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岸边有一村子叫王家沟，依山傍水，风景如画，民风淳朴。
村东头有一姓王的人家，一家三口，老两口和一个二十八岁的儿子。由于儿子在立秋那天出生，所以取名王立秋。
王立秋生性老实，心地善良，有点木讷，不爱说话，加上家境不好，所以二十八岁了还没有说下媳妇。
这天傍晚，立秋从自家地里收玉米回来，看到一个年轻女子的双手用绳子捆着，被一个老婆子牵着走。
年轻女子大约十七八岁，衣衫褴褛，披头散发，脸脏兮兮的，虽然被用绳子捆绑着像牲口一样牵着走，但一会儿哭，一会儿又傻笑，一会儿又双脚跳着走。
疯女子脖子上挂着一个脏兮兮的半截骨头坠子，大小和成人的大拇指差不多。随着疯女子的跳跃左右摇摆。
立秋上前问老婆子，这个女子怎么了？为什么要捆着她的双手被你牵着走？
你不看她是个疯子吗？别管闲事，我还要赶路。老婆子说。
那你是她什么人，要把她带到哪里去？立秋继续问。
小伙子，不让你问就别问，知道多了没好处。老婆子说着继续牵着疯女子走。
她的家在哪里？她的家人呢？不管她了吗？立秋不管有没有好处，他只想知道这个老婆子要把这个可怜的疯女子带到哪里去。
这个和你没关系，好奇心太重对你没好处。老婆子说。
你到底是她什么人，要把她带到哪里去？立秋是个一根筋，不弄清楚不罢休。
小伙子，那我问你，你认识她吗？老婆子说。
不认识。立秋从来不会撒谎。
既然不认识，就不关你的事，问这个干嘛？老婆子有点生气地说道。
不认识就不能问吗？她虽然是个疯子，但她有自由的权利，如果你是个坏人呢？立秋是个怎么想就怎么说的人。
小伙子，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就是知道了我是谁，要把她带到哪里去又怎么样？难道你要阻止吗？老婆子说。
是的，如果我知道你是个坏人，要把这个女子带去卖掉，我一定会阻止你。立秋说。
那阻止以后呢？老婆子问。
我就把她带回我家照顾。立秋想也没想就说道。
她是个疯子，到处乱跑，你能照顾得了吗？老婆子说。
能，我母亲就疯过一年，就是我照顾的。立秋说。
那你为什么要照顾一个疯子呢？她叫什么，住在哪里，父母还在不在，还有什么亲人没有……这一切你都不知道，图什么呢？老婆子问。
看你说的，正因为她是疯子，可怜，需要人照顾，我才带她回去照顾她，还要图什么?
好吧，这可是你说的，我今天就把这个疯女子交给你，怎么照顾就是你的事了。老婆子说完把绳子交到立秋手里就走了。
立秋接过绳子，对疯女子说，现在由我来照顾你，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刚才那个老婆子是你什么人？
嘿嘿嘿，“葫芦葫芦”，哇——疯女子一会笑一会哭，嘴里只是重复着“葫芦”两个字，似乎听不懂立秋的话。
那好吧，现在回我家，你一定饿了。如果我把你手上的绳子解开，你会跑吗？立秋想把疯女子手上的绳子解开，他不想把疯女子当作犯人一样牵着走。
葫芦葫芦……疯女子除了“葫芦”两个字，就是傻笑傻哭。立秋这才知道，这个疯女子和他妈疯的时候不一样。
立秋也不敢解开疯女子的绳子，但他试着把绳子放开，看她跑不跑。结果，她没有跑，而是继续傻笑着跳着跟着立秋走。
很乖啊，没有跑，那我把你手上的绳子解开，不然，捆绑久了，血液不流通，会伤着手的。立秋说着，解开了疯女子的绳子。
疯女子没有跑，只是傻笑着说着“葫芦葫芦”跟着立秋走。
太好了。立秋心里想。
走着走着，遇到村西头的李三娃放羊回来，看到立秋身后跟着一个邋邋遢遢的女子，就问立秋，怎么，找下女人有媳妇了？
不是，是一个疯女子，被一个老婆子用绳子绑住手牵着走，看她可怜，就领回来了。立秋说。
你傻啊立秋，一个疯女人你弄回家咋办？你还要不要种地干活？李三娃说。
可我总不能眼看着她被老婆子牵去卖了吧？立秋说。
好好好，那你领回去吧。李三娃说完撇了撇嘴走了。
一路上，村里人看见立秋领一个疯女子回来，就说，这傻子捡了一个疯子回来，怕是想老婆想疯了，老王家要热闹了。
回到家，父母见儿子带回来一个疯女子，差点吓傻了。
秋儿啊，你是不是也疯了，一个疯女子你带回来怎么弄？天天到处乱跑，闯了祸怎么办？母亲生气地说。
我看你是真傻了，弄个疯子回来，出了事你负责？如果她家人找来报官说你拐骗妇女怎么办？那可是要吃官司坐牢的。父亲也生气地说。
如果她家人找来了，就交给他们啊，可我要是不把她带回来，她就可能被一个老婆子绑去卖了。立秋说。
疯女子一会儿傻笑着，一会儿又一个劲地说“葫芦葫芦”，一会儿又哭得很伤心。
立秋父亲看到这种情况，叹了一口气，拿起旱烟袋出去抽烟了。
唉，这可怎么办啊？我这个傻儿子。立秋母亲也唉声叹气。
立秋说，母亲，她可能一天没吃东西饿坏了，我给她洗漱一下，您给她做些饭吃。
母亲也是个善良人儿，便去给疯女子做饭去了
疯女子虽然傻笑傻哭傻闹，但还是比较听话的。立秋给她洗漱时便不笑也不哭不闹，乖乖得让立秋为她洗漱梳头。
让立秋想不到的是，洗漱完才发现，疯女子长得十分俊俏，天仙一般，简直让立秋看傻了。
母亲看到也吃一惊说，这么俊俏的姑娘却得了这病，真可怜见的。
但疯女子却又傻笑疯闹起来，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葫芦葫芦”两个字。
母亲做好饭，一碗面条，卧了两个鸡蛋。疯女子看到面条，抓过来就吃，边吃边傻笑，吃得鼻子上都沾着碎面条，一连吃了两碗才停下来。看来真的饿坏了。
吃完后，疯女子又傻哭傻笑疯闹了一会便躺在地上睡着了。
母子俩把疯女子弄到母亲床上，母亲给她脱下一身脏兮兮的破旧衣服，盖好被子。立秋看她睡得很香，便回到自己房间。
立秋领来个疯女子，父亲只能和儿子立秋睡一个屋了。
父亲问儿子，打算怎么办？总不能让这个疯女子一直住在咱们家吧？你还要娶媳妇的。
立秋说，明天就去打听她的家在哪里，让她家人把她领回去。
那要是找不到她家呢？她又是个疯女子，也说不明白家在哪里。父亲担心地说。
慢慢找，总能找到的。立秋说。
第二天，立秋再三问疯女子家在哪里，但疯女子除了傻笑傻哭疯闹，只会说“葫芦葫芦”两个字。
立秋想到镇上去打听，但疯女子却要跟着她去。无奈，立秋只好领着她。好在她现在不绑绳子也不跑了，只是谁也不要，只跟着立秋。
立秋心想，领着也好，如果有认识的就给她家人报个信，如果能遇到她家人岂不是更好，直接领走也省事了。
于是，立秋给她洗漱好，梳了头，母亲给她找了一件自己穿的衣服让她穿，她死活不穿，就要穿自己那件脏兮兮的破衣服。无奈，一个疯子，只能由她了。
立秋就带着疯女子去镇上，但疯女子一阵傻笑傻闹，还把煤灰弄了一脸，头发也弄乱了，又和刚看到她时一样。
立秋要给疯女子再洗漱一下，父亲说，别弄了，她是个疯子，你弄好，她还会弄脏的。
立秋想想也是，只好就这样领着疯女子去镇上。一路上，引来很多人观看。
到了镇上，立秋边走边问，有没有认识这个女子的，但一条街走完了也没有人认识，只是有不少孩子跟在后面逗弄疯女子。
疯女子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傻哭，一会儿不停地说着“葫芦葫芦”。
走到一个街口，几个流里流气的公子哥看到疯女子，便围着疯女子取乐。
喂，疯子，给大爷笑一个，赏你一颗糖吃。一个公子说。
疯女子便冲着这个公子哥一个劲傻笑起来。于是，公子哥便给了她一颗糖块。疯女子糖纸也没剥就塞到嘴里了。
另一个公子哥把一个糖块剥掉包装纸，然后把口水吐在上面，对疯女子说，给爷笑一个给你糖吃。
疯女子傻笑着伸手要接被吐了口水的糖块，被立秋挡住说，你们为什么要欺负一个疯女子？
你是她什么人，多管闲事，滚一边去。那个公子哥说。
她是我领来找她家人的，你们不要欺负她。立秋说。
那我要是不放呢？公子哥骄横地说。
放了他！立秋说。
不放，你能怎样？公子哥说。
这时候，疯女子却把这个公子哥手里的糖块抢了过去，塞进嘴里。
几个公子哥一起哄笑起来。
快放了她，不要欺负一个疯女子。立秋说。
几个公子哥上来围住立秋，你小子不想活了?说着，一个公子哥挥拳向立秋打过来。
这时，疯女子傻笑着走过来，那个挥拳的公子哥的手突然就好像打在了石头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其它两个公子哥见状也吓得跑了。
立秋感觉有点怪，但他想尽快离开这里，便拉着疯女子往其它地方去看看。
但在街上转了一个上午，还是没有人认得疯女子，也没人知道她的家人，更没有看见她家人的影子。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立秋也渐渐失去信心。
不过，好的是疯女子已经把立秋家当成自己的家，也从来没有跑出去过，大多时间在院子里疯闹，偶尔到院子周围疯跳一会就回来了。
然而，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老王家儿子立秋带回来一个疯女子，各种猜测和流言也多了起来。
有人说，立秋家穷，二十八了还娶不到媳妇，这是想弄个不花钱媳妇回来啊。
有人说，那总不能拿不起彩礼也婚礼都不办吧？人家虽然疯，可也是黄花大闺女啊。
还有人说，如果不办婚礼，把人家一个疯女子弄在家里，失去自由，这怕是要犯法吧？
这些流言蜚语很快就传到立秋父母和立秋的耳朵里。
这可怎么办？尽管是流言，但流言可杀人，对立秋这样老实厚道的人家，尤其如此。
想来想去，立秋下了一个决心，和疯女子成亲，成了亲就是一家人，谁也说不了什么。
立秋把自己的想法对父母说了，但父母坚决反对，和一个疯女子结婚，即便不怕外人笑话，一个疯女子，什么也不懂，怎么成亲？而且如果怀孕了，到处乱跑怎么办？出了事怎么办？
立秋说，先不管这些，说成亲也不过是个幌子而已，先把眼前流言蜚语的嘴堵住再说，不然，这个家安宁不了。
立秋父母想想，儿子说的也有道理，就说，那好吧，看个日子给你们圆房，办几桌酒席请村里人来热闹一下。
听说立秋要娶疯女人做媳妇，村里人都有些吃惊。这立秋瞎胡闹，他父母也傻了？再娶不下媳妇也不能弄个疯子成亲吧？我看这家人都傻掉了。
不过，说归说，大家还是来给立秋贺喜，虽然是个疯子，但立秋也总算成家了。
成亲那天晚上，疯女子死活不入洞房，仍然非要跟立秋母亲睡一个屋，这让立秋母亲哭笑不得。
立秋说，这样也好，成亲不过也是为了堵众人的口，他也不敢和疯女人睡一个屋。
他知道，疯女人是个疯子，对成亲以及男女之事像孩子一样一无所知，这对疯女人来说是不公平的，对她是一种侵犯。所以，她要和母亲睡一个屋正好。
流言蜚语总算过去了。然而，大祸又突然从天而降。
这天晚上，夜半时分，立秋肚子不舒服出来上茅房，突然发现几个黑影翻进了院内。
立秋觉得奇怪，他家穷成这样，还有盗贼进来，他也不敢吭气，躲在墙后偷看，估计盗贼找不到值钱的东西就会走的。
然而，他突然发现几个盗贼手里拿着长刀，进了他母亲住的房间，看来不像是偷东西的盗贼，那他们来干嘛呢？
糟了，立秋突然想到疯女子，他们是不是来杀疯女子的？
这时，突然听到“啊”的一声惨叫后，只见几个盗贼从屋里出来，翻墙跑了。
立秋腿都吓软了，他想，母亲和疯女子都被强盗杀害了。
他急忙跑进去，看到母亲和疯女子缩在坑角里瑟瑟发抖，但都安然无恙，身上没有一点伤。
真是奇怪了。
等母亲静下来，立秋问她刚才的事，母亲说，只看到有人拿着刀砍疯女子，她就被吓晕了，什么也没看清楚。
这就奇怪了，是什么人要杀一个疯女子呢？可那么多强盗拿着刀，而且刚才明明听到一声惨叫，为什么疯女子和母亲身上都没有一点伤呢？这个疯女子到底是什么人呢？
立秋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当疯女子在院子里疯闹的时候，立秋父亲对立秋说，这个疯女子到底什么人啊？为什么有人要杀她，是和她有仇，还是和她父母有仇啊？为什么那几个强盗没伤着她就都跑了?
立秋也是觉得这疯女子还真的有点怪，但也弄不清什么原因。
立秋母亲说，我看这个疯女子不能留了，保不准哪天我们一家的命也跟着贴进去。
立秋也觉得父母说得有道理，想不到这个疯女子给他家带来这么多麻烦，但他也不知道该把疯女子送到哪里去。
就在立秋一家发愁的时候，更大的祸事又降临了。
这天早上，立秋父母去了地里，立秋正在屋里为疯女子梳头，屋外突然来了一队官兵，把立秋的房子围了起来。
几个手持大刀的兵士进来要带走疯女子。立秋说，你们为什么要带走她？她只是一个可怜的疯女子，现在是我的妻子。
不只要带走她，连你也要带走。一个兵士说。
我们犯了什么法？立秋大声说。
疯女子却傻笑起来，一边傻笑，一边嘴里喊着“葫芦葫芦”，还疯闹着吐了一个兵士一脸。
这个兵士发怒，用刀往疯女子身上砍，但“砰”的一声，兵士的刀子飞出去成了两截。
这个兵士吓得面如土色，其它几个兵士也大吃一惊，不知怎么回事。
立秋突然想起那天夜里几个持刀强盗没能杀掉疯女子的事，更是觉得这个疯女子不一般。
就在这时，村外又来了一大队官兵，把先前来的这队官兵包围起来。
立秋突然看到刚来的那队官兵的将帅十分面熟，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然而，更奇怪的事发生了，疯女子似乎突然不疯了，也不傻笑了，变得和正常人一样。
那个将帅走到疯女子跟前，单膝跪下说，公主，末将来晚了，您没事吧？
疯女子说，我没事，把这些叛军押回京城。
我的天哪，原来疯女子是公主啊！立秋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紧接着，那个立秋觉得面熟的将帅走过来对立秋说，你还记得那个老婆子吗？
立秋说，记得啊。
我就是，谢谢你“救”了公主。将帅说。
立秋感觉像做梦，怔怔地站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
谢谢你们一家的照顾。公主也走过来对立秋说，说着将脖子上的那个脏兮兮的骨头坠子给了立秋，这是我的护身符，里面藏有压缩了的华山剑，威力很大，送给你。
立秋接过骨头坠子还是怔怔地站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脑子里出现“葫芦葫芦”两个字，他一直想知道什么意思。
公主，请上轿吧，我们回京城。将帅说。
有侍女掀开轿帘，将公主扶上轿。
接着，护卫公主的队伍浩浩荡荡向京城而去。直到看不见了，立秋一家依然感觉梦中没有醒来……
半个月后，从京城来了一队兵马，将立秋一家接走了。据说是接立秋进京做公主的驸马爷……估计他应该知道“葫芦”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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