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我来为大家科普一下关于桃李春风恩师情?下面希望有你要的答案,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桃李春风恩师情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
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每次听到岳飞这首慷慨悲凉,铿锵有力的壮辞时,我就不由得怀念起我的初中时代的音乐老师史先生来。
一九八五年九月,我进入了一所几个农村大队合办的新设农村中学----前陵中学就读初中,由于是新学校,师资力量很薄弱,教我数学的严贝生老师学历是最高的了,也仅是丹阳师范毕业,就是那个年代特有的中师。而史老师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的高中毕业生,会俄语,水平很高,是从邻近的乡镇中学调来支援新的农村中校的,所以他是我们中学的大知识分子。先生身材很高,极瘦削,面容清癯,神情总是很孤高,让人感到很难接近。先生嗜烟,烟瘾很大,但我从不见到他在作为副课的音乐课上抽烟。那个年代老师的收入很微薄,何况他是民办老师,所以他抽的烟通常是农村代销店里常见的雪峰牌香烟,价格应该不会超过四毛钱,肯定是没有过滤嘴的。一套深蓝色的中山装已经洗得发白,许是家累重吧,才五十岁出头的他白发已很多了。
先生爱读书,他读的书我那时是看不懂的,有次我在他临窗的办公桌上看到了一部摊开了的唐圭璋先生的《宋词选》,那时小儿的我,哪知唐先生在学术界的大名。史先生极威重,平时不苟言笑,很是严肃。我第一次看到他的微笑,却是在他教我们这群初一新生《满江红》的时候,时光过去二十多年了,那一幕我还历历在目。
这首歌本没有出现在我们的音乐课本中,而是先生用钢板油印发给我们的,亲手抄录的歌词,一笔娟秀的行书,我想先生应该是极钟爱这首词的。他不懂五线谱,是用简谱来记识的。甫读初中的我们哪里知道这首伟大的《满江红》呢,但听刘兰芳先生《岳飞传》评书长大的我们,却无人不知岳元帅精忠报国,八大锤大战朱仙镇,杨再兴战死小商河的故事。一听得是岳飞的词,消失了平时音乐课的漫不经心,顿时个个来了精神。乡村中学的教学设备是相当简陋的,我记得上了两年化学课,却从来没有做过实验,原因是根本没有任何仪器,而上音乐课最奢侈的设备就是全校那唯一的老旧的脚踏式风琴了。
先生先简单的讲解了一下岳飞的生平,而后要求我们朗诵、熟记这首词。几十个少年同学清脆的声音一起放开,虎虎生气,倒有几多高旷的气势。先生也高声朗诵,但我知道他已是熟记的,因为他根本不看稿子,诵到“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时,平时微声细语的他,声音突然变得高亢起来,双眸精光四射,声如洪钟,欲振瓦屋。此时的他兴之所至,用粉笔在黑板上写出一行漂亮的行书来“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背诵之后,便是学唱,那老旧的风琴倒也配合,几十个同学放声歌唱,先生打着拍子,也高声放歌,他的脸上现出一抹微笑来,如波痕般漾开来,漾开来,目光里平时的秋天般的肃杀不见了,代之的是春日的和煦。
这首词是我平生学会歌唱的第一首宋词,现在会的还仅仅是这一首,先生肯定不知道那节普通的音乐课于我却再也不普通。
先生教我们音乐课并不是我们一个班,而是全校。那时全校有三个年级,初一的我们已是老大哥了,还有小学的五年级和六年级,他们升学后将来也将在这学校读初中,所以这首《满江红》是唱遍了全校的。有时我们在上课时,猛然从邻近的班级传来这首熟悉的《满江红》合唱的时候,我不由得会心一笑,心神激荡,装作在听课,心里却也在默默的跟唱。因此,我对它可以说是耳熟能详了,因为《满江红》的歌词和曲调于我早已是烂熟于胸了。
一九八五年的时候,香港八三版《射雕英雄传》正在热播,万人空巷,如痴如醉。我也几乎是一集不落,晚饭后急急做完作业,带了小板凳,在邻居家的黑白电视机前占了有利地形,津津有味,欲罢不能。播到第二部《东邪西毒》里的某一集时,插曲里传出罗文粤语版的《满江红》来,惊喜不已,如见故人。粤语我虽是不懂,但那《满江红》的曲调我是再也熟悉不过的了,那时我不由得暗暗的感激先生起来,心里和罗文悄悄的一起歌唱着。
时光到了一九九二年,我已经在淮阴念书,临近元旦,同学们为迎接新年,组织起来排演节目。在快要开演时,一个确定参加演出的同学突发胆结石住院,班长急得到处抓差,最后找到我非要我顶上去,五音不全向来没有任何艺术细胞的我哪敢应允,再三推辞不成,只好在晚会上高歌一曲我再也熟悉不过的《满江红》,竟被评为最出彩的节目,想想那时的窘境现在都感到好笑,离开史老师这多年还是他不经意间给我留下的老底子帮我解了围,暗暗的感激着。
又过了几年,我已经参加了工作。有一年的冬天回老家休假,因在句容县城的书店里逛得久了,错过了时间,只好先坐中巴到我老家的乡镇上,然后步行八里路回农村老家。冬天的夜色来的特别早,六点钟天已经全黑了,天偏偏此时又下起雪来,扯棉搓絮一般,纷纷扬扬的,但其时哪有赏雪的心境,带着新买的许多书,只盼早点到家。那夜的风好大,呼啸着,把雪也卷了起来,冰冷冷的直往我的衣领里飐,夜色好深沉,只有雪的颜色能辩别出来。最怕的是要经过一段荒无人烟的山路,那一带那时全是密密的竹林和郁郁的松树,四周没有人家,想想我的一位伯父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就读句容县中,有一次回家时就在此地被两个脸上涂了锅灰的人劫去了一块手表,那时可是了不得的财物了,心里越想越怕。不过幸运的是并没有遇到强盗,我是虚惊一场,为了壮胆,我唱起歌来,在那条小路上风声和我的歌声一起响起来,还有松涛和竹海的伴奏,而那首歌,便是史先生教我的《满江红》,那写怀的壮辞,杀敌的军歌,其时变成了我壮胆的伙伴,夜行的指南。
还是在前几年,因为结识了一个南京的创作剧本的朋友,他那时正准备创作电视剧本《西南联大》,知我喜爱宋词,就请我为他的剧本填一首词,我答应下来,先搜集材料,阅读相关书籍,在挑选词牌时,不知不觉选了满江红这个词牌,一气呵成的交给朋友,这也是我自认为填的最好的一阙慢词。填好了他才告诉我,西南联大早就有一首校歌,作者罗庸,用的也是同样的词牌------《满江红》,我二人不由得拊掌大笑。
《满江红》啊,在中国的历史里你有着无数的知音,你曾经是闻一多先生在“五.四”之晨张贴在清华园里的救国的呐喊,冯玉祥国民军五原誓师的军歌,早已威名远播,但我的亲炙却更加的沉潜深刻,淋漓痛快。你渗进了我的灵魂和血肉,那是我青少年时代清新明快的回忆,留下我人生的足迹,现在还是那样的深刻,那传布给我的爱国情怀 ,对中国诗词的热爱乃至于对中国古典文学的热爱,一切都源于你的惠赐。
人生是那样的奇妙,许多的重大人生关节往往出于一件看来不经意的小事,小者影响人的余生,大者甚至影响中华文明,如欧阳修在邻家的纸篓中偶然发现的破旧的韩愈的文集,对他一生钟情于“韩文”影响甚大,进而赓续韩愈的足迹,继承“古文运动”,功莫大焉。岳元帅的这首《满江红》既是宋词的名篇,更是爱国主义的巅峰之作,我想,古往今来,不只有多少人因缘际会,遭逢这首词的惠泽,从而矫正受惠者们的人生走向,或钟情于辞章,或深爱于祖国,或是二者兼而有之,我想,我也是那众多多受惠者中的一个,我深深的感激着。
深夜里我不觉得又哼唱起那首慷慨悲凉的《满江红》来,又想起了那教我这首歌的史甦华老师来了,三十多年过去了,我的亲爱的老师,你现在也八十高龄了吧,不知你现在健康如何,你肯定不知道你的一位学生中,于你传授的这首《满江红》有这样浓浓的清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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