮雨想去瓦肆听听小曲儿什么的,结果半夜就在花园里偶遇一身白衣的宋晚晴。

当时距离我当场去世也就是一盏茶的事情吧,当然最后也因为我和暮雨的尖叫声太大吓到了宋晚晴,还引来了侍卫,最后我又被刘昀骂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啊往事真的不堪回首……

然后从此宋晚晴就多了个小白花的外号,一开始只有我和暮雨喊,不过后来我们私下喊得多了,就连刘昀有时候也会叫错就不提了。

我笑得很真诚:“那就太感谢侧妃了,你送的布料我都很喜欢。”

宋晚晴的父亲是太尉,说句心里话,他们文臣家里真的都很有钱,小姐都是从小娇养长大的,不像我,五岁的时候我和我哥说我想穿裙子,我哥说那多不方便,你去练武的时候往地上打个滚衣服就破了,家里可没这么多银子让你浪费。

嘿,就很气!

不过自从我嫁给刘昀之后生活质量得到了飞一般的改善,他每个月的俸禄除了要供着太子府的开销就是养我。宋晚晴不需要他养,因为宋晚晴不仅嫁妆多,她还会经商,除了能养她自己还能偶尔帮着刘昀来养我,感觉这么一说我真的除了吃喝玩乐就是闯祸,好废物哦。

宋晚晴听了我的话笑得更加温柔了,我又赶紧夸了她几句。她走之后暮雨催着我回宫,说:“我要赶紧回去检查她送的东西有没有问题!小姐,你不要总是这副见钱眼开的模样好不好,万一她要害你怎么办!”

我摆手:“怎么可能,她才没有这么蠢!如果她送的东西出了事我哥第一个要杀人,而且刘昀也不会放过她的。”

暮雨翻了个白眼:“可是现在大公子在边塞呢,要是等您出了事就算快马加鞭赶回来那您头七也该过了!”

我:“……”

我真的好没尊严哦。

3

傍晚的时候我让新来的宫人都退下了,只留了几个从太子府时就一直跟着我在一旁伺候的。然后我和扶风暮雨坐下一起吃饭——不然传出去于礼不合。

扶风说:“小姐,您知道这叫什么吗?”

“掩耳盗铃呗,”我挑眉,简直把“任性跋扈”体现得淋漓尽致,扶风显然没想到我能对自己的认知如此之深刻,还有点惊讶,我嚣张地说,“但是好歹我也是掩了耳朵,那他们就得装作不知道,不然闹起来吃亏的还是他们,唉,我真的好善良。”

扶风:“……”

吃完饭暮雨继续检查宋晚晴送来的布料了,扶风让几个宫人搬了小榻出去,给我温了一杯梅子酒,渴望地看着我:“小姐,上次的故事你还没讲完呢!”

扶风的话一落我身边的几个宫人也用那种闪闪发亮的眼神看我,我只好清清嗓子,说:“好吧!你们几个就先不要收拾了,先过来听故事,对,瓜子也摆上!都坐都坐,我要开始了,嗯,上回说那个狐狸化形以后对书生念念不忘,于是想办法入梦来见他,那一日书生刚刚睡觉,就看见……”

刘昀来的时候就看见椒房的门紧紧闭着,没有一个宫人侍立在门口,他命身边的小福子去推开门,一直到了椒房殿的中门才看见宫人站在门口,却背朝大门翘首而立,似乎是在听里面人讲话。

直到小福子轻轻咳了一声,宫人惊慌回头,刘昀让她不要声张,小声问她:“你们娘娘又在干什么呢?”

“回避下的话,”宫人说,“娘娘今日在讲狐妖报恩的故事呢,已经讲了三日了。”

“那你继续在这听吧,”刘昀似乎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他说,“不必通报了,朕自己过去找她。”

一进内院刘昀就看见他想找的那个人穿着一身轻便的朱红罗衣,捏着酒杯盘腿坐在小榻上,面前的地上围坐了一堆正听得津津有味的宫人。

刘昀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内院的人听故事听得都很认真,竟然没一个人看见他,最后他忍不住“咳”了一声,钟琉习武,耳力很好,结果刘昀却听她说:“想喝水你先进去喝,我马上就讲完了哈!”

刘昀:“……”

4

说完话后身旁的宫人脸色全变了,齐齐站起来行礼,看样子这个故事我得讲五日才能讲完了,我有些无语地看着他,他倒是对着我无辜地一摊手,我便笑了起来:“陛下怎么今日想起臣妾来了?”

刘昀一边朝我走来一边笑,他长得本来就俊美,一笑起来更是令人心动不已,我嫁给他如今已是第七年,看到他朝我笑偶尔还是会心跳过度,他说:“我可是没有一日不想小雀儿的,只是刚登基要更新的东西太多,总是得不出空来找你,只好日夜伴着奏折睡。”

小雀儿是我的小名,我“呵呵”一笑:“少来,今日小白花不是去给你送点心了?我就不信你和她什么也没做,有佳人相伴,陛下还能想起臣妾真是令人……喂!”

刘昀一下子把我抱了起来,笑道:“真是好大的醋味,让我好好闻闻,是不是从小雀儿身上传出来的?”

我搂紧了他的脖子,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气哼哼道:“就你话多!”

他也不嫌痛,径直就把我抱进了厢房,温存过后,我趴在刘昀的胸膛上,忽然道:“如今已是春日了,爹爹和哥哥都在边塞打仗,也不知去年的春衫还能不能穿,阿昀,我让内宫准备一些,再写几封家书,你让几个羽林骑帮我送过去好不好?”

刘昀顿了一顿,我疑惑地看着他,他又温柔地笑了起来说:“好啊。”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复,我开心了一下,又很快忧郁起来,有些惆怅地看着他:“这次封后大典估计父亲和哥哥是看不到了,这也算是我第二次嫁给你……我带着暮雨偷偷去看了一眼冕服,好漂亮,就是好重啊,还好我会武功,不然肯定会累死了。”

“小雀儿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刘昀忽然搂紧了我的腰,把我紧紧箍在他的怀里,我有些吃惊,红着脸笑他,“干什么忽然这么黏人啊?”

刘昀抱着我,低头用他的鼻尖蹭了蹭我的,说:“夫人,我心悦你。”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我就忍不住愣了一下,在我和刘昀刚刚成亲那会儿,经常会在私底下称呼对方为“夫人”和“夫君”,等到后来他娶了宋晚晴为侧妃,我们就很少会喊起这个称呼了。虽然我知道刘昀的心里永远都是最爱我的,但是同样我也明白,他的心里,已经不再完全属于我了。

从我喜欢上刘昀起,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如果我喜欢上的是这长安城里的其他人,那么肯定就如同相如文君“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我却爱上了刘昀,真的是天意难测。

那时每当我想起以后我还要和很多女人爱着同一个男人,我就心痛难当,又隐隐觉得这一切好像并不应该这样……而我从小对周围的一切有种如同“雾里看花”的虚幻感,但自从我喜欢上了刘昀,这种感觉才隐隐消除了去,可是直到小白花也进了太子府,这种感觉又更加严重了。

诗里说,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反正人生不也如同一场大梦,是真是假或许没那么重要,反正现在对我来说,爹爹,娘亲,哥哥,刘昀,甚至扶风暮雨,都在我的身边,这一切对我来说就是真实的。

我同样也抱紧了刘昀,笑着说:“我也心悦你,夫君。”

5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刘昀早就去上朝了,洗漱完,暮雨为我梳妆,我说:“让内宫去做几件衣服……嗯,十几件也行,按照爹爹和哥哥的尺寸来,再传令进将军府,让娘亲写几封家书,再送到我这儿,我再让陛下命羽林骑送到边塞去。”

“还是小姐想得周到,”暮雨喜笑颜开,“边塞穷苦,也不知将军和少爷过得怎么样,三年都未回长安,也不知这仗何时才能打完。”

今日我选了一身天水碧的罗裙,让暮雨帮我穿上,说:“封后大典那日他们肯定是赶不回来了,那身冕服如此漂亮,我还想让钟逸看看呢……”

“小姐是想少爷了吧!”暮雨笑眯眯看着我,“之前少爷还在长安的时候,小姐与少爷就总喜欢打打闹闹的,现在少爷去了边塞,也没人和小姐一起练习骑射,奴婢们也觉得无趣呢。”

“是啊,”我摇摇头,鬓发上的珠钗璎珞一阵摇晃,沉重得很,而这还是我让暮雨清减了许多之后的模样,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未嫁人时,哥哥总是会和我一起去长安郊外的马场比赛骑射。

那时我的头发只用一根绸带高高地竖起,没有半分多余的首饰,一身枣红的骑装英姿飒爽。除了哥哥,就连他手下的副官也胜不了我,现在想起,却恍如隔世,直教人唏嘘。

我顿住出门的脚步,抬手把头上的钗子拔下来几根,对着暮雨道:“去,把我的骑装找出来,咱们今天不去花园里喂鱼了,咱们去营里骑马!”

暮雨眼睛亮晶晶的,显然也很是心动,她和扶风伴我一起长大,马术骑射同我一样娴熟,现在宫里的生活也把她给闷坏了,她大声说道:“小姐,我这就去!”

等我们换好骑装回来,扶风也把早膳准备好了,看到我们的打扮,她有些生气:“暮雨,小姐玩闹也就罢了,你怎么还和她一起!”

暮雨和我一样,平时都不敢惹她生气,此刻她把身子藏在我身后,小声说:“皇宫的生活比太子府还要闷,我、我也是……”

“好啦,”我随意地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我知道你也不喜欢宫里的生活,扶风,你也去换衣服吧,咱们一会儿就是去营里骑骑马,那里都是哥哥和父亲的人,没事的。”

“可是于礼不合。”扶风飞快地说了那么一句,又紧紧地闭上了嘴,显然这句话不知何时已经成了她的口头禅,但她显然又是动心的——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最了解彼此在想些什么了,“……好吧,奴婢这就去。”

我们三个打玄武门偷偷出去,然后一路坐着轿子飞快离开了长安街,直接进了营里,里面有很多驻守在长安的都尉都是我的叔叔或远亲,他们从小看着我长大,知道我想来骑马,他们还很心疼:“就知道小姐不习惯宫里的生活,天天穿着那么重的裙子走来走去,动不动还要下跪,小姐真是受苦了。”

我哈哈一笑:“这天下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挤破了头皮想入宫呢,到了叔叔们这里,倒变成受苦了!”

他们脸上全是不高兴:“我们小姐怎么能和那些女子比!”

我就是喜欢这里,在营里,没有什么身份尊卑,我还是他们心中娇气任性的小姑娘,可不是走到哪里都有一堆人需要下跪磕头的皇后,我总是在不断地追寻旧日的时光,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我真的是我,而不是因为某种称呼,全然变成了另一个人。

“是啊,我钟琉就是独一无二的!”我张狂肆意的话引起了他们一堆善意包容的笑声和赞同声。

我说:“好久没骑马了,咱们快来比一比,看我有没有退步!”

暮雨兴冲冲地:“小姐,我也来!”

我们直到日落才不舍地离开了营里,几个待我亲厚的叔叔还嘱咐我在宫里受了欺负要告诉他们,就算父亲和哥哥远在边疆,他们也是我的后盾。

我咧嘴一笑:“我知道了,再说,谁敢欺负我呀,那群女人可是连暮雨都打不过!”

6

回宫的时候,我们从小路悄悄地往椒房赶,我们走的时候让殿门紧闭,如果有人来就说我在睡觉,怎么如今看起来殿门打开,里面灯火通明,我头皮一紧,刚想带着扶风暮雨翻墙进去,就听见刘昀阴沉沉的声音在中庭响起:“既然回来了,为何不进?”

“……”我勉强扯出个笑,迈进了殿门,“陛下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出了书房?用膳了吗?我看正好人都在,嗯……要不就先用膳吧?”

“钟琉!”刘昀猛地喊了一声我的名字,我吓了一跳,用更大的声音吼了回去:“干嘛!刘昀,你吓到我了!”

新来的宫人们发出了一阵吸气的声音。

刘昀俊美的脸上乌云密布,他把手里的折子丢在桌子上,头痛地看着我:“当朝皇后带着贴身的女官独自前往军营,你可知这事要是传到了有心人嘴里,又该怎么编排你,编排钟家吗!”

“我自幼就经常出入军营,这怎么了嘛……”我自知理亏,小声辩驳他,“而且我是偷偷去的,没多少人知道,何况我钟家世代忠烈,对陛下忠心不二,怎会怕小人故意扭曲真相。”

“你可真是……”刘昀揉了揉太阳穴,我看准时机过去又殷勤地帮他捶捶肩,然后眨着眼盯着他看,刘昀无奈地叹了口气,目光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对周围的人说道:“吩咐下去,在……封后大典之前,看好了皇后,不要让她偷溜出宫了。”

这事好歹算是过去了,距离封后大典也就不到十几天,顶多我成了皇后之后再去,我撇撇嘴,没再反驳他。

刘昀看见我的脸色,反倒抓住我的手说,状似无奈地说:“小雀儿,你就体谅一下我吧,你知在我心中你最重要,现在我刚登基不久,朝里的老家伙都不安分,我……真的很累。”

“好嘛,”我嘟嘟嘴,顺势窝进刘昀的怀里,任他紧紧抱着我,这几日他总是不停地说这些话,比我们刚成亲时还要黏糊,“不出宫就不出宫,前朝那些老家伙的确也是讨厌,总是拿着繁文缛节让人不痛快。阿昀,钟家永远都是你的后盾,你不要太辛苦,大不了你讨厌谁,我帮你偷偷去杀了他们好了。”

刘昀把脸埋在我的颈窝,听见这话,他闷闷地笑了起来:“你呀……”

往后的几日里我的确安分了几日,正好娘亲的信也送进了宫,我把它和衣服装好,让刘昀命羽林骑快马加鞭送去边塞,闲下来的时光我就在宫内四处闲逛遛弯,偶尔去书房看看刘昀,偶尔有两次还在书房外碰上了宋晚晴。

只是我还没说什么,她就把手里的糕点送给我,说:“既然太子妃来了,那臣妾就不进去了,这是送给陛下的糕点,就请娘娘一并送进去吧。”

宋晚晴没事也经常往椒房里送点心,说都是她亲手做的,暮雨也总是会如临大敌的拿去验毒,等没问题了才会给我吃,说实话,真挺好吃的,我就顺手让暮雨接过来了,我说:“一起进去也没什么的,我看……”

结果我还没说完,宋晚晴就直直地向我栽来,我吓了一跳赶紧接住她,手里的点心也掉在了地上。我心想这个碰瓷技术实在不怎么样,又有点摸不着头脑,看她的脸色也看不出什么,只好让暮雨去请太医,让扶风和我一起把她抬进书房的侧殿。

门口顿时一阵喧嚣,刘昀估计也是听到什么才出来了,看见宋晚晴柔弱地半躺在我的怀里,他面色变了几变,问道:“侧妃这是怎么了?”

我低头看宋晚晴,她正紧紧闭着双眼,唇色苍白,我抬头看了看暮春三月温和的太阳:“说不定是中暑吧……”

“……”刘昀的表情顿时十分奇怪,不过顿了片刻后,他还是说,“先扶到侧殿去吧,叫太医了吗?”

我点点头。

7

太医很快就赶来了,他诊脉后,表情忽惊忽喜,而后又小心地看了我一眼,我奇怪道:“侧妃到底是怎么了?你倒是快点说啊。”

“侧妃是……有喜了!”太医跪倒在地上,对着我和刘昀拜了三拜,扯着嗓子喊,“恭喜陛下,恭喜皇后娘娘。”

我怔住了,这一瞬间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自从入宫以来的点点滴滴。刘昀大部分时间都留宿在我这里,而且避子汤在每次宋晚晴侍寝后,扶风都会亲自送到灵粹宫看着她喝掉。

我一点也不相信扶风会背叛我,那么剩下的要么是宋晚晴在扶风走后把汤偷偷抠出来吐掉,要么就是有人一开始就换掉了那锅汤,而整个宫里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刘昀。

我看向刘昀,却见他的表情也复杂极了,在封后大典前出了这事算不得什么喜事,而宋晚晴一向为人谨慎仔细,在这个关头她被诊断出有喜简直是表明了态度和我公然作对,可我的父亲和哥哥还在边塞与戎人征战,于公于私,这都不合理。

刘昀走近我,握住我一只手,对我再三保证:“琉儿,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是太子。”

他却绝口不提去查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错,才让一个未来的贵妃公然骑到我这个未来的皇后头上去,虽然我并没有多想生个孩子出来养养,但我始终也是一个女人,一个钟家的女人。

前朝的事情我懒得懂,却不是真的不懂,我把手从刘昀的手里抽出来,转身朝门外走去:“扶风暮雨,回宫。”

刘昀抓住我一只手:“琉儿!”

我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恭喜陛下喜获皇儿,臣妾就先告退了。”

刘昀身子一震,似乎是被我的表情冻住了,我挣脱了他的手,往门口走去。

我的胸口闷着一团浊气,想发作却不能,回宫的路上,扶风看了一眼我的脸色,说:“小姐,今日我去太医院的时候,听见有人在议论陛下好像要在朝堂上进行一次大洗牌,推行新政……”

“什么?”我深吸了一口气,追问道,“扶风,再说仔细点。”

“陛下好像要废除三公,设置三省,从此太尉不再直接协助陛下处理奏务,而且不可直接弹劾陛下,而且朝中分设六部,听说,陛下还要收回军权……”

我瞬间便止住了脚步,扶风担忧地看着我:“奴婢也只是听说……”

“我懂,”我抬手止住扶风的话,像是在安慰她,更像是在说服自己,“父亲和哥哥还在边塞,这火一时半会应该也烧不到他们头上,何况父亲戎马半生,纵使如何去改,陛下也绝不会干出良弓藏狡兔死之事,军权收就收吧……反正一旦有了战事,还是我钟家的儿郎来顶着……”

我喃喃说服着扶风暮雨,也说服着自己,当时,我真的是抱着这样的念头,我想不管如何,刘昀他对我起码还有真心,绝对干不出对我钟家赶尽杀绝之事。我们相识十二年,我嫁给他已有七年。

他曾跪在金銮殿上对着先皇说要娶我为妻,他说我们的孩子定然是太子,他说他爱我,我在他心中的地位永远都是唯一。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是皇子,我是大将军之女,春狩的时候,我骑着我的小白马,穿着一身骑装,母亲给我扎了两个小揪揪顶在头上,可爱极了。

而刘昀骑着西域来的汗血马,也是个小马驹,我好奇地过去,问他:“你的马叫什么名字?”

他却表现得紧张极了,脸都有些红,他说:“我、我的马叫飞霜。”

“我的马叫踏雪,”我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马,得意道,“可快了,一定不比你的飞霜差,一会儿我们要不要比一比?”

他红着脸看我:“好啊!”

后来刘昀还是输了,他的马虽然很快,但还是不如我和我的踏雪配合默契,我骑在小马驹上笑嘻嘻地看着满头大汗的他,把我手帕递给他,笑的得意又骄傲:“长安城里除了父亲和哥哥没人能赢得了我,不过你很快了,输给我,你不必介怀。”

刘昀的眼睛那时已经有了凤眸的雏形,一双眼睛又黑又亮,他笑了一下,温柔地看着我,夸我:“输给你,我很开心。”

8

不过我们终究还是长大了。

从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必然要付出些什么代价,比如我从将军的女儿变成了太子妃,就注定了我要失去自由和一份完整的爱,而从太子妃变成皇后,如果代价是我要失去我的父亲和哥哥,那我情愿离开这个沉闷繁琐的皇宫。

我沉默地放走了手边的鸽子,怔怔地看着窗外朱红色的宫墙。

哥哥从塞外传信回来,说父亲在前些日子被戎人偷袭,如今已是昏迷不醒,他命人加急送信求陛下赠药,结果药材迟迟未到,他便又传信给我,问我在宫中可曾听闻什么。

我连夜让扶风把哥哥需要的药材准备好,让她带着去找营里的叔叔们想办法快点送去,暮雨一直担忧地看着我,窗外的桃花开得正好,一片花瓣打着旋儿飘进窗里,我随手接住,笑道:“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那天晚上我一直坐在窗外等着扶风回来,直到她踩着初升的熹光踏进椒房,一点疲惫却认真地对着我点了点头,我才猛地松了一口气。

“辛苦了,扶风,你去休息吧,”我安排好扶风,又对着暮雨说,“来吧,给我梳妆,今日我要穿最漂亮的那一身织金裙。”

暮雨点点头,沉默着拿起了梳子。

距离封后大典还有五天,自从那日得知了宋晚晴怀孕以及刘昀要清洗朝堂,我就一直处于闭门谢客的状态,期间宋晚晴来了两次,刘昀来了五次,我都没有见。

直到今日终于把药材配齐送出长安去,我才算了了一桩心事。

站在书房门口,我命宫人去通报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往常我去找刘昀,一般都是直接推门进去,这是他给我的宠爱,也是特权,可是我忘了,有些东西给的容易,收回去也同样毫不费力。

刘昀身边的小福子出来接我,一副很开心的模样:“娘娘,您不必通报便可以进来的,陛下这几日一直牵挂着您,听说您来了,高兴的不得了呢。”

我翘了翘嘴角,就听刘昀道:“你总算肯见我了!你听我给你解释……”

“不必了,陛下,”我自从入宫以来第一次正儿八经对着刘昀行了一礼,格外恭敬道,“陛下行事当然有陛下的道理,臣妾不好辩驳,只是今日,臣妾是有要事来禀报陛下的。”

刘昀一呆:“琉儿,你……你怎么了?”

“回陛下,”我轻巧地从地上起身,心想着大礼的确遭罪,膝盖痛,“臣妾是带着东西来的。”我侧首看向暮雨,暮雨立马将手中的册子递了上去。

刘昀皱眉接过去:“罪己书?”

“是,”我又是一拜,方抬头看向他,一字一顿,认真道,“臣妾有罪,一是身为太子妃无所出,导致皇嗣凋零,这是无子;二是侧妃有喜,臣妾身为皇后没有好生照料,反而闭门不见,这是善妒;三是臣妾行为跋扈,不尊礼节,这是失德。

七出有三,臣妾躬身自省,自料罪不可恕,所以恳请陛下,休妻。”

侧妃常服避子汤却怀孕,七年无子的太子妃,封后前自请下堂

“钟琉!”刘昀表情一愣,烦躁地把手中的罪己书扔到了地上,牢牢抓住我的手背,焦躁地说:“我知道你受了委屈!这些事我都能解释……你给我点时间,别闹了,好不好?”

“还有一件事,求陛下恩准,”我并没有挣脱他的束缚,反而淡淡地看着他,“臣妾来恳请陛下下旨命钟大将军告老还乡,颐养天年,望陛下恩准。”

刘昀紧紧箍住我的手一顿,他仔细地打量着我的表情,问我:“……你知道了?”

9

我笑:“臣妾知道什么了?”

“太尉说你父亲有谋反之心,已经连同数名大臣弹劾钟大将军,”刘昀紧紧盯着我,表情严肃,“并且让朕派兵前往塞北,进行调查。”

我一惊,而后咬牙道:“这是无中生有!”

我忽然明白过来,看向刘昀:“你信了是不是?你已经派兵前往塞北了是吗!怪不得……”

刘昀低声安慰我:“你父亲受了伤,不过不严重,我已经命医师一并前往,如果你执意要你父亲回长安,也不是不可以……”

“刘昀,你到底是皇帝,”我苦笑,“论谋略我是比不过你,但你可曾对我坦率?宋晚晴有孕,好,我可以不计较,父亲受伤,你瞒我,如果不是今日,你到底要如何对付钟家,我怕是也不知道,只是我父亲一辈子为了大汉鞠躬尽瘁,只为还边塞一片安宁。

如今你答应太尉派兵前去,说的好听是调查,不好听的就是监视!是怀疑!我父亲戎马一生,受过的伤比整个朝堂上的废物受过的伤加起来都要多!流过的血足以染红数十件衣裳!

长安城的公子从小就泡在锦绣堆,妻妾成群,而我的哥哥早就穿上了盔甲为了边塞的和平而战,至今未曾娶妻!你说的谋逆,是可以诛九族的大罪,是在他们的忠心上扎刀子!你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揭过吗?!”

“如果你觉得我钟家不该手握军权,你怕他们功高震主,”我深吸一口气,跪下,“好,我可以做主,求你让父亲告老还乡,把他远远的派到南方颐养天年安度晚年,等着战争一结束,军权你可以全部收回,只求你留我哥哥一条命。”

“你这是什么话!”刘昀的声音带着愠怒,他说,“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兔死狐烹之辈吗!你是我的妻子,我又怎么会对钟家赶尽杀绝!我不会杀你的哥哥,也不会……”

“报!边关急报——”

我和刘昀一怔,急急转过头去。

10

边关加急来信,刘昀急急拆开,虽然说后宫不得干政,但是我执意留下来,刘昀飞快地看完那一封信,面色难看。

我的左眼忽然飞快地跳动起来,隐隐有不祥之感,片刻后,我听见刘昀说:“琉儿……你父亲,去了。”

我不敢置信地盯着那薄薄的一片纸,刚想走上前去夺过来亲自看看,忽然一阵天旋地转,直直地往后倒去,意识消弭之前,我听到暮雨含泪的惊呼和刘昀惊慌的喊声。

封后大典延后了。

刘昀追封我的父亲为镇国大将军,命全城缟素,以示尊崇。

我的人生好像从此就开始走上另一条充满荆棘的道路,父亲去世一月后,母亲因为哀伤过度也去了,我没有告诉钟逸,可是他还是知道了,他写信给我,说钟家只有我们了,让我一定好好撑着,等他回去,我给他回了信,说了好。

我的生辰在五月份,他又说,今年他一定能把戎人打跑,回来给我过生辰。

五月初的时候,边塞来信说,说戎人大败,起码有十年不敢再来骚扰我朝。刘昀大喜,封我哥哥为大将军,沿袭了父亲的爵位,我难得打起精神来梳洗了一番,就等着哥哥回到长安。

——我就他一个亲人了,我还有很多委屈想对他说。

五月中旬,刘昀派人来问我要不要将我哥哥的洗尘宴和我的生辰安排在一天,我答应了。我们已经有许久不曾见面,自从父亲去世后,我就一直躲在椒房不肯出门。

我生辰前几日,边关再次来信。

我的哥哥在班师回朝的路上所带领的镇北军与刘昀派去的羽林骑发生矛盾,两队人拔剑相向,信里寥寥几句,只说我哥哥被人一剑刺穿了胸腹,流血过多而亡。

当扶风暮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一下子哭倒在地上,我知道她们哭的什么,哭我钟家后继无人,哭我从此再无亲人,哭我们三个从此无依无靠,如同浮萍草絮。

“别哭。”我笑着帮她们擦干了眼泪,“我就知道福不双至,祸不单行的道理,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样快。”

暮雨看着我,紧张地打了个哭嗝:“小、小姐,你别这样,你还有……还有我们……”

我看着她们,笑了一下:“是啊,还好有你们。”

11

刘昀这次来的时候强硬地打开了椒房的门。

我对着他拜了拜,看着他疲惫憔悴却依旧俊美的脸,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明明只是一月未见,看上去像隔了半辈子:“臣妾参见陛下。”

刘昀没让我跪下去,他紧张地抱住我,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已经命人去查了,羽林骑里大概混进去了太尉的人,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琉儿,你信我,我一定会给你哥哥报仇的。”

“派羽林骑是太尉的主意,可是决定解散三公、设置三省确实是陛下的主意,”我无所谓地笑了笑,“陛下想拿太尉开刀,逼得他狗急跳墙,却没想到竟然给陛下解决了个大麻烦吧?”

刘昀看着我,表情痛苦:“琉儿,你不要笑了……我保证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好不好?”

“什么交代?是要让宋晚晴为后的交代吗?”我果然收敛了一下笑意,又给了刘昀一个重击,他的脸色果然瞬间又慌乱起来,看样子他根本没有想到即使我整日躲在椒房不出门,消息也依旧灵通。

我半讥半讽地说:“看来陛下也不知道我的消息是如此的灵通呀,不过堂堂封后大典草草了事可怎么好?宋晚晴也是难得乐意,难道捡我不要的东西,就令她如此知足吗?”

“宋晚晴不会是我的皇后,琉儿,你等我给你一个解释,好吗?”刘昀焦急又紧张地看着我,一副在意极了的模样,可我只觉得好笑,我们的感情原来是如此的脆弱,脆弱到只用了几个月的功夫就可以摧毁七年的相濡以沫。

刘昀说:“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刘昀又说:“你才是我唯一的皇后。”

他让我信他,可他却并不相信我,也不相信钟家,他说他不会杀我的哥哥,我的哥哥依旧因为他的命令而死,他说我是他唯一的皇后,可是下个月他就要立宋晚晴为皇后。

人啊……

为什么总是这么多的谎言呢?

最后,我看着刘昀,提了一个要求:“我要三日后我的生辰会,照常举办,所有的大臣都要来,宋晚晴也要来。”

刘昀看着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好。”

12

这三日我照样闭门不出,整日吃了就睡,暮雨总是怯怯地看着我,一副想劝又不敢的模样。

扶风倒是还好,只是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我却知道她在想什么。

到了第三日,不到日出我便醒了,让暮雨为我梳妆,我穿上了太子妃的那一身冕服,庄重华丽,正红的裙摆像是鲜血一般稠艳。

璎珞很多,重重叠叠,等我打扮好已经午时了,出了门就有刘昀派来的轿子,暮雨扶着我坐上去,我摸了摸沉重的发髻,轻轻笑了一声。

我到了大殿的时候刘昀早就坐在了上位,朝里的那些人精大概早就知道了下个月宋晚晴为后的消息,看着我的眼神带着淡淡的不屑,但是他们还是要对着我下跪磕头,我看着他们对我跪下的模样,弯了弯唇。

宋晚晴也来了,她的肚子还看不出来圆润,我扫了她一眼,发现她的脸色甚至比我都要苍白消瘦。

我有点不解,但是也懒得想了。

在大臣们都呈上礼物、舞姬跳了几支常见的舞后,我忽然来了兴致,站起身来说:“昔日有飞燕掌中舞,玉环霓裳舞……今日本宫心情好,不如就仿照先人,来一曲我朝的鼓乐舞吧。”

说完,我不顾刘昀和台下众臣的脸色,带着扶风和暮雨去偏殿换衣服。

暮雨小声嘀咕:“我终于明白您为什么要在里面穿骑装了,我虽然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这样,但是小姐肯定有小姐的道理。”

我捏了捏她的脸,说:“乖啊,一会儿我和扶风上去,你就在下面敲鼓,知道了吗?”

暮雨迷茫地点点头。

扶风告诉她:“敲‘无衣’。”

我穿着一身骑装出去,外面披着大袖衫,满头珠翠璎珞,四周坐满了群臣,这里面有的是杀害我父兄的间接杀手,有的是推波助澜者,他们不在其位不知其苦,尸位素餐枉为人臣。

我笑笑,抬手,摆了个跳舞的姿势,‘咚——’的一声,鼓响了。

扶风唱:“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我转圈,抬腿,配合她的唱词,直到最后一句“修我甲兵,与子偕行”唱完,我转了一个圈,嘴角摆出最得体的微笑,遥遥看着主位上的刘昀。

“当年本宫送父兄出征,就曾跳过这支舞,”我说,“本宫闺名唤钟琉,当朝大将军之女,少将军之妹。没有人不知道吧?”

我看到台下顿时一阵细碎的交谈声,我又缓声道:“我钟家满门忠烈,从不是不忠不义之辈,我的父亲与兄长为了边塞奉献了自己的一生,比各位尸位素餐的废物好多了。”

刘昀道:“琉儿!”

我看到许多大臣的脸色都变了,我开怀地笑了起来:“只是钟家却出了我一个例外,我钟琉,嚣张跋扈,任性妄为,做事随心所欲,从来都不考虑后果,但是我今天真的很开心——各位能来参加我的生辰宴。”

扶风站在我的身侧,我把大袖衫随意扔在地上,露出身上便捷的骑装,趁着许多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抬手一拔,十指夹满了锋利的银簪,扶风也掏出了她的弯月刀,我款款笑道:“各位,若是走得早一点,黄泉路上遇到了我父兄,可要记得好好跪下叩头。”

13

我叫钟琉,曾经是当朝的太子妃,如今是大将军之女,少将军之妹。

为什么不是皇后呢?

当然是因为我不稀罕了。

我的父兄戎马一生,最后却被奸人所害,惨死异乡,可是他们都是英雄。

我的父亲曾为大汉打了十几场胜仗,我的哥哥打退了戎人,让他们十余年不敢再来骚扰我朝边境,我呢?至于我……

我杀了诬陷他们谋逆的人,杀了在这件事上推波助澜的人,还捅了当朝天子一刀。

我可真的是太出息了!

临死的时候我听到了刘昀说“我爱你”,听到他向我忏悔他一点也没有打算娶宋晚晴,怀孕也是假的,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宋晚晴一起借助父亲太尉宋锋的信任而除掉他,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哭。

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在许多人的酒里也下了毒,我自己也喝了不少,杀完人后也该发作了,但是我还是倔强地等着捅了刘昀一刀才肯吐出血来,看着刘昀狰狞悲痛的表情。

我小声道:“别哭了,好丑的……算了,想杀的人我也杀了,应该没少给你惹祸,那就这样吧,刘昀,你不欠我了,我也不欠你了。”

刘昀的眼泪滴在了我的脸上,好烫,他说:“你欠我,说好了你要当我的皇后,我们的孩子会是太子,小雀儿,太医马上就要来了,你坚持住好不好?”

“不好,我累了,不想待在宫里了,”我缓缓闭上眼,费力地说,“我不是你的皇后,也不想埋进皇陵……我要埋在爹娘和哥哥的身边,求你,刘昀……放过扶风和暮雨,我就不恨你了……”

全身都在痛,仿佛只有睡着了才会好一点,在即将失去意识之前,我喃喃道:“下辈子也不要遇见你了,我要自由自在的……当个女将军也好……”

“钟琉——”

“小姐——”

14

我忽然睁开眼,面前是一条青石板组成的大道,后来没有来处,周围有不少人,打量着这里,又不约而同地往前走去。

我晃晃脑袋,忽然觉得有些头晕。

我试探着往前走去,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座桥,有穿着黑白长衫的人站在两侧之路,看到我,他们忽然笑了一下:“你又来了啊?”

我迷茫地看着他们,在与他们目光相对的瞬间,我忽然记起了被我遗忘的一切:我活过两世,第一世我是一名孤儿,活在现代的世界,在长大后某一天不小心被鬼差勾错了魂,为了不影响他们的业绩,他们就偷偷和我商量,可以让我再多活一世,地点可以我自己选。

于是我就选了古代,并且告诉他们我要生活在一个大富大贵的家庭,父母双全,最好还要有一个哥哥来疼我。

我回过神,喃喃地问他们:“……可是为什么我还是死那么早?”

“因为命数都是规定好的,再晚下去,你就投不了胎啦。”

“那我这一辈子的父母和哥哥去投胎了吗?”我忽然想起来,“那我……我的丈夫,后来有没有娶新的妻子?”

他们对视了一眼,小声说:“本来这都是不合规定的,不过谁让我们犯错了呢,就偷偷告诉你吧,你那个皇帝丈夫一直没有再娶新的皇后,他一直想着你,你的父母和哥哥比你早一会儿来,你现在要是赶紧过桥,说不定还能遇上。”

我眨眨眼,告别了他们,大步开始往桥上跑,在一群穿着不尽相同的人中,我一眼就发现了他们。

“娘亲,爹爹,哥哥!”我大声喊着,钟逸果然是第一个发现我的,我的哥哥,虽然总是会欺负我,听到我的声音,他们齐齐回过头来,钟逸一愣,然后对我张开了怀抱,我跳进他的怀里,娘亲和爹爹摸着我的头发,我抽抽噎噎的,忽然就感觉很委屈,“我好想你们。”

“就知道没了我们给你撑腰你一点也不行,”钟逸笑着叹了口气,“我怎么会有你这样没出息的妹妹!”

我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我说:“那下辈子我要当姐姐!”

父亲揉了揉我的头发,说:“行啊,下辈子我们还当一家人。”

我含着泪点点头,牵着哥哥的手,爹爹和娘亲温柔地看着我,我们一家人拉紧手慢慢地往前走去。

我想,我活了两辈子,从一个普通的大学生甚至当上了皇后,也有过一个气人又不坦诚的皇帝丈夫,从一个孤儿变成了将军府里最受宠的幺女。

浮生如同大梦,但好歹爱恨都真诚,哭过笑过,嘿,值了!(原标题:《琴瑟不合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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