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这是王家的故事,我来为大家科普一下关于我的父亲母亲34集电视连续剧?下面希望有你要的答案,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我的父亲母亲34集电视连续剧(我的父亲母亲)

我的父亲母亲34集电视连续剧

引子

这是王家的故事

故事里装着父辈们的心酸与苦辣

父亲母亲是本饱含哲理的书

年幼的我们常常读不懂

直到真正长大

重新打开这本书

却已是泪如雨下

我的父亲母亲

自序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转眼之间,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快十年了,母亲也已经85岁高龄,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想起父母艰辛的一生,才体会到穷尽自己的所有也报答不了父母的养育之恩。虽然岁月匆匆,时光流逝,对父亲的思念及对母亲的愧疚却与日俱增。

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是父母与儿女之间的亲情。这种亲情是上天与生俱来的,她给予我们更多的是繁琐的断断续续的回忆,当风雨来袭时,总有人为你撑着一把伞;当寒冬降临时,总有人为你披上一件暖暖的棉袄;当你出门晚归时,家里总有一盏小小的灯为你而亮着;当你远行时,总有一双眼睛时刻注视着你。这就是我所理解的亲情。暖在心里,刻在骨子里。成为抹不去的永远的回忆。

半夜醒来,回忆起父母亲当年的岁月,我就碾转难眠。 父亲母亲的勤劳、善良、坚韧、 艰苦拼搏、勇于担当的一生,值得我们永远回忆。父亲去世的第二年,就想写篇回忆父亲一生的文章。这个念头存在我脑海中已经很久了,想把父亲的样子描绘得深刻点,以免自己忘记。用质朴的语言勾画出父亲艰难曲折和刚毅的一生。可能是因为琐事太多,不能静心的缘故吧。直到今年父亲去世九年了,才有机会写出《忆我的父亲》这篇文章,给姐姐看,姐姐对我说,给父亲和母亲写个小传吧,贡献给家族和后辈欣赏,希望老王家的儿女添砖加瓦,家庭幸福,事业有成,共享天伦之乐!

我也一直想写这样的一篇传记,写给父亲母亲,也写给自己。也许是很久没有动笔了,真的写时才觉得难度很大,也许我的文笔不是那么流畅,但我想重要的是我对父母的情感是从我的心灵深处顺着我的笔尖流出,父亲,母亲便是我笔尖上绵长的回忆!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有一天他们终将离我们而去,无论相隔多么遥远,我们和父亲母亲之间的亲情,都将在我们的心中永远长存。在这个春暖花开的季节,我用爱和思念编织成最美的华章,献给我的父亲和母亲,献给我的家!

苦难的童年和少年

父亲王凡星农历1936年10月初10出生于邵东崇山铺乡幸福大队嫁吉小组仁厚堂—一个贫穷偏僻的小山村。适逢国家内忧外患的年代,父亲于农历2013年6月27日归于尘土。我的祖母一共生育了五个子女,父亲排行第二,上有一个姐姐,下有三个弟弟。母亲尹秀英1937年农历11月12日出生于邵东县崇山铺乡宝善大队余庆堂,母亲至今已经85岁高龄,虽然已至耄耋之年,但耳聪目明,还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我的外婆养育了六个子女,母亲在六兄妹中排行老大,下面有二个弟弟和三个妹妹。父亲已经离开我们快十年了,但父亲陪我们走过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父亲勤劳、朴实、节俭、有责任,有担当。在任何风雨和艰难险阻面前从来不畏惧、不妥协。母亲善良、仁慈、宽厚、明事理、吃苦耐劳。父亲母亲的这些优秀的品质至今仍然深深影响着我们姐弟。 父亲是老王家出生的第一个男丁,祖父祖母自然格外开心。祖父勤劳朴实,诚实守信;祖母心地善良,勤俭持家。祖父的家风非常严谨,他特别喜欢吃苦耐劳能干的。父亲是家里的长子,祖父的教育是直接的,也是非常严厉的,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父亲年龄尚小时,祖父就会安排我的父亲帮家里分担繁重的劳动。清早就被祖父叫起来去耙鸡粪,狗粪,当时这些都是田里和土里主要的肥料来源,如果去晚了就会被别人耙走。耙完鸡屎回到家里已经是八九点了,父亲匆匆忙忙吃完饭就要赶到田间地头去割猪草和鱼草,一把镰刀和一个背篓就是父亲割猪草和鱼草的全部装备。父亲满山遍野地去找合适的野菜,然后佝偻着腰去割,再放进背篓里,要想割满满满的一筐那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毕竟还得漫山遍野地找。有时一根根滕刺藏在野草里看不见,父亲的手掌常常都是伤痕累累。猪虽然对吃的要求并不高,但是也不是什么草它都吃的,特别是有些有毒的草一定认识,否则猪和鱼吃了就有性命之忧。祖父做事非常精细,自然对待我的父亲也很严格,祖父交代的事情父亲总是一丝不苟的完成。父亲后来对待工作高度负责、严以律己的精神。严谨细致的态度,精益求精的作风,都得益于祖父良好的家风。祖父养了一头牛,每天黄昏,父亲就去放牛,放牛看似简单,其实很有学问,那时农村的地很金贵,到处都种满庄稼,没有太多的空地,放牛只能在小路边或沿河两岸,这些地方放牛割草的也多,草并不茂盛,往往放几个小时。牛只能吃个半饱。父亲放牛有时要欠到很远的水草茂盛点的地方,等牛吃饱了,再把牛牵到水塘边让牛喝饱水,已经是晚上七八点了。父亲十二岁就帮家里去卖自家做的爆米花糖,瘦弱的身子挑着几十斤的爆米糖要卖到离家几十里外的地方。三斤稻谷换一斤米糖,米糖卖完了,父亲的肩膀上就变成了沉重的稻谷,回家的路上,父亲瘦弱的身躯怎么承受得住这重负。走一段歇一脚,如果遇到刮风下雨,路上滑,就更不好走,最麻烦的是遇到冰雪天气走夜路,父亲常常是高一脚低一脚的赶路,有时候把鞋子都走丢了,光着脚在雪地里走,回到家,父亲的脚都被冻得麻木了。农忙时父亲还要和祖父一起去田里上田埂,土里去挖土。母亲是家里的长女,也是家里除外公外唯一的“劳动力”。六岁时,母亲清早就得到家对面的土山上去采摘黄花。黄花采摘的季节是六月,朝阳似火,黄花至少得持续一个月才能摘完。母亲中午都不能休息,因为采摘黄花是分早、中、晚三个时间段,早采晚采黄花都得降低等级或者报废。一天十几个小时,顶着烈日的烘烤,母亲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湿透后又被高温烤干,如此反复,母亲的脸上被太阳晒得通红,身上全是盐渍的结晶,对于当时只有六岁的母亲来说是难以想象的。母亲十二岁时,除了要采摘黄花,还得帮家里犁田,耙田,扶田埂,打小工。这些活儿本都是大人干的,可母亲瘦小的身体就要承受着繁重的劳作。干完田里的活,母亲还得去扯猪草,割鱼草,照顾妹妹和弟弟。一天到晚,母亲都没有歇息的时间。

父亲和母亲的童年和少年是没有属于自己的快乐的,有的只是苦涩,辛苦的劳作,以及关于汗水的记忆。母亲每次和我闲聊起她和父亲的过去,总是不断的用衣袖擦拭着眼泪。听着母亲对往事的叙述,父亲母亲的过去在我脑海中突然变得清晰明亮了。如今,父亲走了,母亲也已经85岁高龄,我这个老小儿每天都会牵一牵母亲的手,享受着和母亲在一起的幸福。

勤劳能干的母亲

我爱我的母亲,源于她的善良,她的明事理,她的坚韧,她的吃苦耐劳。她为这个大家庭的无私付出。母亲一生艰难曲折,经历了数不清的磨难,但她不抱怨,总是不声不响的干活,吃进的是草,挤出的是奶。在人生的旅途中,母亲所经历的点点滴滴都让我回味无穷。

母亲嫁给我父亲时,家中的主要劳动力就是祖父和我的父亲。母亲从来就没有闲暇过,日夜操劳,从来都不知道累。每天天刚微微亮,母亲忙碌的一天就开始了。扯满一背篓猪草,然后背回家,喝口水然后扛起一把锄头下到田里,将田埂上的草除掉后,用锄头勾上泥巴覆盖在田埂上。母亲做事又快又好,就连做事严苛的祖父都竖起大拇指夸奖。母亲在娘家是主劳动力,嫁给父亲后又承担起繁重的农活,成了家庭主要的劳动力,母亲一辈子注定就是劳累命。我母亲的到来,让我祖父祖母的劳动强度得到了极大的减轻。

祖父勤劳,脑子灵活,时不时也会做点小买卖,相对于村里一些家庭还是比较殷实的。父亲母亲结婚的第二年,村里的干部找到我祖父,要我父亲去当兵,当时家里除了我祖父,也就我父亲一个男劳动力。家里本来就活儿多,事儿重,如果我父亲去当兵了,家里就只有祖父一个人干活了,所以我的祖父没有同意我的父亲去,这为我家后来埋下了祸根,反右时部分村干部以此为理由对我家进行打击报复。那时候父亲也成年了,祖父就希望父亲能够学一门技艺,以后也能凭着自己的本事吃饭。于是找到靖县的姑奶奶给父亲找了个木工师傅,要父亲去学木匠,也让父亲离开当时的是非。从家里到靖县姑奶奶家有300多公里,那个年代地市之间是不通公共汽车,不像现在坐高铁几个小时就可以到。当年父亲就只提着家里为他准备的一小袋红薯干粮,背上的棉被还是母亲出嫁时外婆陪嫁的被子,裤子上系着母亲用过的皮带。父亲靠着两条腿步行300多公里,有路就走路,没有路就爬山,差不多一个多星期才到达姑奶奶家,然后又走了三天到达贵州,自此开始了父亲的木工学徒生涯。

父亲去学艺后,家里的劳动力又减少了,田里土里的事千头万绪,祖父一个人已经应付不了。挑猪粪是件又脏又累的活,猪栏里潮湿阴暗,臭气熏天,蚊虫又多。母亲双手抡起耙头,一耙头下去将猪粪勾进粪箕里,用扁担挑到外面堆砌成小山的模样。农忙季节,抬板桶、打禾,这些本该由男人干的重体力活就落到了母亲的肩膀上。沉重的拌桶压在肩上,祖父在前,母亲在后,抬到田边母亲已经是全身湿透了,放下拌桶后,母亲都站立不起。打完稻谷,和祖父一担一担的将谷子挑到家里,晒干上仓。在父亲离开家的三年时间里,母亲顶替父亲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和我的祖父一起包揽了所有的劳作,母亲用她的能干,吃苦耐劳帮助家庭度过了难关。

在田地还没有包产到户之前,生产队适应的是工分制。生产队都是按照劳动强度以及完成生产任务的进度来分配工分的,母亲拼死拼活的做,居然能挣10分,顶得上一个男劳动力的工分。我对工分没有什么概念,母亲说:10个工分能换两毛钱。即便如此,家里还是会欠生产队的工分,特别是后来祖父祖母去世后,父亲长年在外,家里就靠母亲一个支撑,既要照顾我年纪尚小的叔叔,又要参加生产队集体劳动去挣工分,晚上还要就着煤油灯昏暗的灯光做家务活,缝补衣裳,一年辛辛苦苦下来,粮食还是不够吃,父亲辛辛苦苦在外所挣的工资,大部分就补给了生产队,来换取口粮。

父亲每个月都会穿烂一双鞋子。母亲白天要劳动没有时间,她就在每天晚上挤出一点时间给父亲做鞋子,三年时间,母亲给父亲做了36双布鞋,祖母去世后,家里所有人穿的鞋子就都落到了母亲的手上。至今,我每次握着母亲的双手,脑海中就浮现出母亲在昏暗的油灯下缝缝补补,飞针引线的情形。那专注的如同一尊雕塑的神态。

祖母去世后,家里欠下了许多外债,既要还债,一家人还要不能挨饿,父亲和母亲经过商量后,决定将三叔和四叔的户口签往通道。手续办好后,母亲带着我的两个叔叔坐了三天的车才到达通道,父亲把三叔和四叔安排进学校念书,母亲就到马路上去锤沙子。六月,骄阳似火,马路上热气滚滚,生的鸡蛋放到石板上都能被烤熟。母亲戴着一个小草帽,手里拿着大约一尺锤把的小榔头,坐在铺着一层稻草的地上,用锤子把石块锤成小沙粒,连续几个小时锤下来手臂和腿已经酸麻没有知觉了,特别是手掌,磨破的血泡和着汗水粘连在一起,那种火辣辣的疼痛,我难以想象母亲当年得有多大的毅力去承受那钻心的痛。一方石块3块钱,一天不停歇的话能挣1块钱。周末,三叔四叔也会来帮着锤。养护段因为工作的性质,常常居无定所,父亲每天在离单位很远的工地上班,母亲也在很远的工地锤沙子回不来家,三叔和四叔早晨和中午就自己做饭,吃完了就去上学。直到晚上我的父亲母亲回来。 母亲就这样日复一日的锤着沙子,把挣来的钱一点一点的积攒起来。如今母亲已经85岁高龄了,那双手也已经变得苍老无力,端东西时总爱掉在地上,看着母亲哀叹自己的手怎么会越来越不管事,我的内心就会泛起阵阵心酸。

在通道的二年,母亲锤沙子差点连命都丢了。第一次是母亲的脚筋被山上滚落的石头砸断了,幸亏三叔和四叔看到了,扯开嗓子向远处的工友大声求救,工友们马上把我的母亲扶到路边,然后扶上车子往回赶,父亲听到消息后后扔下手里的活立马赶到车站,背着母亲到双江医院,医生说万幸,差一点点脚就得残废;第二次是母亲在通道造纸厂,母亲在马路边的岩石下锤沙子时,松动的土方上面的一块巨石突然滚下来,母亲听到响声,起身一跳就到了马路中央,几百斤的石头砸到马路边,砸出了一个坑,工友们以为我母亲难逃一劫,当看到母亲安然无恙时,都无比惊奇,说我母亲了不得。第三次是母亲下班坐在养路段工程车的驾驶室内拐弯时和另一辆车迎面对撞,母亲却毫发无损,这也许就是上天冥冥之中对母亲的眷顾。最严重的一次母亲顶着烈日连续锤了很多天沙子,回家后实在是精疲力尽,在生活煮饭时站在柴火炉灶边两眼一晕,顿时坐在装柴火的屋脚,刚好有根柴棍竖立着,母亲一屁股坐下去,柴棍硬生生插入母亲的肛门,当时母亲疼得脸色惨白,浑身冷汗直冒,幸亏父亲发现得早,立即送到医院,母亲说当时柴棍抽出来时留了很多的血,我不知道当时医生把柴棍抽出来时母亲得有多疼痛,为此母亲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为了省钱,母亲还没有痊愈就急着出院了。直到现在,还留下后遗症,遇上天气变化,母亲就会犯病。

一件偶发的事件,让母亲不得不又回到老家。1962年上半年,家里的欠债终于还清了。随之而来的是母亲的户口迁移出事了,母亲,三叔和四叔的户口迁移证被别人掉包了烧毁了,留下的都是假的落户证,上面于是开始来人调查母亲户口迁移的事,最终母亲,三叔和四叔的户口都被取消,户口取消就意味着口粮没有了,不得已我母亲,三叔和四叔只得返回老家。

母亲的善良和明事理

 母亲没有读过多少书,文化水平也不高,但母亲明事理,懂大义。母亲心地善良,别人家遇到困难,母亲总是乐于帮助,从不计较得失。有时遇到有乞丐上门,母亲总将“乞丐”请到屋里,盛上满满的一大碗饭,当时的家里自己都吃不饱。做为没有多少文化的母亲,在自身困难的情况下却去周济处于困境中的乞丐,母亲的善良和善心源自于外婆的血脉。母亲和邻里之间相处的很是融洽,从来不会与人争吵,上屋下屋都知道母亲心地善良,他们对母亲很是信任,谁家遇到不顺心的事都爱和母亲聊,但她从来不会到处去说搬弄是非。遇到不讲道理的,母亲也都选择了隐忍和退让,母亲的人缘好,在村里的口碑很好,就算十里八村的人只要说起新屋里的建嫂,没有人不夸。

母亲是个明事理,识大体的人。母亲说和我的祖父祖母相处的日子里,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争吵过,父亲在世时在我和他聊天时也得到了印证。当我们两兄弟和别的小朋友发生打架时,母亲总是问清缘由,是我们错了,就要到别人家去赔礼道歉,特别是当她劳作不在家时,母亲就会告诫姐姐:弟弟和别人发生了矛盾,一定要把他们拉回家,母亲常常教导我们做人要有志气,要诚实,有时吃点亏是种福气。母亲心胸豁达,从不为一点小事发脾气,在和父亲生活的将近60年,母亲将最美好的青春年华献给了我们这个大家庭,有时还是会受到误解,就算不被理解,也从不埋怨,母亲都会以宽阔的胸襟和聪明的智慧化解掉矛盾,母亲总是说,退一步海阔天空。

我参加工作后,工作很辛苦,工资也不高,每次回家,母亲总是用她清瘦的小手在我脸上,手上和背部“摸来摸去”,嘴里念着这么大了都不知道照顾自己,瘦得手都摸不到肉了,然后就会去杀一只家里的鸡,用补药炖几个小时,炖好后,母亲盛一大碗端到里屋,然后把我拉进去关上门,母亲就一直坐在床沿上看着我吃完,起身收拾好碗筷。在家里的日子,我尽情的享受着母亲的疼爱,却没有发现母亲的两鬓已经多了些许银丝。母亲知道我钱不多,在外面还要交朋友,免不了需要花费,母亲总是担心我的身体,临走前,母亲会悄悄塞给我一些零花钱,还会在我的包里放几包父亲接到的舍不得抽的好烟。

如今,母亲老了,动作也不太灵活了,但她的忙碌却没有停下来,看到我在外面为了家而拼搏,母亲就会早早起床,做好可口的营养早餐,回家就能吃到母亲精心准备好的热腾腾的饭菜,母亲总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吃,每当我吃得一丝不剩,母亲的脸上就会露出舒心的笑。如今,我也已年过半百,我已经习惯了被母亲“盯”的感觉,也享受着这种感觉!

勤奋节俭的父亲

到达贵州后,父亲跟着师傅走乡串村,乡间都是小道,山路多,遇到下雨,都变成了泥浆路,特别难行,稍不注意就会滑倒,甚至很多山路下面就是万丈深渊,父亲肩上还得挑着两个箱子,里面装着做木工活所用的工具,当时的条件非常艰苦。

父亲勤奋,好学,做事不怕苦不怕累,师傅在做的时候父亲一有空就瞅着看,不懂就问师傅,直到完全弄明白了才作罢,师傅很喜欢父亲的这种钻研精神,正常情况下要二年才能掌握的木匠技艺,父亲只用了短短的六个月时间,东西只要摆在父亲跟前让他瞧上一眼, 就能够做出来,不但做工精细,而且坚固耐用,师傅很是骄傲,对父亲常常是夸不绝口。父亲出师后本来是要回家的,在师傅的再三挽留下父亲留了下来,继续跟着师傅走乡串村的干活。在这段时间里正好碰到通道养护段招工,特别需要木匠师傅。父亲就跑去报名,没想到被顺利录取了,并且每个月有了15块的工资和45斤的口粮。

一九五七年的春节悄悄的临近,父亲回家了。背上背了一大袋做工时人家送的贵州糍粑。他把这三年的经历说给祖父祖母和母亲听,祖父听到自己的儿子有工作了,心里很是高兴,祖母虽然不是很懂,但是看到祖父高兴,自然也心情愉快。父亲回家,母亲还是很兴奋的,毕竟三年了都没有见我的父亲。祖父更是把糍粑几乎尽数分发给了邻居和好友,因为父亲的归来,又快到过年了,家里的气氛比往时热闹轻松了许多,尽管生活还很困难,但是祖父祖母还是尽力置办了些年货。相聚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年刚过完,父亲的假期也结束了。

父亲当时每个月的工资是15块钱,父亲非常节俭,在通道工作时,父亲每个月的所有开支不能超过五块。一块钱买旱烟丝,用那种废旧的纸滚起来抽;每餐的伙食是五分钱一份的酸菜,炒酸菜有个好处,又咸又辣能就饭。早餐更方便,汤是不要钱的,二个馒头就着一碗咸汤就可以解决,两项相加刚好是四块,还剩下一块父亲就留作急用。剩余的工资他都寄给了我的母亲。他从来都不敢多用一分钱。听母亲说:父亲身体有个感冒都不会去找医生看,怕花钱,有时发烧了就拿块毛巾敷在额头上。第二天照样上班。同事们觉得父亲这么长期下去身体是要垮掉的,大家后来知道了我父亲家里的一些情况,他们不再说我父亲,也理解了我的父亲。有些同事故意装作吃不完,然后夹些菜放到我父亲的碗里。父亲是个知恩感恩的人,对于别人的帮助,总是心存感激,别人家需要帮忙,父亲总是不计报酬,能帮尽帮。

70年代,父亲调回了家乡邵东工作,母亲在家种地,那时候我们三姐弟都已先后上学,虽然家里的条件比以前有所改善,但是多年的辛苦劳累消耗掉了父亲母亲的身体健康,母亲患上了风湿,父亲每次回来劳作完躺在床上我都能听到他在床上翻来翻去痛苦的呻吟声。父亲的工资在他所有同工龄的人里面是最低的,除了要供我们姐弟上学的费用,母亲治病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父亲一点也没有感到轻松。那时候单位可以加班,每次下班后父亲就会找到当班班长要求任务,除了周末要回家干活,父亲每天都加班五六个小时,虽然工资不多,但对于父亲来说,有收入,家里的日子就会好过一点。

食堂的饭菜虽然味道好,但是对于父亲却是很奢侈的。五分钱一份的酸菜和五分钱一份的蔬菜,外加一碗免费的洗锅汤就是父亲的标准餐。父亲美其名曰为“干部套餐”。父亲每个月有45斤饭票,由于要加班,每个月的口粮就捉襟见肘,父亲于是每个星期都会从家里带上一瓶豆鼓或者剁辣椒。早上多买一个馒头,晚上饿了先倒上一杯白开水,把馒头撕成小块放到装着开水的杯子里,再从瓶子里夹出一些干菜,和着开水很容易就咽下去了。每次回家看到父亲劳动时脱下外衣身上几乎都是皮包着骨头,母亲总是心疼不已,有几次我看到母亲背过身去在偷偷的擦拭眼泪。

如今,父亲走了。看着父亲的遗像,我双膝跪地,泪如雨下,父亲生前的一幕幕往事如魔方般萦绕在我眼前,父亲一生经历坎坷,在缺衣少吃的年代,父亲用他的勤奋努力工作,生活中节衣缩食,遇到大事勇于担当,以他的智慧在那个艰难的年代把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带出来。

感谢父亲一生对家庭的默默付出!

父亲母亲扛起家庭重担

一九五八年的大跃进,母亲被大队抽调到铁厂去炼铁,做“扯炉鼓风”的工作,当时的集体食堂都是四两饭,对于劳动力来说只能吃个半饱。大跃进结束后,接着就是反右倾翻案运动,大队部分干部给祖父祖母安上了许多莫须有的“罪名”,说我父亲故意对抗社会主义,不去当兵;说我祖父犁田跳间,做事偷工减料;说我母亲把自己家的鱼仔拿去娘家卖等等“罪名”。将我家里稍微有点价值的东西装进箩筐挑走了。接着对我的祖父祖母轮番进行“批斗”。祖母的头被他们扇得左右摇晃,看到祖母被批斗的惨状,母亲甚至都不能哭出声音。家里遭受这场运动,祖父祖母的身体受到了极大的摧残,加之饥饿,祖父祖母的身体彻底垮了。

三年自然灾害让家里的日子更加困难,母亲和父亲结婚后就吃了一个月的纯米饭,后来碾米的糠就被用来做糠粑粑,饭吃不饱就吃一个糠粑粑,虽然难咽,但是能填饱肚子。生活的艰难,让母亲千方百计去找吃的,对门的再初叔叔就叫上母一起到田间地头挖野菠菜,鹅叶子草,蛇子草,用菜刀斩碎加入一点米糠做成粑粑,边蒸就边吃。挖这些东西得偷偷去,因为当时的田土还是集体的,被抓到了就得被关起来。有一次,祖母饿得实在不行,母亲就冒着风险摸黑到田里扯了一根萝卜菜,母亲记得当时都没有洗干净,倒点水在祸里放点盐煮熟后端给祖母吃。四叔也因为饿偷挖了一个红薯而被人用土把四叔埋到胸口上了,幸亏被发现得早才救下来,家里的房租也被征收做了猪栏,祖父一家被赶到犁树住了将近一年。祖母几次病危,祖父打了几次电报给我父亲,每次回来要花几个月的工资,来来回回几趟,到祖母去世,家里欠下了300块的外债,而当时父亲每个月的工资只有20块。一九六零年十一月十二日,祖母终于没有熬过饥荒和病痛的折磨,带着对祖父和儿女们的万分不舍,走完了她苦难的人生,时年四十九岁。

祖母去世后,父亲接到母亲发来的电报,一刻也不敢耽搁,第三天才赶回家,父亲回来之前的这几天都是母亲在操心,当时还是吃的集体食堂,祖母去世时,连口像样的棺材都没有,母亲就把床上的床板抽出来,临时叫来木匠用了两天才拼好,父亲回来后和母亲一起打理了祖母的后事。母亲说,办祖母的丧事吃了100块钱的萝卜。因为假期有限,安葬好了祖母后,父亲就回到了单位。

1963年春节过后,天气非常寒冷,因为户口问题没有解决,母亲带着三叔和四叔又回到了老家。自己就在生产队做事挣工分。祖父因为营养缺乏,身体越来越差,家里也拿不出多余的钱给祖父治病,在饥饿和疾病的双层折磨下,祖父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母亲在祖父的病榻前当着三奶奶,一奶奶两位长辈承诺把三叔和四叔扶养长大。1963年2月12日祖父与世长辞。母亲毅然独自担当起操办祖父丧事的重担。她将猪栏里唯一的一头猪宰了,杀了60斤肉,母亲从通道回来时锤沙子攒下的几十块钱都贴补上了。

祖母祖父的先后去世,本已捉襟见肘的家境更加雪上加霜。纵使万般无奈,父亲母亲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那年父亲23岁,母亲22岁。他们责无旁贷的用稚嫩的肩膀扛起养活一家人的重担。母亲贱行自己对祖父的承诺,和父亲一起引领着这个家艰难前行,尽管生活困难重重,但父亲母亲毫无怨言。父亲一年只有一次探亲假,除非家里有母亲解决不了的事情,父亲才会临时请短期假回来。母亲独自在家默默的支撑着这个苦难的家庭。在父亲和母亲的共同努力下,把一家人平安带出那个举步维艰的年月。

1970年,四叔被推荐当上了教师,每个月有20块的工资。四叔每个月自己只留下10块,剩下的就都交给我的母亲以贴补家用。三叔辍学后,父亲想着三叔必须要有一门技艺,以后才能够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就打电报给母亲,要她亲自跑到父亲的师弟梅老头家里,希望他能收三叔为徒,母亲好说歹说,梅老头就是不答应收,母亲心里很是难过,于是向外婆借了20块钱,(当时的20块就是父亲一个月的工资)母亲将钱交给三叔,要他到双江去找我的父亲。当时三叔身上都是穿得破破烂烂的,要出去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我的母亲就拆下一床从娘家带来的唯一的一床新棉被,被面扯下来,为三叔做了一件外衣,一条裤子,棉花就为三叔缝制了一件棉衣,由于是第一次出远门,我的母亲对三叔是千叮咛万嘱咐。三叔经衡阳,桂林,最后到达双江。在我父亲那里推了三个月的刨子后,稍微有点木工基础了,父亲就请假带着三叔亲自回来到他的师弟金普(外号如老头)家里,挨不过父亲的脸面,最终三叔得以拜师成功,从此,三叔开始了他的学艺之路。三叔脑子活,只学了六个月的艺就出师。四叔教了一年多书后,刚好公社文教有个保送上大学的指标,而四叔是村里唯一一个读了高中的,学历符合,要想被保送还需要得到全村人的签名按手印通过才能去上学。父亲知道情况后马上请探亲假赶到家里,连夜请全村村民签了名,盖完手印。第二天清早,就有人跑到公社告状,幸亏当时我的大姨父是公社的文教主任,四叔上大学的事情才没有节外生枝。

四叔在邵阳上大学期间,我的父亲已经到了邵阳工作,父亲每个月的工资是20块,其中的5块给四叔做生活费,10块寄给我母亲,剩余的5块父亲留下做生活费和回家的车费。三叔有了木工手艺后,就有人来给三叔做媒,犁树的家满娘找到我母亲,说我的婶娘会做鞋子,当家理事都不在话下,我的母亲带着三叔到我的婶娘家里,双方见面后,三叔就由我的母亲做主把亲事定了下来,我的母亲讲,当时数了6块钱的茶钱。事后不久,按照家里的习俗,要过梗,我的母亲准备了三牲,还有二件衣服托媒婆送到了我婶娘家,三叔就等着结婚了。后来一段时间,三叔得了小肠下垂,经常喊肚子疼,但是疼一会儿就会好,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有一次小肠垂下来再也上不去了,到医院后医生说必须进行手术治疗,再也不能拖了。家里当时拿不出钱给三叔治病,但三叔的病情又不能耽搁,万般无奈之下,母亲把家里的唯一值钱的一对鱼篓,还有一些木料卖掉,把三叔送到正公祠医院,由于医院没有血液,情况又紧急,关键时刻医生说还有一个办法,只要是兄弟身上的血液也可以,可当时只有二叔在,而且他的身体也很虚弱,母亲也顾不了那么多,心急如焚的走出去和二叔商量,没想到二叔还没有等我母亲说完,就撸起袖子对着我的母亲说:“嫂嫂,就抽我的吧”。这种血浓于水的亲情把医生都感动了,鲜红的血液顺着输液管缓缓的流进三叔的身体,三叔得救了。在我母亲的精心护理下,三叔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三叔的病好了,我的母亲也就放下心了。

四叔大学毕业被分配到了邵东水东江第十二中学,成为了一名高中化学教师。当时,我婶娘的母亲也在同一学校教书,四叔工作认真,为人正派,被婶娘的母亲看中,经过和婶娘一段时间的相处,他们确立了恋爱关系,过春节时,四叔将婶娘带回家中给我的母亲看,以征求我母亲的意见。我的母亲尊重四叔的选择,表示只要四叔喜欢她就喜欢。这样,四叔的婚姻就得到了我母亲的认可。三叔手术后,身体恢复良好,三叔的婚事就被提上了日程,在我的母亲的操劳下,为三叔和三婶举办了一场简单的婚礼。随后不久,四叔和四婶也结婚成家。

至此,我的母亲完成了祖父去世前对于她的嘱托,母亲总是默默付出,克服重重困难扛起了家庭的重担。母亲一生简朴,一世辛劳;父亲一生任劳任怨,时时牢记肩上的责任,用他有力的臂膀撑起了这个苦难的大家庭。母亲的善良,勤劳,朴素,坚韧以及父亲的简朴,有责任有担当,一生任劳任怨,遇到困难从不退缩的坚强而又刚毅的精神是我们做子女的永远也学不完的。

母亲生病

父亲的一生都在奔跑的路上。为能够更方便照顾家里,减轻母亲的负担,父亲历尽千辛万苦从通道调到邵阳纸板厂,在邵阳工作5年,父亲终于到了家乡邵东焦化厂工作。父亲的几次调动,让父亲失去了几次涨工资的机会,父亲从通道到邵阳,工资反而降低了一级。刚到邵东工作时,我们三姐弟都已经上学,姐姐上高中,我和弟弟都上小学了。母亲总是精打细算的过日子。知道父亲的不容易,手头拮据的时候,母亲就厚着脸皮到亲戚或者认为可以借到钱的人家去借钱,拆东墙补西墙,母亲很守信用,借的钱一定会想办法还上,所以母亲出去借钱总不会跑空。母亲把钱总是划算着用,恨不得一分钱扳成二分钱用。以前父亲离家里远,对于父亲的生活更多的只是从母亲的回忆里了解到。现在父亲离家近了,和父亲的接触次数自然而然的多了,才慢慢的感受父亲的真实生活。小时候,我们以为父亲是超人,无所不能,直到长大后才发现父亲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也会生病,也有喜怒哀乐。对于历经政治压力和家庭遭受各种苦难的父亲,唯一的选择就是自立自强,心身的疲惫可想而知。父亲是一个“好演员”,他把自己伪装得很强大。相比母亲,父亲表达爱的方式更加含蓄、被动,有时甚至是生硬,言不由衷。对父亲,我们总有些距离感。长大后我才感觉到其实“最孤独的就是父亲”。父亲只是默默地付出却很少表达,深藏的情感深沉又热烈。多年的操劳,父亲身体落下了很多疾病,父亲从三十多岁开始身体就垮了,但父亲从来都不会和家里人提起。父亲每次回来,身上总会带着药瓶子,当年的我们并没有注意到父亲身体所隐藏的危机感。

我上小学二年级时,母亲的身体终究抵不过长年的劳累病倒了。走路都感到困难。由于家里的医疗条件有限,在父亲的安排下,母亲就带上我和弟弟到了父亲单位,随之我也转到了焦化厂子弟学校念书。刚到邵东时,母亲不能做任何事,烧火做饭都得等父亲下班回来,经过一段时间治疗,母亲的病情有所缓解,母亲就开始做一些轻微的家务事。因为是住在厂区内,烧火煮饭炒菜的原料都是母亲到厂区的马路上等着过往装焦炭的汽车在拐弯处时的惯性作用,焦炭就会从车上掉下来,然后母亲就会拿着铁夹子把焦炭夹起来放到手上的小篮子里,炉子起火就更容易了,出门就是父亲工作的木工场所。母亲可以去那里捡些父亲刨下的刨木丝和小木块给炉子生火,煤炭也不用买了,家里就能省下一笔钱。星期天,厂里有专门接送职工上街买菜的汽车,那种老式的解放牌,车上装个四面有围栏的铁架子,车尾有个铁制楼梯上下,母亲也会在这一天坐车上街买点菜改善伙食,如果碰上时间久点,没有赶上最后一班车,母亲就只能走路步行,路上要歇息几次才能走到厂里。母亲住在厂里时,父亲一个人的工资要养活全家,而且母亲治病也需要花钱,我们三姐弟读书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但是在母亲的精打细算下,倒还是马马虎虎能过得去,父亲的生活也有了一定规律,伙食也有了一定的改善。父亲的体质有了些许好转。父亲在单位乐于助人,平时谁家要修个凳子,桌椅,或者做个小东西,只要是不违反工厂的规章制度,父亲都会利用空闲时间去帮别人弄好,所以很多受过父亲帮助的厂里职工时不时会在上班时顺带着些菜给母亲,母亲对于那些给予帮助的工人都心存感激,父亲的生活其实非常清苦,他吃酸菜从通道吃到邵阳,再从邵阳吃到邵东,一吃就是几十年,每到一个地方,父亲的这个特殊生活习惯就会被单位的同事广为宣传,他们给父亲起了个“响亮”的外号,叫“五分钱木匠”,可想而知,父亲的身体怎么会不垮下来。经过治疗,母亲的病情基本稳定下来,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已无大碍,加之一家人的开支实在太大,母亲就萌生了回老家的念头。经过父亲的左右权衡,父亲终于同意母亲的要求,我跟随母亲回到了老家。

双抢

我们三姐弟的出生,家里的负担越来越重,母亲除了要照顾我们姐弟,家里还喂有猪,包产到户后的每年“双抢”,那是一年中最忙最累的时候,所谓“双抢”就是“抢收”“抢种”,即趁盛夏酷暑,将成熟的稻谷收割起来,并栽下会在秋季成熟的晚稻禾苗。父亲调回邵东后,事先就请好探亲假,凌晨四五点钟,父亲和母亲抬着笨重的打谷机走在前面,一步一个脚印。我们姐弟就跟在父母身后,我们年小只能做些割禾、扯秧、插田等相对轻松一点的活。收割稻谷前,父亲和母亲会把双脚叉开,弯下腰,挥起镰刀把禾苗割下整齐摆放在田里,等割到一半时,他们的腰都要很久才能直立起来。别人家里都是几个人轮流着踩打谷机,而我们家里踩打谷机的总是父亲和母亲,父亲和母亲一只脚踩在打谷机的踏板上,双手握住我们递给她的稻穗在打谷机的滚轮上来回翻滚,烈日当空,看着父亲和母亲的衣服和着汗水像浆糊一样粘在身上,我才知道什么叫“汗如雨下”。收割完稻谷后,父亲和母亲得将打下来的粮食一担一担挑回家则成了父亲和母亲的“专利”。那湿漉漉的一担稻谷,足足有百二三十斤重,父亲和母亲一天下来要挑二三十来担,但我从来没见父亲和母亲在我们面前叫过半句苦。那时,在我的眼里,只觉得父亲和母亲的能干,根本就没想到个中的辛劳。将粮食挑到家后,父亲和母亲还得将田里的稻草全部收捡上来,父亲和母亲在水田里来来回回,将刚刚脱去谷子的稻草捆扎绑好,再拖到岸上,双脚和稻草搅动的水声在寂静的田野里显得特别的清亮。这样的劳动是极其艰辛的,新鲜的稻草经过水的浸泡,异常的沉重,尖利的稻叶还会在手臂上留下一道道刺伤的痕迹。等到把一丘田的稻草全部整饬完毕,搬到田埂,已经是晚上七八点,甚至八九点,父亲和母亲整个人差不多累得虚脱,那样一种疲惫感是难以言喻的。父母亲将稻谷用箩筐挑到家以后,遇到好的天气,就会将谷子倒在晒谷坪里晒,每隔一段时间,父亲就拿着耙子教我们像犁田一样在晒谷坪犁稻谷,稻谷上出现一道道整齐的沟壑。前一遍横着犁,后一遍就要竖着犁,交错进行。因为我们家种的是双季稻,半个月左右的时间里,就要将早稻晒好收到仓里、晚稻种下去,时间非常紧张,所以称之为“双抢”。父母亲白天在田里累得死去活来,晚上还要将晒干的稻谷用簸箕倒进风车里除去杂物。然后把晒干的稻谷装进箩筐用麻绳吊进楼上的仓库里,当把所有的稻谷装到谷仓,父亲的手掌都被麻绳磨出了无数个血泡,被汗水一泡奇痛无比,但是父亲就像一个“铁人”一样,我当时不知道父亲是不怕痛还是忍住不想让我们看见。抢收完早稻,就是抢插晚稻。插秧是门技术活,如果不会退步,田里就会踩得到处都是大洞小洞,秧苗就会浮上来,盛夏的太阳像火炉一样,要把整个大地都蒸干。插秧尤其辛苦,气温高,田里的水滚烫滚烫,蚂蝗也多,特别是蚊虫叮咬的伤口,总会招来蚂蝗的“光顾”。整个双抢就是一场艰苦卓绝的“大会战”,如今,那些逐渐淡去的年复一年的“双抢”就如父母亲额头上一轮一轮的皱纹,化成记忆融入我的血液和骨头。由于过度劳累,父母亲四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是那么的苍老。当我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儿女,特别是自己生活不如意时,才更加懂得当年父母所经历的苦难,自从父母亲担当起家庭重担开始,父母亲就起早贪黑的忙碌,晒干了手,累弯了腰,历经别人数倍的磨难。繁重的劳动过早的消耗尽了他们的生命能量。

父亲因病退休

1986年10月,父亲因常年劳累身体积劳成疾,已经不能正常的工作,在父亲的强烈要求下,单位为父亲办理了病退手续。因病退休后,父亲的工资减少了很多,只有正常工资的一半多点,由于父亲和母亲的身体都不好,每个月的药费都是一笔很大的开销,以前在单位看病还有部分报销,回到老家看病都得自己掏钱,名义上父亲拿着退休工资,实际家里的收入比以前还减少了,母亲手头还没有以前宽裕。父亲就萌生了出去做木工的想法,去挣点额外的收入以贴补家用。现实毕竟是残酷的,父亲出去做了一天回家就感觉身体不适,母亲就对父亲说,算了,以为自己还年轻啊!莫出去做了,劳累了一辈子,在家里休息多养养身体吧。可是父亲几十年每一天都是在忙忙碌碌中度过,突然闲下来,父亲心里总觉得有点慌,父亲觉得尽自己的能力如果能够挣得一份收入,那样母亲就会轻松一点。况且父亲觉得自己还没有到可以真正退休的时候。那段时间父亲力所能及的干些农活,田里种上稻谷土里种蔬菜,尽量节省家里的开支。父亲读了很多老书,头脑聪明,反应快,很善于以理服人。退休后,父亲终于有点闲暇时间,在家里没事就写写祭文,父亲做的祭文平实、感人。有一天父亲拿出几篇祭文给他的挚友白竹学校的老校长建伟伯伯看看,建伟伯伯一看到父亲写的祭文,顿时眼睛发亮,说,没有想到你还有这个本事,真是呆在屋里埋没人才了。于是建伟伯伯极力推荐父亲出山书写祭文,父亲因此得到了一份额外的收入,可以适当的贴补家用。父亲退休后,我就没有见到他的口袋里有过余钱,开始我以为是母亲管严了,对父亲是很不公平的,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是父亲自己口袋里不想装钱,一是怕丟了,二是父亲也没有其他的开销,所有的一切母亲都安排好了。但母亲不是这么想的,每次出去,母亲总会偷偷的在父亲的口袋里塞上几张十块的,母亲说:男人出去身上怎么能没有钱。父亲做事非常谦虚,每次和建伟伯伯等同仁出去,父亲要求拿最低的份额,说自己是最晚来的,资历尚浅,况且这份收入也是承蒙大家的照顾,父亲的德行深得大家的赞赏,大家都愿意和父亲共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父亲的祭文写得好,也给大伙儿挣了面子,名气大了后,方圆十里的白喜事都想请父亲这一班人去。这虽然是一件好事,父亲的收入因此可以增加,但是父亲的劳动强度自然也加大了,以父亲的身体状况隔三差五的出去一次还能扛得住,长期熬夜,父亲的身体就吃不消了,父亲每次主祭回来,都是神色憔悴,躺在床上一天都不想吃饭,隔不了几天就得请花门楼的红医生来家里给父亲输液。何况家里还种着稻田。最辛苦的是到了冬季,天寒地冻,外面的风刮得树叶唰唰作响,吹到脸上像刀割样疼痛,父亲身上就得里三层外三层,最后还得加上一件大棉袄,头上戴着能罩着耳朵和脸部的棉帽子,脚上除了穿上一双里面带毛的皮鞋,还得带上一双棉鞋,手里提着母亲准备的小火箱,到了目的地,父亲就将皮鞋脱下来,换上棉鞋,然后把双脚踩到火箱上取暖。父亲赚来的都是用自己的身体作赌注换来的辛苦钱。如果不是家庭经济所迫,父亲何来退休后却不能享受安逸的生活,还要累死累活的把自己的最后一点余热贡献给家里的儿孙们,我常常在想,父亲不就像一棵棕树,活一年身上的叶片就被剥一年,一直剥到死了才罢休。母亲看到父亲长期这样熬夜也不是个办法,就考虑把家里的稻田给别人种得了,可父亲不同意,说主祭不是天天有,但饭是每天要吃的,不种田了就得花钱去买米,而且他也不是到了动不了的时候,拗不过父亲,母亲只得继续把田种着。由于稻种的优化,稻谷产量都提高了,农村普遍只种单季稻了。尽管如此,种田对于身体多病的父亲和母亲来说劳动强度还是太大了,父亲每次干完田里的活回来,总是腰酸背痛,母亲在家里预备了很多刮痧用的工具,每次父亲不舒服了,母亲就叫父亲躺在床上,用刮痧的工具一遍遍的在父亲的背部,肩膀和颈部刮着,一道道鲜红的痧印在父亲的身上被刮出来,刮完后父亲就感觉到舒服多了。农忙季节,父亲和母亲还得去田里割禾苗,打稻谷,收好稻草,把谷子晒干,用麻绳把粮食吊到楼上的木仓里,直到父亲去世的前一年,家里的稻田都是父亲和母亲亲自在种。就算这么辛劳,父亲和母亲从来没有在我们子女面前诉过一句怨言,今天,当我抱怨生活不顺命运不公时;当我为孩子的叛逆而心烦不已时;当我为遇到问题而怨天尤人时。我就想起父母当年的艰难。现在的生活比以前好多了,很多时候都感到自己太辛苦了。想想父母亲在那么艰难的环境下把我们扶养成人,我不知道父母亲当年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父亲最后的岁月

2013年,父亲突感身体不适,尿液中时不时带有血,在老家经过乡村医生的诊治后,时好时坏,母亲当机立断,不再允许父亲去干活了,事实上父亲也干不了了,外面的主祭,写祭文母亲也替父亲推掉了。父亲生病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一般都是吃些药,或者输几次液就会康复。此时的母亲心里也没有底了。母亲就把父亲的情况和我说了。当时我在福州,听到这个消息后,我匆匆忙忙处理掉生意后回到家里,那时父亲的病看上去已经比较严重了,只是我们都没有意识到父亲和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我们三姐弟经过商量,力劝父亲住院治疗,经过我们的再三劝说,父亲同意住院。父亲曾经和我们说过,尽管身体多病,但父亲从来没有住过医院,如果到了住院的那一天,也就没得救了。父亲进医院后经过一系列全面检查,父亲的病情初步确诊了,但是医生还是没有完全的把握,于是我们将父亲的检查报告带到长沙湘雅医院四叔的学生那里,四叔的学生非常肯定的表示已经晚期,现代的医学水平已经无能为力,劝我们放弃治疗。我们三姐弟听到这个消息,脑袋都懵了,都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父亲当时对于自己的病情一无所知,我们也不敢告诉他。对母亲我们也是瞒着的。从父亲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其实还没有想到最坏的结果。我们三姐弟商量后由我对医生说,只要能让父亲觉得轻松点多贵的药都可以用,我们不忍心让他感觉到没有希望了。当父亲的身体症状稍微改善点,父亲执意要出院,熬不过父亲,出院后,父亲身体已经非常虚弱。每餐只能喝些流汁性的东西,精神稍微好些时我就会把他扶到客房的靠椅上,上村下村,领里邻居空闲时就会到家里来坐坐,也陪父亲聊聊家常,这时候他就会暂时忘却了病痛。父亲的病情每天都在加重,下床的次数屈指可数,我把父亲的病情告诉了姐姐和弟弟,姐姐和弟弟随后赶回家。父亲从自己身体的变化也已经隐隐约约感觉自己来日不多,但父亲一生坚强,就算病重,在我们姐弟们面前也表现出乐观的精神。在父亲出院回家后和病魔作斗争的一个多月时间里,父亲带给我们的都是坚强和对生活的无比信心,除了身体上承受着病痛的折磨,父亲不再像以前那么倔强了,我们子女说的话他都会听进去,我感觉父亲突然像个“乖巧”的孩子,我不知道父亲此时是否卸下了身上所有的重担,回首一生,始终牢记祖父祖母对他的重托;不负所托将整个大家庭用自己的一己之力带出困境;想起自己一生的苦难,家庭内外需要承受巨大的政治和经济压力……。父亲觉得好累,好累。弥留之际,父亲将我们三姐弟叫到床前,用微弱的声音郑重嘱托我们姐弟,他走后,要善待母亲,无论什么情况,都要让母亲的晚年幸福。我们姐弟含泪一一点头,把父亲最后的话语牢牢记在心里。2013年6月27日晚,父亲的病情突然恶化,意识全无,任凭我们姐弟怎么呼喊,父亲再也没有回应我们。二叔走近用手指搭在我父亲的脉搏上,沉默了片刻,说我父亲的脉搏还在,直到凌晨四点左右,四叔和三叔的长子从县城赶到家里,整个家族的人都已经围在父亲的床沿边,二叔再去摸父亲的脉搏,他不说话只摇头,我们就知道,父亲再也回不来了。也许是父亲要等到所有的亲人在身边就会对生前所有的事情都放下了。父亲来过这个世界,父亲是平凡的,但他的一生却充满着色彩。我握着父亲的手泪如雨下。父亲走了,父亲在生时,我对父亲孝义不够,愧对父亲。现在,父亲离我而去了,我身后的那座大山倒了,再也听不到父亲的教诲了。

父亲!你还会回来吗!

永远的温暖

后记

又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敬爱的父亲离开我们近十年了。无数个夜里,父亲的形象仍是“依稀往梦似曾见”,但父亲在家庭中所表现出来的责任和担当,让我刻骨铭心。

父亲的一生就是一部苦难史,从小干着最苦最重的活,放牛、卖米糖、做杂活、随后,祖父祖母先后离世,父亲二十三岁毫不犹豫的以长兄的责任和担当和母亲一起支撑起这个风雨飘摇的大家庭,在没有任何外来援助的条件下独自安葬祖父,扶养我的叔叔们长大,成家,父亲一生曲折,多灾多难,却从不抱怨。如果世间的苦涩有三分,父亲却尝了十分。从小只知道向您索取,却从来没有对您说上一句谢谢!直到长大,成家,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才懂得您的不容易。父亲,多想再次牵着您的双手,感受您的温暖,可是您已经不在了!

母亲从小就干着繁重的劳作。嫁给我父亲后,家庭接二连三的出现变故,和我父亲风雨同舟,几十年如一日,毫无怨言照顾着大家庭中的每一个成员。随着岁月的流逝,现在回想起过往的时光,都是爱意和美好。在母亲的教育和熏陶下,我们姐弟三个都很健康的成长,姐姐凭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学,成了教授,我和弟弟虽没有大富大贵,也没有什么大的成就,却也能凭自己的努力,把自己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我的母亲只是中国千万家庭中的农村妇女的一个缩影。父母生之,续莫大焉。感谢父母把我们养育成人,让我们承欢膝下!

几十年风雨历程,几十年沧桑巨变。我的父亲和母亲把自己的毕生都献给了我们这个大家族。阅尽了世间沧桑,历尽无数苦难和坎坷,为我们这个大家庭支撑起一片蓝天,为儿女们铺起一条幸福的康庄大道。几十年风雨历程,是父母爱的航行,几十年优美的年轮,镌刻了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爱!和千千万万的父母亲一样。我的父母亲平凡而又伟大,他们忍辱负重,勇于担当,艰苦拼搏,自强不息的精神;与人为善,乐于助人的品德;遇到困难百折不劳,刚毅不屈的意志是父母亲留给我们的宝贵精神财富。如果父亲还健在,今年已经整整86岁了,母亲比父亲小一岁,至今仍然健在,在人生漫长的旅途中,无论你的年龄有多大,回家能有一碗热腾腾的饭菜等着你,叫上一声爸爸妈妈,该是怎样的福气!一个人,无论富贵,贫穷;无论职务高低,家中有着牵挂你的父母,那是怎样的幸福!

愿父亲天堂安好!

祝母亲健康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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