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说我嫁入皇宫是为不祥之兆,恐殃及国基,祸之龙体,我来为大家科普一下关于古代论嫁为什么要门当户对?下面希望有你要的答案,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古代论嫁为什么要门当户对(世人都说我嫁入皇宫是为不祥之兆)

古代论嫁为什么要门当户对

世人都说我嫁入皇宫是为不祥之兆,恐殃及国基,祸之龙体。

定亲的圣旨下来的时候,连我自己都惊了半晌,才颤颤巍巍地接过太监手中的圣旨。

原因无他,因为我曾嫁了三次人,也克死了朝中三位举足轻重的肱骨。

如今陛下实在没法为我觅得好夫婿,只能自己顶上了。

是啊,除了当今圣上,谁敢担得好儿郎一说?

进宫的前一天,是个风和日丽的晚秋。

银杏叶黄了又落,在丞相府的后花园铺了厚厚一层。

丞相立在树下,忧心忡忡地望着我。

「儿啊,此去宫中你待上几日,我便让人去接应你。你诈死逃出来,莫要在从中牵扯。」

我知道其中利害,便听话地点了点头。

我是丞相的独女,光说独女还显不出来尊贵,还得加一个老来得女。

自幼爹娘便将我捧在手心里,是娇娇软软地宠到大的。

我爹为国鞠躬尽瘁,已然满头华发。

临到辞官之前,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让陛下为我觅得一桩好婚事。

依照礼数来看,这门好亲事自然是攀上皇家,成了皇后,才算是‘好’。

因着我爹是三朝老臣的缘故,陛下长我五岁,是和我一同在御书房长大的。

这听上去就更是青梅竹马,万分般配了。

但可惜,自我及笄之后,老国师对天卜卦,给我算出来一个灾星的名头。

我这灾星既不会祸国,也不能殃民,唯一一个作用就是,嫁谁谁死。

所以一直到我十八岁,哪怕是位极大庆王朝第一贵女,来府上求亲的人都屈指可数——抑或者是,压根没有。

若不然我爹告老还乡也不会就只有这么一个要求。

皇帝大手一挥,就欣然应下了此事。

我和他少时便熟识,后来他当了皇帝,倒是很少再见过他了。

原先在御书房同窗那些年,他曾对我说,娶妻娶一,一生一人足矣。

当时年岁小,我便当真信了几分。

谁曾想他当了皇帝之后,今儿一个侍郎家嫡女,明儿一个将帅家独女,轮番着抬进宫。

宫内的妃子不说有千,起码过百了。

对此,我只能叹上一句,原来天下的男人都是一般黑的。

再见他的时候,是他传召进宫,特地为我选了一批俊秀儿郎,供我挑选。

锡泽一身金龙鱼服,眉目已经不是我记忆当中的少年人了。

往日身上的书卷气,也都被朝事收拾成了帝王威严,单坐在那里便让人心生颤栗。

我在他那锐利目光打量下,毕恭毕敬地行了礼。

「臣女见过吾皇,恭祝陛下万安。」

他倒是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只是手拿着一把玉质扇骨,遥遥冲远处一指,继而道,「你且瞧瞧看上哪一位,朕都允了。」

我顺着指的方向看过去,是清一色的俊秀王孙。

我虽不知朝政,但也清楚这些人非富即贵,是大庆朝的翘楚。

他果真是尽心尽力地为我挑选夫婿,连相貌都顾虑得周全,没有一个是歪瓜裂枣。

我将目光落在他那华贵的龙袍上,金线在日头的照耀下,总让人觉着有些贵不可侵的意味。

九五之尊,龙章凤姿,天下哪一位男子能比得上他?

天下,又有哪一位女子能配得上他?

我甚至连眼皮都不敢抬,就做贼心虚地收回了目光。

王孙们立在远处,没有一个敢穿得花枝招展,全都是清一色的玄黑锦袍,生怕被我这颇负盛名的灾星看上。

我寻思着嫁谁也都一样,便随便指了个西境藩王。

既嫁不进这皇城,便去那千里外,也省得相见心乱,图添烦思。

陛下的目光在藩王的身上打量了一番,又转而问我,「看上这位了?那朕便拟圣旨了。」

我被那锐利的眼眸殃及,忙乖乖巧巧地应了下来,「谢陛下隆恩。」

锡泽便没有多说,一旁的太监便给他研磨。

朱笔挥毫,流畅至极,如此,就促成了一对佳偶。

也是,陛下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我这幼时的玩伴同他而言,也不过就是一个敬而远之的灾星罢了。

我还在期盼什么呢。

圣旨落成,我和王爷叩首谢恩。

起身的那一瞬间,我的眼神又无可避免地落到了他身上——

兴许这是最后一眼了。

得了圣旨之后,我爹见那藩王确实是一表人才,便欢天喜地为我筹备起嫁妆来了。

我爹给我准备了八十抬嫁妆,每个箱子都装得满满当当。

许是见我兴致不高,娘亲过来劝慰我,「虽说是远嫁,但你爹辞官之后,我们一家便迁去西北,倒也能团聚。更何况萧檀确实是有德有才,倒也算是门当户对。」

我问道,「萧檀是谁?」

我娘一愣,从她这愣神当中,我才记起来,萧檀就是那倒霉的藩王,也就是我的未婚夫婿。

为了不让我娘看出端倪,我便找了个借口,「娘,原来萧檀就是我的未婚夫婿,定亲以来我云里雾里的。当时陛下好像是喊了王爷的表字,我也没好意思问。」

我娘这才点了点头,又嘱咐了我几句,才从我闺阁离开。

礼成之后便是嫁人。

我嫁人一事,自然成了整个大庆朝人人关注的盛事。

毕竟世人都想看看我这灾星,到底有没有克死人的本事。

有人好奇,便有人害怕。

当萧檀牵着我的手走下花轿的时候,那手心确实是一层黏腻的冷汗。

我隔着红盖头,看见了他那张强撑出来的笑脸,总觉着有些好笑。

原来征战西北的忠勇王,也会害怕我这灾星么。

可惜,我这微不足道的几分快意,随着新婚当夜的一声惊呼,就霎时烟消云散了。

没等萧檀过来给我掀盖头,他便突发恶疾,当场暴毙而死。

红烛一夜成了白蜡,我的灾星之名也因此牢牢坐实。

毕竟忠勇王正值韶华,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突发恶疾,但这是一众医师诊脉得出来的结论,也轮不得我去推翻。

忠勇王府死活不肯让我给萧檀守寡,觉得是我害死了他们王爷。

我爹也见不得我受气,就向皇上请旨,将我接回府上。

我便又成了待字闺中的,灾星。

皇帝不信邪,对外只宣称说忠勇王确确实实是染了恶疾,同我无关。

可惜他越描,我的名声就越黑。

市井上将我的新婚夜编得神乎其神,一会儿说我是个妖女,一会儿又说我是鬼怪,总归是没有一句好话。

亲事没成,皇帝只能继续给我择婿。

毕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皇帝怎么说都得为我找一个好人家。

这一次他没让我挑,只是让老国师在朝中家世优越的俊男中,为我找一个命硬的郎君。

祁山大将军,出入生死场,鬼神见了也害怕。

用这样命格的人来和我成婚,怎么说也能镇得住我这位灾星了。

我也想如此。

但可惜,大将军在新婚夜掀我盖头之前,因为吃多了酒,左脚绊右脚,不幸摔死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倒在我跟前,毫无征兆,极其自然——这次,不说世人,连我自己都觉着恍惚和害怕。

有人确确实实的,当着我的面,死去。

我又被接回了丞相府,几个月来都没从那场新婚夜中缓过神来。

我娘抱着我痛哭了一整夜,我知道,她也相信了老国师的卦象。

我这辈子,只怕就要孤独终老了。

孤独无所谓,但是若是丞相亡故,我没有夫君帮衬,依照我这一副不知世故的样子,就只有一个下场。

成为浮萍,老死风尘。

我爹绝不会让这件事发生,他和皇帝都不相信天命。

但整个朝中谁也不敢娶我,连带着整座大庆朝的王孙贵族,都对我谈之色变。

外臣不敢娶,皇帝就极其讲义气地让内亲娶。

我听我爹说,下一个倒霉蛋是皇帝的同胞长兄。

我听过他的名号,同样是俊采熠熠,如玉如圭。

诚然,又是新婚当天,这位俊采不慎跌落冰湖,捞上来之时,人已经冻硬了。

我见怪不怪,已经决定当一辈子的灾星了。

往好了点想,也许我还没有我爹活得久,那样我爹就能给我备上一具还算体面的棺材了。

无论如何,我这一辈子,算是和灾星牢牢绑在一处去了。

我当不当灾星无所谓,但皇帝却犯了难。

因为当日我爹求他给我找一门好亲事的时候,他是拍着胸膛保证,一定让我觅得良婿。

眼下不必说良婿,就是夫婿也难找到了。

我爹说朝堂上气氛阴沉,谁也不敢出来娶我。

皇帝的脸色就更难看了,毕竟这事儿要是办不成,他可就是愧对三朝元老。

所以,皇帝思索了一个月,在一日早朝之中,宣了圣旨。

圣旨印了玉玺,上面同样挥毫写了一大段辞藻。

简而言之就是纳我进宫为妃,他贵为天子,命硬到不能再硬了,就不信压不住我的煞气。

这下我爹也慌了。

毕竟要是把皇帝给克死了,那我家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听说满朝文武跪了一地,一大部分臣子求皇帝收回成命,并纷纷想要求娶我为妻。

那场面我想象不到,但听我爹复述的时候,我还是觉着自己有点可悲。

未曾想到,我曾最期盼的婚嫁之事,最终会是这样滑稽可笑的场面。

但皇帝心意已决,不愿再说。

这事定了之后,我就成了第一个嫁过三代权臣,结果还能以完璧之身入宫为妃的传奇女子。

大婚前一天,我爹和我说,如果皇帝死了我就诈死逃跑,他拼死也会给我找一处容身之地。

如果皇帝没死,那我就寻了机会诈死出宫,不要在宫中牵扯。

我当然知道轻重,遂乖乖巧巧地应了下来。

之所以乖乖巧巧,除了知道轻重,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哪怕没有八十抬嫁妆,哪怕没有正妻之位,哪怕进了宫就注定了隐姓埋名过完后半生,我心底还是生了几分不该有的妄念与欢喜。

可是欢喜生起来,便又成了一种忧虑。

倘若我当真把他给克死了,那——

我娘劝我不要想那么多,因为圣旨已经下了,抗旨就是死罪。

我说,「要不我现在就诈死吧。」

我娘佯怒骂了我一句,「先试试,没准儿陛下当真能压得住你的命格呢。」

若非走投无路,我爹娘还是想让我嫁人为妻,免过颠沛流离的一生。

事已成定局,宫里下了礼聘,我便乘着红轿,走角门进了后宫,成了天家人。

因为宫中下了礼,所以当天,我还是穿了喜服。

宫殿中规中矩,但布置的还算温馨。

我对这些红绸莫名生了几分阴影,毕竟在我那些经历里面,见红便是见白,也谈不上多吉利。

我绞着衣袖,端坐在喜床之上,后面是散落的红枣花生,寓意是早生贵子。

这些都是我未敢设想的事情。

嫁入后宫,不比寻常人家。我知道宫门深似海,也知道皇帝对我未必有情谊,更甚至应是萧檀等人一样,又畏又惧。

但我还是升起了几分少女怀春的心思,期盼着能够举案齐眉,儿女绕膝。

即便,锡泽未必能够活着见到明日的太阳。

这一夜,偌大的宫城,无不对这座宫殿翘首以望。我的心也七上八下,起伏不定,生怕听见外面一声凄惨的悲呼。

所有人都在等这一声悲呼。

国音寺的和尚已经做好鸣钟的准备了。

夜色浮沉,在我十九岁这年,他着一身与我相配的喜服,掀帘而来。

他一步一步冲我走来,每一步,都和我凌乱的心跳声对上。

至少,一定要活到,掀开我盖头的时候——

我不求厮守,只想要礼成。

他用秤杆挑开我的盖头,对上他眼眸的那一瞬间,我便不敢再看,匆忙别过脸去。

锡泽收敛了他身上那威严持重的帝王之压,只是和和气气地坐在我身侧。

如读书时节,他同我共读一则词话,尽是阔别已久的熟稔。

「怎么?嫁给朕,你不开心?」

他的语调漫不经心,顺手拿起床案边的合卺酒,递给了我一杯。

我借着床侧的铜镜,瞧见了镜中的九五之尊。

轩轩如日,俊英天成。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我深吸一口气,「陛下言重了,能侍奉陛下身侧,是妾身的荣幸。」

我原以为他还会再和我说两句,但他只是和我饮了酒,继而就没有什么说话的兴致。

瞧他没有精神的模样,我总觉着有些不祥之感。

他周身一点尖锐之意都没有,半靠在喜床上,把玩着我的腰带。

瞧这模样,倒确实和他先前大相径庭——

「念念。」

我险些被他这一声惊掉了下巴。

他,他无端由地喊我的乳名作甚!

我忙不知所措地应了一声,「陛,陛下,您……」

锡泽笑了,他一笑起来,那略显清冷的眼角便多了几分嘲讽。

我的心一凉。

未曾想到,他竟然提起一桩久远的旧事,「朕记得你十五岁那年,可是信誓旦旦地和朕说,便是天下的男子都死光了,也不会嫁给朕呢。」

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

我和锡泽是青梅竹马,但他长我五岁,我会说话的时候,他已经会吟诗作对了。

先帝喜欢我,就常让我爹带我进宫来玩。

帝王商量朝政之时,锡泽便带我在宫城里面寻欢。

那时候我哪里知道什么男女情事,满脑子都是成了婚就得离开丞相府,对上锡泽那一番少年心事,自然就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我面皮生来就薄,被他这么一提往事,自然有些挂不住。

「陛下,当时年纪小……臣妾也不懂情事。」

要说进宫之前,我对锡泽还有几分妄念,这会儿听见他这样说,我只想赶紧诈死逃走。

我所有的少女情怀和礼义廉耻,对上他那略含嘲讽的眼神,全都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若非他方才提起那一茬,连我都曾忘了当时那件事。

锡泽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这会儿他让我进宫,又重提旧事,免不了是想好好报当年之仇。

亏我爹还以为皇帝是当真宅心仁厚,给我另谋好嫁处了。

锡泽见我一脸惊愕,自然也看出来我早就把这茬忘了。

他一边解着我的衣带,一边嘲讽意味十足地说,「瞧瞧,现在全天下的男子,可就只有朕敢娶你了。」

倒是难为他记了这么些年了。

我敛着眉,「陛下何必奚落臣妾,不过是童稚劣言,值不得一提的。」

早知今日,我当初说什么也不和他一起玩了。

锡泽只是将下巴垫在我的肩头,似乎是笑,又似乎是冷哼。

这下好了,他要是不被我克死,那今后我在后宫的日子未必好过。

我哪还敢有什么旖旎遐思,性命悬在刀刃上,是进退两难。

可没等我想明白今后该何去何从,就见他吹了红烛,欺身压了上来。

饶是我心有惊惧想要逃开,又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长夜落红,气喘浮沉。

恍惚间,我听见他低声轻喃了一句。

「那等落了脸面的事,朕自然得多记几年。」

许是因为锡泽赌上了整个大庆朝的国运来娶我,世人等了一晚上的丧钟到底没有响起来。

事已至此,我不得不感叹一声,能当上皇帝的人,命格确实是够硬。

想归这样想,但那日成婚之后,陛下就再也没有来过我的朝露殿。

我一边失望,又一边庆幸。

且不说他对我当年无意之言是不是怀恨在心,单说我已经嫁了三次,就该自觉地离皇帝远一点。

进宫之后,我回过一次门,问我爹打算何时让我诈死出逃。

可丞相到底是老了,入了宫门,纵他是三朝元老,手也伸不进来。

在他的沉吟中,我自然知道了答案,也就装作没有这一出计划。

对上陛下的时候,我还是尽量敬而远之,生怕他又旧事重提,来好好嘲讽我一回。

我禁不住嘲讽,但对他又不敢生了恼怒之心,

当然,更害怕的还是克死了他,我会被当做大逆不道的妖女给处理掉。

皇城里面如少时一样无聊。但更无聊的是,偌大的御花园里,除了洒扫的侍女,连一个说话的娘娘都没有。

我觉着奇怪得厉害。

锡泽登基以来,各朝臣的嫡女贵女全都一股脑地涌进来,更别说那些各国番邦献上来的美人。

怎么这一连几天,都没看见人影的?

我问旁边的侍女,「莫不是御花园不准旁人来游玩?」

侍女也不知道这一茬,只懵懵懂懂地摇了摇头。

我当真以为御花园不能踏入,就折道去了旁边的宫殿,打算去拜访拜访旁的妃嫔。

但,当我吃了五六个闭门羹之后,我才隐约知道这些人是不想看见我。

侍女略微有些尴尬,「没准是因为日头太早,娘娘们都没起来呢。」

我感念她安慰我,但我也并不傻。

这些人应当是畏惧我这灾星的名头,离我八丈都觉着近了,又遑论和我对坐一堂呢。

想明白这些因由之后,我越发气恼老国师的那一卦。

好端端的,他给我卜姻缘卦做什么?

我又不祸国殃民,又为何给我按上一个灾星的名号?

我郁郁寡欢地坐在御花园的冬池畔,细雪纷飞,千种风情,向来是我独一人赏。

越赏便越觉着乏味,我便起身决定回宫睡回笼觉,可叹我还没站稳,身后便不知被谁推了一下。

仓皇间,我只能胡乱抓了谁的衣袖,齐齐和人跌入凄寒的池水里面。

冰冷刺骨是小事,重要的我不会凫水。

意识昏沉至极,我就想,皇帝真命硬,倒是把我先给克死了。

「娘娘从永春宫出来便,便郁郁寡欢,奴婢们也不知道娘娘有自戕的念头……」

是春桃的声音,好像是在我的耳畔,飘飘忽忽地传来。

自戕?谁要自戕?

大好光景去自戕,未免有些不识趣了。

我想要睁开眼皮儿,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身上像是被玉石牢牢压住一样沉。

我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这声音很沉,又裹挟着怒气。

「可知为何郁郁寡欢?」

是锡泽。

「应当是早上的时候,娘娘去拜访旁的娘娘,但,但却吃了闭门羹——兴许因此才想不开的,还请陛下责罚奴婢——」

她话音刚落,我才终于有力气睁开眼。

怪不得我身上那么重,也不知是给我盖了这么多床被子,压得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锡泽立在我床侧,见我睁开眼,便让人传了太医过来。

他说,「可有觉着身体不适?」

我哪都不适,脑袋晕乎乎地,身上连一点力气都没有,还又热又冷。

几乎是我刚想作答,胸腔里便一阵反胃,吐了身侧的帝王一身。

「……」

饶是我再神志不清,我也从锡泽沉沉的目光里,瞧出两分杀意。

这……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我脸上烧得难受,头一次当着他的面这样丢人,恨不得自己真就自戕才好。

锡泽果然没多说,他沉默地望了我一会儿,就拖着那一身污秽走了出去。

落雪迷离,他的身影渐行渐远,远成我眼中一个斑驳的光影。

也是,自从他成了陛下之后,我和他的那段青春岁月,也便成为这细雪中的一个背影,是再也碰不着全貌了。

我收敛自己那阵感春悲秋的情怀,进了宫,何苦再想当时岁月。

他是君王,我是臣妾,早就有了一层打不破的隔阂了。

我低叹了一声,劝诫着自己不要再白日做梦,免得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何必奢求那么多,眼下我只要能过上爹娘眼中的清闲日子,便已经足够了。

不是么。

那日落湖之后,太医便时常来为我诊脉。

世家之女嘛,多有一些体虚之症。

这一场落湖,确实让我在床上躺了大半月才休养好。

当然,这太医除了给我把脉,还给不动声色地劝了我两句。

说让我不要多烦思,少往湖边走。

言外之意就是,不要去想着自戕。

提及自戕,我倒想起来一茬——

我分明是教人推下水的,何来自戕一说?陛下缘何一样断定我是自戕?

我问春桃,那日有没有旁人在我身侧。

春桃说,「当时就听娘娘惊呼一声,奴婢们赶过去的时候,就见您同陛下一起落水了。陛下说是要救娘娘,才被娘娘一同拉进了水里。」

被我拉进了水里?

那时我确实慌忙拽住了一个人。

依春桃的话来看,那推我下水的应当是陛下了。

锡泽再讨厌我,也不至于将我推下水。

那应当是他误以为我想跳河,才从后面拽住了我。

我思索清楚来龙去脉之后,不免有些后怕。

我刚进宫不久,陛下就同我一起落水,实为不祥之兆。

好在,值得庆幸的是,我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见到过陛下的身影了。

不见更好,省得想起那天我吐他一身,再治我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许是我成天往宫门口看的模样,让太医误会了。

今日他替我诊脉的时候,便多嘴提了一句,说是陛下自登基以来,成天忙于政务,后宫妃嫔都鲜少能见他几次。

至于这个鲜少是有多少,我不知道,反正在我能够下床的第二天,皇帝便来到了朝露殿。

我生怕他又记仇,数落我前些天的狼狈模样。更害怕他再沾染我身上的煞气,吃个饭噎死就不好了。

可罕见的,他竟然一声不吭,只是端着往日的帝王威严,坐下来同我一起用膳。

我一边喝着白粥,一边又余光打量着他。

看面色,倒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样子。瞧那食欲,也不像是心情不好。

难不成他从勤政殿大老远地跑过来,就是为了来吃一顿饭?

「真是娇气。」

正当我腹诽的时候,脑袋上突然传了这么一道冷淡男声。

娇气?说我?

我有心想要辩驳几句,但他是皇帝,稍稍说错两句话,没准儿就要治我一个死罪。

我可是知道他什么脾气的,当下只能抿着唇,「陛下说的是。」

想必是我乖乖巧巧的样子取悦到了他,他便挑起来我耳边垂下的碎发,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你害怕朕?朕可是记得,少时你不是这个性子。」

我想他真是吃饱了说闲话,以前他是皇子,现在他是皇上,这两者的态度能放在一处比吗?

我干笑一声,「陛下说笑了,小时候的事情,臣妾都忘了。」

他没再说话,只是一门心思地拨弄我的发丝。至于他在想什么,我猜不出来。

我也不敢去猜。

熏暖的宫殿里面,寂静到生出几分尴尬。

可他浑然不觉,只是盯着我的头发丝出神。

我动也不敢动,只能充当他手中的玩偶。

良久,他说,「宫内近日有百花宴,你去散散心。」

百花宴?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东西?

皇帝对上我又惊又奇的样子,沉静的神情不知怎么突然就一变,急匆匆地起身就往外走。

「朕还有要事,你自便吧。」

语气生硬又冷淡,莫名地刺痛了我的心。

他又给我留下了一个恍惚的背影——

虽说我不想让他太靠近我,但每次见他这般待不了多久就要离开的仓皇模样,又不免多了几分旁的感伤。

兴许陛下娶我进宫,当真只是因为老臣的祈愿和儿时的报复心罢。

我呀,还是安守本分地做好我的闲妃吧。

这是我第二次告诫自己,不要再生妄念。

虽然我是这样想,但是陛下可没有这个觉悟。

那天他走了之后,晚上却又乘着夜色来了。

那会儿已经是下半夜了,他来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

我是听春桃说,他昨晚躺在我床上睡了半宿。

老实说,我只听说我这灾星可以克死人,但会不会让人变得癫狂,我就不知道了。

半夜默不作声地躺在旁人身侧睡觉,怎么看都不太像是正常人的模样。

就在我以为这是锡泽的心血来潮之时,可他却每天都来朝露殿。

来了他也不多话,顶多就是躺在我身边睡觉。起先我还有点害怕哪天一觉起来,旁边躺着一具尸体。

但好在陛下虽然话不多,至少可以喘气。

一来二去之下,我便也放宽了心。

百花宴是在御花园里筹办的,我虽不明白大冬天的举行百花宴是何用意。

但是反正在宫里闲着也是闲着,所幸就出去逛逛。

许是近来同床共枕,陛下瞧我的眼神也没有那般犀利或夹着嘲讽,顶多是在我身上多停留两眼,就移到别处去了。

至于是讨厌,还是欢喜,我也不想去猜。

上朝之前,他同我说,「今日去赴宴,穿那件红袄。」

陛下还记得我有一件红袄?

「听见了没?」他语气有些沉。

我赶忙应了下来,「明白了。」

伴君如伴虎,此话果然不假。

那件红袄子款式还算新颖,但不太适合去赴宴。

归根结底就是太厚了,穿上去瞧着像是一个冰糖球,实在不适合我去出风头嘛。

陛下显然是对他的威慑力不够自信,非要等我换好衣服之后,才扭头去上朝。

春桃和我立在门槛处,一同目送着他高大的身影,没入风雪里。

她小声地说,「陛下对娘娘就是贴心呢,奴婢可是听闻,陛下鲜少在后宫留宿的。」

奴婢们多爱说些哄主子开心的话,我虽不太相信,但听着也觉着悦耳,便赏了她些物件。

她到底是有些得意忘形,就说,从未侍奉过娘娘这般娴静的主儿,倒是和传闻中的不一样呢。

这话一说,她也知道不妥,忙后怕地往我看来。

刚想请罪,却见我神色全无波动,便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传闻是怎么传的?

反正是凶神恶煞,吃人性命。

若非为了几个晌银,只怕这些奴婢也不敢靠我太近。

我自知身负煞气,所有的恩宠,不过是我爹拼了心血换来的。

我既受着,又哪敢再生恼怒之心呢。

百花宴上没有多少花卉,但各宫的娘娘跟不怕冷似的,穿的全是窄腰小袄,将曲线勾勒的妖娆婀娜,倒比花还要艳丽。

宴上落座的人显然是在等我这位灾星大驾光临,可她们看见我这灾星,既不如传闻中的横眉怒目,也不是众人口中的刁钻跋扈——

反倒像是一颗笨重臃肿的果子,不免都露出几分失望庆幸的模样。

至少单看我这相貌,就不太像是能够顷刻间杀人的主儿。

但让她们掉以轻心的可不是我的模样,而是我前些天坠湖的喜讯。

宫里没传我是自戕,反倒是说我这灾星在紫微星的威慑下也得低头,险些把自己克死。

经此一传,大家便觉着我这灾星也不过如此,反正是硬不过皇帝。

这不,我刚坐下,就瞧见一位面容清丽的娘娘,和和气气地坐在我的身侧。

我认识她,是陛下登基第二年抬进宫的妃子,户部尚书之女静妃。

「这位便是娴妃娘娘,倒真是和传说中的不太一样,瞧着倒是倾国之姿,怨不得旁人都说妹妹是妖怪呢。」

妖怪。

我素来不爱与人争辩,何况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我若不是妖怪,那大将军好端端的,如何就被摔死了?

我又想到新婚当夜的惨状,面上不免一阵苍白。

再对上静妃那张温雅含笑的脸面,几乎立即就想落荒而逃。

静妃热衷看我狼狈的样子,「不过妹妹你也别多想,咱们陛下宅心仁厚,既收你进宫,往后咱就是一家姐妹,谁若是再说你克死了三位郎君,我可第一个不愿意。」

我面上的笑几乎已经挂不住,更不会这等唇刀舌剑的往来。

爹娘只教我知书达礼,经书琴棋,却从未让我见过这般口蜜腹剑的情境。

我只能笑着,尽量让自己笑得无欲无求。

也正是这一刻,我才清晰地意识到,倘若我爹不是我的靠山,我就只是个嘴笨舌拙的废物。

可,谁让我是灾星呢。

若非我爹和陛下压着,只怕我现在早就被当祸国妖女给绞杀了。

我敛下眉头,决意不听她的冷嘲热讽。

静妃自顾自地讽刺了我一会儿,也觉着没劲儿,就转去和别人一起说着小话奚落我。

我偶尔能听见几句故意让我听见的话,无不是说我是个绣花枕头,脾气又软又闷。

剩下的那些,我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骂我灾星的。

宴饮结束,我在刺骨寒风中收获的唯一暖意,大抵就是这件臃肿小袄给我的。

虽说陛下不免有让我闹笑话的嫌疑,但我还是很感激他让我穿这一件。

至少,不必向诸位娘娘这般,冻得脸色铁青地回去了。

春桃就问我,「娘娘为何不辩驳两句呢?奴婢听得实在是锥心。」

我立在寒风中,探手接了一片刚落下的雪,却是说了一句驴唇不对马嘴的应答。

「真快啊,是第十九年的冬雪了。」

我已经十九岁了,同龄的姑娘家,只怕膝下的儿女都可以说话了。

唯有我,日日在爹娘的忧虑和世人的唾骂中,煎熬度日。

我又什么理由去反驳呢?

她们所言所语,不过只是事实罢了。

我爹告诉我,倘无法应对的一切恶毒,沉默则是最坚韧的力量。

虽然我如此劝慰着自己,但回到朝露殿,脸色确实不太好看。

这郁闷的情绪一直持续到晚晌,也未见消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寒,陛下每每来朝露殿的日子要早了些,至少能同我一起吃个晚饭,再与我说说闲话。

其中不乏是一些晦涩古文,我有时能够应上两句,但他读的书显然比我多,我也至多就只能应上两句罢了。

今日他一边练字,一边同我说某大家的文书甚好。

这位大家我是听说过的,府上也有他的字画。

按理来说,我也应当多说几句,哄得皇帝开心。

但我实在没什么兴致,只一边替他研磨,一边尽力敷衍地不那么明显,「陛下果然是见多识广。」

他却将朱笔一掷,转而敛眉问我,「怎么?身子不舒服?」

我想,这应当是不想说话的最好借口,遂就点头应了,「嗯,今日受了寒。」

锡泽的手很热,他的手探上我的额头之时,几乎让我觉着是在盛夏触火,烫得我满身赤红。

没等我再说话,他已经让人去寻了太医。

这下好了,我这灾星在紫微星的压制下,确实是日渐衰微了。

太医诊了好久也没说出所以然,只说我是有些劳累,嘱托陛下克制些,才在陛下僵硬克制的面色中,小心翼翼地退下了。

果然,夜里陛下吹了灯,再也没有那般如狼似虎的兴致,只搂着我睡了过去。

以往我都是面靠他的胸膛,但今日属实是想生会闷气,就叛逆地背过身,靠墙而眠了。

陛下问道,「今日不开心?」

我说,「开心。」

后续全文

知乎盐选 | 凤和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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