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蔺山
上周六是张国荣六十四岁生日，今年也是他做我偶像的第五年。
为了探寻他的点滴，我看完他每一部电影，听了他每一首歌，搜罗遍香港的旧闻，只为感知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吃午饭的时候，我点开了一部看过无数遍的电影。这部电影中，张国荣不是第一主角，但它让我对港片有了全新的认知。
它就是——《英雄本色》。
01
三十年多年前，当了二十年“香江第一美少年”的狄龙，被邵氏集团炒了鱿鱼，满身失意落寞，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英雄气概。
周润发已拍出《上海滩》，但在此之后，他的电影不再卖座，被冠上了“票房毒药”的称号。
吴宇森导演已四年无戏可拍，时常靠朋友救济，住在姜大卫家，经济十分拮据。
投资方十分唱衰这部电影，也由于没有大咖加盟，不肯出赞助费。
这时，已在香港歌坛大放异彩的张国荣，出现在了吴宇森和徐克的眼前。
几个人凑到了一起，就产生了香港黑帮片的巅峰。
但与其说是一场豪赌，不如说是落魄英雄的最后一搏。
电影上映之后，获得香港年度票房冠军，打破了香港票房记录。
狄龙不再是那个失意的过气演员，一举成为金马影帝。而周润发也打破了“票房毒药”的魔咒，迎来事业的第二春。
彼时郁郁不得志的导演吴宇森，在这部电影中大展雄图，将偏爱的暴力美学展现得淋漓尽致，拍出了为他日后迈向好莱坞奠定坚实基础的成名作。
《英雄本色》之后，影坛少有同类型的片子可以与其匹敌。往后的枪战片，也或多或少，都带有它的影子。
而我们，再也拍不出《英雄本色》了。
02
再也没有一部电影，能这样展现香港黑帮的风云变幻，片中的男人历尽荣与辱，也从未放弃过对兄弟、义气和尊严的追求。
狄龙饰演的宋子豪与周润发饰演的Mark，同为国际伪钞集团的重要人物，张国荣饰演的宋子杰，是宋子豪的弟弟，同时也是初出茅庐的小警察。
在一次与台北黑帮的伪钞交易中，宋子豪的手下阿成叛变，导致宋子豪被台北黑帮打伤，被捕入狱。
Mark为了给宋子豪报仇，孤身一人奔赴台北，击毙了黑帮头目，自己也因腿部受伤，成了瘸子。
黑帮害怕宋子豪狱中泄露消息，派人去绑架宋子豪的父亲，却恰巧遇上了宋子杰。混战中，老父亲丧命。
而宋子杰得知哥哥是黑社会头目，父亲也因此而死，遂对黑社会恨之入骨，发誓将其铲平。
三年后，宋子豪出狱，想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却得不到弟弟宋子杰的原谅。
Mark江湖地位一落千丈，每天忍辱负重，一心想跟宋子豪东山再起，重创当年的辉煌。
当初叛变的手下阿成，早已取代宋子豪的位置，成了风光无限的黑帮老大，被宋子杰盯上。
就这样，一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亲情与道义的抉择，尊严和兄弟情的维护，就此展开。
在香港影史上，《英雄本色》无疑是成功的。
它所展现的兄弟情、朋友情，以及有仇必报、有恩必偿的快意恩仇，都激起了无数人心中的英雄梦。
在看电影时，观众都不再仅仅是自己，他们是宋子豪，是小马哥，是宋子杰。
03
故事里，每一个人物都值得细细玩味。
比如小马哥。
他孑然一身，无牵无绊，只有纯粹的兄弟情义，是一个与兄弟同甘共苦的孤胆英雄。
所以他不惧一切，傲气时可以拿起钞票点烟，落寞时也肯弯腰捡起地上的钱。
他能以赤城相待兄弟，报以义薄云天，而对背叛者，报之以杀戮。
在他心中，道义、兄弟情和尊严大于天。江湖快意恩仇，黑白分明，叫人心潮澎湃。
“那是我第一次流泪，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人拿枪指着我的头”，这句话在当年不知激起多少人胸中的豪情。
那一刻，小马哥不再是一个单纯的英雄，而是反抗的象征。
三年之中，他并无向压迫妥协，穷困潦倒只是表象，他静待兄弟出狱，期待卷土重来。
故事的最后，吴宇森给了小马哥致命的子弹。
这结局虽遗憾，却是小马哥的宿命，因为他维护了心中的道义、兄弟情和尊严，可以像一个真正的英雄般死去。
有恩必偿，有仇必报，情义为先，无所畏惧。
这是小马哥的英雄气概，也是他被无数人追捧的原因。
再比如宋子豪。
他是一个典型的，有血有肉有道义的男人。
他能感知是非与愧疚，但总是身不由己。他无愧于朋友，但亏欠家人许多。
出狱后，他渴望得到弟弟的原谅。可弟弟却无法原谅他间接害死了父亲，还质问他，是否继续参与了假钞交易。
宋子豪心里涌起苦闷，因为他最在乎亲情与兄弟，而两者均被他所害。
正因为有良心，且有牵挂，所以他最后枪毙了阿成后，主动戴上手铐。
这看似成全了弟弟，却带给人无穷的宿命感。
而作为弟弟的宋子杰，原本一腔热血，一心想做警察除暴安良。
但哥哥成了罪犯，还间接害死了最爱的父亲。自己也被哥哥牵连，不能继续查阿成的案子。
初出茅庐的他陷入痛苦的挣扎，因为他没有办法逮捕血浓于水的哥哥，亲情与道义让他无法抉择。
04
当《当年情》的曲调缓缓响起，多少年的恩怨情仇，都随着宋子豪的枪声，化作了烟尘。
而被宿命安排的三个人，看似得到了解脱，却谁都没有得偿所愿。
侠肝义胆的英雄，为了道义献出了生命；金盆洗手的大哥，不得不重拾起枪支；嫉恶如仇的警察，被迫违背曾经信奉的正义。
没有人能逃离命运的捉弄。
这世道，不是理想主义的世道，却流着鲜血，怒对黑暗。
投降前，阿成戏谑地对宋子豪兄弟二人说，我现在出去自首，三两天之后，就可以从法庭走出来，我有钱，黑的也可以变成白。
而最后让恶人得到报应的方法，只能是送他一颗子弹，自己也要遭受所谓正义的审判。
几乎人人都愿意相信，冥冥中自有天命，比如操守，比如正义。
比如好人登天堂，恶人下地狱。
但其实人生并无道理可言，我们所相信的，并不一定就是命运的安排。
吴宇森的电影，即使放到现在，依然在温情中有所讽刺，在鲜血里有救赎。有血有肉，荡气回肠。
宋子杰在影片结尾，警察包围上来时，环顾四周，他在做最艰难的挣扎。
最后，他选择了奔向哥哥。他给哥哥递了枪的同时，兄弟二人正式和解。
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兄弟道义，而并没有选择“正确的正义”。
这一选择豪迈而悲壮，将男儿心中的情义展现得淋漓尽致。
《英雄本色》里的人物，高于现实而依然与现实相逢。
而片中想要表达的，却无比贴近现实。
正确有时不等于正义，结尾的一双手铐，给了观众一点希望与思考。
英雄以鲜血换取尊严，以自由换取兄弟情义，为了道义不计代价挺身而出的浪漫情怀，至今让人热血奔涌。
三十四年后，黑与白依然没有明显的界限。
我们不能只往曾经走去，我们要让正确与正义画上等号。
英雄永不会死去，希望英雄的明天，可以像本片的英文名一样，是“A Better Tomorr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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