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她被卖到猎户村(小说进山遭风雪)(1)

作者:北方北

早年间,临着阴山边境的大同府总有一些小商贩牵着毛驴把上好的砖茶、油料、旱烟运往胡地。

从大同府到胡地,要先过云中郡,出了云中郡,往北百里地,打阴山的南道口进山后,翻过阴山,出了阴山北山口的什而登,就是胡人的地界了。

这阴山自古为镇守北疆的千里屏障,其山脉横贯东西连绵千里,山北为缓坡,而山南则地势险要,林木繁茂,常有虎狼虫蛇盘踞。

因深山无路,独有一条白线一样瘦细的羊肠小道,其土色灰白,故名白道岭。这白道岭蜿蜒数十里,环绕曲折,笔陡难行,那道壁间也仅容得下一头毛驴行走,素有天险之称。而这白道岭作为商贩往来的必经之路,可谓“上岭如入九重天,下岭险胜阎罗殿。”

由于往来行路艰难,进山半日便人乏驴疲,自然要打尖住店。

也不知何年何月,白道岭的山坳处就开起了一爿车马店。灰瓦白墙,茅草半覆,背阴处青苔罩壁,院落干净整洁。晚间檐上点一盏白娟镶边滚花灯笼,暗昏的灯火下映着一个徐字,影影绰绰,倒是令那荒野山间增了许多人世间的烟火暧昧。

好些商贩就是巡着那灯火阑珊,才忘了路途艰险,他们总会在店里要上一壶烧酒,一碟香芸豆,二两稍美,美美地吃饱喝足,躺在那热乎乎的大盘炕上睡个舒坦,第二天才继续赶路。

车马店的老板娘不过是个三十左右的夫人,听闻是从南边河间府过来的,因丈夫早亡,家中公婆难容,便领着相依为命的哑兄来到这白道岭,盘下这车马店,做起了生意。

那哑兄老实木讷,面色呆笨,一天到晚只知道低头干活,人情冷暖的周应一概不知。

但凡来了客人,就见那老板娘老远就迎了出来,笑语吟吟,眉梢犹自深情,双目一弯风韵,话语间自带三分热情。因她姓徐,店面也没个名,一些熟客就称这店为徐家店,老板娘名唤栀耳,久了便以耳娘为称。

耳娘不仅聪明伶俐,热情好客,还做得一手好茶饭,山间的野菜、鲜嫩的菌菇、北地的羊肉都能在耳娘的手中幻化出各种香甜可口的美食,尤其那特有的羊肉稍美,更是一绝。

节令一过夏至,山里的气候便热了起来,尤其午间,也是一样的燥热,人昏沉沉直想睡觉。这几日天光长了许多,住店的到晚间才来,这时刻店里也没有客,耳娘就收拾了晚间要用的凉菜和包稍美的肉馅,刚弄停当,准备摘下包头回房小憩一会。

却见五六只毛驴驼着沉压压的货物进了院里,领头的一个络腮胡汉子喊道:“店家,来客了。”

那哑巴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前,牵了驴就往后院去了。

耳娘不慌不忙地拍了拍月白色的衫子,急急地迎了出来,朗声笑着道:“客官,是打北边来的吧?要住店还是吃饭?”

“一人半斤稍美,二两酒,再加一碟香芸豆,要快一点,吃了我们还要赶着上白道岭,天黑之前要进云中郡的城内哪。”还是那个络腮胡,嗓音大而张阔,说着话几个人就踏进了店里。

耳娘一边上茶一边道:“客官们为何这样急?要我看,不如住上一夜,明日好赶路。”

“这是为何?”其中一个瘦弱的高个子问道。

“这季节,午间闷热,多半起晌后要来几个响雷,保不齐有大雨,那白道岭平日里走,都是如入九天之地,要是遇上雨,怕是……”耳娘说着,各杯已添满了茶,她留了半句话,接着道:“客官先喝着,饭食马上就好。”

片刻后,先上了一壶酒,海蝶的香芸豆也端了上来,耳娘还送了一碟盐拌焦卤花生豆。那几个商贩一边喝酒一边往嘴里塞着香芸豆。

耳娘在后厨把拌好的肉馅包了稍美,上锅蒸着,她又忙着去叫哑兄搬点柴来。

这边几个商贩低声道:“这店家为了赚几个银钱,倒是什么话都敢说,好好晴朗的天哪来的雨。”

“莫听她的,咱吃了赶紧赶路,晚间定能赶往云中郡,就是进不得城,这时节,城外晚间也凉快,倒省了住店钱。”

几个人正说着,那稍美就上来了,只见那稍美皮薄如透纸,盈盈碧青,稍美的口子扎得宛若山间的雏菊花一样,热气笼着,咬一口,酥嫩的油汁满口生香。走过胡地的人都晓得,入馅的羊肉就是胡地羊肉,鲜嫩滑腻,入口不膻。

几个人吃着道:“出了云中郡往北,只怕就只这一家的稍美叫人吃得痛快了。”

每人半斤稍美,顷刻间风卷残云般吃了个精光,众人收拾了行囊牵了驴就朝着那白道岭而去。

走了不足半里地的脚力,头顶忽而移来一团厚云,众人并未留意,急着继续赶路。却不想,刚走了一半,那团云倒像是个棉花球一样,翻涌着鼓胀起来,把个天遮了半边,接着轰隆隆几声闷雷车轱辘一样碾过,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下来。

几个人慌忙牵住驴缰绳,准备找个避雨的地方躲躲,哪知,那白道本来就窄促,驴儿们突然发了倔脾气,甩开缰绳掉转头顺着岭坡一路飞奔而下。

有两个人没站稳,被缰绳甩开脚下一滑竟骨碌碌顺着山坡滚下崖去,剩下的人大呼小叫,却见雨点一阵紧似一阵,山里顿时白雾蒙了景象,什么也看不清,几个人抱着头蹲在道边不敢动。

直等到雨停了,天放晴了,才站起身,个人身上早就淋成了落汤鸡,太阳霎时明晃晃没出来,东边一道七彩的虹绛魅艳至极。

他们望着崖下滚落的同伴,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其中一个道:“早知道就听那老板娘的了,住一夜再走。”

众人忙道:“快回那车马店,驴儿们定是奔去店里了,我们回去叫那店伙计带我们寻寻滚落的两个人,他们定是熟知山路。”

果然,他们赶回店里时,驴儿们正悠闲地吃着草料,那耳娘像没事人一样迎了出来,关切地问道:“淋湿了吧,快进屋换件干净衣服。”说着朝那低头劈柴的哑巴道:“二哥,别劈了,你拿上家什带着这几个客官去山里寻一下,或许那两个滚落山崖的人还活着。”

众人一边感激一边纷纷进去店里,耳娘找了些干净的衣服众人换上后,就随着那哑巴进了白道岭的山崖下。

在山崖下一直寻到黄昏时,才发现了一只牛鼻子鞋,众人当即认出就是同伴的,那哑巴比划了半天,众人也看不懂,只好随哑巴回了店里,哑巴和耳娘比划后,耳娘告诉大家,那两个同伴摔下山崖十有八九是被蟒蛇吞了。

大家听后都悲愤交加,直恨当初没听耳娘的劝告。

大抵是因为这白道岭地势笔陡险要,凡遇上大雨风雪天,总要出几条人命,店里的耳娘也经常提醒商贩不要在天气不好时翻越白道岭,起先没人在意,死的人多了,耳娘的话也就起效了。

她常常笑着道:“在这山里待久了,自然知晓山里气候的突变,都是出门在外的人,不容易,听不听的,总归要劝一句。”商贩们都赞耳娘心善多慈,心下感激不尽。

隆冬时节,一日晚间,来了两位客官,不骑驴,徒步从白道岭下来,就径直进了徐家店。耳娘正在灶间温酒,听着脚步声迎出来。却见是两个白面书生模样的人,一个生得温雅谦恭,一个倒是桀骜不驯有些枉然傲气。

耳娘的眉间突兀地闪过一丝凝重,继而依旧笑语吟吟地问道:“客官,远路而来,快坐下歇息。”接着提了一壶上好的浓茶沏了满满两大杯,接着问:“客官要些什么?是要住店吗?”

那一脸傲气的男子道:“把你们店里上好的酒温一壶来,多来几样下酒的小菜,再上些店里的特色,准备两间上好的单间。”

耳娘忙笑着道:“我们店里的稍美是特色,凡来店里的客官必点,不知二位要多少?”

那温雅的男子道:“按着惯常的份各上一份便好。”耳娘应了声就去了后厨。

这边温雅的男子呷了口热茶低声道:“哥,这山间野店,不比市井闹市,为何要开两个单间?我不知为何一走进这店里总觉得周身有些说不出的诡谲,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不如我们住一间吧,这样我们也好有个照应。”

“正岩,不要跟着那湘西道士学了两天的道术,就到处疑神疑鬼,我们兄弟走南闯北这么些年,什么世面没见过,倒怕起这山间小店了,难不成还是个黑店?那我倒是更来了兴趣,正好瞧瞧怎么个黑法。”说着面上添了一丝不屑的挑衅。

“哥,我虽说只学了几许皮毛,可到底比常人多了些感觉,你还是听我的,我们住一间吧。”

“正岩……”那哥哥正要说什么耳娘就过来了,她把温好的酒和几样小菜先上了,罢了说道:“二位慢用,稍美已经蒸上,片刻即好。”说完就去了。

那二人倒了酒,饮了几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生意上的事,原来他兄弟二人是要去胡地贩些种马。

饭后,二人各自回房,那温雅的叫正岩的男子躺在炕上想:“哥哥向来傲慢刚愎,又风流成性,从不听人劝告,每到一处必要各开一间单间,夜里总要寻些人一起过夜。可这山间野店,除了一个老板娘,哪去寻人去?哎,莫不是今夜又要对着他那幅从古墓里挖出来的画?真真是无话可说。”

这样想着,困乏的身体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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