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的《丰乳肥臀》是诺奖得主莫言的经典代表作

诺贝尔传媒大奖评委会认可的代表作,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杰出成就奖,首届《大家》文学奖。莫言最庞大、最丰满的小说,记录百年中国风云变化的恢宏“史诗”。经由一双婴儿的眼睛,目睹一个家族亲历的战争、贫穷、革命、荒淫。有爱有欲,有生有死,有人性的愚昧、贪婪,也有人情的温暖、博爱。一切无情,一切有情,一切疯癫——用一个故事看懂中国。

作品简介:

《丰乳肥臀》是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的长篇小说代表作,创作于1995年。丰茂的想象力、强烈的历史批判精神、厚重的悲悯与救赎情怀。曾荣获首届“大家·红河文学奖”,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会誉之为“莫言尤为卓越的小说”。

本书通过高密东北乡一个家族诸成员的起落还原了近代中国一个世纪间动荡起伏的历史进程。书中的母亲宛如一位承载苦难的民间女神,命运多舛,而她生养的众多儿女构成的庞大家族与各种社会势力、民间组织及癫狂岁月下的权力话语发生了枝枝蔓蔓的联系,并不可抗拒地被裹挟卷入政治历史舞台。各色力量间的角逐、厮杀在家庭内部展开,继而造成了母亲独自承受、消解苦难的现实:兵匪、战乱、流离颠簸、亲人死亡以及对单传的废人式儿子的担心、焦虑,而她在癫狂年代用胃袋偷磨坊食物的行为更显示出鸟儿吐哺般的深情。这部气势恢宏的巨著长达五十余万字,酝酿十余载,却只用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倾泻而成。

“1995年初春,在故乡一间小屋里,当我在稿纸上写下‘此书献给母亲在天之灵’时,我的眼睛里已经饱含泪水……我心里想,此书不仅是献给我的母亲的,也是献给天下母亲的。”

“在这本书里,我写了历史,写了战争,写了政治,写了饥饿,写了宗教,写了爱情,当然也写了性。”——莫言

莫言的婀娜身姿(莫言丰乳肥臀)(1)

作品封面

作者序

1995年初春,在故乡一间小屋里,当我在稿纸上写下“此书献给母亲在天之灵”时,我的眼睛里已经饱含泪水。我知道这样写会被某些人耻笑甚至是辱骂,那就请吧。

我心里想,此书不仅是献给我的母亲的,也是献给天下母亲的。我知道这样写更会被某些人耻笑甚至是辱骂,那就请吧。书中的母亲,因为封建道德的压迫做了很多违背封建道德的事,政治上也不正确,但她的爱犹如澎湃的大海与广阔的大地。尽管这样一个母亲与以往小说中的母亲形象差别甚大,但我认为,这样的母亲依然是伟大的,甚至,是更具代表性的、超越了某些畛域的伟大母亲。

书中的另一个重要人物,母亲与传教士所生混血儿上官金童,是一个“恋乳癖”,他身高体健,仪表堂堂,但性格懦弱,是一个一辈子离不开母亲乳房的精神侏儒。这样的人物注定了是要被误读和争议的。十几年来,我听到和看到了许多对这个人物的解读,我认为读者的看法都是正确的。文学的魅力之一,也许就是可以被误读。当然,作为著者,我比较同意把上官金童看成当代中国某类知识分子的化身。我毫不避讳地承认,上官金童是我的精神写照,而一位我敬佩的哲学家也曾说过:中国当代知识分子灵魂深处,似乎都藏着一个小小的上官金童。

十五年弹指过去,重校此书,自然有诸多感慨。尽管有许多粗疏草率之处,但我不得不承认,我已经写不出这样的书了。这次再版,除了对一些累赘重复之处略作整饬外,基本上保持了原貌。有友人建议我将书名改为《金童玉女》,说这样也许更能被大众所接受。但既然已经《丰乳肥臀》了十五年,就没有必要再改了吧?何况,这“丰乳肥臀”原本就不是洪水猛兽,当今之世,谁还能被这样一个书名吓退呢?

二〇〇九年十一月二十八日

作者简介:

1955年出生于山东高密,1976年参军离开故乡,1980年代初开始文学创作。2012年因作品“将迷幻现实主义与民间故事、历史以及当代社会现实相融合”,荣获诺贝尔文学奖,成为首位获得这项大奖的中国作家。

主要作品有《红高粱家族》《天堂蒜薹之歌》《酒国》《丰乳肥臀》《檀香刑》《四十一炮》《生死疲劳》《蛙》等长篇小说11部,《透明的红萝卜》《儿子的敌人》《欢乐》《爆炸》等中短篇小说100余部,《霸王别姬》《我们的荆轲》《锦衣》等话剧、戏曲、影视剧剧作多部;另有散文集、演讲集、对话集等多部。作品被译为英、法、德、意、西、俄、日、韩、荷兰、瑞典、挪威、波兰、匈牙利、阿拉伯等50余种语言。

莫言及其作品曾获得冯牧文学奖、联合文学奖、大家•红河文学奖、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杰出成就奖、世界华文长篇小说奖•红楼梦奖、茅盾文学奖、全国戏剧文化奖金狮编剧奖、中华艺文奖、影响世界华人大奖等国内重要奖项,以及法国Laure Bataillon外国文学奖、法兰西文化与艺术骑士勋章、意大利Nonino国际文学奖、日本福冈亚洲文化大奖、美国纽曼华语文学奖、韩国万海文学奖、阿尔及利亚“国家杰出奖”等国际重要奖项。

此外,莫言被香港中文大学、香港浸会大学、台湾佛光大学和保加利亚索菲亚大学、法国艾克斯-马赛大学、美国纽约城市大学、秘鲁天主教大学、智利迭戈·波塔莱斯大学等中外十余所大学授予荣誉博士学位,并拥有北京师范大学首位“京师杰出教授”、德国巴伐利亚艺术科学院通讯院士、英国牛津大学摄政公园学院荣誉院士等称号。

精彩书摘

第一卷

第一章

马洛亚牧师提着一只黑色的瓦罐上了教堂后边的大街,一眼便看到,铁匠上官福禄的妻子上官吕氏弯着腰,手执一把扫炕笤帚,正在大街上扫土。他的心急剧地跳起来,嘴唇哆嗦着,低语道:“上帝,万能的主,上帝……”他用僵硬的手指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便慢慢地退到墙角,默默地观察着高大肥胖的上官吕氏。她悄悄地、专注地把被夜露潮湿了的浮土扫起来,并仔细地把浮土中的杂物拣出扔掉。这个肥大的妇人动作笨拙,但异常有力,那把金黄色的、用黍子穗扎成的笤帚在她的手中像个玩具。她把土盛到簸箕里,用大手按结实,然后端着簸箕站起来。

上官吕氏端着尘土刚刚拐进自家的胡同口儿,就听到身后一阵喧闹。她回头看到,本镇首富福生堂的黑漆大门洞开,一群女人涌出来。她们都穿着破衣烂衫,脸上涂抹着锅底灰。往常里穿绸披缎、涂脂抹粉的福生堂女眷,为何打扮成这副模样?从福生堂大门对面的套院里,那个外号“老山雀”的车夫,赶出来一辆崭新的、罩着青布幔子的胶皮轱辘大车。车还没停稳,女人们便争先恐后地往上挤。车夫蹲在被露水打湿的石狮子前,默默地抽着烟。福生堂大掌柜司马亭提着一杆长筒鸟枪,从大门口一跃而出。他的动作矫健、轻捷,像个小伙子似的。车夫慌忙站起,望着大掌柜。司马亭从车夫手中夺过烟斗,很响地抽了几口,然后他仰望着黎明时分玫瑰色的天空打了一个哈欠,说:“发车,停在墨水河桥头等着,我随后就到。”

车夫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摇晃着鞭子,拢着马,调转了车头。女眷们挤在车上,叽叽喳喳地嚷叫着。车夫打了一个响鞭,马便小跑起来。马脖子下悬着的铜铃叮叮当当脆响着,车轮滚滚,卷起一路灰。

司马亭在街中央大大咧咧地撒了一泡尿,对着远去的马车吼了一嗓子,然后,抱着鸟枪,爬上街边的瞭望塔。塔高三丈,用了九十九根粗大圆木搭成。塔顶是个小小的平台,台上插着一面红旗。清晨无风,湿漉漉的旗帜垂头丧气。上官吕氏看到司马亭站在平台上,探着头往西北方向张望。他脖子长长,嘴巴翘翘,仿佛一只正在喝水的鹅。一团毛茸茸的白雾滚过来,吞没了司马亭,吐出了司马亭。血红的霞光染红了司马亭的脸。上官吕氏感到司马亭脸上蒙了一层糖稀,亮晶晶,黏腻腻,耀眼。他双手举枪,高过头顶,脸红得像鸡冠子。上官吕氏听到一声细微的响,那是枪机撞击引火帽的声音。他举着枪,庄严地等待着,良久,良久。上官吕氏也在等待,尽管沉重的土簸箕坠得双手酸麻,尽管歪着脖子十分别扭。司马亭落下枪,嘴唇噘着,好像一个赌气的男孩。她听到他骂了一声。这孙子!敢不响!然后他又举起枪,击发,啪嗒一声细响后,一道火光蹿出枪口,黯淡了霞光,照白了他的红脸。一声尖厉的响,撕破了村庄的宁静,顿时霞光满天,五彩缤纷,仿佛有仙女站在云端,让鲜艳的花瓣纷纷扬扬。上官吕氏心情激动。她是铁匠的妻子,但实际上她打铁的技术比丈夫强许多,只要是看到铁与火,就血热。热血沸腾,冲刷着血管子。肌肉暴突,一根根,宛如出鞘的牛鞭,黑铁砸红铁,花朵四射,汗流浃背,在奶沟里汇成溪,铁血腥味弥漫在天地之间。她看到司马亭在高高的塔台上蹦了一下。清晨的潮湿空气里,弥漫着硝烟和硝烟的味道。司马亭拖着长腔扬着高调转着圈儿对整个高密东北乡发出警告:

“父老乡亲们,日本鬼子就要来了!”

第二章

上官吕氏把簸箕里的尘土倒在揭了席、卷了草的土炕上,忧心忡忡地扫了一眼手扶着炕沿低声呻吟的儿媳上官鲁氏。她伸出双手,把尘土摊平,轻声对儿媳说:“上去吧。”

在她的温柔目光注视下,上官鲁氏浑身颤抖。她可怜巴巴地看着婆婆慈祥的面孔,苍白的嘴唇哆嗦着,好像要说什么话。

上官吕氏大声道:“嗨,清晨放枪,大司马又犯了魔怔!”

上官鲁氏道:“娘……”

上官吕氏拍打着手上的尘土,轻声嘟哝着:“你呀,我的好儿媳妇,争口气吧!要是再生个女孩,我也没脸护着你了!”

两行清泪,从上官鲁氏眼窝里涌出。她紧咬着下唇,使出全身的力气,提起沉重的肚腹,爬到土坯裸露的炕上。

“轻车熟路,自己慢慢生吧,”上官吕氏把一卷白布、一把剪刀放在炕上,蹙着眉头,不耐烦地说,“你公公和来弟她爹在西厢房里给黑驴接生,它是初生头养,我得去照应着。”

上官鲁氏点了点头。她听到高高的空中又传来一声枪响,几条狗怯怯地叫着,司马亭的喊叫断断续续传来:“乡亲们,快跑吧,跑晚了就没命啦……”好像是呼应司马亭的喊叫,她感到腹中一阵拳打脚踢,剧烈的痛楚碌碡般滚动,汗水从每一个毛孔里渗出,散发着淡淡的鱼腥。她紧咬牙关,为了不使那号叫冲口而出。透过朦胧的泪水,她看到满头黑发的婆婆跪在堂屋的神龛前,在观音菩萨的香炉里插上了三炷紫红色的檀香,香烟袅袅上升,香气弥漫全室。

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保佑我吧,可怜我吧,送给我个男孩吧……上官鲁氏双手按着高高隆起的、凉森森的肚皮,望着端坐在神龛中的白瓷观音那神秘的光滑面容,默默地祝祷着,泪水又一次溢出眼眶。她脱下湿了一片的裤子,将褂子尽量地卷上去,袒露出腹部和乳房。她手撑土炕,把身体端正地放在婆婆扫来的浮土里。在阵痛的间隙里,她把凌乱的头发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将腰背倚在卷起的炕席和麦秸上。

窗棂上镶着一块水银斑驳的破镜子,映出脸的侧面:被汗水濡湿的鬓发,细长的、黯淡无光的眼睛,高耸的白鼻梁,不停地抖动着的嘴唇枯燥的阔嘴。一缕潮漉漉的阳光透过窗棂,斜射在她的肚皮上。那上边暴露着弯弯曲曲的蓝色血管和一大片凹凸不平的白色花纹,显得狰狞而恐怖。她注视着自己的肚子,心中交替出现灰暗和明亮,宛若盛夏季节里高密东北乡时而乌云翻滚时而湛蓝透明的天空。她几乎不敢俯视大得出奇、坚硬得出奇的肚皮。有一次她梦到自己怀了一块冷冰冰的铁。有一次她梦到自己怀了一只遍体斑点的癞蛤蟆。铁的形象还让她勉强可以忍受,但那癞蛤蟆的形象每一次在脑海里闪现,她都要浑身暴起鸡皮疙瘩。菩萨保佑……祖宗保佑……所有的神、所有的鬼,你们都保佑我、饶恕我吧,让我生个全毛全翅的男孩吧……我的亲亲的儿子,你出来吧……天公地母、黄仙狐精,帮助我吧……就这样祝祷着,祈求着,迎接来一阵又一阵撕肝裂肺般的剧痛。她的双手抓住身后的炕席,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震颤、抽搐。她双目圆睁,眼前红光一片,红光中有一些白炽的网络在迅速地卷曲和收缩,好像银丝在炉火中熔化。一声终于忍不住的号叫从她的嘴巴里冲出来,飞出窗棂,起起伏伏地逍遥在大街小巷,与司马亭的喊叫交织在一起,拧成一股绳,宛若一条蛇,钻进那个身材高大、哈着腰、垂着红毛大脑袋、耳朵眼里生出两撮白毛的瑞典籍牧师马洛亚的耳朵。

在通往钟楼的腐朽的木板楼梯上,马洛亚牧师怔了一下,湛蓝色的、迷途羔羊一般的永远是泪汪汪的、永远是令人动心的和蔼眼睛里跳跃着似乎是惊喜的光芒。他伸出一根通红的粗大手指,在胸脯上画了一个十字,嘴里吐出一句完全高密东北乡化了的土腔洋词:“万能的主啊……”他继续往上爬,爬到顶端,撞响了那口原先悬挂在寺院里的绿锈斑斑的铜钟。

苍凉的钟声扩散在雾气缭绕的玫瑰色清晨里。伴随着第一声钟鸣,伴随着日本鬼子即将进村的警告,一股汹涌的羊水,从上官鲁氏的双腿间流出来。她嗅到了一股奶山羊的膻味,还嗅到了时而浓烈时而淡雅的槐花的香味,去年与马洛亚在槐树林中欢爱的情景突然异常清晰地再现眼前,但不容她回到那情景中流连,婆婆上官吕氏高举着两只血迹斑斑的手,跑进了房间。她恐怖地看到,婆婆的血手上,闪烁着绿色的火星儿。

“生了吗?”她听到婆婆大声地问。

她有些羞愧地摇摇头。

婆婆的头颅在阳光中辉煌地颤抖着,她惊奇地发现,婆婆的头发突然花白了。

“我还以为生出来了呢。”婆婆说。

婆婆的双手对着自己的肚皮伸过来。那双手骨节粗大、指甲坚硬,连手背上都布满胼胝般的硬皮。她感到恐惧,想躲避这个打铁女人沾满驴血的双手,但她没有力量。婆婆的双手毫不客气地按在她的肚皮上,她感到自己的心跳都要停了,冰凉的感觉透彻了五脏六腑。她不可遏止地发出了连串的号叫,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恐怖。婆婆的手粗鲁地摸索着,挤压着她的肚皮,最后,像测试西瓜的成熟程度一样“啪啪”地拍打了几下,仿佛买了一个生瓜,表现出烦恼和懊丧。那双手终于离去,垂在阳光里,沉甸甸的,萎靡不振。在她的眼里,婆婆是个轻飘飘的大影子,只有那两只手是真实的,是威严的,是随心所欲、为所欲为的。她听到婆婆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从很深的水塘里、伴随着淤泥的味道和螃蟹的泡沫传来:

“……瓜熟自落……到了时辰,拦也拦不住……忍着点,咋咋呼呼……不怕别人笑话,难道不怕你那七个宝贝女儿笑话……”

她看到那两只手中的一只,又一次软弱无力地落下来,厌烦地敲着自己凸起的肚皮,仿佛敲着一面受潮的羊皮鼓,发出沉闷的声响。

“现如今的女人越变越娇气,我生她爹那阵子,一边生,一边纳鞋底子……”

那只手总算停止了敲击,缩回,潜藏到暗影里,恍惚如野兽的脚爪。婆婆的声音在黑暗中闪烁着,槐花的香气阵阵袭来。

“看你这肚子,大得出奇,花纹也特别,像个男胎。这是你的福气,我的福气,上官家的福气。菩萨显灵,天主保佑,没有儿子,你一辈子都是奴;有了儿子,你立马就是主。我说的话你信不信?信不信由你,其实也由不得你……”

“娘啊,我信,我信啊!”上官鲁氏虔诚地念叨着,她的眼睛看到对面墙壁上那片暗褐色的污迹,心里涌起无限酸楚。那是三年前,生完第七个女儿上官求弟后,丈夫上官寿喜怒火万丈,扔过一根木棒槌,打破她的头,血溅墙壁留下的污迹。婆婆端过一个笸箩,放在她身侧。婆婆的声音像火焰在暗夜里燃烧,放射着美丽的光芒:

“你跟着我说,‘我肚里的孩子是千金贵子’,快说!”笸箩里盛着带壳的花生。婆婆慈祥的脸,庄严的声音,一半是天神,一半是亲娘,上官鲁氏感动万分,哭着说:“我肚里怀着千金贵子,我肚里怀着贵子……我的儿子……”婆婆把几颗花生塞到她手里,教她说:

“花生花生花花生,有男有女阴阳平。”她接过花生,感激地重复着婆婆的话:“花生花生花花生,有男有女阴阳平。”

上官吕氏探过头来,泪眼婆娑地说:“菩萨显灵,天主保佑,上官家双喜临门!来弟她娘,你剥着花生等时辰吧,咱家的黑驴要生小骡子,它是头胎生养,我顾不上你了。”

上官鲁氏感动地说:“娘,您快去吧。天主保佑咱家的黑驴头胎顺产……”

上官吕氏叹息一声,摇摇晃晃地走出屋子。

莫言的婀娜身姿(莫言丰乳肥臀)(2)

摘自《丰乳肥臀》作者·莫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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