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豇豆红柳叶瓶(桃花泛绿豇豆红)(1)

作者:冯玮瑜

【编者按】有人说,雍正的人生经历使得他养成了高雅的艺术品味,造就了一批位于美学巅峰的瓷器,那么其父康熙爷的御窑瓷器又有哪些特点呢,今天我们就来欣赏康熙时期创新烧造出来的一代名器——豇豆红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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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如春水初生日,红似朝霞欲上时。

——清·洪北江

这是清代诗人洪北江专门为一种瓷器釉色吟咏的句子,诗句美,釉色更美!世间也只有那一种釉色,可谓当之无愧,那就是——豇豆红。

中国瓷器发展到清代的康雍乾时期(即人们日常常说的“清三代”),又步入了另一个高峰。清三代瓷器不仅复古,也在创新,豇豆红就是在康熙晚期创新烧造出来的新品种。

豇豆红颜色出处,源于豇豆的本来色彩。所谓豇豆红是指一种介于浓淡之间的浅红色釉色,它素雅清淡、柔和悦目,类似豇豆的颜色而得此名。又被人称为“娃娃脸”、“桃花片”、“美人醉”等名称,这些名字形象而传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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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玮瑜藏品:清康熙豇豆红镗锣洗

“豇豆红”比“郎窑红”更名贵稀少

在明清两代的红釉瓷器中,明代永乐宣德朝的“宝石红”、清代康熙朝的“郎窑红”、“豇豆红”,釉色鲜艳,独树一帜,备受人们推崇,豇豆红釉烧造难度很大,专供宫廷御用,因此极为珍贵。“豇豆红”比“郎窑红”更为名贵稀少。

豇豆红烧造难度于铜红釉中最高,铜红显色已是不易,要控制到这般色度就更难了。在烧制过程中,首先用还原焰烧成红色釉,再放入稀薄的空气,使釉层表面的铜氧化,氧化的铜呈现绿色,使得釉面红中泛着绿色斑点,红绿相映,恰如诗中所描述的“绿如青水初生日,红似朝霞欲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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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玮瑜藏品:康熙豇豆红镗锣洗

由于烧造难度极大,因此豇豆红没有大件器,均为康熙朝的御用之物,十分名贵。康熙豇豆红器以文房用具为主,常为一套八件,俗称“八大码”。传世品以菊瓣瓶、柳叶瓶、螭龙瓶、莱菔尊、太白尊、苹果尊、镗锣洗(即笔洗,呈镗锣式样)、印泥盒、水盂等文房用具为主,器身最高不超过20厘米左右,造型轻灵秀美。器物底部施透明釉,有“大清康熙年制”青花六字楷书款。

历代皇帝御制官窑器中,釉色惟豇豆红者每件都品相悬殊,无一雷同,皆因釉色对窑炉气温极为敏感多变,工匠不能把握控制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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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士得“美藏于斯——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珍藏中国瓷器”专场图录封面的几件豇豆红,灿若云霞,釉色无一雷同。

一器之内,诸色具备

豇豆红釉色里的“大红袍”固然很好,我却特别喜欢豇豆红里较浅那种,近似三月桃花红的那种釉色。

自幼学过陶渊明的《桃花源记》“……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一个单色釉瓷器的爱好者,一个纤纤女子,对这种诱人的三月桃红色,怎会不心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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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源境

但心动归心动,豇豆红瓷器的价格,却是没得好商量的,一句话:不便宜。越是釉色漂亮,越是价格昂贵。

价高也得要!我发了心愿:非得收个回来赏玩不可。

不过,釉色精美、器型完整、流传有序,这是我坚定不移的三项基本原则。豇豆红是一代名品,仿品自然也多,晚清、民国以至现代,都高仿无数。所以购藏豇豆红器,要擦亮眼睛,最好是大藏家释出的,流传有序,以免打眼。更重要一点,还要合眼缘的。

这些年,拍卖场不时见到的豇豆红瓷器,以太白尊、印盒较为多见,可惜总是没碰上合眼缘的,缘分的东西,可遇而不可求。

直到2013年11月27日佳士得香港秋拍,一件编号为3488的豇豆红镗锣洗终于出现了,该洗器型小巧,釉色极为可爱,更为特别的是,一器之内,豇豆红、桃花红、乳鼠皮、绿苔点,诸色具备,晶莹匀和,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通体一色的“大红袍”固然难得,而一器之内诸色具备同样是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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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玮瑜藏品:康熙豇豆红镗锣洗

据佳士得介绍,这件镗锣洗,是有显赫来历的:

它是Brodie Lodge 伉俪旧藏;

1968年12月10日于伦敦苏富比拍卖,编号为127号;

1982年5月19日于香港苏富比拍卖,编号为264号;

2010年9月17日于纽约佳士得拍卖,编号为1403号。

它还参加过以下展览:

1948年10月曾在伦敦东方陶瓷学会举办的《Monochrome Porcelain of the Ming and Manchu Dynasties》展览,编号为77;

1979年在英国牛津大学Ashmolean Museum 举办的《The Chinese Scholar’s Desk》展览,编号为24。

伦敦东方陶瓷学会是全球瓷器收藏界影响力最大的团体,在陶瓷收藏领域具有权威性。而这件镗锣洗在1948年就已经在该会展览了,那时新中国还没建立哩,再过几十年后,我才来到人间。

半个多世纪以来一连串的展览和拍卖记录,这件镗锣洗的真赝就不必去考究了,那么品相是否符合自己的要求呢?

经我自己上手过,也查佳士得的《品相报告》,该器没有修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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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玮瑜藏品:康熙豇豆红镗锣洗

这件镗锣洗的釉色非常丰富,外施豇豆红釉,娇艳粉嫩,变幻莫测,既有宛如豇豆之红色,又在匀净的粉红色之中渐变深红色,还有在桃红色中又泛有点点绿斑,釉色极为丰富绚丽,匀和晶莹透亮,正所谓“满身苔点,泛于桃花春浪间”,可爱极了,真让人一见倾心。

——就是它了!苦等几年,与豇豆红的缘分到了。

经过血拼,拿下名器

记得香港才女林燕妮写了一篇评论《神雕侠侣》的文章,题目是“一见杨过误终身”,风陵渡口初相遇,郭襄一见杨过误终身。我一见到这件豇豆红的釉色,犹如“一见杨过”似的,心旌荡漾,魂牵梦萦。我可不能“误终身”啊!

我发了狠心:一见“杨过”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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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玮瑜藏品:康熙豇豆红镗锣洗

结果是拿下来了,当然是经过血拼的。几年等待的寂寥,一朝得偿所愿,那几天走起路来都飘飘然的。

有名器相伴,以后的岁月,不须用来回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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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玮瑜藏品:康熙豇豆红镗锣洗

这件镗锣洗小巧怡人,淡恬文静,神韵独到,桃花春浪,颇有意趣,一点也不负“绿如春水初生日,红似朝霞欲上时”的评价,拿在手上赏玩,令人寻味不已,真为文房清玩隽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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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玮瑜藏品:康熙豇豆红镗锣洗

此洗敛口,矮扁腹,浅圈足,造型小巧玲珑,线条流畅,胎体致密细白。内壁、底部施白釉,略泛淡青色;外施豇豆红釉,娇艳粉嫩,豇豆红、粉红、深红互相交错点染,变幻莫测,还有在桃红中又泛有点点绿苔,釉色丰富绚丽,匀和晶莹通透。外底心书有青花“大清康熙年制”六字三行楷书款,字体俊秀,布局疏朗。

《饮流斋说瓷》评述“豇豆红之所以可贵者,莹润无比,居若鲜若黯之间,妙在难以形容也”。此评语最合我心,豇豆红兼容绚烂与含蓄之美,把生命的律动和艺术的创造结合得如此完美和谐。还原了生命和自然的纯色,幽致隽永,变幻莫测,真的是“妙在难以形容也。”

离乡别井70多年终回故里

2016年6月,景德镇陶瓷大学教授、博士、硕士生导师、中国陶瓷文化研究所陶瓷与考古研究中心主任曹建文来广州,专门到我家观赏我所藏的瓷器。对于这件豇豆红镗锣洗,曹教授赞不绝口:“这件豇豆红多好啊!胎土非常细密,釉色更是漂亮得不得了,晶莹可爱。能在你这里看到这么好的豇豆红器,大饱眼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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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建文教授与冯玮瑜在欣赏豇豆红镗锣洗

曹教授是过奖了,不过这件豇豆红确是我所见发色非常好的整器之一,豇豆红烧制受条件所限,仅见于康熙一朝,所烧之器皆为宫廷御用之物,传世非常有限。康熙朝以后,豇豆红釉烧制技艺失传,使这一品种更加弥足珍贵。

19世纪时,欧洲人称豇豆红为Peachbloom(桃花红),在19世纪中后期,美国人、英国人对豇豆红器物非常喜爱,常不惜巨资购买,致使上世纪早年豇豆红瓷器大量流散海外,如美国的大都会博物馆就收藏有约77件豇豆红瓷器,比国内各博物馆收藏品的总和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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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玮瑜藏品:康熙豇豆红镗锣洗

这件镗锣洗流传有序,它飘零在异国番邦已有70多年以上,因天生丽质而得精心照顾,宛若新光,但离乡别井70多年了,这回机缘巧合,得我纤纤素手,携它回归中土故里,仿似文姬归汉,想必它必是千依万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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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玮瑜藏品:康熙豇豆红镗锣洗

豇豆红又称“美人醉”,“解貂换美酒,半与美人醉。留半伴山翁,深夜谈世事。”(宋张植《小绝句》)有美人陪伴共此一醉,是人生一大乐事;有“美人醉”陪伴赏心悦目,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玮瑜谈收藏与理财

流传有序是艺术品收藏的信心保证

投资会面对很多风险,例如股市会有个股出现业绩大变身的亏损或重组,虚虚实实让人看得眼花缭乱,难识“庐山真面目”;楼市也有种种诈骗案,甚至不良发展商卷款跑路;艺术品市场则是赝品猖獗。

有欲望,就有江湖;有江湖,就会鱼龙混杂。这是我们理财时候遭遇的风险。那么,在艺术品行业投资如何规避风险呢?

1. 一件艺术品如果它的流传过程是非常清晰的,每一个藏家之间的递藏记录是能查证的,我们就可以知道这件艺术品的流转过程,赝品的可能性就大大地降低,入藏这件艺术品时有了重要保证。

2. 出版注录也是一个保证,特别是艺术家本人审定的出版物,应该是比较可靠的。如果早期已有注录的,则越早越接近真实。例如明成化斗彩鸡缸杯,早在明代万历《神宗实录》中就有记载“神宗时尚食,御前有成化彩鸡缸杯一双,值钱十万,所以会拍出2.8亿港元的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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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成化斗彩鸡缸杯

3. 展览记录也是一个重要的参考因素,因为一般做展览,都会挑选精品,如果一件艺术品有过多次展览记录,就可以推定该件艺术品最起码是重要作品。

我收藏的康熙豇豆红釉镗锣洗,本身就是康熙时期的一代名品,而且它还有多次的展览、出版记录,又在苏富比、佳士得多次上拍。这样的名品当然是可遇而不可求。

本文选自冯玮瑜亲历收藏系列丛书《你所不知道的中国收藏》第3章《桃花泛绿——一件清康熙豇豆红镗锣洗入藏记》,有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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